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远航少女】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官妃攻心计》西瓜尼姑 一朝穿越,为求自保,步步为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时时有算计,刻刻有阴谋! 算计我的,我便攻心斗之! 陷害我的,我便以牙还牙! 出逃官妃攻心于宅内、宫内、朝堂之上,管你是皇妃、太子妃、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大臣,只要图谋我的,便没有好下场。 各种斗智斗勇,开头简单铺垫,精彩内容在后面,请耐心戳下去~ 如无意外,每天8:00准时更新,不弃坑。 真的是“斗中好文”,日更好作者! 我觉得质量数量。所以不会字数很长,也不会很短。 希望大家能看下,不是所有的网络小说都讲究一个“快”字,小尼姑还是很看重质量的。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古代●宫斗之;宫斗系列一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24013字 第一卷:官妃斗群臣 第1章 回京 一把太师椅,纤细的手腕托着脑袋,镂空木门被扣响,游姝月睁开凤眸,轻声道“进来”。和京左手持剑,右手拿着一封信,递到游姝月面前。游姝月接过信封,面上写着“姝月亲启”。 来到上溪已经一年有余了,现在她是上溪知府姚璟,知道她是女儿身的除了身边的亲近,就只有荣亲王了。游姝月拆开信封,抖开信笺。信中说,若她肯回荣亲王府可以给她平妃的位置,和荣亲王正妃分庭抗礼的位置。游姝月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随后将信递到和京手上,和京看了一眼信的内容,剑眉一挑,取出火折子,点燃红烛烧了信。 “见过没脸的,像荣亲王这般没脸的还真是罕见。”游姝月仔细观察着和京的表情,波平浪静并无异样。 真正的游姝月在王府的时候已经被他百般凌辱至死,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发现满身是伤,于是她诈死出逃,逃到上溪来之后,他却穷追不舍。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出来了,再也没有打算回去。 “和京,你到底是谁的人?”游姝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和京发怵。和京本是禁军教头,跟了荣亲王,又到了御前做一品带刀侍卫,后来调到太后跟前护驾,转辗几次才到她的跟前,因此,她一下也摸不准,和京到底是谁的人。 “我是主子的人。”罢了,只要不动她的心思,谁的人都不重要。 “下去吧,把梅娘跟孙阳喊来,端康太后大寿,这次不得不回京城了。”说罢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是。” 自她任上溪知府不曾回过一次京城,只每一个月呈一次报表而已,老皇帝生性多疑,虽然上溪不是什么政治要地,毕竟跟邻国接壤,容不得她耍一点小心思。再者,荣亲王又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拒绝了他,想必荣亲王也不会无动于衷。要是这次再不回去,想让她死太容易了,现在她还不能跟朝廷撕破脸。 孙阳本是夏黄公的门生,年纪轻轻官居礼部侍郎,此次西下义父不放心,特派他来协助自已。数年前上溪惨遭天灾,荒芜之处随处可见,每年都要接受朝廷的救济,那些不愿搬迁和迁不走的人实在太多了,对于朝廷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游姝月诈死之后拜父亲的世交两朝太傅兼礼部尚书夏黄公为义父,化做男儿身的姚璟,主动请缨来到上溪,逃离了那些是非之地。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怎么都逃不掉,既然躲不掉,只好想方设法变得强大,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国度。 此次回京,困难重重,上溪这边还需要孙阳打点,这次就不带他回去了,孙阳记下要事就告退了。 “梅娘,帮我梳洗下,去见见昙献法师。” “昙献法师马上就要回大理了,大典的日子快到了,也是该告个别。” “不,我是有求于他。告别的事是次要。” “何事?”梅娘帮游姝月系好了腰带正了正衣襟,今日随意走访不必穿官服。 “走吧。” 梅娘大为不解。她看着这丫头长大,要说聪明伶俐不假,但自从从王府逃出来后无端多了分冷静沉稳。 梅娘是游岳大将军的侧夫人,大夫人死的早,因此游姝月和游奉两兄妹都由梅娘一手带大。两年前游岳战死沙场,老皇帝赐谥号文忠。游家鲜有伯叔,门衰祚薄,家里死了顶梁柱,所以三人相依为命。 游奉子承父业,过了头七就远下保定,在中流国跟东龙国接壤处带军驻扎。大大小小的战役共胜五十二场,老皇帝为安抚他,截取游岳将军谥号的一个“忠”字,封了游姝月为忠秀郡主。及笈那年游姝月对荣亲王一见倾心,游奉为妹妹请旨赐婚,老皇帝以为游奉居功自傲并未下旨赐婚,只私下跟荣亲王说了。正妃的位置已被武丞相的嫡女占据,游姝月居侧妃位。 游姝月专门为昙献法师修建了寺庙,她虽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对于安抚民心有大作用,这也是她请昙献法师到这里来的原因。大理是几国当中独立的城池,大理寺是其中最大的建筑,昙献法师是大理的主持,每年云游四海只在大典之日回大理主持典礼,届时各国皇亲国戚和政要都会来此斋戒。要说这个大陆最知名度最高、最受人敬仰的,昙献法师莫不居第一。 寺院门口的小沙弥鞠躬并道:“姚知府,昙献法师正在打坐。” “我在院子里侯着就是了,不必禀报。” 石桌上早就沏好了茶,游姝月一边喝茶一边整理思绪,日落西山昙献法师才从房里出来。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分明。 “我早就说了,昙献法师若是还俗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游姝月打趣道。昙献微微鞠躬手中的佛珠摆动,算是问候。 整个大陆敢对他真的无礼的人恐怕也只有游姝月一人了,所有人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甚至许多人家里供奉的神像都是他。不过游姝月不畏惧,她不是这里的人,她也不信这些东西。 “端康太后大寿,我要回京拜寿,还要述职。大典也快开始了,法师也要回大理了,走之前还要劳烦法师帮我做一场法事。” 昙献法师知道游姝月并不信佛,那么这场法事就只能跟政治有关了。能福泽百姓的事,他乐意之至。 “贫僧明日就吩咐人着手准备,姚知府宽心。” “今日来,还为了求一串佛珠和你亲手抄写的经文。端康太后大寿,我总不能空手过去吧,料想法师也不会吝啬的。” “姚知府随我来吧。” 梅娘站在石桌旁侯着,昙献法师领着游姝月进了房间。 屋内简陋,却不失整洁。一张木榻下面摆满了经书。书桌后的书架上全是经书,昙献法师走到书架前,随手挑了几本,供游姝月挑选。游姝月走到书架前,蹲下身来抽出一本《静心经》得意笑到:“我要这本,还望法师割爱。” 昙献法师过了好一会儿才应允。这本经书的封面是魏碑体,这个大陆只有正楷、行书、行楷、隶书,魏碑体是当初游姝月给夏黄公写贺寿词时用的字体,而后一夜成名,为她的官道减少了不少阻力。 她没想到,昙献法师竟然临摹的这么像,有些字她并为用魏碑写过,说明昙献法师已经得其精髓。只有心中清明的人才有这样的境界。就这一点而言,游姝月还是很敬佩昙献法师的。 “这一串是上一届主持亲自开光过的佛珠,姚知府拿去送给端康太后吧。” “那我就笑纳了。”游姝月笑着接过佛珠,眼睛却盯在昙献法师缠绕在手上的那串佛珠。那串佛珠的珠子极小,有九九八十一颗,串成长长的一串,要是缠绕在游姝月手上,可以绕好几圈。 昙献法师却并不反感她的眼光,“这些日子多谢姚知府的照拂,这串佛珠自贫僧出生就一直带在身边,但愿它能保您安好。”说罢,把佛珠亲自绕在了游姝月的手上。之所以给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肯跟她来上溪的原因,游姝月是唯一一个能背出大理镇寺宝经上半部分的人,而下半部分遗失百年有余,每任主持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回宝经,眼前就有一个说自己能背诵下半部分的人,自然不能错过。 “那我就谢过昙献法师了,今日也是来告别的,明日我就要启程了。上溪一切都打点好了,法师只要完成法事就可以回大理了,我会派人护送你的,咱们大典再见。” “有劳了。”又一鞠躬,随后送游姝月出了寺庙。 倍道兼行十日抵达京城,距端康太后大寿还有三天。修整了一夜,次日清晨进宫朝拜述职。 老皇帝满口褒奖之词,大殿之上皆是道贺之声,游姝月一一道谢。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不用看也知道,龙椅上的老皇帝一定紧紧地盯着她在,不可风头太盛。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得陛下赏识是臣之特幸,不敢乱居功。”游姝月俯身恭恭敬敬道。 老皇帝满脸笑意,能臣重要,懂得君君臣臣的臣子更重要,“姚爱卿不必过谦。” 散了早朝,免不了跟各大官员一番周旋,各派势力大有拉拢之势。游姝月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众人摸不到头脑。 作者有话要说: 再看两章呗~(>_<)~ 或者大家觉得复杂直接从第二章末尾开始看起。 文章开头需要铺垫,请耐心~ 8:00准时更新 第2章 述职 老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包兴看着一切默不做声,等朝中大臣散的七七八八才来送话儿。 “姚大人,传陛下口喻去御书房说话。” “有劳包总管了,还劳烦包总管带路。”游姝月对着身旁的夏黄公深鞠一躬便跟着包总管前往御书房。途中她有意昂首挺胸,却又不嚣张跋扈,不过是想做出一股男儿气概来,只怕荣亲王的嘴管的不太好。 “姚大人回京,龙颜大悦,姚大人前途无可限量,可喜可贺。” 抱拳举对青天,满脸敬意道:“包总管抬举,姚璟一介布衣,陛下抬爱,喜不自胜。”嘴上是这么说,脸上一点沾沾自喜的样子都没有,纵观官场多年,包兴还是很佩服这个年纪轻轻的上溪知府。 穿廊过庑一会儿,包总管送游姝月到了御书房,自个儿候在门外,有近圣身的姑姑领她去御前。 老皇帝正在执笔批红。游姝月行跪拜大礼,“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老皇帝搁笔,无端舒了口气,看着游姝月。 “微臣斗胆一问,何事令陛下烦恼。”皇帝操心的事作为臣子本不该多问,不过老皇帝既然自己表现出来了,自然就有说的意思,她若不主动分忧,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你此次东下任上溪知府,令上溪大为改观,不仅不需要国库支援还使百姓安居乐业。朕,甚感欣慰。中流国屡次骚扰,西面小国也越发不安分,而上溪的百万百姓朕也不能不管,每年支出庞大,军费略有不足,现在可以把救济上溪的银子用在军需上了。你也算是结了朕心里的疙瘩。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谢皇上抬爱,微臣不慕金银,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为陛下效劳,望陛下眼中有微臣一席之地。” 老皇帝甚感欣慰,不管这番话是真是假,他听着就舒服。“嗯,那朕便赏你些金银吧。你刚刚回京,俸禄不高,各处还需打点。你年纪尚浅,还需要历练,升职之事暂且搁置下。还是继续留在上溪任知府吧。意下如何?” “谢主隆恩。”正和游姝月的意,若是要将她调回京城,那她在上溪布置的一切都白费了。 “西凤国将要派人出使我国,你且多留几日,以备不时之需。” “臣遵旨。”老皇帝摆摆手,游姝月告退。 看见游姝月退出来,包兴走上御前。“你跟着朕多少年了?”老皇帝莫名其妙问这,包兴拿不准圣意,“回陛下,二十三年了。” “嗯,二十三年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最懂朕的心了,你说说看,这个姚璟怎么样。” “依奴才看,是个人才,夏黄公乃两朝元老,对先帝和陛下的忠心,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况且夏黄公并无子嗣。姚璟又是夏黄公的义子,想来不会有二心,能不能启用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呵呵,朕就说你最懂朕了。行了,下去吧。” “喳。”包兴跟在老皇帝身边二十三年,却只敢揣摩圣意不敢定夺圣意,可见老皇帝多么多疑。 游姝月在京城并无府邸,只能住在夏黄公家。刚到太傅府就接到不少拜贴,游姝月命管家一律回绝。正是风口浪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此时奉行中庸之道最好不过。 “管家,义父在哪儿?” “在书房等您呢。” “我这就去。和京,你和梅娘先布置下,我等下就回屋。” “是。” 早前从王府逃出来时就一直住在太傅府,对于地形早就烂熟于心。当时还好身边有个梅娘,许多事含糊过去了,否则一切都要穿帮,她也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她爹还在,她的死可能会掀起波澜,偏偏爹爹死了,哥哥战功再多也只是个副将而已。所以关注的人也不会太多,加上夏黄公的帮助,乔装打扮一番改名换姓,轻而易举。未出阁之前,养在深闺人不知,这样露出破绽的几率也小多了。 快步趋庭。走到书房推门而入,还未站稳便行三跪九拜的大礼,与刚刚在皇宫对老皇帝的礼节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夏黄公连忙扶起游姝月。 “若非义父收留,姝月无以至今日。”之前走马上任,连道声谢都来不及,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聊表感激之情。 “我早就想收你做义女,早年你父亲不同意,哎,物是人非。这么多年了,你父亲不在了,你倒成了我的义子,因缘造化弄人啊。” “父亲若是在世,想来也不会责怪姝月的。” “嗯,那时他也是舍不得。今日多一人庇佑你,你父亲也该放心了。游岳战死沙场也算重于泰山了。”夏黄公捋了捋夹杂着些许白丝的胡须。 “义父,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游姝月笑而不语,太后寿宴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哥哥也快回来了,你们两兄妹也许久没见了。”游奉是副将,并不是将军,这次代表边军回朝贺寿。 “静候哥哥佳音,姝月告退。”夏黄公看着游姝月的背影,眉头一抹愁情。这孩子越发像她母亲了。 夏黄公年少时期意气风发,游岳也是翩翩公子,游姝月的娘叶简秋是当时名声大噪的才女,两人皆爱慕于她。本是情敌一对,在叶简秋下嫁还是副将的游岳时,二人本应反目成仇,不料二人竟然成了 莫逆之交。后来叶简秋生第三胎时难产,一尸两命。二子年幼,游岳在征军途中救下梅娘,梅娘感恩戴德生死相随,游岳带她回将军府照顾一个三岁和一个五岁的两个孩子。 梅娘住偏房,和京在姝月的房间打地铺。梅娘皱眉,终归是个女儿家,与男儿同寝实在不好。游姝月看到她担心的模样,与亲生母亲无二,她一直视自己为己出,这么久以来她看在眼中记在心中,若是真正的游姝月还在,大概也是感激的吧。 “和京会武功,可以护我安危。梅娘不必担心了。” “那好吧,我去给你收拾下。”说罢急急忙忙走进里屋,生怕怠慢。 “后天就是太后大寿。”游姝月似无意道。 “我知道。” “你去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 “你觉得上溪现在还缺什么?” “上溪的经济恢复是最快的,况且还有容成玄支援,钱是不缺的。”容成玄是她的盟友,容成玄富可敌国,早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她可以给他想要的,容成玄没有理由不帮她。 “对,不缺钱,接着说。”他的回答正中游姝月下怀。 “你是上溪的知府,皇帝给你的自主权很大,所以权也不缺。” “说的没错。”游姝月玩味的看着和京笑。和京立马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游姝月就是让他明白她的想法,让他表明立场,只要逼他上贼船,不怕他不就范。现在他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到自己主人身边,揭发她。要么留在她身边,一心一意为她做事。毕竟她的野心不容他脚踏两条船。 “你简直胆大包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已经见识到游姝月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了,他甚至潜意识里已经相信游姝月可以在上溪,立地为王。 “我给你个机会,留,或者,滚。”游姝月盯着和京一脸冷漠。和京看着她不假思索淡定问道:“要我做什么?”听了这话,游姝月邪魅狂狷大笑。一袭蓝色官袍衬得她更显王者风范。 “不急,只欠东风。”和京也不多问,她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送了份书信到容成玄府上,坐等太后大寿。 椒房殿。 商山二皓坐在殿中,皇后李蕙端居正中,正商议着怎么才能拉拢游姝月。虽然老皇帝没有开口说要给他升迁,但是圣心已是昭然若揭。 “皇后,依臣所见,姚璟他拂了所有人的邀请,倒有些中立的意思。”甪里先生先道,而后角里先生也附和道。 皇后搁下手中的漆花茶杯,定定地看向前方。一袭大红的曳地望仙裙,金丝银线交错绣成的攒枝千叶牡丹和展翅欲飞的凤凰,金银交相辉映,贵不可言,妆容端庄大气,右眼下一颗淡淡的泪痣。流星追月髻上簪了八宝琉璃凤凰,旁边点缀着些垂珠,华丽又不失清新。这一身打扮衬的殿中寂静的可怕,商山二皓见皇后没有开口也不敢随意开口,静待凤意。 “与其应了别人,不如中立。罢了,顺其自然吧,为我所用便重用。否则…”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略有浅浅的红色印在杯子上。 八月初二,端康太后八十大寿,普天同庆,天下大赦。老皇帝宴请群臣,与民同乐。 宴会上她想见到的和不想见到的都见到了。 既然是大寿,免不了送寿礼。没有最奢华,只有更奢华,各家拿出的东西都不是寻常物什。 太子的一对雕刻着凤凰的玉如意,材质便不消说多么稀少了,光是这一手雕工,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竟是栩栩如生如要涅槃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再看一章,最后一章。~(>_<)~ 亲,喜欢就收藏好吗,不要吝啬啊~~保证不会断更不会弃坑! 第3章 宴会 其他皇子也不逊色,唯一封王了的五皇子东龙泱拿出的礼物也不俗气,是目前所有贺礼里最最夺人眼球的。这是一株小仙树,传说中生在蓬莱,通体晶莹剔透,不蔓不枝中通外直,夜里隐约可见些银白的光泽。这就是它最大的特点,会发光,长的越大光泽越越亮。众人赞不绝口,太后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老皇帝道:“呈上来。” 仔细观摩后,只见太后和皇帝和颜悦色。“泱儿有心了,哀家很喜欢。”这是仙物,太后信佛,自然喜欢。培育这株仙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夺人眼球。仙树生长的环境只能既定,发芽时是什么样以后也只能是什么样。也就是说荣亲王从蓬莱山带出来的是一粒种子,并不是仙树,若是强行带出,仙树很快就会枯萎。但是仙树出了蓬莱岛,就必须每日以鲜血灌溉,一日九次,一次不能延误。仙树都长的有了雏形,不知道用了多少人血。 当初与昙献法师参禅时他提到的,说这是世上最为血腥的植物。 若是一般来说,贺礼到这里也就是高潮了,不过,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荣亲王这样睚眦必报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游姝月才夹了没几块点心,荣亲王受赏赐后便对着大殿中所有的人道:“听闻姚知府也是个玲珑心的人,不知道姚知府带的什么贺礼。” 众人看向游姝月,他们也想知道这位朝廷的新贵送出的礼物能有什么新意。若是没有荣亲王的礼物便罢了,恐怕这之后的礼物没有哪一个能比的上他的。看这情况,游姝月只能御前丢人了。容成玄却不以为然,他知道,姚璟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看众人都期待到,老皇帝也有些好奇了,“姚爱卿,你可带了什么贺礼啊。”此次东下,政务繁忙,只要带了贺礼不太寒酸也说的过去,不过偏偏是在荣亲王之后送出去,不管送怎样的珠宝都显得俗气了。 “微臣不才,没有王爷那样有心,只向昙献法师求了一本亲手抄写的经书和上一任大理主持开光过的佛珠,还望太后海涵。”众人咂舌,要是说得这蓬莱岛的仙树不容易,游姝月这份贺礼也不见得比其容易。众人家里大多都供奉着昙献法师的画像,他的本尊根本就没近身见过,更不说有什么交往了。得千金容易得昙献法师真迹难。 “呈上来。”老皇帝跟太后翻阅着《静心经》如视珍宝,仙树是要供起来养着的,经书和佛珠是可以拿在手里的。太后拿着佛珠喜不自胜,老皇帝还未开口她就喊了赏,老皇帝也跟着赏赐了些东西。 这份礼物不算贵,却重。胜负显而易见。不过,荣亲王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底下吵杂的人声中隐约听见都是赞扬之词。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在游姝月正得意的时候回击她。 “父皇,儿臣有一问不解。” 命内务总管收了宝物之后老皇帝问:“哦?有何问不解啊。正好姚爱卿也在,一起探讨一二。” “此问正需要姚大人回答儿臣。”听这话大家也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这新贵恐怕是得罪了荣亲王。否则,太后寿宴这样的盛典上,荣亲王无缘无故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且说说看。” “听闻上溪颁布了新法,与我东龙国各地的法律有大有不同。姚大人,可有此事?”在去上溪上任之前,她就向老皇帝要了自主权以便宜行事,老皇帝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看着游姝月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就允许了。 “不错,这是圣上允了微臣的事。”说着抱拳举对老皇帝,举手投足之间对天子的敬意可见一斑。 “听闻其中有一条是免了跪拜礼。” “不错,是如此。” 报表上面游姝月全部都写下来了,不过太多了,老皇帝没有细看,浏览一遍没什么问题也就搁置了,因此并不记得。 “跪拜礼乃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怎可随意更改?不知姚大人是要逆老祖宗而行还是反对我父皇!”越说越愤懑的样子,说着食指指着游姝月,好似游姝月做了人神共愤的事,瞧,随随便便就给她扣了这么大的帽子,还是她戴不起的帽子。不明就里的人听着也觉得游姝月胆子太大了,对皇帝太不尊敬了。 龙椅上的老皇帝眉目之间露出不悦之色,刚刚的喜悦消失殆尽。略带怒色问道:“姚爱卿,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但是…”游姝月面上波澜不惊,淡定跪下回禀。 “但是什么?不妨直言。” “陛下,微臣免的跪拜礼只是免了百姓跪拜微臣,微臣不过一介布衣得圣上赏识才至今日,实在是担不起百姓这样的礼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百姓应该跪的是陛下而不是微臣!不想冒犯了陛下,臣请陛下降罪于臣。”俯身贴地三拜,论谁看了都觉得游姝月忠心无二。 “哈哈,姚爱卿何罪之有。爱卿忠心日月可鉴,来人啊,把朕哪一对南海夜明珠拿来,赏。”武秀妃美目略敛,这夜明珠她向老皇帝求了一个月,他没有答应赏赐给自己,其他的妃嫔对于这南海夜明珠也是虎视眈眈。今天竟然就这么赏赐给了一个小小的知府。 “臣谢主隆恩。” 戏唱完了,游姝月接过夜明珠正欲退下,荣亲王又开口道:“父皇,儿臣…”今日太后寿宴,本是大喜的日子,容不得东龙泱多次搅局,爱子之心老皇帝有,孝顺之道也不可违。抬手阻止道:“有何事改日再议。” “父皇,儿臣有一桩美事愿父皇成全。” 游姝月猜到,她是想揭穿自己了。不过如何揭穿,她还有些期待。 “什么事?”既然是好事,老皇帝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锦上添花的事未尝不可。 “父皇,临安对姚知府一见倾心,愿下嫁于他,恳请父皇赐婚。”仿佛胜券在握,荣亲王低着头略带挑衅地斜看着游姝月。右座上的武秀妃面上越发阴沉,她也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妹妹的主意也打,就算要拉拢姚璟,也不是用这个法子,先得罪人家再去讨好人家,任谁也不会答应。 之前老皇帝问她要什么赏赐,游姝月委婉拒绝了,嫁个女儿给他留住他的忠心,是个好法子。正欲允应,游姝月见情况不妙,若是老皇帝还没有开口就算了,还有回旋的余地,金口一开,她是怎么也没办法拒绝的。否则,违抗圣意,是杀头的罪。她现在是跋胡疐尾,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若是答应了,她的女儿身必定要暴露,欺君之罪,很有可能还牵连到义父。他若是当众拒绝,公主名誉受损,区区知府也敢拒绝皇室公主,下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陛下,臣有罪。” “何罪之有?” 荣亲王以为游姝月就要承认自己是女儿身了,这个时候他只消求情,让她再做回荣亲王妃,她一定会感恩戴德,与自己重修旧好。 “臣体有疾,一年之内不能行夫妻之礼,恐怕暂时不能得陛下圣眷。”她也不拒绝,若是拒绝了日后老皇帝更容易起疑心,不如拖延着,一年可以发生许多事,一年足以。 老皇帝思索了下,便道:“那好,临安只且十五岁,刚过及笈之年,再等一年也为时不晚。” 荣亲王没有想到游姝月会这么说,大殿之上这么多人,老皇帝断然不会请太医来验证,男人那里不行,当众说出来已是大失颜面,若请太医来诊治,除非老皇帝有意羞辱他,老皇帝现在宠他还来不及,当然不会这么做。 游姝月朝荣亲王笑了笑,眼前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狠心,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下手。她若是答应,临安公主一辈子也就毁了,嫁给一个女人,不沦为天下笑柄才怪,她若是拒绝了,于临安公主名誉也有损。看他那一张好皮囊,要不是心太狠,真舍不得看他死。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荣亲王放下抱拳的手,两手紧握成拳,可见其愤怒。他确实没想到游姝月会这样应变。似故意挑衅,游姝月不经意撞了他下,两人还在大殿中央,游姝月将手中的夜明珠举至胸前,夜明珠的光映在两人官服上。眼尖的人立马看到了端倪,武丞相脸色惨白,额头上顿时冒出许多冷汗。才没多久老皇帝瞳孔瞪大,面色发白,手臂颤抖地举起愤怒道:“来人啊,给朕把这个逆子抓起来!” 第4章 渣王入狱 说罢似极其劳累靠在龙椅上,皇后连忙帮老皇帝顺心,武秀妃立马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口中念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头顶的海棠花冠也掉了下来,耳鬓的发丝垂落,凌乱不堪。额头有细密的血渗透,啧啧,可见其磕头力度不轻,真是护子心切。 荣亲王才反应过来,自己官服上面的大蟒蛇图案脱线了许多,样子俨然一条驾云的腾龙。两片薄唇不住颤抖。 大殿所有的人除了太后之外都跪了下来。大殿之中一片死寂,有人欢喜有人忧。 若非老皇帝赐的夜明珠她还演不了这出戏,奈何天助我也,这一着真是险胜。 宫中禁军已经压制住了荣亲王,被人按在地上荣亲王才反应过来,开始喊冤。武秀妃也在老皇帝跟前喊冤,老皇帝照她心口上去就是一脚,武秀妃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口中仍不住的求情。老皇帝愤怒难当,不顾他人求情。太后安抚了老皇帝两句,命人暂且将荣亲王关押起来,收拾了局面,众人才从刚刚的惊吓当中回过神来。毕竟今日的主角是她,皇帝再生气也要顾忌下太后。 武秀妃也意识到,现在求情就是自找死路,等皇帝气消了再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慌忙整理了下衣襟裙摆,由贴身丫鬟扶着先回了寝宫,宣了太医。 第二日皇帝免了早朝。一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悠闲自在。 游姝月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左手荷叶酥右手五香杏仁,院门口那边花铃正娟娟而来,手里端着冰冻碗糕。花铃是她的贴身丫鬟,一直就在将军府,出嫁的时候也没有带走。现在她回来了,就把她调过来了。将军府之前是她在打理,现在调了夏太傅府里的管家去管理。 “小姐,你这是什么吃食?我照着你说的做,做成了这样。”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来,梅娘,你也尝尝。” 梅娘夹了一个放在嘴里直呼“好吃”。 “对了,梅娘,哥哥还没来吗?” “退之应该快要来了吧。”退之是游奉的字。 说曹操,曹操到。游奉着一锦绣华服,银线绣面的靴子,肩胛骨略宽,唇如仰月,眸若星辰,久居沙场却不见一丝暴戾,额角略显白,只有天天在日头下晒的人才会那样。 “姚大人,久仰。”游奉朝游姝月作揖故意揶揄道,面上笑意难掩。 “游副将,幸会。”游姝月站起身来,也抱拳道。 “你们俩兄妹贯会相互取笑,退之,来,快坐下来,尝尝这个冰冻碗糕。” 边吃边聊,谈笑许久。游姝月心中感慨道:“真有一家子人的感觉”。她前世也是无父无母,不曾想死而复生竟能感受久违的亲情。和京一干等人自觉退出院子,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人共叙天伦。 直至日薄西山,夏黄公命人布好了菜留游奉就餐三人才停止谈笑,转而就餐。 主仆同食,加上夏黄公,也颇有一家子的意味。并未遵循前人“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夏黄公道:“退之什么时候启程?” “夏叔,西凤国的使者要来,陛下让我多留几日。”他国出使,免不了一番拼比,游奉百步穿杨盛名远播。 “嗯,也好,你也好久没有回家了,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 “那我也同哥哥一日启程吧,皇上也让我多留几日。”游姝月道。 说着梅娘眼圈泛红,两个孩子在她手里长大,却要天各一方,怎么也于心不忍。游奉不会说什么体己话,往梅娘碗里夹了不少菜。 和京吃完饭率先告退,闲聊了几句游姝月也回屋了。游奉的疑虑现在可以问出口了,“夏叔叔,我觉得姝月有些…” “姝月自从从王府逃出来确实变了很多,大概不经人事不长智吧。这孩子在王府估计没少遭罪。”夏黄公同游奉一直有书信来往,听说游姝月从王府逃出来投靠于他,事情经过大概也能猜到了。夏黄公这么说游奉也就释然了,以前姝月聪明伶俐天真烂漫,如今世道弱肉强食,长点脑筋也好。 “夏叔叔,那退之先回去了。”夏黄公点点头,下人收拾了桌子,夏黄公也回屋就寝了,今日武丞相命人修书来,让他为荣亲王求情,明日朝堂之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月朗星稀,游姝月开着窗子,单手托着脑袋斜倚在榻上,左腿在床沿边不停回荡,和京坐在房梁上闭目养神。“和京,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叫北极星。”游姝月指着窗外。 “我不懂。”和京并未睁眼。 “送他走了没有?” “十日之后应该可以到上溪。” “嗯,甚好。睡吧。” 今日太后大寿,天下大赦,戌时监牢就会打开。游姝月命和京从夏黄公手上调些人手去监牢守着,等到秋子野从牢里出来,伪装成朝廷的人,假装要至他于死地。和京再出手相救,自称江湖人士,送他去上溪,为游姝月所用。 秋子野性情暴戾,但是重情义。之前任邳州参军,看不惯那些官吏谄上欺下,后遭人陷害,误杀枪棒教头,犯了死罪,下了狱。牢里待了几年心中越发痛恨朝廷,今日大赦,那些官员生怕他回过头去报仇,会派人来杀他也不无可能。所以游姝月将计就计,不如来场假刺杀,让他忠心于自己。上溪防守的能力早就超前了,但是攻击力还比较弱,差他这个人才。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坐等好戏开场。 次日早朝,夏黄公带着游姝月一起去了,游姝月现在是上溪知府,本不必去的。但是她知道荣亲王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她击垮,所以她必须去看看。 武丞相想开口给荣亲王求情,但看着皇帝铁青的脸色,愣是没敢开口。外人再怎么说始终是外人,依游姝月看,求皇帝不如求太后,太后自当更为怜惜自家子孙。游姝月也不开口,自然会有人推波助澜,无需她操心。 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对付荣亲王,荣亲王是几个皇子里唯一一个封王的,简而言之就是太子最大的敌人。就算她不动手也有皇后会操心他的生死。 一般官员官服都是出自宫中的尚衣局,荣亲王的蟒袍也是出自宫中,太后大寿,每个人都要着新衣,皇后是后宫之首,想要动一动手脚轻而易举。游姝月不过举手之劳,皇后就答应她一个条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那蟒袍的绣功也是了得,用两路线走,一路绣龙,另一路将龙添成蛇,留下线头,游姝月只消轻轻拉一拉线头,蟒袍就变成了龙袍。不过荣亲王的能耐当然不止这一点,这还不足以让他死。 散了朝,那些大臣想说的话愣是没说出口,老皇帝单独留下了一些大臣,夏黄公在内,姚璟也被指名跟去。 御花园中,武秀妃着一件藕丝长裙,这是当初进宫时老皇帝赐给她的第一件衣服,当时她也是圣宠极盛。独立在微风中,衬着碧波绿荷,似一朵出水芙蓉,我见犹怜。 游姝月一干等人浩浩汤汤的过来,走进凉亭,武秀妃也跟着进了凉亭。老皇帝见了武秀妃这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荣亲王的事他仍旧没有消气。武秀妃行了礼老皇帝却没有让她起来,正僵着,太后到了。 “太后驾到。”众人跪拜。 “都起来吧。”这里“都”里面也包括了武秀妃,太后向来深居简出,今天能到御花园来,自然是武秀妃的手笔。再者,太后也绝不可能看着皇后一人独占鳌头。 “母后今儿怎的有心情出来走走了。” “哀家年纪大了,自然该是享福的时候,平常人家这个年纪的主母都是儿孙盘膝,共叙天伦。”说着握着皇帝的手止不住的叹息:“你看,哀家的手一点都抵不住时间的侵蚀。”也许真是肺腑之言,太后眼里有些晶莹。旁边的嬷嬷识趣的递上干净的手绢。 “儿子知道。”皇帝顿时有些心软。 “皇上,泱儿并无二心,这都是尚衣局的疏忽。”武秀妃趁着皇帝心软的空档跪下,之前她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现在有机会了,一定要讲重点。 游姝月看着这一切,她就知道,荣亲王没那么容易死。 说着,皇后又带了人来到凉亭,想必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她也没想到,太后会出手。不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皇后朝旁边的女官看了一眼。 行了礼,皇后也坐下看戏。 “武妃,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朕说清楚。” 武秀妃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尚衣局绣工的身上,说是尚衣局的疏忽,说着还把“罪犯”带了上来,众人心里都清楚,到底定不定荣亲王的罪,还要看老皇帝的意思。 太后准备周旋几句,身旁的宫女俯身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砰”地一声,将三彩茶杯重重地摔在石桌上,不悦道:“即使是尚衣局的失误,荣亲王也有罪,身为亲王竟然如此不仔细,小事不成何以报国,皇帝,你可要公正处理。” 武秀妃心惊,先前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说动太后出手帮忙,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大有火上浇油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多多的~~~~~~~ 第5章 第五章 皇帝犹豫了会儿道:“那就革了王位,罚俸禄三年吧。”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寝宫。 皇后也以身体抱歉为由,回了椒房殿,只怕是看完戏回寝宫偷着乐了。武秀妃虽然痛心也很满意这个结果了,好在儿子的命是保住了。 荣亲王的王位是东龙泱拼了命得来的,要是知道王位没有了,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痛心,想当年他单枪匹马刺杀敌军主将,抛却生死,不过是为了求得老皇帝的赞赏。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了,各大臣也就不用留着了。皇后召见游姝月,游姝月回绝了。她可以帮她的忙,并不代表她要做她的裙臣,也不代表她会与皇后结盟。她要的就是那个承诺而已,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了,也不必多来往。 和京正从南门出来,与游姝月会合。她早就知道武秀妃要找太后帮忙,所以她让和京给皇后提了醒,皇后没想到太后真的会插手。不过以防万一提前做了准备,所以刚刚去御花园的时候命人去太后寝宫割了那株仙树,仙树若是没有鲜血供养会逐渐枯萎,若是在完全枯萎之前割了根茎,之前吸收的人血就会流出来,还会加快枯萎的速度。太后信佛,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所以牵怒于东龙泱,才导致她临时变卦。 荣亲王,不,现在是泱皇子,东龙泱现在怕是恨死游姝月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如此狠心。碍于才出这么大的事,东龙泱暂时不敢有什么动作。 八月初八西凤国使者抵达京城,各大官员进宫迎接。 出使的是西凤国第一谋士宋空,此人文武双全,素有双曲星之称。在西凤国政局当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此次派他前来西凤国也是很重视这次出使了,若是没错,应该是为了结盟而来。 三国当中,中流国的国力最为强盛,这几年中流国总在东龙国和西凤国边境不断骚扰,怕有吞并之势。一口吃不了个胖子,他们也不知道中流国会先挑哪一个下手,只有结盟,共同对抗敌手。西凤国经济发达,文人众多,但是军事上略有欠缺,东龙国相较而言经济力量衰弱,而军事力量强大,因为东龙向来尚武。 大殿之中,游姝月细细打量此人,两弯柳叶吊梢眉,单眼皮,睫毛纤长,眼里透着精光,嘴唇略薄,颇有些女儿家的姿态。一番客套过后各自就坐。众人心中明了,现在才是好戏开锣。 呈上了些珍宝,酒席过半,宋空似开玩笑道:“我国送上如此多的珍宝,不知东龙圣上肯不肯送我巴掌大的土地。” “这有什么问题,你一个巴掌有多大我就送你多少。” 愚不可及,游姝月想着老皇帝是高兴过了头,她再不出场,东龙国的半壁江山就怕要拱手送人了。 “皇上,微臣也有些珍宝想送给宋使者,不知宋使者肯不肯也送一块巴掌大的土地给微臣。”众人都不明白这两人卖的什么关子,面面相觑。老皇帝问宋空道:“宋使者,你看姚爱卿说的行不行?” 宋空自诩西凤国第一聪明人,他可不认为游姝月会想到他心中所想,也就应承了。这个上溪姚知府他还是听说过的,虽有些治国之才,比起足智多谋不见得可以跟他相睥睨。 游姝月命人将南海夜明珠呈上来,这东西送给西凤国使者肯定不寒酸,“这一对南海夜明珠乃是皇上赏赐于我,如今我就送给宋使者了。” 宋空得意地笑问到:“不知姚大人要我西凤国哪一块儿巴掌大的土地?” 游姝月拍拍手,梅娘送上来一块布,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画了些东西,“宋使者且看看,这是不是西凤国的地图。”宋空当然不敢看,好在夜明珠还没有收过来,否则整个西凤国都是她游姝月的了,西凤国君当然不可能将国土奉上,只会杀了自己了事,好玲珑的人!东龙泱说的果然没错。宋空也是官场混迹多年的人,这点局面还是应对的了的。立马大笑曰:“哈哈,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而已,这对夜明珠姚大人还是收回吧。” 游姝月问道:“那宋使者还要不要皇上送你巴掌大的土地?”宋空擦汗,显而易见这小聪明是耍不成了。若是自己答应要了,那么礼尚往来游姝月的条件他也要答应,可是自己只准备要了东龙国十五座城池,游姝月却要了他整个西凤国。 宋空语气略显底气不足讪讪道:“自然是不要了,我国奉的礼是拜见礼,怎么好意思让东龙圣上回礼,将才同大家开个玩笑而已。” 虽是虚惊一场,底下的大臣也止不住出虚汗,连老皇帝也是冷汗连连。东龙泱也是心有余悸,自己差点把东龙国送给了别人,事后老皇帝要是知道有他的手脚,恐怕玉皇大帝也保不住他的性命了。游姝月也是险中求胜,因为那一块儿布根本就不是西凤国地图,是梅娘随便从一处画了山水画的屏风上撕下来的。 宴会进行到这里也就差不多接近尾声了,老皇帝非常高兴,又赏赐了许多珍宝。那些官员只道姚璟幸运,接二连三被赏赐了这么多东西。哪知道游姝月在上溪执政为老皇帝不知道节约了多少钱,老皇帝的东西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上溪若是治理起来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恢复,填补上溪就像填一个无底洞。 出宫途中游姝月与容成玄同乘一辆马车。“姚大人果然足智多谋。”容成玄这话要说奉承却也是实话,语气里也带了些敬佩之意。 游姝月挑眉看他,阔额长眉,面若银盆,微笑起来齿若编贝,是个俊俏儿郎,怎么看都不像个生意人。“为人臣子,自该尽职尽责,不过是不揣冒昧而已。”若是容成玄先前与游姝月没有结盟,今日她说这话荣成玄还会认为姚璟是个清廉正直的官员。游姝月这样说也是因为宫中人多眼杂,不得不小心翼翼。 次日晌午游姝月才将将懒起,上午自有人带宋空四处游玩,需要她出场的只有下午去狩猎场的时候。 因为是去狩猎场,众人都换了便服,游姝月一袭黑衣,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的襟带,长眉修成剑眉稍稍加深,面色略黑,英气逼人。好在她会化妆,前世经常要乔装打扮,在这个大陆,若论化妆术只怕无人能敌,老弱妇孺她扮什么像什么。 夏黄公和游奉与游姝月同乘一辆马车,和京驾车。 到了狩猎场,已经有人开弓了,射箭游姝月不擅长,拉满弓就不错了。在上溪的时候也只玩过小型弩,小型弩上溪所有的孩童都会玩,那是他们的必修课,也是他们最好的玩具。 宋空身边跟了几个大汉,身形彪悍,他站在中间倒显得有些娇小了,完全失了男儿气概。 老皇帝身边也没带多少妃嫔,太后是不会来的,皇后本不打算来,但经过了昨天的事,她很有兴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四妃齐居左右,皇后坐在老皇帝身边,一派和谐。 有几个皇子武将都持弓射了几箭,敢上去射都不是泛泛之辈,每个人都能射中靶心,在东龙国这也不算什么,当年游奉名声大噪也是因为一箭穿十心。 宋空身边的大汉分别射了几箭,皆中靶心,不过尔尔,箭术也是可圈可点,但是在这里想要拿彩头还差远了。 “宋使者,朕看你这弓箭手与朕的儿子不相上下啊。”老皇帝如此谦虚是因为杀手锏是游奉,先抑后扬,才能挣足面子。宋空又怎会不知,宋空又怎么会如了他的意。 宋空鼓鼓掌,狩猎场走进一位削肩,身材修长的女子,纤纤细腰不盈一握,任谁看了都觉得柔弱。待那女子走近了游姝月才看到她的沉鱼落雁之姿,柳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着一袭白裙,恰有出尘之姿。游姝月心中顿时明了,俯身吩咐了和京两句。 那女子拜见了老皇帝后便拉开弓,一弓放五箭,持满不发,左眸微敛对准了靶心放箭,五箭皆中,众人惊呼,更甚者腾起身来,似不信一般,眼前这个弱女子,真能做到这样。老皇帝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朝游奉使了个眼色,游奉会意。 第6章 第六章 游奉也是一弓五箭,持满而发,五箭皆中,转而回旋又中了五个靶心。众人不觉,原来当年的那个少年,箭术已经精进到了如斯地步。 可是赢了又如何,对方是个女子,还是个貌美的女子,游奉怎么说也是胜之不武。就在宋空要表现一番的时候狩猎场内隐有悠扬的歌声响起,歌声逐渐清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曲子,歌词也饶有新意。 就是刚才,游姝月让梅娘把她在上溪教给她的《菩萨蛮》伴着和京的萧声唱出,梅娘的声音本就灵秀,唱这首歌更是空灵不已。待曲子唱完众人也回过神来,忙着鼓掌,刚刚胜负之事都被众人抛诸脑后了。这就是游姝月的目的,至少游奉没有输。 老皇帝当然明白游姝月的心思,心中也是暗喜。宋空脸色发黑,两次都被这个姚璟搅局。 比箭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东龙泱怎的会放过寻衅的机会,看了一眼梅娘,疑惑道:“姚大人,这不是将军府的侧夫人,游副将的姨娘吗?” 这个问题抛出来,多疑的老皇帝听到心里肯定会有疑虑,先前武秀妃就提过,说这个姚璟长的有些像她死去的儿媳,就是游岳将军的女儿。而游姝月的死因也没有细查,姚璟又突然出现,虽然家世有根有据,难免让人觉得太过巧合。 “臣是夏黄公义子,义父看着游副将长大,也该尊称义父一声叔叔,我俩算是情同手足,加上义父说臣与死去的忠秀郡主有三分相似,游副将见臣身旁无人照应,便全了梅娘疼爱女儿的心意,让其照料臣的起居。微臣不知,有何不妥。” 刚刚梅娘也算是立了功,老皇帝也不会过分苛责,这个解释也说的过去,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 游姝月没想到,东龙泱现在还不消停,看来,上次下手太轻了。嘴角微微勾起,和京看到此不免为东龙泱叹息。 出了狩猎场,游姝月率先上了马车,和京坐在前面,两人在马车上等夏黄公他们。游姝月正想着,怎么样才能提点下宋空,要想结盟就老实点。正想着,宋空就朝他们的马车这边过来了,“姚大人。”宋空在车外喊。 “让他进来。”游姝月吱声和京掀开帘子放宋空进了马车。 “不知姚大人可否松一松手,在下此次前来带了几个绝色美男子,若是姚大人不嫌弃,在下可以悉数奉上。”宋空面上满是猥琐之色,游姝月猜想,他无缘无故要送自己美男子,莫非是知晓了她女儿身的秘密。正无计可施,宋空又暧昧道:“我喜欢好看的男人,更喜欢聪明男人。”身体逐渐贴近游姝月。 原来是这么回事,宋空竟然好男色。游姝月放下抱在胸前的手,用食指戳开宋空逐渐靠近的胸膛。这手笔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不过她以为东龙泱会告诉他姚璟本是女儿身,不料他竟然告诉宋空他也好男色。“宋使者太过放肆了吧,在下可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宋空心想,他得来的消息是不会有错的,姚璟不过是在装模作样。“那几个男子秀色可餐,姚大人…”要不要考虑下。话还没说完,和京的剑已经送到了宋空的脖子上,颈脖一凉他才住口。宋空笃定他不敢杀自己,正色道: “姚大人竟然命侍卫持剑威胁西凤国使者,真是胆大包天。”见到和京眼中的杀意他不敢随意乱动。 “是吗?现在马车里只有我们三人,谁看到我的侍从持剑伤你了?”游姝月自信满满道。 “我不信你真敢杀我,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宋空猖狂道。 “没错,既然宋使者已经置生死于度外,那在下就坐实这个罪名好了。”游姝月恐吓道,和京手中的剑加重了一分,宋空洁白的脖子渗出丝丝血迹。 宋空见游姝月是动真格,语气里有了一丝慌乱,讪讪道:“姚大人,有话好说,何必动剑。”见游姝月面色有所缓和,顺手从脖子上拨开了和京手中的剑。 “滚。”游姝月冷声道。宋空灰溜溜的跳下了马车,心中越发痛恨姚璟了。 马车那边夏黄公等人嫔然而行,梅娘到了马车跟前笑问和京道:“和京,你这是在笑什么?在上溪我倒从未见你笑过。”游姝月在车内听了皱了皱眉头。 “无甚,想起一桩趣事罢了。” “梅娘,快点上车吧,天色不早了。”游姝月在马车内不悦道。梅娘不再细问,几人驾车回太傅府了。 游姝月现在也有些讨厌宋空了,想不到他竟然猥琐成这样,真是恶心。还有和京,竟然敢取笑她。一想到明天还要去校练场见到宋空,就怒火难忍。翻来覆去不该和自己置气,拉了被子蒙头大睡。 和京在房梁上看着失笑着摇头,他也不记得有多久没笑过了。 校练场是京城的士兵操练的地方。场地平坦开阔,校练场士兵的气势也是很足。几万士兵着装整齐,手持长棍,听着高台上人的号令挥舞着手中的长棍。 见到天子亲临,棍棒教头停了操练下来跪迎。老皇帝摆摆手,让他回去继续操练。 宋空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不过东龙国的士兵确实让人畏惧。军纪严格,士兵战斗力强,若是打仗起来,西凤国肯联合,不见得会输给中流国。 大家都是各怀鬼胎,要是真的打起来,老皇帝不可能光要西凤国的支援,毕竟是他国的钱,拿人的手短,再者人家也不可能实心实意地帮你。那么,东龙国首富容成家免不了要大出血,虽说为国出力是光宗耀祖的事,但是以老皇帝的性格,不榨干容成家的财产是不会罢休的,这么多年来朝廷没少强要容成家的帮助,名义上还是柳妃娘家自愿捐款。容成家为了面子不顾里子,这些年快些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若是容成家没有钱了,柳淑贞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容成家也是百年大族,这么多年才出了柳淑贞这么一个沾亲带故的皇妃,怎么样都是要护住的。 柳淑贞是容成家主母的妹妹,也就是容成玄的小姨。柳家也是商户大家,柳家同容成家喜结连理,柳家就这么两个女儿,不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为谁着想,后来容成家就成了东龙国的首富。 “东龙国向来尚武,东龙的士兵可见一斑呐。”宋空奉承道。来了几天,他也大概看清了老皇帝的为人,身为西凤国的使者,他说出这番话,老皇帝自然是大为欣喜的。 “宋使者谬赞了。”老皇帝得意道,略带灰白的眉毛扬起。 “东龙陛下,在下对于功夫也略通一二,今日到了这校练场手脚也有些痒痒了,不知道能否让姚大人陪我切磋一二。” 游姝月只是一介书生,老皇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武功,看了一眼游姝月,游姝月上前道:“宋使者乃是我国贵客,刀剑无眼,唯恐伤了宋使者,不如我们就赤手空拳搏一场如何?” 赤手空拳,宋空乐意之至,他就是想趁着今天的机会光明正大的调戏游姝月一番,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他没有道理不接受,况且赤手空拳近他身的机会就更大了。 “宋使者意下如何啊?”老皇帝问到。 “恭敬不如从命。” 校练场的擂台让给了他们两人,东龙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若是使出游将军生前使用的招数,他又有机会“美言”几句了,游姝月虽然会,但是姚璟却是不会的,老将军已死,而游奉也不过是一年多以前见过他她几面,此次回京见过她几面,怎么都说不通。皇后似有意无意的拨弄耳鬓的发丝,泰然自若。 梅娘游奉都有些担忧,以前在将军府她虽然也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但是要对付宋空还是不足更多。 “姚大人请。”宋空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宋空以为姚璟会打个招呼等着他出招她再出招,岂料游姝月上来就攻,招招锁定要害,气势逼人,他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他熟练各派功夫数十载,这些招数他从未见过,来势汹汹招招狠毒。 宋空明显落下风,还未碰到游姝月的身体就被逼到了擂台边缘处,游姝月一个横扫,宋空翻下了擂台摔倒在一米多高的擂台的底下。昨日射箭的那个女子慌忙跑上前来,看宋空的伤势,游姝月跳下擂台,眼里充满了愧疚,惊慌道:“宋使者,你没事吧?在下真是鲁莽,竟然失手伤了你。” 拳脚比划,伤了也是情理之中,宋空无话可说。那白衣女子星眼含怒,站起身来就要动手,和京一个健步冲到游姝月面前挡下了白衣女子。老皇帝出口制止道:“唉,何必大动干戈,拳脚比划有所损伤也是正常的,宋使者你说呢。” 宋空狼狈起身,不停咳嗽,左手扶胸,自知理亏,右手抬起阻止白衣女子道:“东龙陛下说的没错,是宋空无能,输了便是输了。” 出使到这里也要结束了,不能忘了正事。但是梁子是结下了,宋空现在是极度痛恨游姝月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也快到了,游姝月等人也被老皇帝留了下来,过了中秋再走。也好,还能再与义父哥哥多待几日。 宋空也准备过了中秋与老皇帝签了盟约再走。 宋空要是走了,要想对付游姝月还真有点不容易。游姝月猜到,就这几日东龙泱会动手。 八月十四日晚,老皇帝诏游姝月商议中秋宴会之事结束后,游姝月出南门时,宋空衣衫散乱披着头发,红着眼举着剑,发疯一样从南门冲出来,朝着游姝月刺去,此时的南门前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太监,守门的侍卫到了换班的时间,过会儿才到。 游姝月今日只带了和京,和京带剑一直在南门外候着,此时距离游姝月有些远,游姝月的功夫他知道的,赤手空拳没什么问题,动刀动枪起来还不是高手的对手,宋空现在像一头失控的狮子,见此情景和京立刻拔出长剑朝宋空的胸膛甩去,在宋空快要砍到游姝月的时候长剑已经没入他的胸膛,顿时倒在地上。 第7章 第七章 宋空还没有死透,口吐鲜血口不能言。恨恨地看着游姝月,仿佛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和京欲上前拔剑,被游姝月制止,南门内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游姝月伸手拔了和京的剑。此时宋空倒在地上完全死透了,而游姝月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剑,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游姝月杀了宋空。和京怎么会不明白游姝月的意思,如果是自己杀了西凤国的使者,老皇帝会立即赐死自己,他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但是换了朝中重臣姚璟,还要缓几日才能处死他。有时间游姝月就有办法自救。 游姝月泰然自若气定神闲,老皇帝和他的儿子们身后跟着朝中大臣和宫中禁军,这下,游姝月在劫难逃。 “姚璟,这是怎么回事?”老皇帝怒问到。游姝月一言不发,自然会有人泼脏水,不着急。南门之前待着的太监吓的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着:“启禀皇上,是…是…是姚大人杀了宋使者。”宫中太监众多,各司其职,不见得每个人都有机会认识宋空,真这么巧他就认识宋空。 “姚璟!你做何解释?”老皇帝不假思索道。 “微臣无话可说。”这算是承认了。游姝月把剑上的血用衣摆擦干净,递给和京,趁机在他耳旁吩咐了几句。 “来人啊,把姚璟抓起来,压入大牢。”游姝月丝毫不挣扎,任由他人压着自己。老皇帝等人走了以后,和京把剑收起来驾车回了太傅府。 仅仅一夜的时间,此时事传遍了京城内外。 夜间,和京偷偷潜入大牢,若是换了游奉来,他是朝廷官员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和京武功高强,行事方便,不小心被发现了,也可以说只是护主心切。 游姝月趴在石榻上,气若游丝,一动不动,背部有明显的鞭痕,白皙的皮肉直往外翻,看的和京触目惊心。而石榻上的女子却没有哼一声。 和京打开牢门走到游姝月的身边,拿出怀里的金疮药。顾不得男女之别,小心翼翼脱下游姝月的外衣,露出里面的裹胸。以前受伤给自己上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仔细温柔过。许是药物辣的有些痛,游姝月紧紧抓住了和京的衣襟,和京坐在石榻上,让游姝月躺在自己的腿上,细致的给她包扎伤口。游姝月十指纤细白皙饱满,扶上和京的腰,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入狱到现在,没敢闭眼,生怕就这么死去,好在和京来了,她知道他一定回来。眼皮似铁千斤重,游姝月沉沉的睡去。和京粗糙的手划过游姝月的耳廓,低声道:“以后我就只是你的人了。” 天将亮时游姝月疼的醒来,交代和京几句让他离去,然后靠在墙壁上,静候佳音。 她让和京修书回上溪,那边自有孙阳打点。让和京告诉义父事情的始末,让义父趁早上奏折,抹去和京杀宋空那一段,恳请皇帝修书去西凤国,求得西凤国国君的原谅。众人都觉得西凤国国君是一定不会答应的,而夏黄公联合了众多朝中重臣群跪于大殿外,今日又是中秋,是喜庆的日子,柳妃伴老皇帝左右求了几句情,老皇帝也就答应修书去西凤国,八百里加急送去,恳请西凤国国君通融通融。 东龙泱也不知道为什么宋空会发疯,这可是天助我也,求之不得。 这个中秋过得萧瑟极了,谁也不敢大声说话,老皇帝早早就让大家散了。若是西凤国国君动怒就不好办了,牺牲一个姚璟不要紧,就怕危及他的江山。往日游姝月为老皇帝做的事他此时都抛却了,眼中只有他的江山。 东龙临安也在着急,皇帝已经将自己许配给姚璟了,他也应承了。若是他死了,说不好自己以后还要被嫁到别国去和亲,姚璟年轻有为,容貌也不差,况且在东龙她可是公主,贵不可言,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嫁给姚璟。她去求哥哥,求母后,却都不愿意答应她,只道她是胡闹。 十日之后仍旧没有接到西凤国的来信,老皇帝生怕西凤国国君动怒,再加上枕边人的耳边风,准备把游姝月提交到刑部,即日开审。只要游姝月的罪名定下了,择日就可处死,杀死西凤国使者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往发生类似的事不用按照程序,可就地正法。 游姝月背后的伤痕本来愈合了一些,这几日却更加严重了。和京看在眼里,握紧了手中的剑。 游姝月跪在公堂中间,带着枷锁。皇帝顾全她的颜面让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刑部尚书称病,所以此事由刑部侍郎来审。根本就不用审,人证物证具在,况且游姝月也是丝毫不狡辩,但她也不画押。 “姚璟,人证物证具在,你可认罪?”这人证还包括皇帝,可以说是完全不可推翻的证据了。 游姝月一言不发,嘴唇惨白,有脱水的症状,夏黄公等人看了游姝月不过几日就消瘦成这样颇为心痛,但又无济于事。和京也准备好了,若是那些人真要斩杀她,他就带着游姝月逃走。 古往今来,不肯画押的人多了去了,像这样铁证如山还是不肯画押的,可以强行让他画押。 “来人啊,让他画押。”上前执行的官差不似一般官差,脚步轻盈,武功不弱。“姚大人,得罪了。”说着拿起游姝月的食指准备在纸上画押,这一双手可生的真柔,像女子的手。 “滚。”游姝月摆开他的手,轻声吐字,官差一怔,皇帝可还在这里。而后强行拉起游姝月的手。游姝月当然不会跟他动手,毕竟老皇帝还在这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公堂门外有人大声喊到:“启禀皇上,西凤国修书一封。” “呈上来。”老皇帝这几天冷静了下来,对西凤国国君有了些期待,像姚璟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要是死了真是折损了一员大将。 众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老皇帝宣布最后的决定。西凤国不仅原谅了游姝月,还送来了盟约书。老皇帝看完信后爽朗笑道:“西凤国果然是风度大国,明事理,朕宣布,宋空酒后失行姚知府逼不得已才出手伤人,无罪。” 东龙泱知道,这个结局再也改变不了了,只怕还有一个人听到这个决定也会失望。 “微臣,谢主隆恩。”游姝月跪拜。 “爱卿快起来,这些日你受苦了。”老皇帝命人搀扶起游姝月。 在座的官员们忍不住扶额,真是伴君如伴虎,游姝月不过回来短短十几日,从云端跌落又回到云端,旁观者都觉得胆战心惊。 宫里少了一个太监,刑部少了一个官差。可是谁又知道呢,不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高官俸禄不都是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吗,只要是人,就没有谁活的容易。 游姝月回到太傅府昏迷了整整三日,在牢里很难入眠,也不敢入眠,实在是太过疲惫了。醒来之后身体也如疏花不禁风。 游奉不日便要启程,游姝月得老皇帝恩准可以养好伤再回上溪。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几人在太傅府为游奉践行。 “夏叔叔,还烦请你多照顾姝月。” “这自是不消你说,姝月的伤不是白受的,五皇子也不会安宁太久。” “义父,此事交给我,打蛇打七寸,牵牛牵牛鼻。我有办法一击命中。”游姝月夹着菜送养嘴里,随意说到。 既然她这么说了,一定是有十分的把握,众人不再多问。 “听说没,皇帝又多了一个宠妃,听说那姿色是鱼见之而深入,鸟见之而高飞。”花铃在院子里对游姝月和梅娘八卦道。 “姝月,你怎么看?” “怎么看?想看只能进宫看咯,不过皇帝的女人我可不敢觊觎。”游姝月一通乱答。 和京揶揄道:“也对,姚大人已经有个正牌夫人了。”说的是东龙临安。梅娘和花铃都掩面偷笑。 这和京,自从上次的事过后,倒变的多话了,还都是调侃她的话。这不是好事。 “怎么?和侍卫难道也想本官给你找个娇妻?”游姝月知道,官威是压不住他的,况且也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唉,不过说起来,这皇上认识这宠妃的过程也真是巧合,简直就是天赐良缘。”这段佳话也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 “是如何认识的?”梅娘纳闷道。 “听说是皇上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宫中的画师莽撞,撞到了御前,手中的画卷都散落了,这宠妃的画像滚开了,皇上光是看画像便一见倾心。后来去了储秀宫看真人,听说比起画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果真是难得缘分。”梅娘道,梅娘在京城也有十几年了,什么事没听说过,宫中的妃子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想必这次“缘分”也是人为的。 “不知道那妃子比起小姐的容貌如何?”花铃道。 游姝月也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一番乔装打扮完全看不出女子的姿态。和京跟着游姝月这么久,她一直是男子装扮,就算在上溪不需要那么戒备的时候也是着男装,模样稍微整改下。 “我的容貌自然比不得她的。”游姝月道。 “小姐又没见过那宠妃怎么知道比不得。” 游姝月不语。 过了半月,游姝月的伤已好了大半,宫中御医还是有些能耐的。九公主东龙宁平十二岁生辰,老皇帝指名让姚璟参加,游姝月不得不参加了,宫中是非多,她本是不愿去的。 场面也是相当热闹。 宁平公主年且十二,母妃是慧真娘娘,慧真娘娘家世一般,但是非常孝顺端康太后,因为连带的皇帝对她也多了一分喜爱,再加上宁平公主天真活泼也很得太后欢心,母女两人在宫中的日子也很好过。加之先前遭遇那么多事,皇帝也想借此冲喜。因此大办了一场,皇宫内四处张灯结彩。 龙椅上的老皇帝神采奕奕,显得年轻了几岁。看来,这人的心情好身体也跟着好了。皇后居凤座上,但皇帝的旁边却加了一张椅子,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新进的宠妃,关荷。 关荷里面着一件烟罗紫抹胸长锦裙,腰间垂着一条玲珑钿的丝带,外面罩一件晚霞红的轻纱,肩上扎了两朵蝴蝶结,芙蓉归云髻上除了簪了许多软金打造的金饰,还簪了一朵荷花,这个时节荷花可是都凋零光了。肤若凝脂,五官绝色,眉间三点红,凌风出尘,大有仙女下凡之姿。 关荷璀璨的眸子带着笑意纵观全场,在游姝月处停顿了下又转到其他地方。 第8章 第八章 各大官员这次也没有吝啬,出手也很阔绰。给宁平公主面子就是给皇帝和太后面子。 容成玄就柳妃的面子也来参加了,送的是一对玛瑙手镯,也是个稀罕物什。游姝月手里只有些现钱,没什么实在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南海夜明珠送了梅娘一颗,另一颗就准备送给宁平公主了。这样也能让皇帝心中释然,让他以为自己并没有记恨于他。 宁平公主满头秀发随意扎在脑后,像个马尾巴。打扮粉妆玉琢,明眸皓齿,尽显孩童的可爱姿态,站在大殿中央领着一群歌姬载歌载舞,动作搞怪可爱惹得太后和老皇帝哈哈大笑,群臣皆乐。气氛一下就热起来了。 跳罢。宁平公主小跑到游姝月跟前,“听说姚大人满腹经纶,可不可以为我做一首贺词?”宁平公主眨着大眼睛问到,游姝月前世去孤儿院看那些小朋友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个眼神看着自己。这让她心生怜爱之意,也忍不住想逗逗她。 “公主不嫌弃微臣才疏学浅,微臣乐意之至。” “姚大人不必如此谦虚,本公主行五步,你就要把贺诗做出来,怎么样?” “臣遵命。” 游姝月答应了宁平公主就开始走步,第五步时游姝月朗声道:“有个小姑娘,扎个小辫子,长的小可爱,龙凤皆宝贝。”这龙凤指的是老皇帝跟太后。只不过这首打油诗太过俗气,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宁平公主撅着嘴吧跺脚,对着老皇帝撒娇道:“父皇,你看呀!姚大人竟然取笑于我。” 老皇帝摆摆手乐呵道:“这哪能全是取笑,姚爱卿不过是说的通俗了些,朕的宝贝女儿,太后的宝贝孙女当然是最可爱的。” 宁平公主对着游姝月撅撅嘴转身跑到慧真娘娘身边去了。 各大臣忙着让自己的儿子女儿相互结识,都在四处敬酒。太后提前回寝宫了,其他的妃嫔也就陆陆续续走了几个,游姝月注意到东龙泱也不见了。和京用剑轻轻碰了下游姝月,游姝月借口如厕也溜之大吉。 和京领着游姝月来到一处茂密的树后面,月光下有两人正窃窃私语郎情妾意。一个是老皇帝的宠妃关荷,一个是老皇帝的五儿子东龙泱。和京和游姝月看着这出戏,嘴角浅笑透着阴谋的味道。 不远处的几株茂密的树颤动了几下,东龙泱警觉道:“谁?”宁平公主瑟缩着肩膀慢慢移步过来,眼里满是惊恐,察见渊鱼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东龙泱对着暗处阴冷道:“封嗓,抉眼。” 游姝月准备上前阻止,被和京一把搂过腰,捂住嘴。游姝月也没有挣扎,她知道,她若是阻止了计划就全盘落空了。现在只能祈求东龙泱没有那么狠心,但那是不可能的。宁平公主还没来得及张嘴呼救从暗处窜出来一个人影捏着她的下巴喂下了一颗药,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弯刀挖了宁平公主的一双大眼睛。宁平张嘴想呼痛,却是咿咿呀呀什么也说不出来。关荷又一次见识到了东龙泱的狠心,即使早就知道他是如此狠心,但她没想到,东龙泱对自己的妹妹都下的了手。 宁平公主昏迷过去,东龙泱摆摆手,黑衣人退回暗处。 “菡蓞,走吧,免得他人起疑心。”关荷,字菡蓞,也是荷花的意思。关荷看了宁平郡主一眼虽有不忍,无可奈何。 东龙泱走了游姝月才上前扶起宁平公主,和京一把抱起她,镇定道:“我先送她去太医院。”说着几个健步飞檐走壁朝着太医院的方向飞去,好在他在宫中做过带刀侍卫,否则就耽误了最佳治愈时间。 游姝月回到大殿中称如厕时看到晕倒的宁平公主,受了很重的伤,已命侍卫和京送去太医院医治。一场宴会也就不欢而散了,作为第一证人的游姝月被留下来宿在宫中。好在送去的及时,性命无碍。但是一双眼睛再也没办法复原,也不能说话了。 在宫中待了几天,宁平公主的伤势大有好转。她醒了以后老皇帝携众人去看望她,主要是问出凶手。不过几日,宁平公主变得死气沉沉,不复往日的生机。若是换了常人怕是再也活不下去了吧,大概该说的话慧真娘娘都交代过了,她是个聪明人。没有背景,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过她做什么也无济于事,六皇子十五岁惨死最后也不了了之。她何必再将自己女儿的性命耗干净呢。 “宁平,可好些了?”老皇帝一脸慈爱模样,这是他最小的女儿。 宁平不能言语,点点头做答。皇帝又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宁平也没说出凶手是谁,只是表示此事和游姝月无关。和游姝月无关,那她也就可以出宫了。游姝月一想到宁平公主的一双眉目和稚嫩的童声,心中隐隐有些动容。 事态如丸走坂的发展,超过了游姝月的预料之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 游姝月身体大有好转,行动方便了许多,游姝月也经常跟着夏黄公早朝,下了朝慧真娘娘召见,她穿着官服就去了。过了这么些日子,她早就想去看看宁平公主了,苦于没有借口。 迎晖殿沉寂的可怕,守门的太监看到游姝月来了也只是轻声地问候了声,便带她到慧真娘娘面前。慧真娘娘正在宁平的闺房中,游姝月想要行礼,慧真娘娘抬抬手阻止她,游姝月还是行了跪拜大礼,她满心愧疚,一切尽在不言中,相信慧真娘娘也懂。 “宁平,姚大人来了。”宁平公主像虫子一样摊在床上,听到慧真娘娘说游姝月来了立即坐起身在床上摸索,游姝月走到床边。虽然于礼不合,但在慧真娘娘的地盘,宁平尚年幼倒也没什么。 “宁平公主…”如鲠在喉,游姝月再也说不出什么,宁平公主死死地抓住游姝月的衣袖,略有些出头的指甲在游姝月的手臂上乱挠一气,游姝月徒徒忍受着。她知道,宁平公主是在怪她,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出来救她,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成这副模样。 “宁平公主,我会为你报仇的。”听到这话,宁平咧嘴流出些口水,深陷的眼眶流出些血泪,嗓子发出粗糙的呜咽声。慧真娘娘不忍心偏过头去,眼中蓄了些泪水,这些日子她从未掉一滴眼泪,照常侍奉太后,对宫中人也是一如既往。 “慧真娘娘,下官能不能带宁平公主出去走走。”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杯水车薪,但她真的希望宁平公主心中开阔些,至少坚持活下去。 “宁平若是愿意,便去吧。”慧真娘娘抹抹泪道,这些日子宁平一心求死,她也毫无办法。 游姝月牵起宁平公主的手,宁平也没有挣扎,贴身的宫女给宁平稍微打扮了一番,由宫女搀扶着和游姝月一起出了迎晖殿。游姝月跟宁平公主说了些琐碎的事,她不敢说太伤心的事不敢说太开心的事,生怕宁平多想。不知不觉行至一处稍显萧索的地方,宁平公主的贴身宫女道:“姚大人,奴婢想如厕,劳烦您看着下公主。” “去吧。”游姝月牵起宁平的手,又随意说着不着边际的事,宁平公主似有意无意地听着。 晴儿久久不回,加以思索,游姝月意识到事情不秒紧急道:“公主,恐怕我们进了圈套,快走。”游姝月搂着宁平公主的腰,准备带着宁平公主快些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支利箭从前方射来,游姝月搂着宁平公主的腰从箭下滚过去,和京并没有跟她进宫,此时应该正在宫门口。才躲过一箭,草丛中有个蒙面人抽出弯刀朝宁平心口插去,游姝月的身手恢复了八成,左手一挥挡开了那一刀,“次啦”一声手臂被划了一刀,官袍被割破。右手又搂着宁平,一分胜算都没有了。蒙面人一手使劲捏住游姝月受伤的手,一手拿着弯刀对着宁平公主的胸口猛的插入,游姝月吃痛却并未喊叫,因为宁平手直直垂下,死在了她面前。 她从未恐惧,此时却心慌意乱,蒙面人武功高强,扯开宁平公主腰间的丝带,捡了利箭有窜回草丛中,迅速消失不见。此时晴儿回来了,大喊道:“啊,救命啊救命啊,姚大人杀了宁平公主,快来人啊,姚大人杀人了。”说着惊恐地跌坐在地上,生怕游姝月下一个杀的就是她。 巡逻的禁军迅速赶来,刚好路过的皇后、武秀妃、东龙泱等人也闻声赶来,后一些来的还有慧真娘娘,她抢过宁平公主的尸体,紧紧地搂在怀里,不停呜咽,游姝月此时跪下朝着慧真娘娘扣了三个头。转而对皇后等人行礼,他们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上溪知府姚璟还能如此淡定。 “姚大人,你竟然敢在皇宫中谋害公主。”武秀妃严厉道,上次她算计自己儿子的仇总算可以报了。 “娘娘,有些事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游姝月淡定道。 “是他!就是姚大人,奴婢看到他想凌辱公主不得所以杀了公主。”晴儿推波助澜。 “晴儿,你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游姝月道。 “姚大人说的对。”皇后道。 “皇后娘娘,奴婢是公主的贴身婢女断然不会害公主,刚刚奴婢想要如厕,回来时就看到姚大人抱着死去了的公主,公主的衣衫已经散开了,姚大人身上也无缘无故沾了灰尘,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我们家公主申冤啊。”声泪俱下,在场之人莫不感受到她的忠心。 好细致的心,原来第一箭并不打算杀她,只是为了弄脏她的衣服,造成凌辱公主不得脏了衣服的假象,难怪那杀手后来还解开了宁平公主的腰带。 “皇后娘娘,臣并未凌辱公主,而且她只是看到微臣搂着死去的公主,并未看到微臣杀了公主。” “有道理。”皇后道。 武秀妃凌厉道:“这宫中守卫森严,而且这儿较为偏僻,难道还有其他人出没?” 游姝月不理她,直直对晴儿道:“晴儿,你可知宫中就在本官入狱时死了个太监,叫小德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主子都是一个人。 “奴、奴婢不知道姚大人在说什么。”晴儿口齿不清,伏在地上发抖。 “晴儿,你知道那太监是怎么死的吗?若是自然死法也就罢了,听说…这死法有些渗人呢。” “姚璟,你胡说些什么?你别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武秀妃紧张道。 “娘娘着急什么,难不成那小德子是娘娘宫中的人?那娘娘应该更清楚他怎么死的,要不要您亲自给大家讲讲?” “你、你少胡说,他才不是本宫宫中的人。” “听娘娘的口气,像是认识这小太监。” “本宫从未听说过他,你少诬赖本宫。”武秀妃赶紧转移话题,“你还是老老实实承认,你是如何迫害宁平公主的吧。请皇后尽快定夺,若是皇上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盛怒下迁怒无辜的人。” 第9章 第九章 才说到老皇帝,老皇帝就来了,和京的动作真快。皇后明显没有帮她的意思,若是皇帝不来,没有人肯听她辩解,有证据又如何?老皇帝身后跟着夏黄公和和京,和京看这场面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何事?”龙袍加身,天子威严,不怒自威。 “回皇上,姚璟凌辱公主不得反而杀了宁平公主。”武秀妃道。此时老皇帝才注意到被慧真娘娘搂着的宁平。慧真娘娘几乎哭的晕厥过去,意识有些不清醒。 “娘娘,休要胡说。”游姝月道。 老皇帝对于宁平的遭遇早就不满,听到武秀妃这么说,心中自是极怒。 “姚璟,你…” “皇上圣明,容微臣解释。” 晴儿又趴到老皇帝面前把刚刚说的话说了一遍,游姝月又道:“晴儿,小德子怎么死的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你住口!跟本事无关的事你休要胡说!”武秀妃表现得正义凛然,其实恨不得上前去给游姝月几个巴掌才好。 “娘娘,皇上还没有开口,您是不是逾越了。皇上,请容臣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东龙泱拉了拉自己的母妃,让她注意下情绪,不管她游姝月怎么说,打死不承认,人反正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好,你说。”老皇帝闭目道。 游姝月对晴儿道:“小德子是被人剥皮疼死的,一整张人皮完完整整的剥下来了。”晴儿听的怔住,游姝月继续道:“一整张人皮剥下来可是不容易的,听说是放在铁板上烤熟了剥的,这样才能剥下一整张人皮。”在场的有些人开始怖惧了,这样的死法真真是骇人听闻。晴儿怎么都是一死,只能挑个痛快的死法,游姝月在她犹豫之迹又道:“听说他死的时候身无分文,可怜了一辈子的贫穷命。”宫中的下人不就是求些钱财,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不如多保些银子,宫外的家人还能过的好些。 此时太医过来掐了慧真娘娘的人中,她差不多清醒了,放下宁平公主的尸体,上前跪言:“皇上,臣妾相信姚大人断然不会迫害宁平,晴儿这奴子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竟然诬陷姚大人。” 众人都暗暗佩服慧真娘娘,中年丧晚得的佳女,还能如此镇定,识大体,游姝月也不禁佩服,这样的情况下慧真娘娘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如此维护自己。她知道,若是姚璟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给自己的女儿报仇了,她也不想放过这个幕后凶手。 “娘娘,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晴儿本来还抱有希望,就算武秀妃放弃了自己,自家娘娘不知其中曲折,看在死去的宁平公主份上还能留下自己,现在这样分明是不可能了。 “你有何罪?”游姝月问。 “大人,是武秀妃指使奴婢陷害您的啊,奴婢受了她的金银,鬼迷心窍。”青石板上血迹斑斑,可宫女性命微贱,没有人会怜惜。 “皇上,她血口喷人!臣妾没有啊。”老皇帝细细想想,刚刚武秀妃表现有些操之过急的感觉,心中立马有了疑虑。 东龙泱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也没想到,慧真娘娘竟然还会帮游姝月说话。“父皇,儿臣唯恐那婢女是怕死,想拉了母妃垫背,父皇莫要被蒙了眼,母妃素来疼爱和皇子公主,于姚大人也不相识,又怎么会迫害宁平妹妹陷害姚大人?”这番话缘事析理,颇能使人信服。慧真娘娘抹泪道:“可惜了姚大人的一番爱意,宁平福薄,再也无福消受姚大人赠珠之恩了。” 游姝月拱手道:“皇上,这小宫女说的一点也没错,就是武秀妃所为,微臣猜的没错,宁平公主的夜明珠已经失窃了,武秀妃爱珠不已,此时应该就带在身上。” 刚刚慧真娘娘那番话就是为了提醒游姝月夜明珠不见了,早就听说宫中妃嫔为了夜明珠争的头破血流,所以老皇帝才把这玩意抛给游姝月。武秀妃也是很想得到夜明珠,苦于皇上已经送出,转辗到了宁平公主手中,本来她的计划中就要杀了宁平,不如顺便让晴儿偷了夜明珠出来。她爱珠心切,本就是偷来的东西,藏哪里都不放心,女人永远也忍不住想要炫耀珠宝的心,但她又不敢拿出来,所以游姝月断定,夜明珠就藏在她身上。 “臣妾没有,姚璟你血口喷人!”武秀妃看到老皇帝眼里的不信赶紧跪下喊冤,东龙泱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嫌贫爱富是她的本性,否则当年也不会抛下青梅竹马进入这金碧辉煌的牢笼。 现在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只要搜一搜武秀妃身上有没有夜明珠一切了然,但这是多大的耻辱啊,堂堂皇妃竟然被当众搜身,不光她丢脸,武丞相也跟着丢脸,这叫什么,这就叫自取其辱。 老皇帝一时间不好定夺,难道真的要当众搜身?武秀妃笃定泰山老皇帝不会当众搜她的身,越发理直气壮。皇后以后宫之首的姿态漫步过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微微弯腰扶起跪着的武秀妃:“武妹妹这是干什么,别伤了自己的身子,清者自…”清。提溜一颗墨绿色隐隐泛光的珠子从武秀妃衣袖里滚出来,铁证如山,不是遗失的夜明珠是什么。要是旁的珠子一般妃嫔拥有也不奇怪,可这南海夜明珠统共只有三颗,另一颗在别国。 众人看着这颗珠子惊诧不已,而有些人只等老皇帝下命令了。“武秀妃,你还有何话可说?”老皇帝质问道。杀了他的爱女,若是暗地里就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这朝前还有武丞相这座大山,但是她也真是个蠢的,非要自己挑明了,老皇帝怎么还会放过她。东龙泱跪下磕头求情,游姝月却没有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担忧难过,这男人俊秀出奇,可与畜生何异? 武秀妃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就看老皇帝让她怎么死了,顾不顾全庙堂上之人的颜面。 游姝月捡起夜明珠走到宁平公主尸体前,将珠子塞进她的口里。死人的东西再不会有人抢了,希望黄泉路上有夜明珠给她照亮归去的路,她能少一点孤单。“娘娘早日让宁平公主入土为安吧。”游姝月扶起慧真娘娘,诚心道。 “多谢姚大人,为我儿明冤。”声泪俱下,这些日子的伤痛一触即发,如汹涌的黄河,慧真娘娘再也熬不住晕倒过去了。 这场戏也该收场了。皇后不是帮游姝月,是帮她自己,几个皇子里最有竞争力的就是东龙泱,三皇子虽然精通治国之道,但没有生育能力,不足为虑,四皇子东龙恭安母妃是柳淑贞,商贾人家政治斗争上没有什么依靠也不必忧心,六皇子已死,七皇子毫无心机,是怎么都斗不过自己的儿子的。 和京撕下自己的衣袖一角,简单包扎在游姝月受伤的手臂上,游姝月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已是血肉模糊,老皇帝走后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夏黄公见游姝月无恙也就安心了,和京搂着游姝月飞往太医院,唉,人家会不会说姚大人是个断袖呢。 前朝想稳,后院也要安分。如今武秀妃出了这样大的事,作为兄长,武丞相也有些坐立不安了,因为老皇帝明显对东龙泱也表现出厌恶,最近朝堂的事都少有让他参与,他的一些意见,即使是可行的老皇帝也故意避开。那些高官都不是吃素的,瞬间倒戈了许多,但是这样背信弃义的东西皇后不会要东龙泱也不会再收他们,于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夏黄公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游姝月也是。 武秀妃被老皇帝赐一条白绫,众人眼里这算是“善终”了,武丞相和东龙泱都对游姝月和夏黄公恨之入骨,连带的一些跟随的朝臣也都私下唾骂他们,毕竟东龙泱失宠,他们的日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东龙泱在外行事也没有那么方便了,上次老皇帝罚了他的俸禄还私下里收缴了他不少田产充盈国库,东龙泱现在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没有银子到处都施展不开手脚。 值得注意的是老皇帝新进的宠妃关荷,如今的圣宠只有当年刚进宫的刘清月刘贤妃可以与之相比,容颜易老,虽然刘贤妃风韵犹存却抵不上关荷年轻貌美真绝色。 所以,关荷现在成了众大臣明里暗里拉拢的对象,忠臣谏言怎么也没有枕边风来的厉害。四妃之一的卢霞卢德妃也经常同关荷来往。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年过四十的卢德妃近日容貌也有所改变,好像更加漂亮了,衣裳发型也都很新颖,颇像西凤国的妃嫔发型。人都是喜欢猎奇的,老皇帝近日来也常往卢德妃哪儿去。 游姝月在京城待的日子也够久了,不过孙阳来信上溪那边一切顺利,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再留几日再走也无妨,就算她不想留也会有人留她。 游姝月一直在太傅府静心养伤,不过夏黄公近来总是愁眉不展,朝堂上除了他的跟随者,好似都有意无意的排挤他,东龙泱那边瞬间又多了许多贵臣。看来鱼儿开始上钩了,不知道离开之前能不能清扫干净某人渣。 夏黄公不想游姝月忧心,所以并未开口提及。但心思缜密的游姝月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怎么能让义父烦恼呢。 太后抱恙,病了几日。游姝月好整以暇,应皇后的懿旨,进宫给太后抄写经书祈福,她的魏碑体在东龙国也是远赋盛名,要说有谁能与其匹敌,恐怕只有昙献法师了。 后宫嫔妃都聚集在一起,共同为太后祈福,卢德妃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不惑之年的人竟然敢着一身红裙,皮肤变得细腻了许多,衬起一身红裙一点也不突兀,反倒让人觉得耳目一新,这些大概都是关荷教与她的吧。 卢德妃身旁多了一个貌美女子,游姝月当然认得她,宋空死后西凤国的人都打道回府,那个箭术了得的白衣女子却留了下来,能想方设法留在卢德妃身边,也是她的本事,到底谁更胜一筹还要拭目以待。 祈福结束众妃都各自回寝宫,游姝月也可以出宫了,这次和京一起跟了进来。上次的事给了他教训,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肯留在宫外。上次他估摸着时辰不对,意识到游姝月可能出事了,赶紧回太傅府拉着夏黄公一同面圣。 “有人。”和京警觉道。 第10章 第十章 这是出宫的路,一路走来人比较少,越接近宫门人越少,有好一段路已是阒无一人,突然有了脚步声和京才觉得奇怪。游姝月知道这是谁的人,停下来等着那人出现。过来一个宫女,撞了游姝月一下,她手里接过一个纸条,对和京道:“走吧,快到午膳时间了。” 回到太傅府游姝月才打开纸条,鱼儿果然上钩了,她还让她小心辛眉,辛眉就是宋空带来的女子。辛眉想要对付她只能借他人之手,首选就是卢德妃,但卢德妃也不是傻子,不会任她利用。一个女子最大的资本就是容貌,那她的棋子就只是离她最近七皇子东龙玮了。不管她怎么耍手段,在游姝月面前都只是作茧自缚而已。 秋风萧瑟,宫里的花花草草也黄了不少,满地的树叶也映的皇宫有些凄凉。天黑的时辰越发早了,卢德妃同东龙玮一起用完膳,欲说些体己话,东龙玮匆忙跑回自己的宫殿。 “这孩子,总是长不大,近来也越发贪玩了,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卢德妃不解地喃喃自语,辛眉在旁全落入耳朵。 “辛眉,帮本宫摘了冠子吧,本宫过会儿洗漱就寝。”老皇帝今日又是宿在关荷宫中,卢德妃也就没必要等了。辛眉盘的一手好头发,样式新颖且独韵天成。卢德妃现在的年纪只能靠外物来美化自己,所以她就留下了辛眉。 “是,娘娘最近更显年轻了。” “哪比得上你们青春貌美。”她指的“你们”包括关荷,关荷对于打扮之术也算是倾囊相受,卢德妃却语带嫉妒,后宫女人还真是个个自私,不带一点情分。 辛眉在卢德妃这里还是有些地位的,她有独立的房间。夜深人静,众人都熟睡之后辛眉来到七皇子的寝宫,两寝宫相隔不远。东龙玮生性单纯,辛眉年轻貌美心机深沉,稍加勾引,东龙玮怎么可能不上钩。 刚一进屋就有一双手搂住了辛眉的细腰,“辛眉,我终于抱到你了,你不知道白日里我都不敢看你,我怕看了就停不下来。” “殿下,我也思念你。”辛眉略带羞涩道。 “辛眉,我跟母妃说,让我娶你做正妃好不好?” “不要!”辛眉立马拒绝道。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殿下,辛眉身份卑微,我怕德妃娘娘不同意,还是过些日子德妃娘娘更喜欢我了再说吧。”等过些日子她杀了姚璟再说。 “好吧,辛眉…你真香。” 一番耳鬓厮磨过后两人缠绵到了床上,被宋空救下之前辛眉也不知道和多少个男子有过床第之欢,现在多一个也无妨,虽然宋空喜欢男人,但是她还是死心塌地的喜欢宋空。宋空都死了,她的身体再也没什么好怜惜的了。东龙玮耐不住诱惑与辛眉欢爱了一番。但是床上却没有耀眼的梅花,他虽单纯,但是闺中密事宫中嬷嬷还是教了许多,脸上写满了疑惑。作为一个男人,他希望自己是他爱人的唯一一个男人。 辛眉楚楚可怜道:“殿下,那姚璟觊觎我貌美,宋大人死后竟然…竟然…”说着泣不成声。游姝月真是背了个好黑的锅,明明是个女人,却被个女人冤枉说侮辱了她。 “姚璟?我一定要让他好看。”雄性的怒意被激起,心中满是痛恨。 向来不爱出现在大臣面前的东龙玮好像开窍了,开始关心朝堂政治了。卢德妃只当他是懂事了,开心不已。 这几日游姝月放话出去,说准备启程走了。当然是走不了的,但是不加把火,某些人怕是还不会动手。老皇帝听说游姝月要走了,这几日总是留下几个大臣加她在皇宫内闲聊。东龙玮也经常出现在老皇帝身边,东龙泱倒是越发低调了,懂得收敛也好。 东龙玮说话句句针对游姝月,有一次还踹了她一脚,要不是老皇帝在和京早就动手了。游姝月却很乐意的受着,踢的好,再过不久希望他还有机会踢她才好。 此时游姝月正在御花园同各大臣攀谈,游姝月同七皇子一同来,今日真是稀奇了,大家都看出两人不对盘,怎么会一起来。 不过是巧遇而已,恰好东龙玮也要来皇帝这儿。卢德妃最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好一番父慈子孝。不久,卢德妃也款款而来,身后还有辛眉。 正聊的欢,东龙玮突然道一句:“咦,本宫的玉佩呢。”每个皇子一出生都会有一块儿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等到要娶正妃的时候就将玉佩许之。众人都帮忙找起来,这事可非同小可。 “将才在寝宫还在的,过来的时候除了和姚大人还有她的侍卫同行再没遇到他人,会到哪里去了?”东龙玮自言自语,声音不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到。摆明了是要诬陷她,偷玉佩她倒不怕,但是有人搜身,若不是自己的人,那女儿身就暴露了,欺君犯上必死无疑。 “皇儿莫不是丢在路上了吧。”卢德妃道。 这时东龙玮贴身太监从他们来的那条路小跑过来,道:“殿下,奴才刚刚去找过了,路上并没有玉佩。”这太监行动可真快,这么快就确定路上没有玉佩。这样的把戏游姝月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若是她猜的不错,玉佩正在辛眉身上,这样贵重又好认的东西,她可不敢放在屋里,人多手杂,万一被人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她的复仇计划就要落空了。 “殿下莫不是送了哪位标志的姑娘自个儿忘了吧。”游姝月似打趣道。 辛眉心中一怔,游姝月好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这姚璟果然不是善茬”辛眉心惊。顷刻间,辛眉做出决定。 辛眉掏出怀里的玉佩,跪在老皇帝面前,又是那招,红着眼睛委屈道:“皇上明查,七殿下看上了奴婢,逼迫奴婢从了他,奴婢一人在宫中无依无靠,德妃主子断断不会维护于我,奴婢只能苟且偷生,假意从了殿下,奴婢本倾心于姚大人,哪知道殿下发觉了竟然想要嫁祸姚大人。” 众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数面面相觑,卢德妃也是。游姝月真是佩服,瞬间做出取舍,果然精于算计。若是她指出玉佩在辛眉身上,偷皇子玉佩的罪名可不小,况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玉佩。 卢德妃是绝对不允许七皇子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惹得龙颜大怒,七皇子虽然喜欢她,却没胆大到敢触犯老皇帝。这样一来只有让她死才能了事,若是自己死了就没有人给宋空报仇了,七皇子那个蠢的也没有给辛眉报仇的手段。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七皇子身上,不管怎么样,先要保命,主子可以再找,命只有一条。 卢德妃听了这话腾起身就是一耳光,看,辛眉的把戏要到位了。卢德妃这也算是御前失态了,众大臣还在她竟然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掴一个无辜的宫女。老皇帝不悦,心里的天平偏向了辛眉那边,辛眉貌美,老皇帝再看看卢德妃那张发怒的脸更加不满。出口训斥道:“德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可不要偏袒。” 卢德妃扑通一声跪下,言辞凌厉说辛眉不守宫规,勾引七皇子,七皇子也跪下不做声,他没想到辛眉会这样对他,他把象征他身份的玉佩都送给了她,等于许她正妃之位,她却这样待自己。心中恐惧悲痛交加,不言不语。 关荷此时手执一串佛珠翩翩而来,坐到老皇帝身边仿佛习以为常,可见其受宠程度。 “爱妃怎么来了?”老皇帝笑问道,跪着的卢德妃识相地闭嘴。 “臣妾思君心切,停了正在抄写的经书就赶来了。”关荷略有羞怯道。 老皇帝很开心听到这话,卢德妃平日同关荷有些来往,这情况她也看的出发生了什么,卢德妃朝她使了几个眼色,关荷会意对老皇帝笑道:“皇上莫要动怒,七皇子单纯善良,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只怕是这宫女心怀鬼胎祸害了七皇子,七皇子你说对吗?” 半天七皇子憋出个“对”字,卢德妃松了口气,只要儿子不承认又有关荷求情,皇上应该不会责怪。 辛眉肿着张脸喊冤,关荷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建议道:“皇上,太后福寿安康定是不愿见到杀戮的,这宫女犯了错自应该惩罚,不如交给臣妾吧,臣妾就罚她抄写一千卷经书为太后祈福怎么样?”辛眉也没想到关荷会帮自己,卢德妃想,人到了关荷手中就等于到了自己手中,稍后再处理也不迟。 “皇上,臣妾认为荷妹妹的办法甚好,请皇上定夺。”卢德妃道。 老皇帝心中有数,看七皇子那样肯定是做过什么了,于是开恩道:“就如爱妃说的做。”几人扣谢。 关荷这中间人做的,全了四个人的心意。 卢德妃多次找关荷要人,关荷都不松手,卢德妃也无可奈何。人在愤怒无处发泄的时候只好转移愤怒,辛眉为什么要接近自己利用自己的儿子?姚璟杀了她的主子,定是为报仇而来。那么,罪魁祸首就是姚璟了。卢德妃往卢安侯哪儿吩咐了几句,卢安侯素来跟随李齐将军,也就是皇后的的亲哥哥,两人可以说是占了朝堂的半壁江山,夏黄公一人应付不来两人。 朝堂的事让夏黄公心力交瘁,什么样的风风雨雨他没见过,但是人必须服老。不日便病倒卧床了,再加之秋深日冷感染了风寒,病了数日元气大伤。游姝月自己受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过过,每日亲自侍奉汤药不敢废离,空闲之间就应付那些无趣之人。 游姝月让和京给关荷传了话,关荷救了辛眉,该到她报恩的时候了。至于会做到什么程度还要看看辛眉的决心。不过游姝月没想到辛眉竟然如此狠心,亲手杀了东龙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来宫中太监发现两人赤裸裸死在帐中。 卢德妃大病。 关荷来消息说,人不是她杀的。游姝月相信,关荷做不出这样的事,人是东龙泱杀的。东龙玮死的不干净老皇帝才会对已经死了的人都感到失望,这样东龙泱才有更多的机会。 放了那么久的线,是时候该拉线了,喂了鱼儿那么多吃食,也该吃饱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游姝月从宫里出来一路上就听到有人议论关荷失宠的事。关荷冲撞了皇后,皇后老谋深算,在老皇帝面前肯定是端庄贤淑的,能稳坐皇后宝座真么多年怎么会是省油的灯。关荷得宠目中无人,竟然在老皇帝面前对皇后出言不逊。在老皇帝这是大大的不识抬举,所以从那开始冷落了关荷许久。冷落的好,就是要这样。 没过多久,老皇帝又回心转意,心中仍旧惦念着体贴的关荷,屡次去关荷寝宫中,关荷却借口生病,屡次不迎圣驾。欲擒故纵嘛,要拿捏的到位。关荷差人送了一首词给老皇帝:红已稀,绿已稀,多谢春风着地吹,残花离上枝。得宠疑,失宠疑,想象为欢能几时,怕添新别离。 老皇帝已是一把年纪了,越老的人越知道青春的可贵,只有在关荷身上他才能感到自己还是活力四射的年轻模样。这首词让他感到年轻时那股与爱人相恋时,女子娇羞欲说还休的娇嗔之态。顿时龙心大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送了更多的赏赐去。老皇帝都这样低头了,关荷是时候善解人意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几日不见,老皇帝越发喜欢关荷了。关荷还告诉老皇帝,她怀孕了。皇帝接连死了两个孩子,现在老来得子更是欢心不已。游姝月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是东龙泱的,不是老皇帝的。 关荷来消息说,东龙泱跟她说,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然后嫁祸皇后。好狠毒的心!关荷为他付出那么多,他竟然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关荷言语淡然,好似满不在乎,游姝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的痛。不过,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不出生也好。 不日宫中便传来消息,皇后与关荷相遇在御花园相遇时,皇后的贴身宫女与关荷的贴身宫女发生口角,推搡之间关荷倒地小产。自然是关荷故意激怒皇后的,仗着身怀龙子盛气凌人,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皇后身旁的女官也不是吃素的,关荷的女官也是不懂收敛的,一来二去就发生了冲撞。不管是不是关荷的不对,现在她是最大的受害者,皇后让她失了孩子,让老皇帝觉得他死了一个儿子,就是她的不对!站的越高越不会体会他人的苦,他是天子,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关荷在宫中静养,皇后被禁足。看完最后一场戏,游姝月就回上溪。 游姝月硬是要和京在地上睡,和京拗不过她就答应了,游姝月趁着和京睡着,攫着他的下巴用指腹摩梭着。啧啧,以前怎么没发现,身边有这样一个美男子。纤细卷密的睫毛让身为女儿的她都心生嫉妒,游姝月的手又划过他的唇,划过他的鼻梁,最后落在他额头上。 这一切和京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敢动罢了。游姝月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红烛烧完了,游姝月也不小心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和京怕惊醒她,替她盖上了被子,保持这个姿势也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花铃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没吓晕她真算好的了。昨天游姝月吩咐过,今日她要上朝,也许是最后一次上朝了,她让花铃早些喊她起来。 “啊~!”花铃惊恐地叫着,小姐怎么会跟这个冷冰冰的侍卫睡一起!还趴在他身上,分明是自愿的。游姝月告诉梅娘今日过了就要启程了,所以她早早也起来收拾行李,听到花铃鬼叫她赶紧跑过去。 游姝月和京两人早就被花铃的叫声惊醒了,朦胧间梅娘也来了。唉,怎么解释呢,两人都只穿了里衣,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妥吧。 “花铃,你鬼叫什么,还不过来给我穿衣。” 和京拿了衣服和剑,眨眼间就跑出去了,几人都心知肚明,谁也没有多说什么,气氛真诡异。游姝月心中坦然,反正她什么都没做,就摸了和京的脸而已,不为过,不为过。 下朝后,游姝月跟老皇帝说自己准备启程了,游姝月被皇帝留下来用膳,君臣之间来个告别。包兴领着皇后的贴身女官,请皇上去玉荷殿,玉荷殿是关荷的寝宫,雕栏玉砌多以荷纹饰之。皇后害他失了个皇子他本就心存芥蒂,现在不知道又要玩什么把戏,又去招惹关荷。 皇帝摆摆手,道:“朕马上就来,姚爱卿,你陪朕同去吧。” “是。” 游姝月当然要跟着去,她不看着畜生死多么遗憾啊。 玉荷殿。 皇后带了一批禁卫军,还有许多妃嫔,地上跪着两个人,关荷,东龙泱。东龙泱当然不敢反抗,反抗就等于认罪,那他的皇位就遥不可及了。只要洗清罪名,他就有办法争夺皇位。 皇帝看着梨花带雨的关荷,心中怒气腾起,又看看跪在地上的东龙泱,心中猜了个大概。宫中妃子与皇子乱伦的事也不是没有的。只是现在人多,置他的尊严于何处?皇后也太不顾及他的颜面了。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老皇帝冷声问到。皇后怎么会不知道老皇帝生气了,但是不闹大了这两个绊脚石不能全死。 “回禀皇上,荷妃与五皇子…欲行不轨被臣妾捉奸在床。”皇后一句话讲清了整个事件。 游姝月坐看好戏,人家要演,何必推辞呢。 “皇后可真是神通广大。”老皇帝咬牙切齿。 “臣妾身为后宫之首,自然应该为皇上清理门户免除忧患。”免除忧患?恐怕是制造忧患吧。 老皇帝不会相信皇后一个人的说辞,皇后害的人也不少了,兴许这又是她一手造成的,老皇帝问关荷:“荷妃,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荷云鬓半整,珠钗摇摇欲坠,外面的锦袍滑落至肩膀,香肩半露。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才道;“皇上救救臣妾,五殿下偷偷潜入臣妾的寝宫,欲…欲…”说着捂嘴痛哭。 东龙泱怎么也不相信那么爱自己的关荷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他让她把小产的错推到皇后身上,关荷照做了,东龙泱就完全信任了关荷,关荷小产后想让他来看看自己,毕竟是他们俩的孩子。东龙泱怎么也该来安抚下关荷,毕竟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 东龙泱自然不会接这脏水,说是皇后和关荷冤枉他,他什么也没做。可皇帝怎么会相信呢?关荷跟皇后一直不对盘,皇后还间接害了她的孩子,两人怎么也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东龙泱,因为这最大的受益人是皇后。东龙泱一直想借这个孩子打击皇后,殊不知算计他人反而被他人算计,就是皇后导致关荷小产让大家都觉得两人不会共同对付东龙泱一个,二对一的证词,大家会相信谁呢。 “逆子…你…你竟然敢觊觎朕的女人。”老皇帝气红了眼。 如果私通这个罪名不够,皇后还准备了许多,反正这一次她是一定要让东龙泱从此消失。 雪上加霜的事她没少做,朝旁边的女官使个眼色,就有人呈上一些罪证来,皇后道:“皇上,五皇子除了侮辱荷妃,暗地里还做了许多天理不容的事。渭河流域修建堤坝的事一直是五皇子的人在负责,五皇子趁机克扣银钱五百万两,其他地方林林总总也贪污了数百万。五皇子还曾为了私吞京城一户商贾大家的家财,竟然将那户人家一百八十口全部灭口。武秀妃死后他又拉拢朝中大臣买卖官职谋取暴利。这些是他贪污的账簿,还有那些人的证供。” 皇帝接过证据浏览了一遍,贪污钱数之多令人瞠目结舌,还有那些他手下的官员,甚至还有不少是自己看重的大臣和心腹。对自己的女人图谋不轨对自己的江山图谋不轨,老皇帝还有什么好容忍的。 “包兴,拿朕的尚方宝剑来!”皇帝动真格了,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东龙泱跪在老皇帝跟前,扯着老皇帝的衣摆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啊,是皇后嫁祸儿臣啊。” “嫁祸?那荷妃也会嫁祸你吗?你这个逆子,畜生不如,你给朕滚开。”皇帝踹了他一脚,踹的痛快,游姝月一想到死在他手中的宁平公主就恨不得也上去给他两脚才好。 东龙泱立马明白过来,关荷根本就不是有意帮自己,是游姝月和皇后联手设了个圈套让他来钻。他想错了,游姝月才没有跟皇后联手,她不屑。病急乱投医,东龙泱又指着游姝月道:“是你!贱人!是你联合皇后设计本王!你们都想害死本王!父皇,你相信儿臣,儿臣是被陷害的啊。” 整个过程,游姝月都没有动手,老皇帝知道不关姚璟的事,只道是东龙泱神志不清了。“孽障,你还敢推卸责任,冤枉他人!” 包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加大收藏力度啊。喜欢就收! 第12章 第十二章 老皇帝举起尚方宝剑大声道:“五皇子东龙泱对上不忠不敬,对下不仁不义,目中无人恣意妄为,藐视国法家规,今日朕大义灭亲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老皇帝年轻时骁勇善战,即使老了身手还在。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 老皇帝一剑正中东龙泱的心口,拔出尚方宝剑血流如注,老皇帝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有气无力地对包兴道:“五皇子东龙泱从皇族除名,五皇子的家眷都发配边疆男的充军女的做军妓。把五皇子的心肝挖出来烧了以祭上天,朕要看看是不是黑的!”老皇帝的目光转向关荷,似有不忍。 关荷抹了眼泪,淡淡道:“关荷父母早逝,进入宫中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本想过了出宫的年纪找处安静地,了此残生,皇恩浩荡幸临臣妾,臣妾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今日臣妾为皇上蒙羞,为皇室蒙羞,只有以死谢罪!” 游姝月心道“不好”!关荷要自杀!还未来得及阻止,关荷已然撞上老皇帝手中的尚方宝剑,鲜红的血液染红她的锦袍,她却眼带笑意,看着游姝月,翕动朱唇说了六个字,而后倒在了东龙泱的身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吗,等她报了仇游姝月就送她去上溪过安稳的日子,怎么会这样!和京架着虚脱的游姝月,不让她表现出太多。 他知道游姝月在难过。 关荷这样也算是全了皇帝的颜面,全了皇室的颜面,是个识大体的人,老皇帝想,也许关荷心中真是为自己着想的,心中万分不舍。老皇帝扔了剑,悲伤道:“荷妃识大体,端庄贤良,以贵妃的礼厚葬,追封为荷贤妃。” “喳。”包兴道。 老皇帝体力不支晕倒了。 游姝月也病倒了,启程的日子推迟了几日。这几日游姝月不吃不喝,衣带渐宽。 游姝月只穿着单衫披着头发,立在太傅府的池塘前,荷花早就败尽了,就像关荷红颜薄命一样。触景更生情,游姝月心中又是思绪万千。游姝月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分明的指节紧紧地抓住池塘边的栏杆。 当初游姝月刚入京时东龙泱总是针对她,两人不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关荷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她,穿的像个叫花子,跟了她三天三夜,后来饿倒在太傅府门前,游姝月就救了她。关荷醒来后不停地磕头求游姝月为她报仇,一个柔弱的女子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成这样,游姝月难以想象。但是想到东龙泱那禽兽模样便知道眼前的女子肯定不好过。 关荷貌美,虽然是商贾之女也不乏许多贵族子弟的追求。而她独独倾心于东龙泱,东龙泱除了喜欢她的容貌,更是看中她身后的家财万贯。当时东龙泱还只是未有建树的五皇子,没有娶武丞相的嫡女为正妃。后来武丞相提出有意扶植他登上太子之位,想亲上加亲,娶了他的女儿,并且他女儿许皇后之位,东龙泱蠢蠢欲动,最终选择抛弃关荷,娶了武兰晴为正妃。 那个时候关荷已是心如死灰,东龙泱却还不放过她,暗地里杀了关家上上下下一百八十口,夺取了那些钱财。她逃出来查到凶手是东龙泱之后决心复仇,听闻他与姚璟不和,于是苦求游姝月为她报仇。两个人各取所需一举两得。但,游姝月拒绝了她,人贱有天收,关荷何必为了东龙泱这样的畜生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但是关荷想亲手报仇,无奈之下游姝月就答应了她,并且承诺事成之后送她去上溪好好过日子。她若是知道关荷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她一定不会帮助她。她只是以为关荷一心只想报仇,却忘了有多恨之前就有多爱,她心中到死还有东龙泱,所以她选择和东龙泱一起死。大仇已报,九泉之下她也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了。一个活着完全没有了支撑的人,只会选择死。 觉天空乌云密布,很快就打下一些绣花针一样的雨。和京执油纸伞过来,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游姝月身上。 “不必伤心,她是含笑而终。”和京说的没错,关荷死的很开心。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游姝月间接害死她的,如果没有这个局,她也不会赴死,若是她一辈子都没机会报仇,久而久之说不定就释然了。 游姝月反反复复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喃喃道:“和京,你看,我的双手是不是沾满了血。”她的手上沾了两个无辜人的血。游姝月这副模样宁平公主死的时候也表现过一些,关荷的死加剧了她的愧疚。 和京握着她的手摩梭着,道:“不关你的事。” 游姝月一言不发。她总是这样,若是伤心难过了也不会过激的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和京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于关荷来说,你帮了她。”于宁平公主来说她害了她。 游姝月如何释然。 “我会为她们报仇。”游姝月淡淡道。和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游姝月立在细雨晚风中轻轻哼着什么。 和京静静地在一旁伴着,纹丝不动。 游姝月一直苦口婆心规劝关荷,关荷很感激,死的时候说的六个字就是:谢谢,我很快乐。 晚膳时候,游姝月好似活了过来,众人也都宽心了。 真正的大鱼马上才会上钩,其实这一切的操纵者都是皇后,皇后身旁还有两个谋士,商山二皓,甪里先生和角里先生。 皇后知道游姝月有意对付东龙泱,所以就袖手旁观。游姝月不肯做她的谋臣,东龙泱又是自己儿子的最大对手,不管哪个死了她都坐收渔翁之利。她担心游姝月下手不够狠不够快,所以就动了两次手,帮她一把。 第一次是宋空之死,加深两人的矛盾。宋空好男色,而且极其厌恶女人,他之所以留辛眉在身边是因为辛眉是阴阳人,并不全算女人,所以他才能容忍有个“女人”在自己身旁。 作为西凤国使者,他一直住在宫中,皇后是后宫的首领,想要动点手脚轻而易举。她命人将宋空扔到冷宫中,宋空武功也不弱,所以皇后还给他下了药。到了那些多少年没见过男人的疯女人手里,宋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又是恐惧无助又是厌恶恶心。皇后肯定会留下痕迹,让他误以为是姚璟做的,并且告诉他姚璟此刻正往南门方向出去。 宋空失去理智即使他再聪明也会做出失控的事,皇后就是抓住了这点才算计了他。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一幕,宋空疯了一样要砍死游姝月。皇后又让游姝月误以为一切都是东龙泱做的,两人的关系就更加紧张了。游姝月从牢里出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报仇。早就说了,火上浇油的事皇后没少做,要是游姝月自己受伤还不能激怒她,加快她的步伐,那就来条无辜的人命加加火。 第二件事就是宁平公主,她生辰那天,她本来忙着应付众人。皇后却派人故意告诉她姚璟往那边去了,要做有趣的事。年幼的宁平公主忍不住好奇心就跟了过去,也就发现了那一幕。皇后算准了游姝月不会因为救宁平公主而害了关荷,关荷一旦暴露,东龙泱不会放过他的,那么宁平公主的下场可以预见。这些足够让游姝月愤怒了,这些足够让游姝月在短时间内就杀死东龙泱。 游姝月从宁平公主死后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不会那么巧合的发生那么多事。在东龙泱一点点放松警惕,在关荷帮了东龙泱拉拢朝臣、巨额受贿、陷害皇后去的东龙泱的信任之后,游姝月隐隐约约觉得有一只隐形的手在背后操控,那只幕后黑手就是皇后! 从一开始皇后就洞悉了一切,包括关荷是她的人。 游姝月知道,商山二皓果然不是吃素的!皇帝的发妻在老皇帝还没登机时就难产死在了王府,她的儿子后来被立为太子,后来大太子被废,皇后想方设法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得太子之位。老皇帝登机之初想请商山二皓入朝为官,商山二皓婉言拒绝,后来多次求取无果。皇后能让他们来协助二皇子还是有些能耐的,老皇帝也是必须为他的江山能够千秋万代而着想,所以就立了二皇子为太子。 朝堂如同瞬息万变的天空,东龙泱死了武丞相也就没有了依靠,等新帝登基他就死无葬身之地,聪明的官员赶紧远离他。现在朝廷上只有两股势力了,一是李齐将军隶属皇后裙下,手握四十万大军镇守边疆,朝堂上还有卢安侯拥护,二是中立派的夏黄公和不问朝政的刘平侯,谁都预测不到将来会是怎么样,所以也不敢妄动。 第13章 第十三章 老皇帝自然不会让皇后一家独大,众官员联名弹劾武丞相,武丞相下马之后兵部尚书刘云晋升为丞相,刘云是刘平侯的堂弟。 刘平侯向来不过问朝政,但他却是老皇帝的心腹。刘平侯本来是老皇帝的姐夫,后来公主病逝老皇帝登基就封了刘驸马为刘平侯,刘平侯一直拥护老皇帝默默地在背后奉献着,要说多疑的老皇帝真正能信任谁,恐怕只有刘平侯了吧。所以,这次他将刘平侯的堂弟刘云晋升为丞相,一来稳住朝政,二来壮大自己的臂膀。 夏黄公成为几大势力首领之一,地位顿时提高不少,那些攻击他的人也逐渐销声匿迹了。这对游姝月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武丞相被废之后只能离京终老。京城郊外出现了一具老者的尸体,还被人挖了双眼,仵作说嗓子也被人损坏了,死法倒是挺像宁平公主的死法,而且至今无人认领。 游姝月病好之后告别夏黄公就启程了,这么久没回上溪了,是该回去看看了,不知道孙阳布置的怎么样了,也许她还应该让秋子野认识一下她。 游姝月算到这次回上溪不久就要再回来,所以花铃和梅娘都没有带过去,恐怕回去的路上也不是那么顺利,两人留在太傅府更安全,毕竟是天子脚下,又有夏黄公的庇佑,皇后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再者,不久就要去大理,路途遥远,免了奔波。 和京驾车,日夜兼行,游姝月一直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游姝月轻声道。 “大批人马。”和京警惕道,语中藏着一丝慌乱,能让和京慌乱的情况不多见。 “客来了我便迎,敢问阁下何方神圣?”游姝月在车中大声道。 “不必废话,杀!”为首的黑衣男子道。 为了快些回上溪,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就没有走官道。现在这样,无非是两个结果。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游姝月早就准备好了长鞭。和京执长剑朝为首的黑衣男子杀去,其他黑衣人兵分两路,一小部分帮着头头对付和京,一大部分攻击游姝月。 游姝月擅长近身攻击,所以她跳下马车把黑衣人引到自己身边,长鞭的优势就是上手快攻击力大。游姝月占了一点上风,鞭子上淬了麻药,晕了几个人,但是他们采取的是车轮战,几十人围成一个圈,把游姝月包裹在里面,最里面的一层倒下了还有后来者补上,不过一会儿游姝月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女子的力量永远是搏斗里最大的缺口。 和京那边也快招架不住了,为首的黑衣男子武功高强,略次于和京,若是对付他一人和京有六分把握,但是旁边还有些武功不弱的障碍物。和京杀了十几个人之后有些手忙脚乱,因为越来越多的人转移到游姝月那边去了,而他又抽不开身。一心两用,和京肩膀受了一剑,黑衣首领猛攻和京受伤的肩膀,和京落于下风只能防守,其他黑衣人围在和京后面,和京背部受敌。 眼看两人就要双双玩完,另外一批人着蓝装加入战斗,明显这些人是帮助游姝月的。有人出手相救,两人顿时轻松不少且士气大增,不过一刻钟黑衣人死伤大半,黑衣首领见情况不妙带着剩下来的人负伤逃跑。蓝装人见其逃跑并未穷追不舍,纷纷收剑清理战场,马车后面走出一男一女,想必其中那个明眸善睐的男子就是蓝装人的主人。 游姝月收起长鞭抱拳答谢:“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那男子自报姓名:“在下燕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明显是有备而来,这谎话也说的不漂亮。 “多谢,在下上溪知府姚璟,不知燕公子去往何处。”左右是帮了她,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日后再说。 “我要去西凤国,正好跟姚大人顺路,不如同乘吧。”这妖娆的男子邀请道。 游姝月思索了下便道:“好。” 上溪是东龙国最边远的地方,也是最靠近西凤国的地方,确实顺路。游姝月打量着燕八,这个天气虽然凉爽,但绝对不冷,他却早早披上了狐裘。狐裘里面是一件绸缎长衫,胸膛微露间稍有起伏。细长不浓不淡的眉毛平添几分妖娆,挺拔的鼻子下一张淡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简直就是天生尤物,女儿家看了都不免嫉妒。 燕八身旁的异域美女不知道从哪里牵出一辆马车,“不如乘我的马车吧?”燕八建议道。 “不必了。”游姝月淡淡回绝道,帮她是一回事,想算计她又是一回事。 和京游姝月上了马车上完药便驾马前行,燕八在一旁跟着。走了几日游姝月的马车散架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手脚,游姝月也不怒,顺了燕八的意与他同乘。 “姚大人,请。” 游姝月拉了和京一把,示意他同乘。 “姚大人,良辰可以驾车难道你的侍从就不可以吗?”燕八不悦道,他要和游姝月单独相处。良辰就是与他一同出现的孔雀美女,高挑小胸,巴掌大的脸却有一双大眼睛,挺拔的鼻子和烈焰红唇颇有异域风情。 “我想燕公子误会了,和京不是我的侍卫。”游姝月猜到,大概她的背景燕八都一清二楚了。 “唤我燕八。”燕八这么说也就是默许了。 马车外面非常朴素,没有任何装饰,马车里面却别有洞天。其奢华程度恐怕东龙国的皇宫才可与之相媲美,燕八来路不简单。 “姚璟,你尝尝我的茶。” “……” “姚璟,你尝尝我的点心。” “……” “姚璟,你看这个糕点怎么样?” 游姝月没发现燕八竟是个话唠,而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 颠簸了几日便到了上溪,作为东道主游姝月不能不招待下于她有救命之恩的燕八。 从上溪城门进来几人便开始步行,游姝月明明免了跪拜礼老百姓却仍旧跪迎她回来,欢呼雀跃就像等待自己远征的儿子。游姝月颇为动容。 她不在的这么些日子里,孙阳把一切都打点的很好。大片大片的良田,再过不久晚稻就要熟了,那时候上溪百姓再也不用容成玄的帮助了,可以自己储存来年的粮食了。 孙阳带着秋子野迎接游姝月,孙阳已经被游姝月折服了,他想要的王国就是上溪这样的,他愿意永远待在上溪不再回京城。秋子野还未习惯上溪的礼节,见面便是大拜,谢过游姝月的救命之恩。若是日后知道游姝月算计他了,会不会恼怒呢。 游姝月处理了手下的一些折子便带着燕八在上溪四处走走,燕八是看风景,游姝月是看那些吩咐孙阳办的事是否完全落实了。 “姚璟,你这样官民不分,不怕乱了秩序?”不怕别人造反?燕八是想问这句。 “有何可怕,天下本来就是百姓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如何待人,人如何待你。”确实,特别是上溪百姓刚从贫穷中走出来,更为淳朴,更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温饱。 “你倒是心胸开阔。” 不是游姝月心胸开阔,她只是想要的不多,所以害怕失去的就少。游姝月就是这样,聪明善良,并不单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可以肝脑涂地的帮助你,却不允许你利用她。对于关爱自己的人,她有无限感激不会说出口,对于陷害自己的人,她却是心狠手辣一个也不会放过。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动身去西凤国?”游姝月问。 “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啧啧,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你愿意待多久都随你,不过我可能过几日就要回京了。” “回京?你不是刚从京城回来没多久?” 游姝月哼了一声,不出三日,皇后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回京。至于是什么办法游姝月还没想到。 果然,游姝月跟孙阳正在商议公事院子里就闹起来了,宫里来人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包总管,别来无恙。”游姝月束发带冠,一身黑衣立在院子里道。 “姚大人,此次前来是想请姚大人回京几日。” 游姝月当然知道,既然是包兴来的,那就是说老皇帝开口了,能让老皇帝开口,皇后这次是一定要她回去了,而且,一定要她死。 “不知所为何事?” “姚大人,临安公主大病,皇上希望你回京照顾她几日,你也知道…”包兴面上略带怜惜不忍说出口。 游姝月当然知道,皇帝心中还是爱着自己的儿女的,武秀妃死了临安没了母亲,东龙泱死了临安没了哥哥,虽然有个父皇,但那是大家的父皇,而游姝月已经承诺娶临安,也算她的夫君了,她现在大病,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回去看望她。那两人该死,临安却是无辜的。看来皇后已经知道她的弱点了,游姝月有人性,不会像她一样不择手段。 “包总管放心,我能理解皇上爱女之心,待我招待包总管几日再启程吧。”就算游姝月不留他,他也要留下来看看,老皇帝可不是好糊弄的,否则这次也不会派包兴来,一来是请她回去,二来则是看看这上溪的样子。老皇帝只信得过身边的人,包兴的话够分量。 燕八启程了,幸好没和包兴碰上,否则这样一个妖娆性感的男子带着一个异域美女留在上溪,老皇帝一定会起疑心。燕八走的时候留话“后会有期”,当然还要再见,游姝月还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和包兴一起回京,皇后可不敢造次,一路平安。 见了老皇帝之后就回了太傅府,梅娘花铃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再见到游姝月,都欣喜万分。吃了一顿饭之后游姝月策马去临安公主府,大公主东龙颐乐早前就嫁给了刘云的儿子刘硕,在宫外有了府邸,临安也许配给了姚璟,老皇帝在宫外也赐给她一座府邸,母亲哥哥双双离世,临安就从皇宫搬出来了。 公主府的管家牵了马,领着游姝月和和京进入内院。 “姚大人,公主的闺房在那边。” “行了,我自己去,和京,你在这等着我。” “嗯。” 游姝月都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无辜的临安公主。 女子的闺房自带三分香味,以红毯铺陈,粉色为主。近身伺候的奴婢低着头,小声对临安公主道:“公主,姚大人来了。” 帐中的女子伸起瘦弱的手臂摆摆手道:“请姚大人过来,你出去吧。” 之前宴会上游姝月见过临安公主几次,虽不说绝色却也是美人一个,张扬活泼生机勃勃,现下听她的声音却像是几十岁的人。游姝月走近帐中,临安公主不施粉黛,面色苍白,眼角有泪溢出,逐渐开始小声啜泣起来。游姝月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逝者已逝,生者还需安好。” 这些时日她一直闭门谢客,那些人都只会落井下石,没有人像游姝月这样安慰过她。即使是她的父皇也只是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可是亲人离世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能和他们共享吗?还是能买回他们的生命? “姚璟,我好难过,我觉得好孤单,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是不是就是说的我呀。”临安公主一边哭泣一边问道。 “公主,人都会死,早晚而已。” “姚璟,我知道,是皇后,是皇后对不对!一定是她,否则哥哥和母妃都不会死的。”临安公主抓住游姝月的手,抽泣哽咽道:“你要给我报仇,好不好,你替我报仇。” “临安公主,微臣希望你能快乐活下去。” “你答应对不对?”临安公主抹了泪欣喜道。 “公主好生歇息,微臣过几日再来看你。”游姝月替她掖好了被子,等她睡着了才离开。 早朝时游姝月被老皇帝召见,游姝月到大殿中看见夏黄公等朝中重臣都跪在大殿中央,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微臣姚璟,参见皇上。”老皇帝不喊平身。 主角来了,戏就要开场了。卢安侯和李齐将军的部下都开始弹劾姚璟,列出了数条罪状。莫须有的肯定是有,但有些事情也是名副其实的,卢安侯抓住这些事开始大肆渲染。 “皇上,姚璟初到上溪时就开始大兴土木,建造寺庙、酒楼、府邸、大量私宅,百姓温饱不保他竟然还敢劳民伤财,一心享受,他以为上溪远离京城就无人知道他的罪行!”这只是卢安侯抓到的冰山一角吧,诸如此类的事不知道他还要列举多少,游姝月真不想浪费口舌同他解释那么多,但是上面的老皇帝是必须同他解释的。 游姝月处变不惊,跪在夏黄公身旁大声道:“启禀皇上,卢安侯所言不假,但臣恳请皇上看看上溪最终发展的结果。古往今来,若有地域受天灾人祸莫不都是开仓救济,发赈灾银。实际到老百姓手中的又有多少臣就不敢妄言。再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靠朝廷救济并非长远之法,不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微臣把皇上拨下来的银两一部分购买粮食,一部分换成小额银两。首先解决百姓数月之内的温饱问题,然后开始修建一些基础建筑,按日发银钱。不过数月,百姓的生活逐渐有了保障。银两臣也是用在百姓身上了,但是和以往官员用出去的方式不同而已,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大为不同,好坏如何,请皇上定夺。” 游姝月只是打破常规而已,但这样循环的经济发展才是真正挽救上溪的办法。否则靠朝廷的救济不知道上溪还能熬过几个春秋。老皇帝斟酌间刘云道:“皇上,姚璟的法子虽然不同以往但是不失为好办法,恭喜皇上得此能臣。” 谁也没想到丞相也开口帮姚璟说话,这刘云可是老皇帝的人,至少是代表了一半圣意,众人开始附和道。 “不错,刘爱卿所言甚是。众爱卿平身吧。” 夏黄公也舒了口气,老皇帝展颜,跪着的人都陆陆续续站起来了。 卢安侯又质问道:“敢问姚知府建造的那些私宅准备怎么处理?”建造那么多私宅总不能说是要给百姓住吧。 “上溪虽然贫穷,但是还是有少部分因为想要落叶归根而没有搬走的富人,如今上溪逐渐恢复了,那些宅子可以卖给富人,银子再用在百姓身上,卢安侯以为如何?” 卢安侯无言以对,老皇帝只道:“好好好,姚爱卿果真是我东龙人才。卢安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回皇上,臣还有一事不解。” “说。” “按姚知府的安排来算,国库下的银子怕是不够的吧,不知道姚知府银子出自何处?”他区区一节布衣,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若是她说夏黄公援助了一些不就是等于承认夏黄公贪污了吗,毕竟那么多银子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出来的。 第15章 第十五章 游姝月虽然是和容成玄结盟了,但他帮自己的太多,她欠容成玄人情,现在也该还了。“皇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成家对陛下忠心耿耿,柳妃听闻臣要远去上溪这不毛之地,便让娘家出资为皇上分担些,柳妃同微臣说的时候铅泪连连,说她更担心皇上的身体,更担心皇上的心情。” 柳妃得宠容成家的日子也会更好过,所以游姝月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了柳妃,容成玄帮她的她都会还回来。游姝月都这样说了,老皇帝能不感动吗。老皇帝也没想到,平常不争不抢的柳妃心中竟然这样惦记着自己,这样寻常夫妻的情分在帝王家是很难得的。 “难为了柳爱妃对朕的一片真心啊。” 卢安侯碰了一鼻子灰识趣的闭嘴了,现在不论他说什么皇帝都听不进去了。 回了太傅府,游姝月决定主动出击,夏黄公也是非常担心游姝月的处境,生怕这几日里皇后背后的大山又找游姝月的麻烦。 “姝月,你准备怎么办?还是继续处于被动的地位吗?” “义父,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是出自皇后之手,擒贼先擒王,从皇后那儿下手才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可是…”可是皇后在宫中,他们如何下手。 “自然是先断其翅再攻其心,皇后的臂膀不就是商山二皓,义父你找人查一下这两人的喜好和性格。” “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我这就命人去查下。” 商山二皓无心政治,兄弟二人躬更于田园,老皇帝请二人出山都被二人回绝了。皇后却懂得拿捏人心,几十年前东龙国闹饥荒,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许多地区的百姓易子而食,那时的商山二皓尚且年幼,母亲和妹妹被人抢去做“菜人”贩卖,贩卖到何处不得而知,留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后来朝廷救济二人幸存,长大后多方寻母妹无果,逐渐也就放弃了,定居在商山。皇后命人私下寻找,几乎把整个东龙国都翻了过来才打听到二人的母亲被贩卖做了菜人,妹妹被救下做了他人妇,皇后替他们的母亲立碑厚葬,让他们兄妹团圆,给了他们的妹妹大量的金银。商山二皓从此忠心跟随皇后。 皇后心狠手辣,绝对不允许有不确定因素影响她儿子的大业,商山二皓唯一的弱点就是他们的妹妹了,那么,怎么样才能使这个不确定因素变得确定呢?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和京拿着一叠纸到游姝月跟前,道:“你猜的果然没错,他们的妹妹王氏确实已经死了。” “哦?怎么死的?” “病死的。” “你亲自去彻查王氏的死因,记住,我要确凿的证据。” “是。对了,甪里先生还好酒,每遇酒后性情大变,暴戾不已,常常酒后苛责下人,不过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能是幼时那些残酷的事给他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才会出现酒后极端的情况。 “望江楼是容成玄的产业吧?” “好像是,不过名义上是四皇子东龙恭安的产业。” “行了,你快去快回吧。我换下衣服带着花铃跟我一起去找容成玄。” 望江楼是京城最奢华的酒楼之一,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其中最赋盛名的就是望江楼的女儿红。纵横整个东龙国还没有哪家的酒可以与之一较高低。从来都没有出去吃过饭,也该出去走走了。 游姝月带着花铃去容成府,管家说容成玄正在望江楼和东龙恭安畅饮,真是巧,游姝月本来也打算邀容成玄在望江楼畅饮,游姝月调转马车朝着望江楼驶去。 下了马车,店小二见是游姝月,笑迎着游姝月领着她从偏门进。看来容成玄早就布置过了,正好正门人声鼎沸,太吵闹,游姝月也不喜欢。免得碰到那些官场之人又是一番周旋,浪费时间。 上了第三层楼的包间,里面安静许多,除了东龙恭安和容成玄还有一些文人雅士,见到游姝月来,招呼了几声纷纷告辞。 “姚大人,久仰。”东龙恭安道,游姝月同他见过几次,并不熟悉,但游姝月的所作所为他早就耳熟能详了。他有自知之明所以无心于皇位,但游姝月的胆大也令他佩服不已。 “微臣参见四皇子殿下。” “这不过是平常酒席而已,姚大人不必拘礼。” 东龙恭安同容成玄有几分相似,大概东龙恭安像柳妃比较多吧。虽为皇子,但是他却没有其他皇子那么盛气凌人,墨发白衫间一股浑然天成的书生气,平常为人也是很温和儒雅。 游姝月坐下后有婢女进来重新置菜,容成玄当然不会让游姝月吃剩饭剩菜,游姝月此来肯定也不是白来。 “不知道你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就?”游姝月问到。 最好的酒当然是招牌女儿红,但是女儿红也分很多种,年代自是越久越好,平常酒桌上的也只有一年的年份,好点的可能有三四年。 “姚大人想要多好?”容成玄问到。 “当然是最好。” “原来姚大人也好酒。”东龙恭安道。 “不,我不喜酒。但是老虎太凶猛了,要喂些酒她,断她一只腿才能让她温顺些。” 他们两人怎么会不明白游姝月说的是什么意思。继而容成玄命人去地窖拿十年陈酿女儿红,能醉倒老虎当然要用好酒。 酒坛一开,清香四溢,闻之便醉。 “尝尝。”容成玄给游姝月斟酒。 确实是好酒,游姝月忍不住抿了一口,入口绵甜甘爽。游姝月赞赏道:“色清如水晶,味香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好酒!” “想不到姚大人还是懂酒之人。”容成玄道。 游姝月把酒杯放在拇指与食指、中指之间来回滚动轻声道:“好酒是好酒,但是要想得到老虎的腿,就这酒还是不够的。你还得拿出更好的酒,最好是后劲足的酒。” 没错,这还不是容成家最好的酒。容成家有几坛百年女儿红。女儿红本来是等到自己女儿出嫁时再从地下挖出的,容成玄的父亲有个姑姑终身未嫁,也就是说那酒到现在一直未挖出。 游姝月的主意打的可真远。 第16章 第十六章 “那你觉得哪样的酒才是更好的酒?”容成玄隐约觉得姚璟这只小狐狸在算计着什么。 “当然是…”游姝月又抿了一口,“你家埋藏百年的女儿红。” 容成玄睁大了眼,他没想到,姚璟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并且还开口要。“姚大人,我姑奶奶已经去世了,那女儿红自然应当在地下陪着她,若是现在挖出来…恐怕对上辈不大尊敬吧。”容成玄这种大家族家庭制度更为严明,游姝月想得到这女儿红有些难度。 “我只要一坛而已。” “姚大人,这事容我回去跟母亲商量下吧。”容成玄虽然全部继承了家业,但是家族内部的事还是要跟上辈商量的。 游姝月对东龙恭安道:“这事还劳烦四殿下告诉柳妃一声,让她来决定。” “可以。” 容成家当然是不愿参加这些斗争的,虽然要面子,更要命,皇后不是那么好得罪的。但是柳妃不同,她是老皇帝的妃嫔,不论将来结果如何,至少是现在,她一定会为自己争取一把,所以从她那里下手更为容易。 “另外,我愿意奉上一份昙献法师抄写的经书为前辈超度,并且在大理寺加一座往生莲位,如何?”这样的待遇,在皇室都是极为难得的,若是换了旁人的承诺他们自然不信,但是游姝月在端康太后大寿时献上了昙献法师抄写的经书还有一串佛珠,这些足够使他们信服。 游姝月无意拨弄着手臂上昙献法师给她的佛珠,容成玄立即答应道:“好,明日我就命人将酒送去。姚大人言出必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游姝月擅长攻心,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诱使别人答应她的条件。 “谢谢二位的款待,告辞。” “表哥,这个姚璟不容小觑。”东龙恭安道。不光是他们不能随意看轻,整个朝廷的人都不敢随意小看他。 “无妨,我们自家人平安便是,你出来也好久了,快快回宫吧,免得小姨担心。” “嗯,替我给大姨问好。” 东龙恭安走后,容成玄一个人吃着刚刚上的菜,这么玲珑的男子,若是个与他情投意合的女子该多好。 关键的东西是找到了,但是要怎么样才能物尽其用呢。游姝月最近一直闭门不出,等和京归来,也等着好时机。 “姝月啊,这是宫里送来的衣服,你义父大寿的时候你再穿。” 夏黄公马上就要做寿了,怎么说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老皇帝也不敢怠慢。游姝月住在太傅府,宫里都是有眼界的人,给夏黄公置衣服的时候顺便给游姝月也置了一套,其他重臣家里应该也送了些。同样的招数游姝月当然不会用两次,但她就是喜欢看到皇后明明不爽却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梅娘,你去跟义父说这大寿就在望江楼办,银子楼主出,我们不必花费一分一毫。”望江楼是京城的名楼,夏黄公在那儿做寿一点都不伤面子,而且后期还会为容成玄带来更多的生意,想必他也是乐意之至的。 游姝月带着花铃去望江楼买了些点心,恰好容成玄也在,游姝月便同他说了这事,另外还嘱咐了几句别的。 “大人,现在我们去哪儿。”花铃现在喊顺口了,出门在外一口一个“大人”。 “买了点心自然是送给佳人,去临安公主府。” 临安一直抱病在床,游姝月希望这次的寿宴她能来参加,她想让临安公主看看老虎之间是如何撕咬的。 游姝月入门遇到了大公主东龙颐乐同她的夫君刘硕,想来两人也是刚刚来此。 “微臣见过公主,刘大人。” “姚大人不必拘礼,以后总是自家人的。”颐乐公主温婉道。 颐乐公主端庄温婉,不愧是大公主,颇有皇室风范,她是老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在老皇帝手心上长大的,得到的父爱也是最多的。虽然她的夫君只是兵部尚书刘云之子,但皇帝早早料到武丞相位置坐不稳的,心中早有了丞相人选。现在她的公公是当朝丞相,夫君是兵部尚书,虽然她的母妃是刘清月而不是皇后,但现在过的如鱼得水,其他的公主皇子是怎么都比不上的。 “本宫来瞧过临安几次,她总是怏怏不乐,姚大人还要多体谅些,时常来陪陪她。” “是,正好义父大寿,臣准备邀临安公主同去。” “甚好,临安也不知道多久没出门了,模样憔悴不堪,父皇也是十分心疼。” “臣自当为皇上分忧。” “走吧,去看看临安吧。” 花铃提着点心跟在后面,几人在内堂等候,临安公主谁都可以不见,但是未婚夫是一定要见的。况且长姐跟长姐夫也来了,再不梳妆打扮一番成何体统。 临安公主由贴身婢女搀扶着出来,妆容再精致也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颜色,日渐清减,腰围瘦损,衣带都宽大了不少。游姝月并未行礼,这个时候再显得生分些岂不是故意伤人心。花铃像见到大公主一样福了福身子。 大公主安抚了她几句,游姝月命花铃把点心奉上,临安公主尝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凉风一吹,咳嗽连连。 “姚大人,你赶紧扶临安进屋吧,本宫改日再来。” “大公主慢走。” 内堂只剩下三人,临安的婢女送大公主去了。游姝月扶着临安回屋,窃窃私语几句,临安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都布置好了,也该回家了,外面是非多。夏黄公正在书房里整理客人的名单,游姝月拿起一些看了看。皇亲国戚都来了,人越多越好。 “义父,皇帝会不会来?” “应该不会来吧,现在朝堂上几大家相互牵制,皇帝不会多宠幸任何一家。” “嗯,那总该会派个亲近来吧,我看包兴会来。” “嗯。对了,听说甪里先生偶感了风寒。” “这个天气生病也是正常的,不过义父还是请他来吧,毕竟是皇后的人。”毕竟那天要他出彩的。 虽然背地里都暗暗的争斗,但是明面上大家还是顾着面子的。 “嗯,说的对。名单我差不多都理好了,待会儿我让管家挨个送去,对了,望江楼那边吩咐了没有。” “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从明日起闭门谢客提前布置,菜单也拟好了,待会儿我让花铃送过来,义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 “不必了,望江楼的菜色相俱全,宴客还是拿的出手的。” “义父,临安公主也来,我想把她安排在靠近太子他们那桌的位置。” “嗯,也行,那干脆就同我们一桌吧。” “孩儿告退了。” “嗯。” 游姝月回房中找了几本读物,像这样闲暇的日子可不多了,和京也快回了吧,甚好。 第17章 第十七章 望江楼,夏黄公寿宴。 游姝月作为义子替夏黄公分担义不容辞。除了宫中的高位,朝廷大臣基本上都来了。 太子东龙仲律的正妃李齐的嫡女、侧妃卢安侯的一双庶女,同他表兄李齐将军的儿子李光慈同坐,同坐的还有太子的拥护者卢安侯及他的嫡子卢黎,皇后的左膀右臂商山二皓还未到。 刘平侯一家子另起炉灶开了一桌,刘平侯的女儿凤来郡主也来了。凤来郡主同颐乐公主谈笑风生,刘云同刘平侯也是一番相互问候,刘硕则抱着女儿玩耍。 夏黄公、梅娘都是自家人当然同坐。临安公主身子孱弱不少,还未入冬就穿了冬衣,坐在梅娘的左手边,客人差不多都接待完了,游姝月同夏黄公一起进来,等剩余的几个客人来了便可以客套一番开宴了。 三皇子东龙常安和四皇子东龙恭安及他的正妃柳淡如同来,柳淡如是容成家抱养的女儿,后来嫁给了东龙恭安,几人坐在容成玄的旁边。 东龙常安游姝月倒是第一次见到,听说是没有生育能力,淡泊名利,不好结交权贵。在皇室无法孕育后代就等于没有将来,不如早早退出纷争以保身家性命。虽然他的母妃刘清月是刘云的嫡妹,但他自身的残缺才是他活到今日最大的筹码。 东龙常安同游姝月点点头,游姝月浅浅一笑,微微福身。大概是天生残缺,所以东龙常安心中无杂物,而相由心生,才有一副淡雅出尘的相貌,几咎头发垂在额前,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对谁都是谦逊温和。在这嘈杂的人声中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真正在等的当然是包兴,老皇帝可以不来,他跟前的大红人不可能不来。来,自然是要来的有分量,要让众人干着急一等再等,然后徐徐命驾姗姗来迟,这才像大家风范。 所有客人都入座包兴就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太监、宫女,抬着绑着红绸缎的箱子,老皇帝真是厚爱夏黄公。太傅府的总管吩咐人把东西都抬回了太傅府。 “夏老,老奴来迟莫要见怪。” “包总管哪里话,从宫中出来还要带礼,真是劳烦你了,等等也是应该的。”夏黄公引包兴坐在游姝月旁边。 包兴最后一个到也是老皇帝吩咐的。 包兴也来了,轮到夏黄公对天子恭维一番对官员违和一番便可以开宴了。众人逐渐静下来的时候门外又有个匆匆忙忙赶来的人,不是甪里先生是谁。这架子摆的好大!众人都嗅到了火药味,包兴代表的是老皇帝,竟然有人来的比他还晚,就算他是皇后的人又怎么样? 甪里先生着冬衣,看来这风寒还未痊愈,他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告罪道:“夏老见谅…”才没说几个字又捏捏红透的鼻头,“在下遇到急事耽误了下。”什么事能比两朝太傅的寿辰还重要?只怕是皇后想显示自己的身份吧。众人如是猜测。 甪里先生和角里先生总是形影不离,今日却只来了一个,有人问道:“怎么不见角里先生?” “兄弟卧病在床,实在是来不了了,各位见谅。” 包兴心中有了计较,平日里他就不怎么喜欢皇后的那些手脚,若要问宫中后妃之争谁看的最清楚,包兴心中是最明了的。而给皇后出谋划策的不就是眼前这个一官半职也没有的谋士。 甪里先生纵观一眼,坐在太子那桌唯一的空位置,卢安侯旁。卢安侯也是个跋扈的人,自己都没敢迟到,他一个小小的谋士竟然敢比包兴都来的晚。甪里先生坐下后,卢安侯嫌弃的将椅子往远了挪。 夏黄公滔滔不绝一番宴席就开始了,每一桌都是十年女儿红。不一会儿场面就热闹了起来,也有些热,甪里先生穿的冬衣,又不好当众脱衣,只好命布菜的婢女拿了扇子来。太子那桌酒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婢女又上了一坛,盖子一揭开,饶是甪里先生鼻子稍有堵塞闻到了这香味。刚刚的一坛女儿红还不够过瘾,现在又上了一坛更好的酒,甪里先生夺过婢女手中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卢安侯也是识酒的人,闻了酒香也耐不住了,拿起酒坛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碗。两人一碗下肚已经有些醉了,这百年女儿红后劲可是足的很。一碗下肚三分醉,管你是谁。 这一坛酒还未到旁的人手中,甪里先生又抱起酒坛斟了一碗,卢安侯碗中的酒也见底了。一碗酒他当然不能跟甪里先生强抢过来,但这好酒着实难得!所以只能等甪里先生倒完了他再倒,甪里先生已经有些迷糊了,看到卢安侯对自己手中酒坛虎视眈眈的样子便不顾其他,抱起酒坛暴饮。哼,我全部下肚你堂堂卢安侯还能跟我抢吗? 卢安侯没想到,这个甪里先生竟然想把女儿红独吞,红着脸颊摇摆地腾起来怒骂道:“你个老东西,竟然,竟然敢和本侯爷抢酒?”太子等人酒都还没碰到,心里也有不满,但顾全大局也就不计较了。甪里先生只顾着喝酒,不理会卢安侯的叫骂。眼看卢安侯越骂越狂,众人开始劝止,包兴也走了过来。那边人拉的都是位高权重的卢安侯,落单了甪里先生,包兴做了和事老劝着甪里先生缓下再喝,先给卢安侯道个歉。 “谁要给他道歉?老子不,你…你滚开。”当众辱骂包兴,他面子上虽挂不住,但是还是要把两人劝下来的,甪里先生喝完了坛子里的酒才听到卢安侯骂他。于是他也回骂了几句!场面越发混乱了,两个醉酒的人互骂,如何是好。 身为今天的主人公,见包兴都劝不好便走到最里面开始阻止二人互骂。卢安侯虽嘴里没停但没有动手,甪里先生又是骂又是张牙舞爪,一把推开了夏黄公,夏黄公被推倒压在了包兴身上。 游姝月没想到,这个甪里先生真敢这样发疯,还伤了她的义父,游姝月连忙过去扶着义父,其他人也都过来搀扶,场面更加混乱不堪。包兴起身指着醉醺醺的甪里先生道:“穿冬衣执夏扇,不知春秋。” 游姝月还未开口命人将甪里先生先带下去,太子命身边的侍从赶紧把发疯的甪里先生带走,甪里先生虽然醉了,但是才智还在,不等太子的人动手,指着包兴骂道:“那你呢?坐北朝南,没有东西!” 啧啧,此话一出全场低声吸气。虽然包兴是太监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任谁也没胆量说出来,这个甪里先生倒好,竟然当众说出来。包兴当了几十年的笑面虎,今天第一次笑不出来了,屋里本就有些闷热,一张脸愣是又红又烫像点着的碳,气得指着甪里先生“你,你,你”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卢安侯已经安抚下来了,太子的人连忙把发疯的甪里先生拉走,甪里先生有些手脚,挣开那些人,又反过来指着卢安侯道:“老东西!再莫要跟我抢酒了!” 包兴再也听不得“东西”这两个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连连,对着夏黄公道:“夏老,今日老奴叨扰了,老奴先回宫复命了。”回宫告状了。 太子的人欲拦下包兴,怎么说甪里先生都是自己的人,告到老皇帝哪儿皇后和他都没有好果子吃。包兴怒喝道:“怎么?连洒家都敢拦?皇上着急了你们担待着?”太子摆摆手无奈撤下那些侍从。 夏黄公是怎么也不能再留包兴了,总不能让他留下继续丢脸面吧,抱歉地笑着送包兴出门。 这边卢安侯也像发了疯的狮子,他卢安侯什么时候被这样骂过?卢安侯不顾众人劝阻上去就是一脚,把甪里先生踹的老远,甪里先生倒下压倒了一片人,临安公主和颐乐公主的女儿都被他撞到在地,游姝月赶紧把临安扶起来,颐乐公主的女儿刘飘飘小姑娘可是刘家年龄最小的,也是众人最宝贝的。刘平侯一家子赶紧把刘飘飘抱起,不停地擦她的眼泪,做娘亲的哪见得自己的女儿哭,说了句“不知好歹”便哄着刘飘飘去了。 窝里斗就算了,竟然还伤到他刘家人,刘平侯也是十分恼火。飘飘这丫头可是最黏着他了。 场面混乱成这样,游姝月和夏黄公劝了半天都停不下来。总之今天是让所有人看了皇室的笑话,祸起萧墙啊。 甪里先生已经不省人事了,被太子的人拎出去了,卢安侯也被卢黎和两个女儿摇摇晃晃地扶出去了。 两个罪魁祸首走了,场面逐渐平静下来,被拥护者——清醒的太子必须担了所有的罪过。 “夏黄公,今日实在是抱歉,两个糊涂鬼竟然搅了您的寿宴,改日本宫必定登门道歉。” “太子过虑了,二位不过是喝多了。”夏黄公道。 刘平侯领着一家子向夏黄公道别,现在这样根本就吃不下去了,刘飘飘还在颐乐公主的怀里小声啜泣。刘平侯对着太子道:“太子要好好管教自己的人。”太子只能陪笑,刘平侯不问朝政,但却是老皇帝最为信任的过的人,纵使皇后权利滔天他也得罪不起。 太子同夏黄公一起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只余下另外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和楼主容成玄。总之目的是达到了,游姝月才不管太子要怎么办。游姝月对夏黄公道:“义父,临安公主受惊了,我先送她回去。” “临安,不要紧吧。”太子面露担忧之色。 “不要紧的,妹妹先回去了。” “嗯,有劳姚大人了。” “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太子,我同三哥也先回去了。”东龙恭安道。 都谢幕了,还留着干什么。东龙常安朝太子点点头便同东龙恭安离去了。容成玄要留下来收拾残局。 两个皇子同临安公主府顺路,几人同乘。 “临安,无碍吧。”东龙恭安问道。虽然三哥四哥平常不怎么同她来往,但都不是歹人,一父所出,对她也很和善。 “三哥莫担心,临安无碍,近来寒气入体病了几日,也该好了。” “嗯,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得空了常来四哥府上,四哥不在还有四嫂在。” 柳淡如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握着临安的手笑道:“就是,临安没事可以常来。” 东龙常安一双手笼在袖子里,静静地听着。 东龙恭安府邸先到,便先下车,车上顿时安静了许多,几人都不太爱说话。东龙常安下马车时同游姝月笑了笑,那双眸子好像洞察了一切。就算知道又如何,这种事他也不会插手的。 马车上临安公主也没有问什么,但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下马车的时候游姝月嘱咐她好好调理身体便回了太傅府。 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和京在门口倚剑侯着,对于游姝月的归来带了许多期待。 “走吧,进屋说。”游姝月道。和京紧跟其后,花铃去厨房催饭,刚刚那顿饭估计吃饱的没几个。 游姝月躺在她的太师椅上,等着和京汇报战况。和京却对今日的一切很有兴趣,“你是怎么毁了夏黄公的寿宴?” “毁?才不是,一场寿宴换一条命,划得来。况且,这宴客的银子又不是我们出的。” 第18章 第十八章 略施小计而已。甪里先生好酒,还容易酒后发狂,那便讨了容成玄的百年女儿红诱惑他,算准了他抗拒不了诱惑,路途上和京挡了他们的去路,耽误了他入席的时间,引得众人不满。角里先生根本没病,只是跟着和京走了,和京手上有他们在意的东西。 甪里先生感了风寒也是游姝月的手笔,下毒药会被人发现,多下点补药总不会有人发现吧,甪里先生体虚,遇大补之药身体更虚了,秋风一吹,不感风寒才怪。而望江楼里那么热,也是游姝月让容成玄在墙壁周围放了碳火,甪里先生断然不会当众宽衣,扇子游姝月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等他醉酒后惹怒卢安侯,包兴作为老皇帝的人是一定会劝架的,游姝月特地给他留了坐北朝南的位置。 惹了卢安侯这是内部矛盾,皇后调解两句也就过去了,得罪了包兴就没那么容易了。既然要得罪,就往彻底了得罪。包兴定会从他怪异的装扮下手,而甪里先生知道一个在朝廷如鱼得水的太监最痛的事就是下体无东西。两人的着手点都是游姝月一手设计好的,就等着他们按部就班。 意外的收获是竟然同时也得罪了刘平侯,刘平侯大公无私,但是自家的孩子怎么都容不得他人伤害的。现在轮到皇后着急了,内外都顾不全了。不过呢,甪里先生也为皇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即使不是他经手,他出谋划策也算是罪魁祸首。游姝月在计算着,他还能活多久。多行不义必自毙,游姝月送他两个字,活该! “王氏是怎么死的?”接下来游姝月要做的就是火上浇油了。 “确实是病死的。” “不可能没有他人的手脚。” “你猜的没错。王氏本就有旧疾,偶尔复发,虽然不能根除,但是好好调理也无大碍。” “所以呢?” “王氏的丈夫贪财好色,皇后许诺他,若是想办法让王氏顺其自然的死可以为他娶几个美妾,还可以给他一大笔银子。” “皇后倒是考虑的周到,若是王氏一家人都死了,商山二皓必定会起疑心。他二人说到底在乎的也只有自家妹妹的性命,她丈夫跟商山二皓也没什么感情,活着也无妨,只需要王氏死了便足以。” “没错,王氏和商山二皓隔的又远,王氏旧疾复发的时候她丈夫喂她食药性相克的药,疾病就加重了,最后不治身亡。商山二皓回去奔丧的时候即使找人检查,也只能得出王氏病死的结果。她丈夫又三缄其口,商山二皓从此也就对皇后死心塌地了。” “你是如何让商山二皓信服的?”游姝月问到,若真是病死的想找到什么证据真是不容易。 “王氏的丈夫把所有的家财都输光了,王氏已经死了,他便不好再找商山二皓要钱使了,他卖了宅子和奴仆,我找到王氏的贴身丫鬟把她赎了回来。” “聪明人都多疑,商山二皓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你说的?” “商山二皓确实不信,但是那丫鬟说王氏临死前留了一样东西给她,正是那信物让他们二人信服了,当时角里先生就领着那丫鬟走了。” “皇后也算是作茧自缚,她没想到王氏竟然也看明白了,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把信物交给信得过的丫鬟,正好帮了我一把。” “接下来怎么办?” “这是皇后操心的事,我们这几天就带着临安公主四处走走吧。” “你…真打算娶她?”和京皱眉问道。 “当然不会,但现在要保她性命无忧,等时机到了再让她自己选择。你也劳累好些天了,快去休息吧。” “饭好了,快来用膳吧。”花铃站在门口道。 和京跟着游姝月去了大堂共同用膳,他总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甪里先生被人抬到府邸,角里先生看到太子的人脸色不太好,心中有了计较。这个弟弟,肯定又是酒后误事了,他要是知道甪里先生做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想踹死他。 最该着急的应该是皇后和太子,太子急的在皇后的寝宫中踱来踱去,皇后心中也是烦恼的很,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姜还是老的辣。 “母后,现在怎么办?” “不要自乱阵脚,姚璟不过就是想看到咱们干着急,本宫偏偏不让他如意,慢慢儿来。” “母后有了办法?” “哼,被闹成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一一赔罪,挽回一些。” 这个时候皇后宫中的女官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皇后,不好了。” “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急?”皇后皱眉道,王女官向来沉稳的,这是皇后倚众她的原因。 “皇后…卢德妃…没了…” 皇后揉揉脑袋,真是头都大了,这个卢德妃自从死了儿子之后一直大病不起,现在死的真不是时候。不管怎么样,卢安侯这笔帐都会算在自己身上的。东龙玮不是个可造之才,所以卢安侯才转而拥护太子,但是不管怎么样,东龙玮都是他的外甥,卢德妃都是他的妹妹。后宫中的纷争,谁人不知?只是没有人明着说出来罢了。一连死了两个亲人,卢安侯怎么可能心中没有隔阂。若是这样,真的着了姚璟的道儿了。 “仲律,你带厚礼送去包总管在宫外的私宅,卢安侯那边本宫亲自去安抚。夏黄公和临安那儿你派人去问候下就可以了。把甪里先生也叫来,本宫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够他误事。” “是,儿臣这就去。” 这次的事想要平息下来甪里先生是非死不可,他们兄弟二人不仅知道皇后许多密事,主要是总能替她出谋划策。皇后只能弃卒保车,少了卢安侯的拥护,即使边关有李齐的四十万大军,朝廷内却没有他们的势力了,皇后就少了一半的力量。 包兴把太子的礼都挡了回去,就算不惜得罪太子他也要把面子挣回来。扔出去的钱还可以捡回来,但是丢了颜面怎么找都找不回来,包兴心中就是有口气咽不下去。那天发生的事他一定会如实告诉老皇帝,不过独独要抹去他受辱的那段,他的委屈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多没分量,要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才显得他深明大义心胸宽阔。 至于要借谁的口说出去也大有讲究,若是旁的人就罢了,老皇帝无非就是慰问一番,赏些金银给包兴,但包兴不缺这些。若是从刘平侯嘴里说出来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刘平侯也不会添油加醋,就是照实了讲。讲他甪里先生于包兴之后到,讲他酒后误事与卢安侯当众闹事,讲他误伤了大公主的女儿刘飘飘,讲他伤了痛失母妃、哥哥且病未痊愈的临安公主,讲他当众戳包兴身为太监的痛处,就这些过错,够他死一千一万次了。 商山二皓聪明一世,现在也遇到了难解之题,角里先生现在也不知道什么良策能够救自家兄弟。他们为着皇后出生入死,每次都是搭上性命去争斗,可是到头来皇后只会顾全大局,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甪里先生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是心中忍不了一口气,他们为皇后做了那么多,皇后竟然还借刀杀人,害死了他们的妹妹。甪里先生当下下定决心:“哥哥,我这就入宫去见皇后,你要万事小心,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为妹妹报仇,为我报仇啊!” “甪里…哥哥对不起你啊,身为兄长,我却不能护你安危,枉我聪明一世竟然害死了自家亲妹子。” “哥哥,早晚是一死,你莫要伤心了,哥哥谨记,性命第一,报仇在次,莫要断了我们家的香火。”说着甪里先生驾车去了皇宫,角里先生也没拦住他,他也知道不论如何甪里先生都是一死,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替他收尸了。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全尸。 甪里先生入宫准备去皇后那儿,中途被包兴拦下来了,说是皇帝召见。刘平侯正在老皇帝的书房中,老皇帝听刘平侯说了宴会的事以后,怒气难忍,本以为包兴说的那样严重可能有些虚假,不料刘平侯的说辞竟然和包兴的一模一样。老皇帝登基的时候商山二皓怎么都不肯来帮自己,后来进宫做了皇后裙臣,顺便担了个天象师的闲职,他也没有动他们,面上跟皇后还是要相敬如宾的。 甪里先生在御书房外跪了许久皇帝才召他进来,老皇帝这么做自然是希望包兴和刘平侯心中的怒气能减少几分。甪里先生进来被老皇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虽然皇后窝里反他很乐意看到,但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是他不能容忍的。 第19章 第十九章 “包兴,拖下去吧。”拖下去,就是说任包兴摆布了。 包兴把甪里先生带到了宫中的死牢里,命人割了他七七四十九刀,偏偏不让他断气,疼了他一上午,后来用滚烫的辣椒水浇上去,皮开肉绽活活疼死。嘴里塞了布条,想喊都喊不出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鲜红的血液大有喷发之势。现在,他算是解气一些了。 刚好,皇后的人也来了,说要带走甪里先生。包兴指指地上的一摊烂肉,那就是甪里先生。皇后会杀了他,但是她的人不是谁都可以动的。等他儿子继位之后,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皇后亲临,卢安侯虽然恭恭敬敬地接待了,但是心中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太子是皇后的儿子,若是卢安侯想细水长流还是得仰仗些皇后的,皇后好说歹说才勉强稳住了卢安侯。卢安侯表示愿意继续拥护皇后,但是否忠心耿耿也就不得而知了。 游姝月这次赚了一笔,皇后的布局被她打乱了,而且这次寿宴分文不花还白白得了许多金银。作为这次寿宴的主人,夏黄公好像也是受了伤害的,皇后老皇帝都命人送了些金银来安抚。坐在家里收钱,何乐而不为。皇后这次也算是元气大伤,暂时不敢顶风作案。游姝月见临安公主恢复的不错,准备过几日就回上溪。显然,她小看了皇后。皇后真是豁出去了,接二连三的朝她动手。难道不知道,做的越多,留下的痕迹也就越多吗。 游姝月还在太傅府悠哉悠哉的喝茶,和京正在舞剑给游姝月看。花铃小步生风,急急地从外面跑进来,看到两人真有些“郎情妾意”的味道,再加上上次“偶然”看见两人同寝的画面,越发相信外面的传言了。 “姚大人啊,你还真是不着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你们两个的?” 和京停下手中的剑,游姝月细声问道:“怎么说?” “外面人都说你和你的侍从和京是断袖!断袖!” “由他人说去,清者自清。” “可是…” “可是皇上怪罪下来是要杀头的。”游姝月抢在花铃前面说。 “你知道还不赶快想想办法。” “我在想,就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 皇帝不急太监急,花铃比当事人还着急,游姝月看了不免好笑。 皇后的如意算盘她怎么能不知道,她和皇后也算是棋逢对手了。早前游姝月就在宴会上答应了老皇帝,一年为期,一年过后就迎娶临安公主过门,之所以能缓一年是因为她谎称身体有疾,如今她断袖的传言传的满城风雨,不免就让人想到当初她是为了和京才谎称有病,也就说,她当时在欺骗老皇帝,这事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其实想要消除流言蜚语也不难,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太医把脉,证明游姝月真的身体有疾,一年内不可以行夫妻之礼,游姝月一定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要是让太医把脉,只有死的更惨没有死的最惨。这第二个办法嘛,就是等到一年以后让临安公主怀她的孩子,这是更不可能的。 游姝月开玩笑道:“和京,要不你娶了花铃吧,这样大家就不会认为我们俩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了。” 和京都还没说什么,花铃跺跺脚红着脸跑开了。花铃走后和京黑着脸道:“以后不要再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了,我不会娶亲的。”除非娶你,这句话他当然没敢说出口。 “开个玩笑罢了,我自然不会拿你们的终身大事乱来,好了,我该去睡觉了,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和皇后斗。” 椒房殿。角里先生正跪在殿中。 “角里先生,你弟弟死了本宫也觉得伤神,但本宫也无能为力。你若想替你弟弟报仇,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草民以后定当竭尽全力忠于皇后娘娘。” “如是最好,你且先回吧。” 角里先生一想到甪里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扔到他家后院,他就痛心不已。早说不该沾染朝廷是非了,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了。这天下之间只有他角里一人了,替家人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皇后的债他要讨回来,但是姚璟的债他也不会算了。 游姝月断袖这事在京城内外传了三天,游姝月置若罔闻,谣言她自当是不在意的,但是性命她是在意的。只要老皇帝不找她去质问就没关系。老皇帝若是心生怀疑,一定会召见游姝月的,那时候太医都侯着了,她想逃也逃不掉了。算算已经三天了,老皇帝的耐心也该用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澄清谣言,包兴快来了吧。 游姝月提笔写了几句话,吹干墨水轻轻地折起来,吩咐花铃送到临安公主府去。临安公主要赶在包兴出宫之前去面见老皇帝。 她若是断袖受伤最大的就是临安公主,皇后以为临安公主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一定会恼火,可惜她算差了一点。就算临安公主现在真的生气了,她也不会忘记她最后的依靠,她的哥哥是怎么死的,是皇后“捉奸在床”被皇帝处死的。现在能稳住老皇帝的不二人选就是临安公主,只要临安公主跟老皇帝说,她相信游姝月是不会欺骗她的,他们虽未成婚,但感情甚笃。老皇帝怎么着也会打消一半的疑虑。 三天一过,那些流言蜚语自然而然开始消退了。百姓有的乐只管乐,才不管你事实是怎么样。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皇后才能把这莫须有的事传的跟真的一样,三人成虎。既然她可以这么做,游姝月为什么不可以以牙还。 想要完全压下一个流言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那就是制造一个更大的流言。皇后老谋深算,总是那么镇定,但是太子就比不上她了,所以游姝月打算从太子下手。 最近太子下朝之后发现那些大臣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他。他问身边的婢女有何不妥,都说没什么不妥。衣冠端正,没有哪一点不合礼。 太子长的像皇后多一些,皇后年轻的时候是东龙国第一大美人,太子也颇有皇后当年的气质。五官就像匠人精心雕琢出来似的,也十分俊美。 太子发现不管他走到哪儿,看他的人总是越来越多,甚至有的人就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但说些什么他又听不清楚。这种被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感觉极其不好受,太子终于忍不住派人去查,那些愚民到底在说什么。 太子知道了,皇后肯定也知道了。真是荒谬之极,竟然说太子是个女人! 不过细细看看太子,仿佛这话是七分假又有三分真,太子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又继承了皇后的部分美貌,肤色白皙,一双修长的玉手,啧啧,那些粗使的丫鬟宫女是怎么都比不上的,越打量太子越觉得他是女儿身。 皇后早就准备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下一任储君,太子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所以文成武就。腹有诗书添一分恬静,花拳绣腿不算顶尖,强身健体还是没问题的,胸膛仿佛也似比常人凸起些。太子听多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了,到底是那些愚民不清楚还是他自己糊涂了。 事情愈演愈烈,如丸走坂,皇后和太子以为这样的无稽之谈会自己消退,游姝月怎么会让好不容易点燃的火就这么熄灭了呢,她要让星星之火燎起整片草原。没过几日太子穿女装施粉黛的画像传遍了京城,听说“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张卖到了一千两银子。 游姝月随便走到一家书斋都悬挂着太子女儿扮相的画像,这东龙常安画工真是了得。早就听说东龙常安的画技数一数二,游姝月就去求了模板然后让容成玄找人照着画,这画像赚来的银子也够上次夏黄公寿辰的开销了。 不过没有人想到会是东龙常安画的,若是别人去求东龙常安肯定回绝了,但是游姝月有法子让他答应,因为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小心被她洞悉了。 听说皇后头疼病犯了。游姝月才不着急呢,就让她慢慢去烦恼吧。 老皇帝也听闻了此事,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是个“公主”,但无风不起浪,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这个太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老皇帝传太子去御书房,太子这几日也是愁容满面,想尽办法都堵不住那些人的嘴,他还不敢明令禁止,否则这不是让人觉得欲盖弥彰吗? 老皇帝听了流言后再看看眼前的太子,果真是多了几分女儿姿态,没有多少男子气概,这样的人怎么担起大任?这是国家栋梁的模样吗?心中无端生起一股怒火,几本折子砸到太子头上,太子还不知道为什么。 “你最好给朕想法子制止这些流言,你是太子,被传言那样诋毁像什么样子?” 太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是,儿臣尽快想办法。” “滚出去!” “儿臣…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jj抽了,20章发布出去,补在这里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要怎么证明他是男儿身?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竟然还要他去向众人证明。这个姚璟!他不过是造谣他是断袖,他竟然侮辱自己是女子。断袖之事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的,但堂堂男儿被人说做女子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既然父皇都已经发话了,让他必须快些禁止流言,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了。现在能有办法解决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肇事者姚璟,他绝对不会给自己想办法的,再一个就是皇后手下的谋士,角里先生。 角里先生早就想好了对策,替人谋事当然不能吃白饭。太子找到他的时候愁容满面,待他给太子出了主意之后,太子更加愁苦了。这确实能够证明他是男子,但真是个下下策。 太子出了角里先生的府邸后,眼角眉梢都带愁,打发了太子府里的下人,准备自己四处走走,散散心。太子现在也算是东龙国的红人了,平常百姓都能认的出他,走到闹市中后整个街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本来只是低声细语,众人见他充耳不闻便越说越离谱。若是一个人当然不敢这么放肆,但是这几条街的人都这么说,就算是天子也总不能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吧。所以这些人越来越放肆,偏偏太子还不能辱骂他们,否则那不是相当于太子本人亲自承认“事实”吗。 太子一生都受人敬仰,谁看到他不是点头哈腰万般讨好,现在这些愚蠢的百姓竟然敢笑话他!内心狂躁的狮子被唤醒,往日里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他再也装不出来了,扯开嗓子一顿狂吼:“你们都给本宫滚!谁说本宫是女人了?你站出来啊!本宫让你睁大狗眼看清楚,本宫是男是女!”激动间太子失了理智,真的听从了角里先生的话,当众脱衣,让众人看看,他是男是女。 游姝月站在望江楼顶楼的栏杆旁看着太子这跳梁小丑,他们以为游姝月会恐慌,却不料游姝月以牙还牙,不知道谁恐慌着呢。 游姝月对太子的龙体一点都不感兴趣,撩开珠帘进去坐在地毯上,临安公主、两个皇子和容成玄都在。以往在皇宫的时候太子总是以“主人”的模样对他们,仿佛老皇帝就他那么一个儿子,仿佛天下已经就是他的了,在老皇帝面前他也是出尽风头,忧国忧民的事都是他做,在外人看来太子也是勤学治国之道,忧心百姓之事。不过他们自家的兄弟姐妹早就看不惯他了,但他有个厉害的母妃,他们能奈他何?虽然圣贤说过,要慎重对待悲哀的事情,不要流露出高兴的神色。但他们可忍不了了,落井下石他们自然不会,看看笑话还是可以的。 游姝月明显看到临安公主的笑意,东龙恭安嘴角也有掩饰不掉的幸灾乐祸,唯独东龙常安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心如止水。要说起来,这性格倒有些像昙献法师,都是少年老成,高人一等。 游姝月不动声色的把一切尽收眼底,继续喝她的茶,人性如此不必计较。若有一天她下马了,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剩下来的烂摊子就留给皇后好好去操心了,她也不知道老皇帝听说太子当街脱衣会是什么表情。临安公主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是老皇帝诏她回来的,但是只要她久留京城不论以什么借口,老皇帝都会起疑心,现在朝堂上最吃香的年轻官员不就是她么,多多少少他都要防着游姝月的。 老皇帝诏游姝月进宫。 游姝月猜测老皇帝应该知道太子所做之事了,否则太子也不会久跪御书房门口,连个敢送口茶水的人都没有。 老皇帝是找游姝月商议去大理寺之事。每年的大典各国的皇帝都要去,来回可能要花上一个月。老皇帝正在犹豫要带谁去,又把谁留下来。 “姚爱卿,你说说看,你觉得朕应该留哪个皇子暂理朝政?” “回皇上,太子自然是当仁不让。” “哼,那个逆子,当众做出那样丢人现眼的事,朕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 “皇上,不如让太子将功赎罪。”游姝月才没有这么好心,他越是这样说越是让老皇帝觉得平常太纵容太子了,如此才导致他今天的样子。 “不妥,罚还是要罚。他把朕的颜面都丢尽了,不罚他难解朕心头气。”本来眼不见心不烦的,现在老皇帝的怒火又被游姝月挑起来了,老皇帝对包兴道:“包兴,过来,传朕口谕,太子言行不端正,有辱我皇室颜面,把他压到佛堂去,抽他五十鞭子,看看他下次还长不长记性,朕以后再也不会纵容他了。” 包兴领了命马上就去执行,太子见包兴出来还以为父皇肯见他了,高兴地站起来,包兴在太子展颜间对着旁边的禁军道:“奉皇上口谕,太子言行不端正,有辱皇室颜面,把他压到佛堂去,抽五十鞭子以示惩戒。” 游姝月在御书房中都能听到太子的嚎叫声,自己被那些百姓说了三天的断袖换皇后的儿子挨五十鞭子,怎么算都划得来。 “姚爱卿,太子这样朕不放心让他留下来。” “那皇上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吗?” “朕想让恭安试试,但是…”但是东龙恭安是压不住皇后那一干人的,随随便便就能让东龙恭安手忙脚乱的。老皇帝叹气道:“唉,算了,还是让太子来吧,最好别再给朕惹出什么乱子来。” 有皇后的人在,太子想要压住其他人还是不难的,东龙恭安没什么靠山,肯定坐不住那个位置的。东龙常安的母妃是刘云的妹妹,但他不和朝臣打交道,也没什么治国经验,要想拿下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后这个位置还是只能落到太子手上。 至于一同去大理的人,除了皇室一些人和往年同去的重臣,老皇帝还打算让游姝月同去。到时候几国精英云集免不了拼比,带游姝月这样的人去最合适不过。就算老皇帝不说让游姝月去她也会自己去,非去不可。 老皇帝他们从京城启程,上溪距离大理更近,游姝月打算先回上溪再去大理,带着梅娘、和京、花铃从上溪出发。游姝月准备走之前跟临安公主告个别,也还要见容成玄一面。 游姝月在容成府等了小半日容成玄才归家,看来容成玄已经开始行动了。进大堂的时候容成玄已经是满头大汗了,端起茶杯就是猛灌,看来渴的厉害了。 容成玄用衣袖抹了抹嘴才道:“姚大人来是有何事?” “本来有事,现在无事了。我后天就要启程去上溪了,大典皇上让我也去,上溪离大理寺近一些,我且先回上溪看看再去大理寺。”容成玄了然。 “姚大人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了。” “嗯,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游姝月来本来是想提醒容成玄现在时机成熟了,不过看容成玄这样显然是开始预备了,那她也不用多操心了。 “姚大人,现在去临安公主府吗?”花铃问道。 “嗯,先去望江楼买些点心再去。” 到了望江楼游姝月欲下车买几样临安公主爱吃的点心,恰好碰上临安公主和东龙恭安。 “公主,臣正欲买些点心去你府上,竟在此碰上了。” “正好四哥也在,那便一起吃饭吧。”临安公主笑道。 游姝月跟着临安公主上楼去了,正好正式道个别,下一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再也不见了。 “公主,臣要回上溪了,是来道别的。” “这几日就要走了吗?” “嗯。” “啊?那我的生辰怎么办?父皇都答应我了,要请朝中大臣都去呢。”本来丧母丧兄是不该大办的,但是她的母兄都被皇室除名了,老皇帝也在想办法补偿她一些,所以她的生辰老皇帝也比较重视,准备好好操办。 “公主,臣…”游姝月准备一口回绝临安公主过来拉着她的衣袖不停地撒娇道:“留下来嘛,留下来嘛,我的生日你怎么能不来,将来…将来我们可是…”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脸越红,东龙恭安在一旁看的好笑。 游姝月想不出任何说辞拒绝,临安公主又道:“到时候兄长姐妹们都来,你不来我一个人怎么应付的了。” 游姝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临安公主欢喜的又蹦又跳,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可爱的少女,甚好。 席间临安公主问:“平常你那个侍卫总是形影不离的,怎么今日没看到他?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你,被你给许配人家了?” “公主取笑了,和京大概在太傅府睡觉吧,他一直守着臣,也挺累的。” “你还很心疼下属呀,难怪朝廷上下都说你是贤臣,四哥你说是不是。” “当然,姚大人的美名早就传遍了我东龙国。” 游姝月笑笑,她可不是心怀天下,她没有那样广阔的胸襟,她不过是与己方便顺便与了他人方便而已,一切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作者有话要说: 2014.08.17日开始每天上午8点更文。请喜欢的读者大大收藏!小尼姑感激不尽。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游姝月在府中想了好几日都没想出来送临安公主什么东西好。平常玩意她肯定是不稀罕的,思前想后游姝月还是决定把昙献法师给她的佛珠给临安公主,不管能不能保她平安,好歹是她一片心意。 临安公主府。 游姝月来的比较迟,差不多宾客都到齐了她才来的。 “公主,你今天真美。”游姝月由衷地赞美道。 “是吗?”临安羞涩道。 临安公主外面着一件精美的大氅,以孔雀初生时的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其间又杂以极细的赤金丝。叠领,广袖。织绣精妙,几殆鬼工。色泽肌理与真孔雀毛别无二致。临安公主与游姝月初见她时相比又高挑了一些,这一身衣服衬的她像开屏的小孔雀。清秋冷日的照耀下羽毛侧转间有不同的光彩。腰间四指宽的辟尘苍佩流苏绦随风飘动优雅从容。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生动活泼又不失端庄典雅。发间簪了羊脂色茉莉花小玉簪,垂挂些黑曜石,与一头墨发交相辉映成色自然,耳朵上带着空雕花的芙蓉玉坠,不时间摇晃着,多了一分可爱。 临安公主又忙着同其他的客人言笑宴宴去了,一双眼睛像一口泉水,有流不尽的欢乐。 游姝月从来没见过临安公主像今天这样正式的打扮过,好似出嫁一般慎重。临安公主这一身衣服正是武秀妃准备在她出嫁的时候让她穿的,今日临安在十六岁生辰上提前穿了,明艳动人,是全场的焦点。 院子里搭了大戏台,游姝月是看不懂的,所以自顾自地喝着茶,偶尔应和别人两句。临安公主忙的不可开交,过了一会儿才走到游姝月这桌,给夏黄公敬了茶。 太子的两个侧妃卢洁卢雪两姐妹朝他们这儿走来,跟众人问了声好便对临安公主道:“公主,我们俩的衣衫有些乱了,想借你的闺房整理下,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临安公主道:“可以的,正好,我的妆也要补一些了,咦?湘湘那丫头去哪儿了。”临安公主四下张望都没有看到她的贴身婢女。 游姝月估计两个侧太子妃也不是什么善茬,花铃在将军府学了些拳脚,万一有什么事可以挡一会儿,“公主,让花铃陪你去吧。” “那行,两位嫂嫂跟我来吧。”花铃朝游姝月点点头之后便跟着临安公主走了。 刘平侯一家子也都来了,大公主夫妇两个带着爱女刘飘飘先入座,刘平侯和刘云就不得不应付那些朝廷的人。东龙常安坐在大公主的身旁,这两姐弟都是刘清月所出,差别还是挺大的。一个是人间的凤凰,一个是天宫的仙人,但都贵不可言。 游姝月朝他们抱拳问好。这样的场面虽热闹,但要应付的太多,还是挺累的。 两个侧太子妃和正太子妃李仙妍都到了,太子却还未到。容成玄现下竟还得空和东龙恭安一起来。该来的还不来,可以不来的偏偏要来。 卢安侯和太子妃那桌挨的很近,游姝月挺佩服他的。真是想得开,妹妹外甥可以说死在一个人手里了,竟然还能继续为她效命。即使将来太子做了皇上,他最多也就是保住侯位,和现在也没什么差别,他何必去惹现在的天子不快呢。看老皇帝这样,再活十年无虞,十年,也不是很短的时间。 包兴到了场面突然间更热闹了,除了老皇帝送来的礼品其他娘娘也下了许多珠宝。宫廷御用的东西到底是和平常官宦家用的不一样,众人都凑热闹似的看着公主府的总管清点那些物什,上次夏黄公的寿辰是在望江楼操办的,那些贺寿的礼品还未入眼就抬到太傅府了,这次有机会他们都得好好瞧瞧。 游姝月打算他们的礼物都送完了她在私下把佛珠送给临安公主。左右宴席还没开始,有些人耐不住便起身到处走走。这原先是一座旧宅,倒也气派,后来老皇帝命人翻修做公主府,装饰多了几分华贵,除开装饰的东西房屋本身也是美轮美奂,颇有欣赏价值。 “三殿下对房屋建筑有几分兴趣?”游姝月见东龙常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假山池水的布局好奇问道,她原以为这样的男子对什么都是满不在乎的。 “何处不风景,随便看看罢了。”说罢东龙常安就碎步走到别处去了,众人知道他不好结交朋友,简单行礼也就过去了。 游姝月又坐回位置上,宴席开始还得一段时间,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梅娘正在那边对着手中的糕点单子自言自语,临安公主说宴会缺个能主事的长者,所以就把梅娘借去了,游姝月见梅娘很乐意也就欣然应允了。过了一会儿公主府的大丫鬟走到梅娘面前报了已经上桌的点心的名字,游姝月见梅娘又急急忙忙往厨房走去了。 临安公主她们去了好半天还没有回来,正欲寻个丫鬟去看看,两个侧太子妃有说有笑的过来了。游姝月行了礼后问:“不知公主怎么还没出来?” 卢洁道:“公主的衣衫不小心钩破了,你的婢女正在帮公主补救补救。” “多谢太子妃相告。” 两人挽手走过去坐在了李仙妍的身旁,三人看起来挺融洽的。游姝月也很佩服这三人,共侍一夫还要客客气气。要换了她游姝月是一定不会嫁的。 一炷香都要燃尽了还不见她们两人来,游姝月莫名其妙有些担心,大概自己太多疑了吧。公主府这么多人,任谁也没有这么大胆敢对临安公主做什么的。和京知道游姝月一定在担心,俯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要不要我去寻花铃?” 游姝月刚道“不必”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尖叫声,而那声音分明是花铃的。众人都被这尖叫声吸引过来了,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也都过来了,她们一过来其他女眷也跟着过来了,都以为又有什么奇事。 花铃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软软地倒在地上,游姝月扶起她,揽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游姝月让花铃喝了杯水缓缓劲,花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卢雪代表众多好奇的眼睛问花铃道:“你看到了什么令你如此慌张?” 游姝月想定不是什么好事,准备等回去了再问花铃,但是花铃的表现太过反常了,再加上卢雪这么一问,想掩都掩不下。 花铃身体还有些泛寒,但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她看着游姝月有些犹豫,游姝月点点头她才敢开口说话,现在全场的人都看着她,她结巴道:“我…我…我…看到…”花铃话还没说完卢雪就甩了一个耳光过来:“难道没有人教你应该自称奴婢吗?哼,一个卑贱的婢女也敢自称我,你算什么东西?” 游姝月始料不及,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卢雪,花铃生生的挨了一巴掌。若是一般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卢雪打花铃跟打她有什么区别?别人只会觉得游姝月管教无方,一个小小的婢女都如此无礼。花铃平常在游姝月面前随意惯了,这是游姝月默许的,所以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不管怎么说都是游姝月的失误。 卢雪还准备再扇花铃一巴掌,游姝月将花铃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另一只手抓住卢雪的手臂,可惜她现在是个男子装扮,否则早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了,管你是什么妃,打她的人还要羞辱她,这就是找死。不过,她一样可以让她丢脸:“侧太子妃的手可真是水嫩。”游姝月咬重了那个“侧”字,语气里又略带戏虐,又羞辱了她又调戏了她,她可是太子的女人,竟然被一个知府调戏了。 四下里传来低声的嘲笑,卢雪脸颊通红“你”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李仙妍这个时候上前一步温柔道:“好了好了,这样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姚大人,卢雪可是我太子府的人。”这一半是对卢雪说,一半是对游姝月说。 大公主也上前道:“还是先听这丫鬟说说发生了什么。”众人附和,目光又集中在了花铃身上。 花铃低着头,又抬头看看游姝月,她知道,这话说出来又要给游姝月带来不少麻烦。屏气凝神一会儿道:“临安公主…死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游姝月也真是佩服那个杀人凶手,胆子也太大了。游姝月谈不上喜欢临安公主,她开始就是要利用自己报仇,游姝月不过是有些同情她,而且她的仇人也是她要对付的人,所以她才答应临安公主帮她对付皇后,但她现在死了游姝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因为很快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自己。 卢洁见卢雪挨了一巴掌,心中也有不满,听到花铃说临安公主死了便道:“临安公主死了?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叫人?莫不是…”你就是那杀人凶手。 即使这句话卢洁不说众人也会顺坡下驴接出下一句。游姝月怎么会让她人把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呢,若是诬陷花铃杀了临安公主,众人很自然也就猜想到是自己指使她杀了临安公主,那她为什么要杀临安公主呢?大家又会想到上次那个传言,上次那个传言虽然是被压下去了,但并没有澄清,大家顺其自然就会觉得游姝月是为了跟和京双宿双栖才杀了临安公主,这样推测下去,杀临安公主的动机她有了,游姝月的婢女又是第一个发现临安公主的尸体的,她杀临安公主的时间也有了。怎么看都是天衣无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侧太子妃,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时候太子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了,来的真是时候。发生什么事难道他还不知道? “太子,临安…死了。”李仙妍道。 “你说什么”太子装作惊恐状。 李仙妍又重复了一遍,太子装作定了定神半天才缓过来。这皇室的人演技都是一流。 “为什么不及时禀报?”太子问道。 众人的眼光又落到花铃身上了,都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及时向主事的禀报,反而发疯一样跑来找游姝月。 花铃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抽泣道:“公主…公主死的太可怕了。” “临安的尸体在哪里?带本宫前去。你们把公主府包围起来,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出去,直到找出凶手为止。”众人虽然不太愿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到临安公主闺房那边去了。 游姝月跟着太子一起进去了,其他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进去了,游姝月是想来观察下犯罪现场,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证据。 临安公主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躺在床上,衣服并没有被钩破,床上并没有挣扎的痕迹,若是不看那张脸应该是安详地死去的,但那张脸实在是太恶心了,几个女眷忍不住掩嘴逃出去不停地呕吐。 游姝月当真佩服这些人的残忍,临安公主的一张脸变得模糊不清,五官都融化在一起了,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血和肉都分不清楚。但游姝月可以肯定,那就是临安公主,那一身衣服不可能再有第二件,临安公主右手小指上的痣也在。临安公主是前几天才准备宴请大家来府中陪她过生辰的,那么想在几天内找一个和她如此相似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临安公主,真的死了。 “来人啊,把公主抬出去。”太子都觉得恶心,但临安公主的尸体不能再放这儿了,否则很容易腐烂,要赶紧放在棺材里,尸体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抓凶手的时候了。花铃的嫌疑是最大的。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集中到了大堂里,其他的人仍旧待在院子里被太子带来的人包围着。 这里太子的身份是最高的,也就最有发言权。太子问花铃事情发生的始末,花铃把刚刚同两个侧太子妃去临安公主闺房里整理衣衫的事重复了一遍。太子道:“ 也就是说临安最后见的人除了本宫的两个侧妃就只剩下…你?” 花铃道:“回殿下,是。” “为何临安不同两个侧太子妃一起出来?”太子问道。 “两个侧太子妃整理好了衣衫便先出去了,后来临安公主说有些饿了,让奴婢去小厨房拿些东西来垫垫肚子,准备过一会儿再院子里去招呼客人们,后来奴婢进去就看到…看到公主死了。”像公主府这样的府邸一般都会在主卧旁边建小厨房以备不时之需,但是今天临安公主过生辰,所有的人都去大厨房忙活了,很可能就没有人看到花铃那个时候不在案发现场。 “那你去小厨房拿了什么东西?” “一些糕点,和今天客人们吃的糕点一样。” “可有人看见你从小厨房出来?” 花铃面色为难摇摇头道:“没有。那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去大厨房帮忙了,所以没有人看到奴婢。” “那就是说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当时出临安的房间了?”太子咄咄逼人。 花铃吓地跪下来道:“太子,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是去了小厨房拿点心,当时奴婢看到公主那样躺在床上,吓的手足无措点心都掉地上去了。” 刚刚游姝月他们进去确实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点心。太子不死心道:“兴许那点心本就是临安房中的呢。”这也有可能。 东龙常安站出来道:“太子,我瞧临安府中的房屋样式挺别致,所以到处走了走,正巧刚刚走在临安的院子里,也恰好看到了这丫鬟走进小厨房。随后我走到外面的院子就和大家一样听到了她的叫声。”游姝月没想到这个时候东龙常安会站出来帮自己,他的话可信度是十分高的,若问所有的皇子公主里谁最让人信服,只有他这个不争不抢的三皇子了,所以众人都相信他不会说谎,他也没必要说谎。 “那也真是巧。这丫鬟也是幸运,正好被三弟瞧见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东龙常安说了该说的便退回去了。 “三弟当然不会说假话,但这也不能证明这丫鬟不是杀人凶手,拿个点心那么短的时间,有谁能潜入房中杀了临安呢?”太子这么一问,大家又怀疑起花铃了。 夏黄公见太子如此针对花铃便猜到今天的事情又是针对游姝月来的,“太子,不要随便冤枉好人,一定要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本宫自然知道,还恳请夏老不要因为犯罪的人是你义子的婢女便生出偏袒之心。”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花铃,夏黄公又是游姝月的义父,他若开口一定有包庇的嫌疑,在场这么多人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偏颇的。 夏黄公被太子反驳地说不出话来,他若再开口帮游姝月说话真的有偏袒的嫌疑了,游姝月道:“义父放心,我手上的婢女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相信太子一定会还我婢女一个清白。不过臣有问题还望太子能够回答。” “说。” “今日是公主生辰,太子为何恰好带那么多人马来?”众人才想起来,太子的人马来的太“及时”了,仿佛早就准备好的。 “本宫听说有不明身份的人跑到街上所以带了人马出来,本宫久久没寻到他们也耽误了来这儿的时间,后来本宫的侍从提醒本宫临安的生辰要开宴了,所以本宫才顺便带了那么多人来。” 如此巧合。游姝月还有何话可说?若是她再指出两个侧太子妃欺骗自己说花铃是因为临安公主衣服钩破了需要补救才留下来的,她们必定会死不承认反咬一口,反倒让人觉得游姝月想为婢女开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大公主早前见游姝月对临安公主那么下功夫,猜想她对临安公主也是一片真心,怎么说也不会杀了她,而且,临安的死法那么残忍,五官全毁,若是没有深仇大恨怎么会下那么狠的手。“太子,平心而论,姚璟对临安还是很好的,这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若没有姚璟,临安的病也不会好的那么快,若是姚璟有心杀临安,看着她病死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折帮着临安调好了身体再去杀她。”大公主的这番话也合情合理,众人心中又开始掂量了。 太子很快就道:“大姐说的有道理,但是免不了有那么些个下作的人不忠于主子对临安起了杀心。”这分明就是指花铃。 游姝月立刻辩驳道:“太子,旁的人臣不敢肯定,但是花铃对我还是很忠心的。”太子要的就是这样,就要游姝月把花铃直接和自己挂钩,花铃有罪,那她就有罪。 “姚大人不要着急,等一切水落石出了用证据说话。” “臣,意下如此。不过,临安公主的死因还是请仵作来检查下的好。” “那是自然,本宫一定会查出谁杀了临安,下了什么毒,竟然那样狠毒。” 临安死的时候没有怎么挣扎,想必是先死才毁容的,但也有可能是被下毒毁容痛苦死的,后来有人清理了现场,所以一定要仵作来检查下。 众人等了许久外面才走进来一个长胡须老者的,太子问道:“你且老实回答,公主是怎么死的。” “回太子殿下,公主是中毒死的,”众人当然知道临安公主是毒死的,仵作又道:“不过…公主中的是慢性毒药,恐怕这毒下的有些时日了。” “什么?”游姝月问道。这么说来临安公主早就中毒了,可前几日她还见到她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临安公主绝对不是自杀的,因为她的仇还没报,那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她绝对不会自杀,但是为什么下毒的人要选择让她死在今天?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临安公主要大办生辰了,那么,只有她身边的人了。 太子也不信,临安公主竟然早就中毒了,“你可验错了?” “回太子殿下,草民自小从父验尸,做了仵作已经有四十余载还从未出错过。” “太子,看来下毒的还另有其人,还是叫公主贴身婢女来问问吧。”游姝月道。 太子见此事与花铃无关但自己已经接手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到底,正无头绪,于是就接受了游姝月的建议道:“管家是谁?把公主的贴身婢女叫来问话。” 一直立在旁边侯着的另一个老者恭恭敬敬道:“太子殿下,草民是公主府的管家,草民已经命人去寻湘湘那丫鬟了。”管家还是有点眼界的,料到此事湘湘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一个略显年纪的丫鬟进来跪着行了礼道:“太子殿下…湘湘她…她已经死了。” 又死了一个人。太子问道:“如何死的?” “是溺水死的。” “恐怕这丫鬟的死因也不简单。还是把本案禀明父皇交给邢部吧。”太子见冤枉花铃不成便打算把这个烂摊子丢给邢部,邢部总是有办法“查出”杀人凶手的。 此案在众人眼里也算了结了,太子收拾了局面遣散了众人,但游姝月心中还有不解。 游姝月一干等人回到太傅府。 梅娘见花铃还是很恐惧的样子便安慰了两句:“花铃,没事的,别去想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去休息下吧,明早儿起来什么事都没有的。你们俩过来,扶花铃回屋去休息。”梅娘喊了两个丫鬟扶花铃回房。 花铃他们走远了梅娘才准备把心中的疑虑道出来,游姝月就知道其中有不妥,示意梅娘进屋说。 “姝月,所有的糕点都是我一手操办的,为了保持新鲜的口感全部都是现做的,今天所有的下人都出来帮忙了,小厨房是不会开火的,那糕点分明跟今天的一模一样,也就不是之前小厨房里剩下来的,是从大厨房拿出来的,那怎么会有人往小厨房拿?若是说拿到公主闺房还有可能。” “人家想栽赃肯定会做足了准备。其实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人家也不在意多添一笔罪孽的。” “那他们怎么知道临安公主那个时候要吃糕点?” “不过是巧合罢了,即使不发生这件事临安公主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死在我的人手里,也真是幸运碰到了三皇子过来,否则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 皇帝厚葬了临安公主,命邢部一定要查清此事,其实结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跑不了来个替罪羔羊担了此罪名。 游姝月打算启程了,到时候老皇帝他们与她在观津会合。 天气越发凉了,大理寺建于高山之上,树木丛生,比起其他地方只会更冷。梅娘到了上溪就没停着,忙着给游姝月赶制棉衣御寒,别人做的衣服她都不放心。去年冬天就只做了几件衣服,而游姝月整日忙于政务四处奔波,那些衣服不是破了就是旧的过分了。才过一年多,游姝月的个头好像又窜高了一些,比梅娘高出一些,比和京矮半个头。 梅娘和花铃一起缝制好了十来套衣服,有游姝月的也有和京的,秋子野和孙阳也各有一套,这两个男人也都未娶妻,个人琐事考虑没那么周到,所以游姝月看时间还来得及,让梅娘给他们也赶制了一套。 这个时候老皇帝他们应该也出发很久了,游姝月他们打包好了行李就启程去观津了。观津是去大理的必由之路,在大理寺入口的外围,是个规模不大的城镇,大理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是最神圣的地方,此去的人虽然多但没有人敢乱来,所以不需要带太多人马。游姝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对大理都带有一种畏惧,对昙献法师也是充满了尊敬,虽然他不过二十出头。 游姝月他们赶了五日就到了观津,算是大理的范围了。此时的观津热闹非凡,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偏远的观津会来许多形形色色的客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 游姝月他们在景明楼歇脚,包了整栋楼,他们来的算早的,到时候老皇帝他们还要来,如果没有地方住就是游姝月的不是了。因为来观津的人多且杂,个个身份不明,游姝月怕一个不注意得罪什么权贵,大典还没开始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没怎么出门,让和京每日去胭脂亭守着,等老皇帝他们来了就把他们接到景明楼来。 景明楼白天还是照常营业的,卖些酒水佳肴,只是不开房间。游姝月同梅娘花铃在楼下用饭的时候来了位不速之客,那人径直坐在她身边,嬉皮笑脸地跟她称兄道弟,不是燕八是谁? “姚璟,好久不见你可不是忘了我?” “燕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自然不敢忘。” “见面就提恩情多分生啊。” “能不能劳烦燕公子先把手放下来?”游姝月皱眉看着燕八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燕八摸摸鼻子道:“不是说好了唤我燕八么?” “不知道是偶遇还是你特来寻我?” “当然是特来寻你的。正好我还没有地方住,不如同住吧。”燕八愉快地建议道。 “不行!”游姝月立刻回绝。燕八的身份她一概不知,到时候老皇帝要来,要是看到燕八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猜想,更何况燕八这幅妖艳的模样不是一般的招人,景明楼外已经有不少女子躲躲藏藏地往里看,游姝月自认为没帅到迷倒众生的地步,她们不是冲着燕八来的还能是冲谁来的?还有花铃,竟然低头啃饭,脸红的像什么似的,梅娘也是,时不时瞟燕八两眼,要看便正大光明的看,要么就不看! 燕八本想死皮赖脸地央求一番,良辰从外面走进来对着燕八道:“主子,酒楼都布置好了。”燕八狠狠地剜了良辰一眼。 游姝月道:“既然你已经有住处了还是自己住吧,况且我这儿还要住其他重要的人,留你也不方便。” 燕八就此打住,他也知道,游姝月只是小小的知府,这儿要住进来的人应该是皇亲国戚,他住这儿确实不方便。“那我每日来同你用膳怎么样。” “我们的口味恐怕同你的大有差异,还是各自吃各自的吧。” “好吧,那我邀你出游总可以了吧?”燕八瘪瘪嘴道。 “你太漂亮了,我怕别人误会。”游姝月戏虐道。 燕八泄气一般道:“罢了罢了,那我就不难为你了,咱们大理寺见吧。” “好走,不送。”游姝月丝毫不客气,对于开始接近她就动机不纯的人没必要和颜悦色。 燕八吃瘪不悦起身,一张脸皱的像打湿了的纸干了之后的样子。 申时,和京领着着便装的老皇帝来到了景明楼,花铃领着众人去各自的房间,梅娘和包兴一起安排了物什的搁放,游姝月则被老皇帝叫去和带来的几个人共同商议一些要事。约定熟成到了观津彼此称呼不带官职和身份。 所有人都着便装,和平常人一样的打扮。不光是他们,还有别国人也是,都穿了和当地居民相去不远的衣服。 老皇帝把东龙恭安留在京城做监督员,带了东龙常安来。老皇帝准备上街逛逛,实际上是看看目前来了哪些人。 “老爷,前面有个雅楼,平日里去的客人是最多的。”包兴早就打听的七七八八了,他这大内总管也不是白当的。 “那便一块儿去瞧瞧吧。”老皇帝道。 游姝月和东龙常安等人尾随。 说是雅楼,实际上就是个四面全开的六角亭,一层摆了许多茶桌,简单卖些茶水,供往来的人驱寒解渴,此处鱼龙混杂小道消息泛滥。二楼就好的多,那些地位低下的人也不敢往上去。二楼摆的茶桌也精致许多,横梁上还悬挂了许多字画对联,有兴趣的人就应一应,无兴趣的人便在旁听文人雅士攀谈,比如游姝月。她只会欣赏那些画,但是不会下笔。 “老爷,您坐。”包兴拿了几个凳子过来,首先招呼老皇帝坐下,和京也给游姝月拿了个凳子。几人静坐着看一张大书桌前专心致志作画的男子,有的看画,有的看人。 这个人游姝月不认识,但是他身后不远处坐着一身深蓝衣服的男子她认识。那男子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浓黑的一字眉,是西凤国的国君西禄。那男子的山水画快作完时燕八也带着一行人上来了,游姝月只识得其中的良辰,另外的一女两男应该是燕八的其他仆从吧。 燕八坐在大桌子的另一方,正好与游姝月相对,他朝游姝月笑笑,游姝月偏过头去不理会他。 蓝衣男子作完画,搁笔,吹干墨。雅楼的管事把他的画挂在了横梁上,那男子抱拳谦虚道:“在下郭汜,献丑了。”众人掌声不断,游姝月也跟着鼓掌,西禄脸上隐隐挂着笑意。那副画绝对是上上之作,可见西禄手下还是有些能人的。 燕八偏偏不买账,大声道:“确实是献丑,还不如我府上的丫鬟。” 郭汜还是有些名气的,尤其是他的山水画,浓淡相宜颇为逼真,即使只是用粗细不同一种颜色的墨笔他也能画出真假难辨的山水来。郭汜听了燕八的话面上有些挂不住,他自诩山水画第一人,竟然有人敢说他画的不好。郭汜略带不善道:“不知公子府上的丫鬟可否赐教一番?” 燕八对着另外一个温婉的美女道:“美景,既然有人想请教你还不快来教教他如何作画?”这个叫美景的女子有种江南水乡的温婉,与良辰的美是截然不同的,眼角眉梢都带有淑女的姿态,一袭锦衣罩纱宛若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美景听到燕八唤她前去作画,轻声道了句“是”便重新摊开一张宣纸,以纸镇压之,舔了几许墨,开始作画。 美景作画的时刻游姝月大致观察了一番。整层楼可以容纳百余人,但敢坐着的总共就十几二十个人,老皇帝坐在他们中间,西禄坐在一干人的中间,还有几个身材较为魁梧的人,应该是草原人没错,中间也坐着一个满脸胡渣看起来很豪爽又有领袖风范的人,还有其他身形较为强壮的人也是这样众星拱月的形式坐着,中间的人想必就是他们的首领了。燕八被几个仆从围在中间,他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美景已经作完了一副山水画。比郭汜的速度要快很多,但快不代表赢。管事的把美景的画也挂在房梁上,两幅画一对比,众人心中都有了结果。郭汜的画美则美矣,逼真当中失了山水画的灵气,而美景的画不仅逼真还颇有灵气,有意境。 都说字如其人,其实画也是一样的道理。郭汜骄傲好胜,而美景心中不在乎输赢,所以画出来的东西空灵许多,再加上她画技了得平常勤于练习,熟能生巧,这幅山水画一点也不失真。 郭汜自知比不上那唤美景的女子,握握拳什么也没说,美景淡淡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随后自觉走到燕八的身旁侯着。众人自然而言的开始评论,最后把掌声送给了美景,但游姝月却没有鼓掌,燕八黑着脸。 草原人应该是不太在行这些的,所以就没有吭声。剩下来的就只有他们东龙国了,众人的目光都朝他们这边投来。游姝月在东龙常安耳边低语了几句,东龙常安走到书桌前也开始作画。 要论画功东龙常安是怎么都超不过美景的,不相上下还是没问题的。既然这上面赢不了她,那就别出心裁。 东龙常安画画也很快,平常他没什么爱好,唯作画而已,所以很上手。东龙常安的画被挂起来又是一阵掌声,游姝月也淡淡地笑笑,确实画的很不错。 若论意境,“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绝对不输给美景,但东龙常安的画旁还有一首诗,那首诗也是绝佳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两两相生,更胜一筹。 东龙常安谦虚地朝众人福福身,而后回到老皇帝身边坐下,老皇帝脸上阳光明媚,燕八的脸黑的像包公,厉声厉色到:“美景,你的画大失水准,回去领罚。”众人心中都诧异,画成这样了还叫大失水准?美景却没有一点不服气,恭敬道了声“是”便飞下雅楼。 其实美景的画并不差,不过是输给东龙常安那锦上添花的一笔,这一笔是游姝月添上去的。 管事的站出来道:“各位,不过是相互切磋罢了,不必动怒。三位的山水画都是上上之作,挂在寒楼蓬荜生辉。我现有一架破琴,还未找到主人,爱琴者得之。”也就是说谁弹的好琴就是谁的了。 雅楼最角落有红布蒙着一架琴,有人将琴取来。红布掀开,倒真是“破琴”,琴的右端被烧焦都成了碳,而那一块碳被雕成了凤凰,这就是传说中通人性的焦凤尾,若是一般人弹之与普通琴声无异,若是琴技登峰造极的人弹之便有不一样的感觉。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体会到呢。 还是刚才的顺序,西禄喊了声“吉鸿”,他身旁的男子走到焦凤尾的前面,试了几个音之后开始弹奏,游姝月只觉得好听,但弹的什么她也不知道。众人也觉得好听,但是并未有传说中什么特别的感觉。 燕八未开口,吉鸿弹完了之后良辰紧跟着走到焦凤尾面前,良辰的琴声悦耳动人,也算的上是好听,但也没有让人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草原人中间的那个男子道:“琴声我们也略通一二,婵儿,你也上去试试。” 耶律婵在草原长大,比一般女子多了分豪爽,长的高挑却不壮,笑起来干净清爽,也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她的琴音与前两人大有不同,奔放豪迈,不愧是草原儿女。耶律婵的琴音雄浑大气却也没有给大家什么特别的感觉。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游姝月一行人的身上,期待他们能带给大家不一样的感觉。卢安侯和夏黄公是都不会上去弹琴的,和京更是不会,东龙常安已经作了画,于是大家都看着游姝月。游姝月想打马虎眼,不是她不愿意弹,也不是她不精通怕输给他们。她是一点都不会,抚琴的标准姿势她都不会。 老皇帝咳嗽了几声,提醒游姝月赶紧前去弹琴,老皇帝以为她这样的文人要弹首曲子一点问题也没有,夏黄公以为一个女儿家弹琴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只有和京知道,他跟了游姝月这么久,从来没有见她碰过琴,原因只有一个,她不会弹琴。 游姝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照例,自报家门,别人报姓名是是为了出名,她报姓名是为了丢人。“在下姚璟,弹的不好,各位多多包涵。”游姝月伸出食指,从琴弦的第一根拨到最后一根,反复三遍。众人以为她要故弄玄虚,不料拨了三次就抱拳弯腰说是弹罢了。燕八似笑非笑地看着游姝月鼓掌道:“姚公子真是弹的一手好琴!妙,妙,妙。”一连三个妙字他身后的人也跟着鼓掌,西禄也微笑着鼓掌道:“姚公子的琴技果然是不同凡响,吉鸿不如姚公子。”西禄身旁的人也都跟着鼓掌。 草原人最为随性自然,中间的男子丝毫不掩饰,哈哈大笑,也鼓掌说:“我家婵儿比不得姚公子。”还对游姝月竖起了大拇指。耶律婵也大笑着为这个有趣的男子鼓掌。慢慢地大家都放开了大笑起来。 大家虽笑话她,却不是嘲笑,游姝月便在这一片掌声夹着笑声中回到原来的位置。和京动动嘴角还是忍住了,游姝月气定神闲不看众人的表情,反正让她弹琴的是老皇帝,丢人也是丢他的人。 管事出来说几人的琴技相当,但还不是焦凤尾琴的主人,这把琴还要留在这儿了。管事分明是胡扯,游姝月那也能算的上“琴技”么。 气氛被游姝月变的轻松起来,众人再也不像弦上的箭一般紧绷着,都开始随意走动同不同的人攀谈起来。 其实这里的人基本上彼此都认识,但仍旧装作不认识,因为身份特殊,所以都不点破。 也都外出许久了,两场比试过后有些人开始离场了,老皇帝起身,游姝月等人跟在后面,道别后他们准备回景明楼。 街上往来的人多,结伴行走的也有,他们几个人也不算特别起眼,老皇帝道:“常安,你那幅画儿上的诗当真题的不错。” “老爷,那是姚璟的诗。” “我说呢,也只有这小子才这么机灵,呵呵。” 游姝月见老皇帝没有为刚刚她丢人的事发怒便放心了。和京提醒游姝月往后看,燕八等人跟在他们后面,一记冷眼跟着老皇帝进了景明楼,燕八他们不知何时搬到了景明楼隔壁。 吃罢饭都各自回房,皇后身边的婢女差游姝月前去,游姝月猜到她不过是想问问上午的事,皇后为女眷,所以老皇帝就没有把她带出去,不像草原上不在乎这些。游姝月简单把上午的事描述了一遍,和京机警地在皇后门外守着,生怕皇后对她怎么样。 包兴晚膳后到每个房里知会一声,大理寺的接他们的和尚来了,让大家都各自准备下,明天一早就要启程。 观津在大理外围的山脚下,要想去大理寺还要翻山越岭,高山好过,只有一座,最难的就是上大理寺的阶梯。大理寺在山顶上,从山脚下有阶梯一直修到寺庙,为了表示虔诚所有人都必须走上去,即使是天子也不可以用其他方法上去。 西禄和燕八不过二十来岁,都是年轻有为的帝王,要想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耶律部落是马背上的名族更不用说,东龙苍这一把老骨头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爬上去。 游姝月在房中韬光养晦为明日的跋山涉水做准备。夜里寒风呼啸,游姝月走到窗前准备把窗子关上,天空满满繁星不见月亮,游姝月停下关窗的手,真想去屋顶看看。来了景明楼每个人一间房,和京住在她隔壁,但她不想去打扰他。 窗户的对面又开了一扇窗,露出燕八的笑脸。游姝月正准备关窗他已经跃进了游姝月的房间。 “半夜潜入,你想干什么?” “美景如斯,我想邀兄台畅饮。” “我要入睡了。” “你不陪我去我就不走。”燕八无赖道。 “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你不会是好男色吧。” “你若想知道为什么就跟我出去。” “好。” 游姝月刚答应,燕八又翻出窗户从他的房间提了两壶酒,拿了两件披风过来,“你把披风拿着。”燕八道。 游姝月接过披风,燕八一把搂住她的腰带她跃上房顶,连跳了几个屋顶到了僻静处。这里可以望见大半个观津,山川河流在夜色的笼罩下都变得朦朦胧胧。燕八带她来这儿是因为静,没有人打扰他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你好像很讨厌我?”燕八递给游姝月一壶酒顺便问道。 “无谓讨厌,无谓喜欢。”游姝月打开酒酒壶饮一小口,这酒甘甜不涩口,适合女子饮用。 “不,我确定你不喜欢我。”燕八肯定道。 “我只是讨厌别人欺骗我。” “我并未欺骗于你…你若说我没有告知你身份那也算不得欺骗,只能算隐瞒。” “连真实姓名都不肯告知不是欺骗是什么?”中流国国君叫燕雪垠。 “我的名你应该也知道了,不过燕八也是我的名,小的时候娘亲总是这么叫我的。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她寝宫燕子窝里出生了七只小燕崽,娘亲说我和他们是兄弟,就叫燕八算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接近她。 燕八换掉嬉笑的面孔,正色道:“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姚璟你这样的人才得之国幸,第二个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是不能告诉你,是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强人所难。”游姝月搁下酒壶躺在楼顶上。 “你知道为什么每年每国的人都会来吗?” “不知道。”游姝月来此有她的原因,他们来这儿也有原因。 “几百年前我们本是一国人,后来为了争夺一个宝物,皇室中人集合各自的势力占地为王,那些原本臣服的小国也趁机独立开来,所以国家就四分五裂了。只有我中流国才是正统的皇室,要说起来,东龙国和西凤国不过是我隔了几代的亲戚。” “所以呢?你想一统天下?”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势所趋,无需我想。”游姝月不得不承认,这个漂亮的无赖也很聪明,看的很通透。 “那你们每年都不词劳苦来大理寺是为什么?” “我的祖先担心王位被旁系夺去得了宝物,所以把有关宝物的密语分成三段,给了每个皇室一段,并且只有各国储君跟皇后知晓,若想得到宝物除非打败其他两国。” “你的祖先难道不怕让天下统一的是别族人吗?” “我也不知道,那时中流国慢慢衰退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赌一把。” “所以你也是为了宝物来的?” “非也,我六岁的时候我娘亲消失了,我娘亲并未封后,所以我不称她母后,我父皇说我娘死了,每年那天都祭拜我娘,后来有一年我娘的祭日那天我父皇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下一任国君和皇后应该知道的密语还有那令人生畏的王位。”燕八也闭眼躺下,语里有些从没有过的凄凉。 “你认为这一切都和那宝物有关吗?兴许只是你双亲出走四处云游。” “我找了他们好几年,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我希望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东西能帮我找到他们。”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会见过,听说是可以让人升仙的东西。” “无稽之谈。” “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 游姝月不语,燕八又道:“他们每年都来这儿是因为预言说有一年会出现能解密语的人。昙献法师解签很灵验,但是他也解不开那个密语。” “不是说只有国君和皇后才能知道密语吗?” “昙献法师不算任何一国的人,况且,是隆裕太妃告诉昙献法师的,不是西禄。” “什么意思?” “大概你不知道吧,西凤国上一任储君是西禄的叔叔,后来他叔叔暴毙他杀了所有皇子登上了王位。隆裕太妃不肯受封,逃到大理寺来削发为尼,西禄也不知道那密语,只有隆裕太妃知晓,也许隆裕太妃想报仇,只要统一天下的人不是西禄便可,所以她请求昙献法师为她解密。” “大理寺竟然也收姑子。” “大理寺有一万和尚两千尼姑,否则每年去大理寺的女眷由谁接待?。” 聊到这儿游姝月有了困意,于是坐起来道:“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好。”燕八替游姝月系上披风,楼顶风都大,唯恐待会儿一路腾越大风伤了她。 两人快到景明楼的时候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那是刀剑相向的声音。 “快送我下去。”游姝月着急道。 两人落在景明楼的后院里,和京跟卢安侯还有一些老皇帝带来的护卫在同一群黑衣人打斗,东龙常安和包兴护着老皇帝和皇后,角里先生和夏黄公他们在一旁孤立无援,燕八抱着游姝月跳到夏黄公身旁挡开了攻过来的黑衣人,燕八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下,隔壁楼里立马跃出来四个人,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人。 “良辰美景保护他们,赏心乐事,杀!”燕八知道游姝月在乎夏黄公他们,所以命令她们兵分两路,一攻一守。来人数量多,武功高,仿佛不死不罢休,燕八很快也加入战斗,和京见游姝月回来便撤退到了游姝月身边。少了一个主力,燕八几人打的有些吃力,良辰美景二人自作主张跑过去帮燕八。 黑衣人见游姝月这边势单力薄,结群攻过来。梅娘花铃在游姝月身后,夏黄公和角里先生在一块儿,游姝月大声对和京道:“保护义父!”和京见有几个黑衣人朝游姝月攻去,顾不了那么多,一剑朝黑衣人刺去,夏黄公不慎被黑衣人伤了手臂,大叫一声。 燕八大声吼道:“我让你们两个保护他们!”良辰美景两人又转过去保护游姝月等人,游姝月对和京道:“你去帮燕八,这边有良辰美景足矣。”和京知道有良辰美景二人游姝月不会有事便听从吩咐去帮燕八。 游姝月这边的黑衣人已经被杀光了,良辰此时又过去帮助燕八,最后只剩下一个黑衣人,燕八道:“留活口。”话才说完黑衣人就自行了断了。 燕八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走到夏黄公面前,撕了衣袖替他止血,游姝月看着燕八包扎完后轻声道了“谢谢”,这是出自内心的。“梅娘,把义父扶回去。”随行的御医也跟着去了夏黄公房中。 一切平息下来后大家都聚到了堂屋里,卢安侯和侍卫在外面找是否有证据留下。 燕八冷冷道:“你们两个自行了断。”良辰美景二人迅速跪下,赏心乐事二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游姝月,游姝月视若无睹,倒了杯茶对着和京冷声道:“你从此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和京拄着剑单膝着地,大腿上有血渗出,是刚刚打斗的时候伤到的。花铃也跪下求情,和京那么忠心,她都是知道的。 燕八道:“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良辰哭了起来,委屈道:“奴婢不想离开主子。” 游姝月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落在院子里碎成了渣,“燕八,跪在这儿碍眼,都到院子里去凉快吧。”第一次,游姝月唤他燕八,燕八笑的妩媚道:“没听见吗?”良辰美景迅速消失不见,游姝月横眉冷对和京道:“你还不…”去院子里。话未说完和京也已经在院子里跪着了。 卢安侯进来警戒地看着燕八,又看了看老皇帝,老皇帝道:“无碍,燕公子救了我们。” “老爷,那些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衣服和剑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发式衣服都和观津的人一样。”但他们一定不是观津的人。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草原人,也不是燕八的人,游姝月没由来的相信燕八。也不会是西禄的人,因为西禄现在还不会破坏和东龙国的结盟。 “姚璟,你有什么看法?” “老爷,当时谁最先发现他们的?能不能把大致情况说下。” 卢安侯道:“我最先发现动静的,他们从窗户闯入正好闯进了我的房间,不过好像不是冲我来的,所以其中一个准备杀我灭口,其他人又去了其他房间,于是我叫侍卫们赶紧去保护老爷跟夫人,你的侍从和京听到了动静把夏老等人叫在一起送到了院子里准备从后门逃走,三少爷后来也把老爷跟夫人带到了院子里,黑衣人又跟着来到了院子,然后就是你们俩来所看到的了。” “看来是冲着老爷来的。”游姝月道。卢安侯都没事,其他的小人物更不需要别人大动干戈了。 “大典在即,此事暂且搁下吧,等回去再查。”老皇帝道。 众人听罢都准备散了,各自回房,皇后却道:“姚璟,刚刚你和燕公子出去叙旧了么?” 叙旧,皇后的意思就是游姝月和燕八是旧友,一个是中流国的皇帝一个是东龙国的知府,这两人的身份是旧友,任谁都会联想到他们俩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况且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大白天的说?大家都忘了刚刚燕八的人拼死相互,瞬间怀疑到游姝月头上。 “夫人,我同燕公子只有过一面之缘,何来旧识一说?” “我不是随口问问。”皇后温和的笑着,语气平和却尖锐无比。 “各位,我与姚璟不过是想以诗会友,又怕打扰了各位,所以就出去把酒赋诗了。”燕八自然不会让游姝月为难,况且他们俩刚刚才饮的酒,一身酒味儿还没散尽,众人也都闻的到。游姝月是出了名的有才,文人相知有何不可?这话还是可信的。 老皇帝道:“原来如此,不过刚刚还是多谢燕公子出手相救。”他也不知道燕八为什么要帮他,但事实就在眼前。 老皇帝都开口了,皇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深究下去只会让老皇帝觉得她在外人面前无礼。 “老爷,我一身酒气也该去洗洗了。”游姝月道。 “那便散了吧,明日还要早起。燕公子请自便。”老皇帝起身回房,众人陆陆续续都散了,燕八等人从后院出去。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游姝月去随行的御医那儿拿了药和纱布,花铃在她房门前等她,游姝月把药递给花铃面无表情道:“速去速回。” 花铃笑着接过药物,她就知道游姝月不会那么狠心。游姝月也只是想借此机会告诉和京在关键时候要听命令。 “等下。”游姝月解开披风递给花铃。 花铃快速下楼跑到后院,院子里跪着三个人,良辰美景自觉的跪在了游姝月扔出去的杯子的碎片上。花铃蹲下身准备给和京处理伤口,和京并不领情,一把推开花铃,面色冷酷。花铃知道和京的脾气,唯游姝月马首是瞻,游姝月不开口他都不会听话的,“和京,你别犟了,是大人吩咐我来的。” 听了这话和京面色稍有缓和,花铃继续帮他处理伤口,他也没有拒绝。花铃走之前把披风搭在和京身上,这是游姝月刚刚穿的披风,和京知道这也是游姝月的意思。 他们跪着的三个人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不听命令。燕八让良辰美景保护游姝月等人,她们却擅自加入战斗,导致夏黄公受伤。和京不听游姝月的吩咐去帮燕八对付黑衣人,自作主张跑过来保护游姝月。在关键时刻,游姝月不需要不听命令的侍从,即使她有生命危险。同样,燕八也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仆人,即使她们是出于保护他的初衷。这次是警戒,不会再有第二次。 好几个人都是一夜无眠。 清晨,除了梅娘留下照顾夏黄公,其他所有人都动身,跟着大理寺来的和尚们上山,一个和尚领一群人。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大家都翻过了观津和大理寺之间的山,迎接他们的是一眼望去没有边际的阶梯。 来过的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惊奇,但那高耸绵长的阶梯还是让人望而生畏。游姝月初到大理寺,第一次见这景象。大理石砌成的阶梯一直延伸至苍穹,眼看就要刺破长空,也不知道要爬多久才能爬到。阶梯约有十丈宽,两旁是同坡度的青山。 草原人走的最快,几个部落的首领带着各自的人遥遥领先,西禄和燕八随着游姝月他们的速度前行,或前或后,有意无意的等着他们。其实凭燕八和那四个仆从的能力,最先到顶端是没有问题的。 西禄身边带了在雅楼出现的几个年轻男子还有几个中年男子和几个貌美的女子。西禄夺位的手段西凤国的人心中定是明了的,所以西禄身边的重臣以青年人为主,旧臣再有能力也不可重用,难保他们不会心怀怨恨,西禄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 燕八除了四个侍从谁也没带,但现在他身边只有良辰美景二人,不用问游姝月也知道,赏心乐事被他留下保护义父了。 爬了一个时辰左右出现了一块空地,那块空地应该是修建阶梯时刻意留下的,让爬累的人都能有地方休息。 燕八等着也在空地上休息起来,他们三个人没有哪一个有累的迹象,即使良辰美景二人跪了一夜,依旧精神抖擞。燕八裹紧了貂裘,他竟如此畏寒么。 西禄和几个年轻的朝臣也是神态自然,一路走来几人脚步轻盈,有些功夫底子的。几个貌美的女子脸色稍有红晕,剩下的老家伙气喘吁吁和老皇帝一样。 卢安侯老当益壮,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若是换了夏黄公估计就要差的多,游姝月也不知道义父往年都是如何到那遥不可及的顶端的。皇后比老皇帝小了二十多岁,虽过不惑也是风韵犹存,即使着常人衣衫也掩盖不住她一身的高贵,即使劳累她也并未表现出来,依旧保持从容优雅的样子。老皇帝和包兴累的像狗似的呻吟。东龙常安安步当车,并不畏惧这天梯。 和京跪了一晚上不曾挪动半分,天微微亮起来后草草睡了一个时辰就跟着游姝月他们出发了,到底是练家子,跟平常走路一副模样,花铃就差些,坐在地上微微喘气。比这运动量更大的体力活游姝月也不是没做过,要想爬上顶虽要耗费不少体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爬一个时辰休整一会儿,日薄西山才隐约看到寺庙,等他们爬到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一排和尚在上面迎接他们,有好些人都累到虚脱直直倒在僧人身边。 耶律一族先一步到,早被和尚们安排到了客舍里。游姝月他们跟着和尚们到了客舍简单收拾了下,全都倒头大睡了。 次日晨起,好几人都是浑身酸软无力。梅娘不在,梳洗的事都是花铃经手,以前花铃只负责洗洗她的衣服,给梅娘打下手,现在她要全权负责了。 游姝月一开门就看见燕八正巧从门里出来,几人出了客舍碰到了出门不久的西禄等人,相互问好后嫔然行至大理寺的正庙当中。 正庙是大理寺最大的庙宇,中间一坐小山丘高的金佛像,四周围了一圈小的观音像,正庙四通八达,有许多扇门窗,门与门之间的墙壁前也都摆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神仙,每座都不同,游姝月认不得是哪路神仙。 正庙地面的大理石上都刻有经文,还有一些佛教的符号。顶上挂满了十寸长的黄绸带,每个黄绸带上面绣着莲花座,莲花座与莲花座之间绣有小佛像,底端还悬挂着一对铃铛。正庙左面墙壁的上方有一块红绸布,上面钉着许多黄色的绸布,布上也绣着莲花座,莲花座上写着各朝各代皇室人的名字,那是已逝皇族人的往生莲位。正庙的右面墙壁挂着许多红绸带系着用来解签的签文。听说昙献法师解签很灵验,到此来的人都会求上一签让昙献法师解签。 不一会儿,所有的和尚都到正庙了。游姝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个和尚,一万个光头着同一件灰面白领的衣衫,那是何等的壮观。每个和尚都跪在各自的位置上敲打着木鱼,井然有序。嘴里念着不同的经书,快速连贯,像是在唱一首没节奏的曲子。游姝月虽不信鬼神,但也被这氛围给震撼了,心中油然生起肃穆之感。 有个年纪较长的和尚领着各国的帝王到大佛像前上香,三拜九扣,各朝臣子跪在后面。所有人上了香老和尚便带着他们出了正庙,领着他们去了饭堂。清粥馒头下肚,人也精神了许多。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就可以各自四处去看看,这里还有许多偏庙供大家礼拜。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老皇帝他们都去偏庙找昙献法师解签去了,游姝月带着和京花铃四处闲逛。游姝月走进一座偏庙,里面照看的和尚只有两个,不如其他偏庙都是四五个。 游姝月挨个地看这些神像,模样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神。燕八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她身边,指着游姝月看着的神像说:“这是门神,辟邪用的,我祖先那辈用的多,后来门神多用红脸的战神了。” 游姝月自顾自看其他的神像,燕八跟在后面一个个的为她解说,时不时还学着那些神像龇牙咧嘴的表情,游姝月一脸无奈,花铃本想笑,但没看到有一个人笑,她就只能强忍着了。游姝月对燕八自言自语的能力相当佩服,实在是忍不了他那么聒噪,净说着废话,随意问道:“大典就算结束了吗?” “才没有,今天只是个开始。每天都会以不同的形式祭拜上天和神佛。” “怎么不见昙献法师,大典不是由他主持么?” “他并不是每天都主持,正庙上香一直是由最年长的大师主持的。” “怎么不见尼姑来念经呢?” “姑子们都在插花庙,跟僧人们是分开的,若是来了大批女眷就由她们在插花庙接待。” “怎么所有僧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住持不用穿袈裟么。” “不用的,一般寺庙的主持都是袈裟披身,但是大理寺的僧人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负责的事情不同,没有什么高低之分,正因如此,大理寺给人的感觉都要严肃许多。不过…昙献法师和他们不同。” “有何不同?”游姝月在偏庙走了一圈,看完了所有的神像,顺着西门的楼梯下去,漫无目的带着大家乱走。 “大家都称他法师,说是上天选出来的住持,所以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住持,所有的僧人唯独对他恭恭敬敬。往年的住持都是六七十岁的,他是个例外,不过他如何被选中的我就不知道了,外界有十几种传说,真假难辨,你若想知道恐怕还要去问他本人。”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了另一座偏庙,耶律一族和老皇帝他们都在那儿,游姝月欲折回免得和他们打照面,燕八拦在她前面道:“想必他们是在跟昙献法师求签,昙献法师解签是非常灵验的,你要不要去试试?”燕八语气里充满期待。 游姝月本就不信这些,况且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她就更不想去了,花铃的好奇都写在脸上了,燕八也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游姝月把手背在后面朝偏庙走去。 游姝月听见昙献法师念了一段签文,耶律婵问道:“昙献法师,能不能说明白些?” “这支姻缘签是下下签,施主还是另择佳偶吧。” “啊?为什么呀?是他不喜欢我吗?”耶律婵失望问道。 “这个贫僧不知道,总之你们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不过你们将来是非常亲近的人。” “非常亲近?又不能在一起?”耶律婵疑惑道,她完全不明白昙献法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错。”昙献法师淡淡道。 西禄看见游姝月他们来了,问候了声。大家闻声都注意到了游姝月等人,这里的人都请昙献法师解了签,只有他们后来的人还未解签。 “燕公子不解一签?”老皇帝道。 “那我便解一签,求姻缘,省的那些人总是叨念我至今无妻。”燕八面色略有嫌弃道。 自从原先的一个国家分化成三个国家,有了现在的中流国后,中流皇室加强臣子忠诚的思想教育,以免造成之前的局面,所以中流朝臣十分忠心,且写进家谱世代相传,不曾有一代生过二心,这也是他们国家强盛的原因之一。但那些朝臣也有让人生厌的时候,比如催他立后。 燕八拿了竹筒摇了一支签出来,昙献法师看着签又用桌上的龟壳铜钱算了一卦。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游姝月就知道这不过是江湖术士的招数,这样的套话换了她也能说上几句糊弄人,世上有那么多人生活在相同的地方,谁的人生不和别人的人生有重叠处?这句话用在谁身上都可以。 燕八似不服道:“那我偏要得到呢?” “逆天而行总是没有好下场的,施主还是顺其自然吧。” 燕八撇撇嘴哼了一声,像没有分到糖果的小孩,一张绝美的脸写满了不爽。 昙献法师给他们都算完了卦便对游姝月行礼,他们也算是旧友了,“姚大人,和京施主,不算一卦么。” 游姝月双手合十也朝昙献法师福了福身子,道:“昙献法师知道我不相信这些的,否则你到上溪的时候我早就让你算了。” “姚大人,有些东西你信不信它都存在。” 游姝月来此是因为昙献法师见到她的时候,说她异于常人,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只道是来了大理寺才可能有解,所以游姝月才来到大理寺为这场不知终点在何处的旅行寻找一个答案。她是无神论者,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她知识范围内所能解决的,她也感到困惑。 皇后翩翩上前道:“不如算一算仕途吧,老爷以为如何?” 老皇帝正犹豫,花铃却道:“算姻缘吧,奴婢很想知道呢。” 皇后看了花铃一眼,花铃赶紧低下头,不再言语,这丫头竟然怕皇后比怕她还多。 游姝月道:“昙献法师给我的丫鬟算算姻缘吧,哪有少女不怀春。” 老皇帝当然不会阻止女儿家的求姻缘,这一路上来大家都吃了不少苦,便没有开口让游姝月先算仕途。 花铃红着脸不说话,昙献法师道:“那请女施主去求一签吧。”花铃之前没去上溪,昙献法师是不认得她的。 花铃慎重地摇了一支签出来,昙献法师拿着签算了一卦,凝眉道:“无解。” “为什么无解?”花铃急忙问到,她是有心上人的,即使最后他们不会在一起,但怎么会无解。 “贫僧的签预测的都是长远之事,可能姑娘的姻缘近来就会实现,所以贫僧看不到任何卦象。” “原来如此,谢谢昙献法师了。” 游姝月问和京道:“你要不要算一卦?” 和京走求了一支签递给昙献法师,半晌才启齿道:“求姻缘。”游姝月见他说罢便脸红了。游姝月以为他会问命运,岂料堂堂男子汉不远千里来到这儿,也只是问了姻缘。 昙献法师又算了一卦道:“一去不复返。” 和京道:“什么意思?” “这个还要问施主自己,想必施主心中是有答案的,不必问贫僧。”和京一怔,随即什么也不问了。 这些人当真是奇怪,游姝月也不深究,别人的姻缘她没必要问的一清二楚。大家都算了,她不算一卦众人心里总会多想。耶律婵在一旁看了半天也道:“大家都算姻缘,姚公子不如也算算姻缘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游姝月已经有过两段姻缘,万一这昙献法师真的说准了什么,岂不是害死她。游姝月笑着道:“各位好意我都心领了,既然大家意见不一,那我既不算仕途也不算姻缘,我算…生死。” 昙献法师把和京刚放在桌上装着竹签的竹筒递给游姝月,游姝月接过竹筒慢慢摇了三下,掉出两只签,游姝月准备把签放回去重新求一次,昙献法师阻止道:“求签讲究的是缘分,既然掉出两支那便两支吧。” 昙献法师拿过游姝月手中的两支签,一把抓起铜钱放在龟壳里也慢慢摇了三下,铜钱掉出来昙献法师把铜钱一顺排列,双眉凝的更深了,许久才道:“ 凤格龙命,龙命凤格。龙凤相缠交,生生不息。凤死龙生,龙死凤生。” 游姝月听不懂,但总是逃不了龙凤二字,老皇帝还在这儿,之前她与燕八一同夜归的事恐怕老皇帝就已经埋了疑心,现在昙献法师还这么说,真是给她找麻烦! 游姝月还未开口老皇帝便问道:“昙献法师,何解?” “无解。”昙献法师道。 游姝月凝眉问:“又是无解?难道近日我的生死就要发生改变了吗?” “不,这一卦太大太远,贫僧看不清。” “那便是不可信了。”游姝月否定昙献法师算的卦。 “信则有,不信则无。”昙献法师淡淡道。 西禄道:“卦象之事乃是天机,三言两语也是道不明的,总之日后总会发生的。” 老皇帝点点头道:“说的没错。” 今日的重头戏便是让昙献法师解签,现在签也解了,应该各自回屋了。 夜里狂风大作,暴雨骤至。今日被昙献法师那么一解,大家都心神不宁。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早上花铃给游姝月梳洗完之后就跟着来客舍的和尚去偏庙里领护身符去了,今日要在正庙后面的大空地上举行祭祀大典,在场的每个人都要带护身符。说是空地后面的山上住着一尊石神。 不过是一个红绸带吊着的一块金镶玉佛雕,哪儿能保什么平安,游姝月同众人一样把它系在了腰间。和尚们拿着浮尘在众人身上扫了两下,说是去晦气。 一行人下了正庙南门的阶梯,空地就出现在眼前,空地上有一座两尺高的神台,上面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祭祀用的物品,桌旁插着几根用朱砂画了符文的旗帜。这架势游姝月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是神神叨叨几句便算了通了神灵。 众人来到空地上,昙献法师道:“请天象师随我来。” 燕八身边的美景出列,皇后身旁的角里先生也走上前去,原来角里先生就是东龙国的天象师,西禄身后的吉鸿便是西凤国的天象师,耶律一族也走出来几个头上绑着头带巫师模样的人。 昙献法师上神台上去摇了几下大铃铛,念了一段经文,那段经文只有游姝月听的懂,那便是大理寺镇寺宝经开头的一段。 正庙里的大师领着各国的天象师走上神台,几人双足交叉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和昙献法师不同的经文,看来几人都是来过数次驾轻就熟了。 过了一会儿天空乌云密布风起云涌,好似一场倾盆大雨即将而来。大师大喝一声道:“请神石!” 几十个和尚用推车从后山中推出一块黑石头,神石还未过来众人便觉得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把自己吸过去。大风吹卷,众人衣衫飞起,神石到了空地上之后,所有人身上的护身符都朝神石的方向飞去,只有游姝月的朝相反的方向飞去。过了许久风才停下来,神台上的人都站起来虔诚地看着神石。 突然,角里先生大喝道:“妖孽!”手指的方向对准了游姝月。 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的护身符都是朝着神石的方向飞去,只有游姝月的和他们不一样,这是异数。老皇帝面色一变,原来他的得力大将竟然是妖孽。 “皇上,请速速处置了这妖孽,以保我东龙国千秋万代。” 角里先生趁大家来不及思索便告诉大家游姝月是“妖孽”一说。先入为主,众人不再多想,也都认为游姝月是妖孽。 但这毕竟是昙献法师的地方,是佛祖的地方,凭他是皇帝他也不敢乱来,老皇帝犹犹豫豫问昙献法师道:“昙献法师…你看这…” 昙献法师大声道:“贫僧见姚大人第一眼便觉得他异于常人,但他绝不是什么妖孽,这一点贫僧可以肯定。至于和常人哪里不同,贫僧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昙献法师的话是最权威的,他都说游姝月不是妖孽了,那她便不是。 角里先生见冤枉游姝月是妖孽不成,转而吼道:“哼,姚璟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不配得到佛主庇佑,所以今日才出现此异象。” 游姝月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今日是要借神石污蔑她是所谓的妖孽,唯恐大家不信服,还准备了后招,那就是她女子的身份。皇后早就知道自己是女人了,只是在挑一个特别恰当的时机,对的时候说出错的事,让她必死无疑。 游姝月不疾不徐,跪下道:“臣女有罪。” 东龙国的人一听她自称“臣女”便有些不解了,堂堂三尺男儿,何来“臣女”一说。 老皇帝道:“何罪之有?” 角里先生见游姝月要自己承认,便不再开口,他人冤枉的话哪比得过自己承认要使人信服。 “其一,臣女虽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身,所以女扮男装假做姚璟,愿能报效国家,但是欺瞒天子,此为不忠;其二,臣女一心报国,希望能完成父亲生前的夙愿,无奈身为女儿家,不得出入朝堂,女扮男装一年有余,此一年间不曾光明正大为亡父祭拜过一次;不忠不孝,有违祖训。臣女有愧皇上封臣女‘忠秀’二字。”此言一出,游姝月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了,她便是为国捐躯的游岳将军嫡女,游姝月。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皇后和角里先生是不震惊的,东龙常安眼眸略抬了一下,想不到她竟是女子,卢安侯当然更不信,明明男儿模样,怎么会是女子。 燕八也不惊讶,仿佛早就知晓她是女人。西禄却不同,说不出的惊讶,惊讶的背后是因为上次他命人八百里加急送盟约一事,敢和自己谈条件的,居然是个女人。 耶律婵这个局外人却是大大的失望,难怪呢,昙献法师说她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原来要姚璟是个女子,那么有趣内敛的男子竟然是女子! 皇后以为老皇帝一定会处死游姝月,女人上朝堂本就不是光彩的事,难道还等着把她写入史册流传千古吗? 游姝月的一番话说的老皇帝心中有几分动容,游岳将军在世的时候也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今他只留下一双儿女在世,他倒有些不忍心处死了游姝月。 游姝月不等老皇帝定夺,又道:“皇上,臣女嫁进荣亲王府,荣亲王的王妃对臣女非打即骂,荣亲王也视若无睹,只因臣女没了父亲,所以他们就那般凌辱臣女,臣女有冤无处诉,有屈无处申。嫁入王府一年仅见过夫君几面,更不说圆房,就连大婚之日王爷也是让臣女独守空房。臣女恪守妇道不哀不怨,但臣女不能不爱惜父母赐给臣女的身体发肤,臣女逼于无奈在奄奄一息之际才逃离王府。恳请皇上开恩,臣女愿终身不再嫁,削发为尼。” 皇后没想到游姝月竟然是这般伶牙俐齿,这番话说的,连她都要同情她了,丈夫不爱,姐妹欺凌,一切都是那个大逆不道的荣亲王逼她做的,把一切都推到死人身上,最好不过。 老皇帝一听游姝月还是清白之身,心中另做打算,这样的女子不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还有谁能做?就连昙献法师也说她是凤格。再者,姚璟不是男儿于老皇帝来说也是好事,昨日昙献法师一言他本就耿耿于怀,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也就释然了,女人总归不能做皇帝的吧。还有那个忤逆子东龙泱,他的为人老皇帝再清楚不过了,游姝月没有靠山在王府的日子怎么样,可想而知。 老皇帝还没开口,谁都不能决定她的生死,毕竟她是东龙国的人。“起来吧,削发为尼便不必了,既然荣亲王已死,朕还你自由身,你还是继续做你的忠秀郡主,等到朕为你择了如意郎君再嫁。” 老皇帝的意思就是说,她的婚事他做主。游姝月想起上次求东龙常安为她作画之前发生的事便明白了这老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无所谓,暂时能保住性命,其他日后再说。 “臣女,谢主隆恩。皇上对下仁厚,必能长命百岁。” “呵呵,就你会拍马屁。那上溪的事就全权交给孙阳负责吧,让他做上溪知府,你就留在朕身边为朕分忧解难。” 这样也好,上两次回上溪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差的就是时间,她在京城多争取一天,胜算就多一分。 “臣女遵旨。” 他们都从神台上下来了,角里先生急急走到老皇帝面前道:“皇上,这妖女是不祥之人,今日唯独她身上出现了异象。万一要是影响国运…” 昙献法师道:“东龙圣上不必担忧,想必是姚大人原是女儿身才出现此异象的,这说明石神通灵,看着人间的一切,这于国运无碍的。” 角里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昙献法师总是这么帮着游姝月,但是昙献法师都这么说了,那他的说辞又有几分用?老皇帝道:“既然昙献法师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无碍的。今日祭神也结束了,昙献法师,我等先行回去歇息了。” “慢走。” 僧人们双手合十目送他们。 她的身份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即使今天皇后不出手,她也打算趁着在大理寺这个机会把真实身份公布出来,既然皇后那么急功近利,那她就顺水推舟好了。 关了房门。屋里只有和京跟花铃,游姝月给自己倒了杯水。 “和京,你出去。花铃,过来给我梳洗,我要穿女装。”和京轻轻关上门,他也很期待,游姝月穿女装是什么样子。 游姝月现在不得不换回女装了,这是间接向老皇帝示弱,告诉他,自己需要他的庇护。没错,往后的大半年里,老皇帝的庇佑是最大的保护伞,但是他也是老谋深算,游姝月该对他心狠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早前游姝月就打算此时暴露身份的,因为在大理寺是不允许有杀生的,即使他是天子也不容他在此我行我素。梅娘早给她准备好了两套女装,不过花铃不知道。 游姝月用特制的白膏洗了面,脸上那些故意涂上去的黑黑的粉都洗掉了,水面倒映的是一张雪白的脸,五官精致,比起关荷不如,但是有另一番味道,冷漠雅致又豪爽大方。嘴角咧起,左边脸颊有个不太明显的酒窝,之前面色太黑倒看不出来。 “花铃,我美吗?”游姝月微笑问道。 “当然,小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花铃仔细地替游姝月梳头发,仿佛每一束头发都是她自己的。 “看,你又说谎了。”游姝月拨弄着手里的珊瑚手串。 “哪有,小姐真的是很漂亮,嗯…像雪,不对,脸颊白里透红,像…莲花,我觉得还是像冬日里的寒梅多一点,洁白又不失冷冽的幽香。”花铃形容的很对。 “等会儿梳好了我们去后山看看,那边的树木长的真好。” “树木有什么好看的,小姐,我们去插花庙吧,去拜一拜观音娘娘。” 游姝月没做声,见花铃梳的差不多了,游姝月把脑后的头发拨了几绺到肩前便起身出门。 门外除了和京守着,燕八和西禄竟然也同桌喝茶,院子里的石桌都被占完了,都那么好奇她的样貌吗。 一袭广袖琉璃裙,叠领,束腰,有水面风荷举,亭亭玉立的姿态,月蓝色更衬她的肤色洁白,画中仙也不过如此。客舍简陋,没有过多打扮,随意挽了个髻,没有任何头饰,只发尾处绑了蓝色绸带,秋风瑟瑟,丝带随风起舞,裙摆飘动间,众人觉得,这个算不上绝色却自生别样美的女子仿佛眼中没有任何尘物。 第30章 第三十章 包兴想不到姚璟,不,游姝月竟然是这么个好看的女子,老皇帝吩咐他出来守着,看看游姝月的模样是否比得上后宫三千。一个聪明的女人,丑的登不上台面也是无用的。这也是游姝月故意稍做打扮的原因,她的模样越拿的出手,老皇帝就越要保她。 “和京,随我出去走走吧,刚刚洗漱罢,清爽下好些。” 游姝月领着和京跟花铃往空地后山走去,那边的树木可比插花庙的观音娘娘好看。 燕八在游姝月走的时候吩咐良辰回屋,待会儿拿了狐裘从窗户出来,掩人耳目,游姝月穿了那么点肯定很冷。过了好一会儿燕八才说待腻了要出去走走,找了一会儿才在空地那边看到游姝月等人的身影。 游姝月领着和京跟花铃上了后山,燕八也跟了上来,游姝月在山腰一块较为平坦的大岩石上停了下来,岩石的那边就是悬崖。站在这里吹风最好。 游姝月见燕八来了也没有赶他走,像他这样的人赶不走的,要他自己走。燕八接过良辰手里的狐裘披在了游姝月身上,游姝月自己系好了带子,吩咐良辰美景道:“你们两个下山一个,守着入口,我不想被打扰。”游姝月要在山上待好一会儿,这个时候不能有人闯进来。上次游姝月算是救了她们俩,燕八也吩咐过,以后要游姝月有什么吩咐她们要照做。 美景道:“我去。” 游姝月静静地吹了会儿风,谁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游姝月把发尾的绸带扯了下来,扔到了悬崖下,“你看,扔下去就不见了。” 他们也不知道游姝月是对谁说话,只猜想是今日的事让她心中不快,没错,她的确心中不快。 游姝月转过身阴着脸道:“和京,杀了花铃!” 和京一怔,游姝月怎么会让他杀了花铃?燕八一挑眉,也不问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游姝月做事有她的理由。 花铃“扑通”一声跪下,“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杀了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花铃眼中含泪,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她语气里也是恭敬和恐惧,她妄想从游姝月这里得到一点同情,即使在场的人都同情她,游姝月也不会。 “一命抵一命,有什么不对吗?”游姝月笑问道,只是这笑里充满了冷漠和杀机。 “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奴婢不曾杀过人啊。小姐莫要误会什么,冤枉了奴婢啊。” “是吗?那我来告诉你。第一条命,临安公主。” “小姐,临安公主是慢性毒药毒死的,与奴婢何干啊?那天你极力为奴婢澄清,难道不是相信奴婢吗?” “是,我那天确实是相信你。我知道,毒确实不是你下的。” “那小姐是什么意思?存心要冤枉奴婢吗?” 游姝月往下走了几步,打量着眼前这个婢女,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她竟然那么狠心?“花铃,主仆一场,我让你死的明白。” 花铃认准了游姝月只是忽悠她,游姝月一定不可能知道,花铃死咬嘴唇,恨恨地看着游姝月,好像受了多么大的冤屈。 “知道我是女儿身的就那么几个人,是你,是你告诉临安公主我是个女人。” “小姐,为什么独独怀疑奴婢?荣亲王也知道,难道他不能告诉临安公主吗?” “如果临安一早就知道我是女人,她就不会那么绝望,她就不会选择自杀,不会在她生辰那天死的那么漂亮,那么…让我铭记。是你,在我给了临安公主生的希望以后,狠心的让她绝望,你告诉她,她爱着的、依靠着的未来夫君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花铃抹了眼泪,站起来道:“没错,是我,可我并不知道她会自杀。” “你当然不知道,你告诉她我是女人是因为希望在大家谣传我跟和京是断袖的时候,她不会去给皇帝求情,这样要么我的身份暴露,要么就是欺君。总之,不论如何,我都会死。你想杀的第二条命,就是我。不过呢,你们算错了,临安公主最恨的是皇后,不是我。” “没错,她也是真的爱你,所以她居然舍不得你死!”花铃不服气道。 “对,所以你们就要杀她,但是你们不知道她已经服了慢性毒药,在她生辰的时候准备杀了她,嫁祸于我。若是坐实了你杀她的罪名,我一样非死不可。因为最后你一定会承认,是我指使你杀了临安公主,因为我想跟和京双宿双栖。” “不错,你还能猜到几分?”花铃知道自己必死,毫无畏惧。 “临安公主并没有让你拿糕点,糕点是你早就放在临安公主房间准备好的,其实拿糕点这个说辞并不能洗脱你的罪名,所以最后我还是要为你承担罪过,对吗?” “没错。” “但是…你没想到东龙常安竟然会为了帮我而说谎,谎称看到你去拿糕点了。” “对,如果不是三皇子,你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们这点招数还整不死我。” 花铃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今天她们确实棋差一招。 游姝月又道:“你看到临安公主躺在床上,你以为她只是休息,趁机给她下了毒,没想到她早就死了,所以毒药才没有渗入五脏六腑,只是毁了她的脸而已。所以仵作才只是在她体内检查到了一种毒。如果临安公主不是自杀,死的人还是我。” “皇后说的没错,你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 游姝月笑道:“这次你没有说谎。” “接着说,我想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东龙常安那个谎言开始,我就一直在怀疑你。后来我们在景明楼被黑衣人袭击,想必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其实那天他们要杀的是梅娘,对不对?” “是。那你猜到是为什么吗?” “当然。虽然梅娘没死,但是你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因为跟我来大理寺的是你。” “说得好。”花铃鼓掌。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如果梅娘跟了上来,你的行动就不方便,因为我所有的事都是梅娘一手安排的。只有她不能上来,你才顺理成章的能跟我上来,这样才可以在我身上动手脚。那块护身符,想必也是皇后特意为我打造的。” “你是怎么看出护身符里的乾坤的?”花铃不信,游姝月这都能知道。 若是真正的游姝月当然不知道,但是她怎么会不知道,所谓的神石不过是一块巨型吸铁石,而大家身上都带着许多金属饰品,所以才觉得有股力量在把自己吸过去,护身符并不是金镶玉,不过是渡金,否则不会那么重,里面应该是铁。但游姝月的那块很特别,里面是小磁石。同极相斥,异极相吸。所以游姝月的那块护身符才会出现异常的现象。古人愚昧,以为是神石显灵,但她不会被愚弄。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其实你们并没有打算今日就揭开我的身份对吗。”游姝月肯定道。 “没错,我以为,只要说你是妖孽,依那老皇帝自私的性格,为了他的江山,他一定会杀了你的!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好运气!三皇子帮你,昙献法师也帮你,对了,你身边现在又多了个中流国君。上天可真是眷顾你!”花铃仿佛嫉妒游姝月。 “是不是上天的眷顾我不知道,但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应,你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是啊,你多高贵啊,总有人替你卖命。” 游姝月只知道花铃是替皇后卖命,但她对自己哪里来的怨恨,或者说是嫉妒,她一点也不知道,但是人心不满足,很平常的东西也能让她嫉妒,游姝月接着道:“皇帝没杀我,所以你们的杀手锏就提前使出来了。但是你没料到吧,我本就决定在大理寺就坦白自己的身份,即使你们不说,我自己也会说,借你们的嘴说出来也是一样的。” “我很不解,为什么这样那老皇帝都不肯杀你?”花铃瞪着眼睛问道。 “这个就留给你在黄泉下好好猜猜,皇帝当然是老姜,皇后和他比起来还差一截。你以为她做的事皇帝都不知道吗?皇帝不杀我,其原因之一也是为了警告皇后,至于真正的原因,一个死人就不用操心了,留给你的主子皇后去想吧。” “游姝月,我太轻敌了。”花铃后悔道。 “这些话你就去和阎罗王说吧,还有那些丢在你手上的孤魂野鬼想必很乐意跟你叙叙旧。和京,还不动手。” 和京拔出剑,没有丝毫犹豫,花铃仿佛很满意这个结果。游姝月阻止道:“等一下!” 燕八一直没插嘴,他以为游姝月这个时候后悔了。游姝月怎么会后悔,她就是要做给燕八看,让他看看自己是多么的狠毒。 “和京,一个女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既然临安公主死的那么惨,你也把花铃的脸毁了吧,割她二三十刀,我要看她的脸像她的名字一样,花。” 和京挽了一朵剑花,花铃根本就没地方躲,和京收了剑,花铃一张脸上全是剑痕,她伸手想遮挡这张丑陋的脸,游姝月对着和京道:“挑了她的手筋脚筋。” 和京三下五除二就挑断她的筋骨,花铃人不人鬼不鬼的趴在地上低声呻吟,极大的怨恨说不出来唯有呻吟。 “美景,把那个树枝折断给我。”游姝月指着一颗大树,那颗树的汁液是甜味的。 美景折了树枝递给游姝月,游姝月把折断的那头朝下,汁液慢慢的滑落,游姝月全部都滴在了花铃的脸上,等她死了也不会浪费,会有蚂蚁爬虫来吃她的肉,即使吃不完腐烂了还可以做树的肥料,多么好。 “和京,在她脖子上轻轻割一剑,扔到悬崖下去。” 一剑杀了她多没意思,血要慢慢流,要让她有意识的感受到万虫爬身的痛,让她好好享受她曾经加注在别人身上的痛苦,游姝月相信,她杀的人不止临安公主一个。 花铃痛苦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也不比皇后好到哪里去,都是嗜血的妖怪! 燕八皱眉,他没想到这个女子这样狠毒,游姝月看着他皱起的眉毛很满意。她的心里再也禁不起感情的波澜了,身边这样亲近的人都可以背叛她,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 游姝月发誓,不再与人为友!不再与人为善!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该待在她身边的人应该自行离去。游姝月想,燕八现在应该不会还缠着自己了,毕竟她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即使做了他的谋士,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利益就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几人下了山,游姝月解开狐裘递给燕八,燕八又重新给她披上,在她耳旁轻声道:“以后别亲手做那些不干净的事,免得脏了手。良辰美景,以后你们俩的新主人就是游姝月。” 良辰美景二人迅速跪下道:“是。” 游姝月快步走往客舍,轻声道:“我不需要,和京,我们回去。” 和京举剑指对良辰美景二人,阻止她们跟上来,游姝月说了,她不需要。 良辰美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燕八道:“罢了,往后再说。” “是。”两人异口同声。 游姝月回来后还有人坐在院子里,耶律一族都对这个女子有极大的兴趣,要知道,游姝月这样的女子在礼节繁多的中原是不多见的,在他们草原上也鲜有。耶律斛光的长子耶律畟见游姝月从他身旁有过,闻到暗香盈袖,便启声道:“游姑娘,刚刚跟你一起出去的婢女怎么没回来?” 游姝月漫不经心道:“你说花铃啊?她不慎掉下悬崖了,可能摔死了,可能被蛇吃了。怎么?公子看上我那婢女了?那可太不巧了。” 众人错愕,什么“不慎”掉下悬崖,恐怕是你游姝月推下去的吧!游姝月也不怕别人说她狠毒,她就是想告诉他们,她也不是好惹的,再妄想从她身上动手脚,没可能! 良辰也从游姝月这番话感觉到什么叫绝情。饶是她杀过不少人,也觉得花铃的死法残忍,而她竟然就那么轻易带过去了,花铃这个女子从此不复存在。 回了屋,关了门。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和京这一次没有像关荷死的时候那样安慰她,因为他知道,花铃死有余辜,游姝月不会内疚。 游姝月也以为,自己会和上两次一样,多少会有些难过,但是没有,一点也没有。该死的人她决不同情,我不杀人,人必杀我。 “和京,我小憩一会儿,到了用膳时候记得叫我。” “嗯。”和京从衣箱里取出狐裘给游姝月盖上。 游姝月睡了,他却在想别的事,昙献法师的签解的很灵。花铃昨日求姻缘无解,昙献法师说这两天便会实现,果然实现了,一个死了的人,没有什么姻缘不姻缘的,那么自己的又是怎么样一回事呢? 角里先生听说花铃死了,赶紧跑去给皇后禀报。皇后此时正在去插花庙的路上,角里先生紧随其后。 “死了便死了,一枚无用的棋子,活着也是白活。” “但是夫人,那接下来怎么办。” “明天要沐浴斋戒吧。” “是。夫人觉得…” “这大理寺风景好,就是蚊虫蛇蚁多,恼人。”皇后扶了扶头上的珠钗。 “是,我这就去办。” 角里先生才走没多久,西禄就过来了,“夫人这是去插花庙。” “是啊,插花庙的观音像栩栩如生,值得一看。西公子也好观音像么?” “不,我去看看隆裕太妃,晚辈总要孝顺长辈的。”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西禄说出来也不觉得塞牙,隆裕太妃出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此次前去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为了那皇室的密语。 “那便同去吧。” “意下如此。夫人,我这儿有只受伤的猫,夫人若不嫌弃,送给夫人养,权当给夫人消忧解闷。” 皇后看了下那只猫,通体雪白,模样慵懒可爱,就是左后腿有些不方便,鼓起了一大块,好像受伤了。“收下吧。”皇后对跟在她身后的女官王萍道。 王萍接过白猫,顺了顺她的毛,白猫在她手里乖巧安静。 游姝月去用晚膳的时候看到王萍手里那只受伤的猫,王萍见了游姝月微微福身,现在的她是忠秀郡主。她见游姝月一直盯着那只猫便道:“这猫儿从山上跑来,夫人见其受伤心生怜悯,就让我抱了回来给它疗伤。” 游姝月笑笑走了,心生怜悯,那是皇后的作风么。 夜里游姝月挑灯读经,实在是睡不着,又不能随随便便出去。 “和京,明天是要去沐浴斋戒么?” “是的,男子同男子,女子同女子。” “那我不是有幸和皇后共浴了。” “是啊,可喜可贺。” “圣池离这儿远么。”圣池其实就是温泉。 “不远,现在要去么?” “你把我的衣衫拿圣池去泡下,晾干了我明日穿。你的衣服最好也泡一件。” “好。你早些休息。” 次日,游姝月醒来看到桌上放着已经晾干了的衣服。被温泉泡过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泉水味儿。 众人用了早膳,男女分开往圣池去。圣池被一分为二,中间是一道大石山,男女两边入口不同,所以不会出现男女同浴不和礼数的事。 有和尚领着男子从那边入,游姝月她们就着和尚的指引自己往圣池走去,一路上耶律婵不停地说笑,即使没几个人理她,她还是乐此不疲。 王萍踩了游姝月的裙摆,不小心摔了一跤。游姝月踉跄了下,倒无大碍。 “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游姝月看了看破了的裙摆,摆摆手道:“无事。” “小姐,奴婢陪你回去换一件吧,待会要入圣池的,不能有半分怠慢。” 王萍这么说,其他女眷看着游姝月,那些眼光逼着她回去换衣服,否则是对圣池神灵的大不敬。游姝月道:“好,你随我回去吧。” “奴婢去房里拿一件衣服给小姐吧。” “不必,我自己有衣服。”昨日让和京泡的衣服可以用上了。 游姝月换好了衣服后出门看见王萍捂着肚子面色扭曲,游姝月顺势问:“你怎么了?” “小姐,奴婢闹肚子了,您自己去圣池行么?” “可以的。你好生休息吧。” “谢小姐体谅。” 游姝月走了之后王萍静悄悄的跟在后面,待会儿有她好看的。 游姝月快走到圣池的时候,旁边的树丛跑出来数条蛇,这都快到冬眠时间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蛇。 皇后等人已经泡在温泉里,看着离她们不远的游姝月,要怎么跨过这蛇阵到这圣池里来。 耶律婵在一旁干着急,看了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对付蛇的东西,但是那些蛇好像畏惧圣池,不敢朝这边过来,只在圣池不远处徘徊,可游姝月在那边如何过来? 游姝月看着群蛇目光如炬,毫不畏惧,什么都被她猜对了,还是那些对付女子的雕虫小技。游姝月慢慢走向那些蛇,几条大蛇昂起头,吐出鲜红的信子,冷冷地看着马上要入口的食物。 如果良辰美景在,想要从远一点的地方跃到圣池倒不难,但是她们只是婢女身份,还不够格来到圣池,游姝月练的是近身搏击,轻功她不会。耶律婵眼看游姝月越走越近,大声呼叫:“游姑娘,快走,这些蛇有毒的。” 游姝月闻声并未停止脚步,皇后想,即使毒蛇咬不死游姝月,吓的她惊慌失措也好,可游姝月偏偏不着她的道。 游姝月一步一步地走近蛇群,快接近蛇的时候,那些蛇好像看到了蛇王,纷纷自觉退开,让出一条道路来,游姝月被蛇迎着走向圣池,众人眼中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目光,包括皇后也是。 游姝月走到圣池之后脱了衣衫,跳下水与她们同浴。 耶律婵惊讶地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游姝月拨弄着胸前的温泉水,微微一笑看着皇后的眼睛道:“心存善念自有神灵庇佑,恶贯满盈自有天收拾。夫人你说对不对?” “说的对,不过生死一事由得谁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来日方长,咱们慢慢儿看。” 游姝月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皇后,已经是半老的徐娘了,但是西禄带来的几个貌美女子却比不得皇后,即使她们更年轻,不过岁月是不会优待任何人的,皇后少笑,脸上皱纹少,但眼角那儿还是有细小的眼纹。 圣池里其他的女眷很识相,别国内斗,看着就好,不必饶舌。 地上的蛇果都被吃完了,那些毒蛇陆陆续续又退回到山里去了。游姝月她们沐浴完毕穿衣出圣池。 老皇帝他们也穿好了衣衫出来,一行人又由和尚领着去往插花庙,众人要在那里吃斋念佛半日。 游姝月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也不得不跟着打坐,一下午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半分,老皇帝都看在眼里。耶律婵也是很佩服,哪儿像她,隔一会儿就要动动,否则浑身难受,这儿一点都比不上在草原骑骏马好玩。 众人打坐完后,回客舍时,天空已经是雷鸣电闪,马上就要有一场暴雨。暴雨也挡不住女人的嘴,耶律婵和西禄带来的女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游姝月今日只身屏退群蛇的事被传的神乎其神。 游姝月躺在床上,和衣而寐,和京静坐听雨。但和京也很想知道白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游姝月总是能用各种办法让困难迎刃而解。 “今日…我很好奇。”和京直言不讳。 “听墙角算什么,进来吧,美景。”游姝月闭目道,声音足以让门外的美景听到。 美景小心翼翼推开门,关好了门坐在和京旁边。“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窗外滂沱大雨,从对面走过来,美景的鞋子早就湿透了,若是干净的地面,以美景的功夫,游姝月当然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但是她的鞋底吸了水,走起路来轻一脚重一脚的,若是听仔细了便能同落地的雨声区分开来。游姝月指指她的绣花鞋,什么也没说。从门到桌前都是美景湿漉漉的鞋子留下的脚印。 “小姐兰心蕙质,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美景佩服道。 “你来不会只是为了恭维我吧。” “小姐本来就聪明,不必我恭维。我来…其实也是好奇今天的事。” “恐怕不止好奇这么简单吧。”燕八让美景来而不是良辰,看来燕八执意要让美景留在她身边。良辰功夫了得,也貌美动人,但是模样太招眼,颇有异域美,游姝月带在身边太惹眼,不像美景,貌美是自然,和官家小姐的美无异,带在身边可以伺候她饮食起居又可以护她周全。而且美景更善解人意,更听话,良辰还幼稚了些,容易意气用事。 “当然,小姐身边少了丫头,梳头发这样事都没有人做,不如就让美景留在身边伺候一二吧。” 美景很细心。花铃死了,游姝月不会盘复杂的头发,只能简单扎个马尾,但是这样随意是不合乎礼节的,若是长久这样别人会说她没有教养,她当然无所谓别人怎么说,但是老皇帝那样尊贵的人听不得这样的话。 美景见游姝月在犹豫,便加紧道:“小姐,若是我做的不好,你再将我遣回便是。” 游姝月并不是犹豫,她是在等这句话,她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若是做我的人,便只能听命于我一人,你以前是谁的人我不管,你之后只能是我的人。” 美景立即跪下道:“是,谢主子收留。”若是今日游姝月不收她,燕八也不会再要她。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美景还是很想知道白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游姝月不喜欢别人多嘴,所以她便没问。 其实游姝月早就猜到皇后会用这些东西对付她,因为在大理寺可以利用的东西太少了,和尚们以蛇果做菜,引蛇出来是最不费劲的,若是引其他虫蚁来还得想别的法子。蛇怕什么?蛇怕雄黄,所谓圣池就是一股温泉,天然温泉里面是有雄黄的,所以那些蛇不敢靠近圣池。 游姝月猜到皇后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折回,若是游姝月同她们一起入圣池,那么皇后的蛇就咬不到她了。既然皇后想杀她,那她顺坡下驴只身退蛇,让皇后掂量下,她游姝月是不是你想杀就可以杀的。昨夜游姝月让和京把带来的衣衫放圣池泡一泡,晒干后衣服上留下雄黄的粉末,那些蛇闻了自然会退开。 游姝月见两人还不回屋睡觉,下了逐客令:“不过雄黄而已,熄灯吧。” 听了“雄黄”二字,二人就明白事怎么一回事了,和京夜间潜去圣池的时候确实闻到一股雄黄味儿,稍加猜想他们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问题搞清楚了,该回去睡觉了。 游姝月起了个大早,今日是待在大理寺的最后一日,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今日没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四处看看,游姝月准备去找昙献法师,她的事一定要有个答案。正庙的大师说昙献法师去了插花庙,游姝月到插花庙正巧遇见了西禄,有个尼姑与西禄争锋相对,想必就是隆裕太妃了。 游姝月走近了看,不过是年且三十的女子,还年轻着呢。貌美自是不必说,即使一张素颜也能镇压群芳,大概是姑子里看着最顺眼的。 已经出家的人还惦记着红尘往事,即使断了发丝三千也断不了烦恼丝万千,只会像野草一样越长越多。 昙献法师知道游姝月是来找他的,悄悄带走游姝月,没有打断西禄两人的争执。 “昙献法师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随我去禁地。” 游姝月跟着昙献法师穿过和尚们的居所,最里面一间是昙献法师的屋子,院子里有一所铁门,昙献法师开了铁门领着游姝月往里面走。铁门后面杂草丛生,好像也是一座山。 “昙献法师,这是要去哪儿?” “随我来就知道了。” 穿过矮树林,走了有一会儿,眼前别有洞天。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景象,一边是深秋枯树,一边却是初春百花齐放。游姝月确实很惊讶眼前的景象。 “昙献法师,这是怎么一回事?”游姝月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力量能让同一片土地生出两种景象。 “这我也不知道,从我住在这儿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你住这儿?你不是住前面的屋子么。” “没错,其实这里才是历届住持住的地方,前面的屋子只是掩人耳目。” “那就是说除了你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不错。大理寺最神奇之处其实是这儿,一块土地两边天,花海外面的那边和其他地方一样,四季轮回生生不息,但是这个这边天四季如春,所有的花朵都不会凋零。”解释间昙献法师领着游姝月往他的住所走去,他二人单独待一起的时候倒更像多年的朋友,没有陌生感。 “还有什么神奇之处?” “这儿还有一座湖,仙缘湖,湖中心有一股永不停息的泉眼。也不知是不是这泉眼的作用,所以这儿的花才未凋零过。贫僧也是出生在这花海之上。” “你出生在这儿?” “嗯。我师傅说他在花海里找到了我,我是上天选出来的大理寺住持。从小我就念经诵佛,所有的经书我过目不忘,而且师傅说我无杂根,没有情欲。” “难怪你对谁都温和有礼,原来是对谁都无情欲。”游姝月调笑道。 “可以这么说吧。师傅说心中清明才能修炼成佛。” “怎么?你真的想位列仙班?” “一切随缘,该来的总会来,得不到的强求也没用。” 游姝月只相信人会死,不相信人会升仙。游姝月没说要把宝经下半部分告诉他,他也不提,两人心照不宣。 花海尽头有一间茅屋,屋内简单整洁,一尘不染。 “你常来这儿么?” “并不常来,除了大典之日会来,其他日子多是在外寻经的,不过以后可以常居于此了。” 游姝月随意的在他的榻上躺下,双臂为枕,“若是哪日姝月没有人收留了,那便来你这儿修养。” “随时恭候大驾。” “若是有日我要来,我便在梯下摆一束梅花,你可要亲自来迎我。” “那是自然。”昙献法师给游姝月倒了一杯花茶。 游姝月喝着花茶,感觉很轻松,多久没有这样完全放下戒备了,她也不记得了。 “和你在一起很轻松,我小憩一会儿,若是睡的太久了,你便叫醒我。” “好。” 不一会儿游姝月便在榻上睡着了,昙献法师在一旁的椅子上打坐。快到晌午游姝月才将醒未醒,揉了揉眼睛,昙献法师还在打坐。游姝月端起昙献法师给她倒好的花茶,还是热的。 “醒了?” 游姝月伸个懒腰道:“嗯,带我去看看仙缘湖吧。” 茅屋后面就是一片湖,茅屋旁边有一条桥延伸到湖中央的莲花座上,巨大的玉雕莲花座,上面盛着一根玉柱,玉柱有半人高,太远了,上面放着什么游姝月看不清,应该就是昙献法师所说的泉眼喷流处吧。 越接近莲花座,她心里越忐忑,冥冥之中有一种敬畏之情。 临近了泉眼,游姝月似乎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周遭流动,伸手想触摸时,一片柔软冲撞在手掌之中。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间无数辛秘本就无解,自然而然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安定,既来之则安之。 游姝月想了想,活在哪里都是一样,她活在哪里都是一样不容易。好在这里还有疼爱她的义父和梅娘,还有忠心耿耿的和京,足以。 收拾心情,游姝月打算出花海,从此不再来。 回了客舍,她还是那个有时冷漠有时温柔的游姝月。美景正在整理东西,明日就要下山了。 夜深了游姝月房里的烛火依旧亮着,和京跟美景也没有入睡,他们在等,等游姝月吩咐。但游姝月没有任何吩咐,入了榻沉沉睡去,二人也就各自回屋。 游姝月想到了,她知道皇后要做什么,不过现在她不用采取任何行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明天的太阳升起。 清晨,美景早早起来打包好了行李,游姝月在院子里等着还未整理好东西的老皇帝跟皇后。耶律一族也都出来了,耶律畟走到游姝月身旁,取下脖子上的一串狼牙项链,“我想送给你。” 游姝月不想要。游姝月都还没开口拒绝燕八就过来一把夺过狼牙项链,“看游小姐这样子是不想要,不如送给我算了。” “拿过来!”耶律畟眉眼含怒。 燕八偏偏是个爱惹事的主,到大理寺来谁都没有动用自己的身份,现在都快走了反而剑拔弩张起来了,不合适吧。 游姝月不想惹麻烦,特别是因为她而引起的麻烦,说小了是男子争一个女子,说大了是中流国看耶律一族不顺眼。“东西是别人送我的,我既然没有接受,还请你物归原主。” 游姝月当众拒绝了,燕八笑着仰起那张祸害众生的脸把手里的狼牙项链还给了耶律畟,他要让耶律畟知道,游姝月是不喜欢他的,而且他也不喜欢有人接近游姝月。 耶律畟接过狼牙项链什么也没说。 众人都到齐了,昙献法师在房中闭门打坐,所以大家准备跟正庙的禅止大师打声招呼再离去。还不等众人准备一块儿去正庙,大批的和尚从院门鱼贯而入,手里拿着棍棒,四个字,来者不善。 几个皇帝里东龙苍的年纪最长,他首先开口问道:“各位师傅此举是何意?” 禅止大师走到众人面前厉声道:“各位得罪了,大理寺正庙里供奉的舍利子丢失了,大理寺各处都寻遍了,只差各位施主这儿了。”禅止大师不如以往那般说话客气,舍利子丢失,众人都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舍利子是每位住持圆寂时留下的法宝,平日都由正庙大师保管,只在大典之日拿出来放在正庙的佛像前。昨日是大典最后一天,禅止大师在日落西山后准备收回舍利子,却发现舍利子已经失窃,正庙日夜都有和尚看守,到底是谁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舍利子。苦寻一夜无果,禅止大师焦急与愤怒同生,所以今日才会在他们欲下山之时拦住他们。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舍利子是何时丢失的?”老皇帝道。 “昨日。”禅止大师没想到会有人会偷舍利子,否则一定严加看守,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山下果然是人心如虎,到了山上来也改不了吃荤的习性。 皇后道:“我看禅止大师如此着急,不如把大家的行李都搜查一番吧,说不定是哪家的丫鬟侍从手脚不干净惦记上了舍利子。” 即使皇后不这么说禅止大师也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今日放了他们下山,再想找回舍利子就难上加难了。 这么多人面前,要是搜查出什么,那还真是没有好果子吃。游姝月想,东西会不会在自己的包袱里呢。即使摆明了有人栽赃陷害,但是众目睽睽,她也百口莫辩。 和尚们毫不客气的检查他们的包袱。 “这个也要检查吗?这是女子的贴身衣物。”美景道。 “施主,事关重大,多多包涵。”禅止大师见大家如此配合,态度好了许多。 美景放下包袱任由和尚检查,皇后身后的王萍道:“这位小姐不是燕公子的仆从吗?怎么跟了我家的小姐?” “这里有你讲话的份吗?掌嘴。” 王萍怯懦道:“是,夫人。”随即给了自己两耳光。 演什么戏,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谁不知道是皇后授意她说这话的。游姝月越看皇后这张脸越觉得恶心。 游姝月道:“夫人多虑了,我身边一个粗使的丫鬟都没有,整日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所以才借了美景来伺候两天。”说是这么说,只要人跟了她,等她带回京城去,爱怎么编怎么编,反正美景是留定了。 听游姝月这么说,皇后脸上也没有失望,因为紧接着有个和尚道:“禅止师傅,这是装舍利子的盒子。”盒子是在游姝月包袱里找到的。 禅止大师寒着脸道:“拿过来。” 禅止大师打开盒子,里面装的却不是舍利子,是一张纸。 “女施主,请你还回舍利子,从此不再入我大理寺。”禅止大师道。 游姝月当然知道为什么盒子里装的是一封信而不是舍利子,如果冤枉她偷了舍利子,和尚们宽宏大量,当然不会把她怎么样,那么她还是能活着,只有让老皇帝动了杀心,她才有死的可能。虽然燕八和游姝月举止暧昧,若是为了她和东龙国挑起战争,便宜的事西凤国,他们两国都得不偿失。 东龙常安见老皇帝欲怒,上前道:“大师,眼见为虚,还是听听舍妹怎么说,莫要冤枉无辜人,放了歹人。”游姝月是忠秀郡主,他叫她一声妹妹也合情合理。 老皇帝见东龙常安开口为游姝月说话,便摁下怒气,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会是。 禅止大师抖开信纸,道:“东龙圣上,信中内容还是请您亲自过目吧。” 游姝月大概能猜到几分,若想老皇帝对她动杀心,除非她危及了他的江山,否则老皇帝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她,因为日后用到她的地方多的是。来的几国里,就数燕八和游姝月走的最近,燕八可是中流国的皇帝。说不好里面就是她通敌卖国的书信。 果然没错,老皇帝睁圆了眼,把纸捏的皱的快破了,“游姝月,你好大的胆子!” 游姝月接过书信,魏碑体。所以老皇帝就直接认为,信是她写的了。就游姝月知道的,大理寺能写出魏碑体的只有她和昙献法师二人。信中写的就是她跟燕八图谋卖国的内容。 游姝月挽起袖子道:“老爷,您看我手上这串佛珠。”游姝月举起昙献法师那儿要来的佛珠。 “佛珠有何异?”老皇帝问道。 禅止上前道:“这…这不是昙献法师自打出生就带在身边的佛珠么?” 禅止说了这话,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昙献法师怎么会把这串佛珠赠与游姝月,每任住持都会有一串特有抹佛珠,按理来说是要带在身边直到升仙,再说白了,这串佛珠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没错,禅止大师,这串佛珠就是昙献法师赠与我的。” 昙献法师与历届住持不同,他的出生是个谜,所以在众人眼中更为神圣,而且经他解的签,无一不灵验,所以他的身份比历届住持都要高的多。 老皇帝以为游姝月是想借助昙献法师的身份来摆脱罪名,老皇帝怎么可能容忍有人觊觎他的江山,即使是昙献法师出面也不行,“即使你与昙献法师交好,我东龙国也容不得你这种卖国贼!” “老爷稍安勿躁,听忠秀把话说完,否则冤枉了忠秀,到时候您心中也过意不去。” 游姝月又转头对禅止大师道:“大师以为,这串佛珠比起几颗舍利子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何?”原因当然要借今日发难人之口说出来才更有分量。 “宝物能否护身贵在灵气,昙献法师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早已超然万物,老衲自认为是比不得他一分。经他手的佛珠都更有灵气,更遑论与他同生的佛珠,是这世间少有的宝物,驱鬼辟邪,可保一生平安。” 游姝月认为这些都是瞎扯,但只需要大家相信,真假无碍。 “这盒子确实是装舍利子的盒子?” “确实。” “那敢问禅止大师,我既有昙献法师赠我佛珠,可保我一生无虞,我又去偷那舍利子作甚?” “这…”这禅止大师也答不上来。 众人本有些怀疑游姝月,若是平常物什嫁祸于人还有可能,游姝月是名门闺秀,什么宝物没见过,但这舍利子不同,是佛门圣物,寻常珠宝怎么比的上,若是她动了偷心也不无可能。但她现在手里有更为宝贵的佛珠,犯不着穿着锦绣惦记破布。 “这能否说明舍利子并非我盗?” “施主,你言之有理。” “舍利子既然不是我盗的,那便是他人栽赃嫁祸了,那这书信也不是出自我之手,在座的也不乏文人雅客,是否能临摹我的字也不得而知,所以老爷,您现在就给我定罪,太早了。” 皇后现在恐怕不太喜欢总是坏她好事的昙献法师,上次神石面前帮游姝月说话,现在竟然还赠她如此珍贵的佛珠。只要偷儿没抓到,游姝月依旧有嫌疑。不过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否则不是告诉大家他跟游姝月不和,他要嫁祸游姝月么。 老皇帝思忖了下,觉得游姝月说的有道理,便道:“你说的不错,那依你看,舍利子是谁盗的?”既然游姝月是被冤枉的,那么卖国一事也就不存在了,那么他也没必要生气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舍利子。否则他们谁都不能下山。 “舍利子是圣物,自然不能用寻常办法找到。” 禅止大师慌忙问道:“女施主,你可有法子找到?” “自然是有的,还请大师全力配合。” “自然,女施主有任何要求尽管提。” 众人也都很好奇,游姝月要怎么找到舍利子,她只身退群蛇的事经耶律婵的一番渲染,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了,众人怀疑,游姝月是不是和昙献法师一样,是上天中意的人。 “各位请一字排开。” 众人照做,都站在一排,游姝月捡了一把碎石,随便扔一地,有几颗石头落在皇后的脚下,游姝月走到皇后身边捡起石头,含笑看着皇后,这么多人面前,皇后被游姝月看的心里发毛,众人也都带有不解的眼光看向皇后。游姝月这么做,摆明是要告诉大家,皇后就是那小偷。 皇后可丢不了这个脸,恨恨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舍利子是我偷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夫人,舍利子是谁偷的我不知道,但是舍利子在哪儿现在我找到了。” 禅止大师惊讶并欣喜道:“女施主,舍利子在哪儿?” “石头不是告诉你了吗,舍利子就在我站的地方,一尺内。” 游姝月站的地方一尺内,只有皇后和王萍两个人。 “游姝月,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宫的颜面怎能任由你折辱?”情急之下,皇后终于把身份搬出来了,可是在这些强权面前,她的身份算的了什么呢。越是这样自乱阵脚,越是在这些人面前显得她太把自己当回事。 “夫人,何必动怒,你看,这一尺之内有你我她三人,你有何必急于…”急于承认呢。游姝月不说,大家也能从皇后的反应中猜测出一二。后宫争斗手段毒辣众人心中都是有数的,但是敢拿舍利子开玩笑,皇后胆子也是极胆大的,极蠢的。 “好一副伶牙俐齿,舌灿莲花,本宫受不得冤枉,今日你若是找不出舍利子来,本宫唯你是问!”皇后在赌,赌游姝月找不到。刚刚大家的东西都被翻遍了,若是在她那儿早就被翻出来了。 游姝月玩味的自上而下地看着皇后,皇后怒道:“怎么?你还想搜本宫的身?” 老皇帝看不过眼了,若是皇后真的偷了舍利子他无话可说,好歹皇后也是一国之母,即使游姝月同她有再深的过节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忠秀,你有什么话就快些说。” 游姝月故意看着皇后的身体,别人认为那是羞辱她,实际上是让皇后放松警惕,让皇后以为自己猜测舍利子被她藏在身上,实则不然,她早就猜到舍利子被她藏到哪儿了,游姝月快速吩咐道:“和京,抓住这只猫!” 和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王萍手中夺过那只受伤的猫,白猫吓的跳到地上准备往院墙跳去,和京一剑刺入它的身体,“喵呜”两声之后渐渐没了声响。剩下来的,就是王萍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恐,皇后脸上也略有变化,一会儿就恢复自然,又是刚刚那副受了冤枉生气的模样。 老皇帝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无故杀了猫儿做甚?” “老爷,舍利子就藏在白猫的体内。和京,挑开它腿上的布。” 和京以剑挑开纱布,猫腿内侧鼓起,和京剖开猫肚子,里面掉出几颗血淋淋的东西,禅止大师捡起擦拭,那便是他一直守护着的舍利子。 皇后旋即做出反应,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王萍脸上,“贱人,你就是这么忠于我的吗?” 王萍跪下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舍弟重病,奴婢只是想偷了舍利子救爱弟的命。” 不愧是相处多年的主仆,这样的默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禅止大师仁慈,听了王萍的一番话打算宽恕她,“女施主爱弟心切,佛祖宽宏大量,想必不会责怪于你。老衲愿同众僧为令弟祈福,但愿他早日康复。” 王萍磕头道谢:“多谢大师宽恕,奴婢感激不尽。” 现在“真相大白”,众人都可以打道回府。 收拾好行李,由和尚们送到大理寺外,大理寺之行结束。 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用了一日功夫,下山才用了半日不到,中间也不曾停歇过。 回到景明楼,夏黄公和梅娘见游姝月一身女装,老皇帝脸上也没有怒气,分明是不计较的。花铃也不见了,两人都很纳闷,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姝月借口累了,扔下众人回屋休息,应付对于游姝月来说向来都是最累的事。美景很会察言观色,默默替游姝月做了一切,说了该说的,省去不该说的,解除梅娘和夏黄公的疑虑,美景也是个大方得体的丫头,大家很快就接受了她,好像陪在游姝月身边的,一直是她,不曾变过。 大理寺之行也不是全无收获,整个过程中一直默默无闻的卢安侯,他也是一只老狐狸。 还有角里先生,他想出来的害人的法子,又狠又毒,若是换了旁人,必死无疑。游姝月也该好好回敬回敬他了,礼尚往来才是交友之道。把舍利子藏在猫儿体内,真亏他想的出来。那猫儿伤口包扎后还是血流不止,游姝月这才猜到,伤口又被人加深了,无缘无故谁去伤一只猫?游姝月想了许久才看破。至于什么通敌卖国的事,留给皇后慢慢跟老皇帝解释吧。 关荷的死老皇帝一直耿耿于怀,这一路过来皇后的小动作他也不是看不见,而且边关李齐将军手上的四十万大军处处限制他,他早就怀恨在心,游姝月想,皇后往后的日子会更滋润。 回到京城之后众人发现随行的人里多了个绝色女子,少了个姚璟。老皇帝下诏书,诏告天下游岳将军嫡女忠秀郡主遭歹人迫害无奈假死,上天怜悯,阴错阳差又被皇上搭救,现在重回将军府,继续做她的忠秀郡主。 有了郡主这个身份行事方便多了,进宫方便多了,游姝月第一个去看的就是慧真娘娘,宫里有人接应手脚才施展的开。对付皇后,慧真娘娘当然乐意之至。游姝月从慧真娘娘那儿出来后,刘贤妃诏见。 东龙常安也在,他立在刘贤妃身边,两人更像姐弟而不是母子,后宫妃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总是让人从她们的容颜中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游姝月跪在地上许久,刘贤妃一直打量着她,想必老皇帝已经把心中打算告诉了她,今日让她来就是查看下这女子是否登的上大雅之堂。明显刘贤妃很满意,看遍了游姝月周身便道:“起来吧。” “谢娘娘。” “模样倒是端正,本宫喜欢的紧,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警醒你一句,凡事不可太莽撞,不可风头太盛。” “姝月谨遵教诲。”刘贤妃说的也不无道理,皇后总是步步紧逼,所以她也回以雷霆手段,自打她回京城,皇子公主接二连三的死,时间久了自然会引人怀疑,若非刘贤妃提点,当局者迷,她还没注意到这一点。要是所有人都开始指责游姝月的不是,即使皇后有过错,那受罪的也是她。 “明白就好,陪本宫待一日吧。常安,去拿一卷经书来,让忠秀抄好了给太后送去。” 不光有言语告诫,还有小惩。游姝月今日是逃不掉的,只能乖乖听话。东龙常安倒是第一次见游姝月这么乖乖听话,他在一旁研墨,游姝月以魏碑体抄写。 游姝月实实在在抄了一天,连着东龙常安也一天都没有用膳,刘贤妃也不简单,该狠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软,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不过考虑事情又十分周到,游姝月回京还不曾拜见过太后,空着手去又不妥,有什么比得上晚辈一片孝心,游姝月送一卷亲手抄写的经书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游姝月饿的头昏眼花,宫门快要关闭了才出去,和京跟美景在宫外等了一天。 梅娘把游姝月的东西都从太傅府搬到了将军府,回到家中游姝月还没有吃上两口饭,容成玄急急忙忙跑来,他是个商人,久经商场,若非遇到什么大事他也不会这么失态,游姝月也听说了是什么事,她也知道容成玄会来找她。 容成玄想开口,游姝月抬手阻止,“容成公子还是先等我把饭吃完再说。” “事关重大…” “再重大也没有吃饭重大,饿死的人什么事也做不了,想必你在家也心思吃饭的,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美景马上去厨房添了双碗筷。 容成玄急了几日,茶饭不思,现在经游姝月这么一说,真有些饿了。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吃了好些饭菜。 下人收拾了饭桌,游姝月带着容成玄在将军府四处乱转,容成玄还是忍不住开口:“郡主…” “不必说,我都知道了。”游姝月伸出两根指头,“你觉得怎么样?” 容成玄咬咬牙,“好,我答应。还请郡主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欠,若日后还有用的上的地方,我们再说。” “那在下先行回府,静候佳音。” “美景,送客。” “是。” 郡主斗皇后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游姝月一回京就听说了,东龙恭安犯了错,被太子关了起来,后来老皇帝回朝听闻此事非但没有责怪太子反而命人严加看守。 太子暂理朝政期间,东龙恭安为监察史,卢安侯不过随意在他手底下安排了几个人,对他唯命是从,一个有富贵无权利的皇子第一次尝到有权有势的甜头,就像狗吃肉,得意忘形停不下来,太子又故意表现出不得不受他监督的样子,过不了多久东龙恭安就会放松警惕,当局者迷,当时容成玄也出了京城,没有人提醒他,老皇帝快回京了,太子借题发挥,随随便便就给他安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东龙恭安正欲趁老皇帝不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前有个荣亲王,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现在他有机会一展拳脚,怎么能不入圈套呢。别的罪倒是无所谓,结党营私就麻烦了,老皇帝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任何一个皇子都可能成为太子的威胁,现在只剩下三个皇子,若是连东龙恭安都死了,那么皇位于太子来说不是如探囊取物么。 游姝月这次是要把老虎嘴里的肉抢过来,要怎么才能让老虎顾忌不上到嘴的鸭子?要么让老虎盯上更大的肉,要么让老虎痛的不得不张嘴。游姝月首选第二种办法。 皇后手里两大外臣,一个是她哥哥李齐,一个是卢安侯,最大的两个内臣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角里先生,从他下手是最容易的。 京城的雪来的真早,一觉醒来外面已是白皑皑的一片,院子里的寒梅也都开了。游姝月穿起冬衣在院子里看雪,看花儿。 “郡主,要不要折几枝梅花插在房里?”美景呵手问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美景闻游姝月此诗立马折了几枝开的最密的桃枝,插好了花顺便给游姝月拿了个暖炉出来。 游姝月接过暖炉道:“听说皇后身边那个女官死了。” “郡主,她是非死不可。” 王萍背了那样的黑锅,必死无疑,但要看是死在谁的手里,要么是老皇帝要么是皇后。 “可她是被毒蛇咬死的。” 美景一怔,倒不是王萍的死法骇人听闻,而是游姝月的心思太过缜密。若是死在皇后手里那就便宜多了,一杯毒酒很快就去了,若是死在老皇帝手里,按照国法处理也不是这么个死法。游姝月可没有动手,本来就是要死的人,看着她死就行了,何必为那些无谓的人再添一分血腥。 “是,是毒蛇咬死的。” “是他做的吧。”游姝月是问,是不是燕八做的。 “郡主聪明绝顶,自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你传话他,我的事不用他插手,若是他再打扰我半分,你便回中流国吧。” “郡主,公子留话了,说半年之后再来看你,公子这般只是想为你出口气而已。” 游姝月随意折下一枝梅花放在手中转动,“出气?你可看我与谁置气了?” 美景道:“没…没有。” “他做的都是无谓的事,白白浪费精力,倒不如把心思都放在治理国家上。蜗角之地不会有可口的肥肉。” “我明白了,郡主放心,话我会带到的,以后美景是郡主的人,不会生二心。” 游姝月扔了梅花吐气呵手道:“外头还是有些凉的,进去吧。” 雪地上留下三双脚印,和京的最浅,烈风吹过雪面,雪屑飘起,一点印子都没有了。 老皇帝邀大家进宫赏花,百花杀尽,梅园的梅花现在正开的艳。 游姝月快到梅园的时候碰到了柳淡如,两人相顾一笑。柳淡如甚少在老皇帝面前露脸,有些时候并不是见的越多越喜欢,很可能见的越多越厌烦,比如皇后之于老皇帝。虽然她只是容成家抱养的孩子,后来才嫁进皇家,但她给老皇帝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东龙恭安被关押了,她却没什么事。 人都到齐了,这次还多了几张新面孔。游姝月走到夏黄公身边,夏黄公给她介绍了两个人,都是邢部的人。上次审理她的邢部侍郎换了人,称病的邢部尚书也换了人,现在的邢部尚书是贾涉,侍郎是戴伦。 包兴手里端着一座玉璜打造的弥勒佛,质地莹白,殷红的纹理深入玉骨。想来是老皇帝寻来送太后的,太后最喜欢这些玩意,人老了,对天命的依赖也就越来越强。老皇帝也算孝顺,千方百计哄着太后。 包兴弯着腰,把玉佛举在胸口间,笑问道:“皇上,这玉佛雕好了,现在可是给太后送去?” “先等会儿,朕先看看。”老皇帝端详了玉佛一会儿,问众人道:“你们说说,这佛看见朕为什么笑啊?” 众人噤若寒蝉,答的好便罢了,答的不好丢丑事小,丢命事大。老皇帝问这话必定不是为了听众人讨好他,肯定还有别的意思,至于是什么意思谁也没猜到。 “贾涉,你说说看,这佛为什么见了朕笑?” 贾涉年纪不大,约三十来岁,老皇帝问这话摆明不是想听讨好的话,但是他又猜不到老皇帝的用意,只得和平常人一样作答:“回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弥勒佛见了您自然是笑脸相迎。” 老皇帝端起玉佛对着贾涉,反问道:“那为什么佛见了你也笑?难道你也是天子吗?” 龙颜大怒,众人跪下。 “皇上恕罪,微臣愚昧,作答不当,并无二心。” “包兴。”老皇帝把玉佛重重砸在包兴手中。 “奴才在。” “邢部尚书言辞不敬,对朕不忠,革职为民。把他给朕带下去!” “是。”包兴招呼了几个侍卫把贾涉带了下去。 这个贾涉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做到了邢部尚书,在仕途上也算是如日中天,就因为一句话得罪了皇帝,十年寒窗转瞬间化为乌有。 “戴伦,你就顶替贾涉的位置吧。”戴伦从侍郎升为尚书。 “臣,谢主隆恩。” “得了朕的恩,那你来说说,为什么这玉佛见了朕要笑啊?” 大冬天的戴伦硬是被吓得冷汗连连,刚刚已经有前车之鉴,所以他半天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 柳淡如在众人屏气凝神时大声道:“佛见佛,自然笑。” 老皇帝举起玉佛对着柳淡如道:“那你说说,这玉佛为何见了你也笑?” “回父皇,这佛是笑臣妾成不了佛。” 过了半晌老皇帝才朗朗道:“说的好,这玉佛与你有缘,便赠与你了。”老皇帝把佛祖扔到柳淡如手里。 柳淡如接过玉佛道:“臣妾谢父皇。” 老皇帝高兴了,东龙恭安还有救。 “大家都起来吧,寒冬地凉,别冻坏了身子。”老皇帝言语和缓,众人心中的石头才落地。 众人跟在老皇帝身后在梅园四处闲逛,对着风雪梅花吟诗作对,也算的上是良辰美景二美具。 刘飘飘扔了手里的梅花,跑到角里先生身边,揪着他的衣摆不放,扬起脸大声吼道:“你快把我的泥人还我,还给我。” 雪极厚,梅园极静。偶有枯枝断裂,刘飘飘这一声显得特别突兀。众人都朝刘飘飘看去。 “飘飘,快过来。”大公主朝飘飘招手。 老皇帝一把抱过刘飘飘,这是他第一个外孙女,也可能是最后一个。“飘飘,怎么了?” 刘飘飘憋嘴委屈道:“皇外公,那个老头子捡了飘飘的泥人不还给飘飘。”说罢哇哇大哭。 刘飘飘眼睛大的像葡萄,几滴眼泪落下来颇为惹人怜爱。老皇帝的心更是软的不行了。 “角里先生,你和小孩子胡闹什么?”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甪角里先生糊里糊涂不知道刘飘飘在说什么。“皇上,臣不知道什么泥人啊。” 刘飘飘抹抹眼泪,指着角里先生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捡了我的泥人藏到了怀里。” 小孩子的话是最可信的,因为小孩子是最单纯的。 “角里先生,别逗飘飘了,你就把泥人还给她吧。”老皇帝道。 角里先生很无奈,不知如何解释,“皇上,臣真的没有捡什么泥人啊。” “哼,老头,那你敢让我搜你的怀里吗?”刘飘飘不依不饶。 大公主走到老皇帝身边,准备搂过刘飘飘,“父皇,小孩子胡闹,儿臣把她带下去吧。” 老皇帝有些不悦了,他的皇外孙也有人敢戏弄,“角里先生,你再不拿出来,朕就命人搜你身。” 角里先生跪下急切道:“皇上,您就是搜臣身,臣也拿不出什么泥人啊。” 老皇帝才不跟他客气,“包兴,搜身。” “喳。” 包兴把手往角里先生怀里伸,确实没有什么泥人,但是有个柔软的东西,他顺手拿了出来,“皇上,并没有什么泥人,只有一方丝帕而已。” “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看见是他捡起我的泥人!” 包兴上前把丝帕递到刘飘飘手里,“奴才不会骗您的,不信您看看这是不是手帕。” 刘飘飘一把抓过手帕,扔在地上,“我不要什么手帕,我要我的泥人。” 手帕掉在地上,绣面上的凤凰露出来。 “包兴,把手帕给朕看看。” 老皇帝放下怀里的刘飘飘,大公主赶紧把刘飘飘带走,生怕她再胡闹。包兴捡起丝帕送到老皇帝手中,敢用绣凤凰丝帕的只有皇后,怎么会在角里先生的怀里。 老皇帝冷着脸问道:“这丝帕可是你的?” 角里先生见丝帕从自己怀里搜出来,已经推卸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他若说不是他的,难道说是皇后的么。皇后丝帕这样的贴身物什怎么会在一个天象师怀里?这摆明了是要人想入非非。 当初皇后招他兄弟二人来,本来就是个没有一官半职的谋士,为了他俩行事方便,恰好角里先生又懂些天象,所以就让他在天象局担个天象师的闲职。虽然他有个官职,但与皇后来往过密,早就有人颇有微词。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要怎么解释才妥帖呢。 “皇上,是臣的。皇后赐了臣几匹丝绸,臣拿回去让家里的婢女绣了几方手帕。”角里先生说的有些牵强,绣便绣吧,绣什么凤凰。 “哼,皇后,你怎么说?” “皇上,不过是一方手帕而已,不值得动怒。” “人心叵测,皇后敢说你底下的人一点私心也没有?” “那皇上觉得如何是好?” “角里先生,你敢说你对皇后没有半分邪念?”老皇帝这个罪名扣的就不轻了,对皇后有邪念,死他一千次都没用。 角里先生惊恐道:“皇上息怒,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对皇后心存敬意,绝无半点私心。” “那你便证明给朕看!” “臣…臣…臣愿受宫刑以证清白。” 这可是角里先生自己说要受宫刑的,和谁都无干系。不过最得意的人应该是包兴,上次他太监身份被甪里先生侮辱,现在甪里先生死了,角里先生也要断子绝孙,他们家的香火到这一代便绝了,在皇后身边混迹多年,与他的下场又差的了多远呢。 “包兴,带角里先生去净身房。” “喳。” 游姝月给包兴又出了气,他感激不尽也是应该的。 刘飘飘忽然又跑到夏黄公身后去抓住一个老者道:“咦,是你捡了我的泥人对不对?” 这人是新任礼部侍郎孔若衡,孙阳去了上溪之后顶替了他的位置。孔若衡与角里先生穿了同样的冬衣,发饰也一样,两人身量和年龄相去不远,从背影看来简直就是一个人。 孔若衡道:“皇长外孙,您的泥人掉在了那边,不是老臣捡到的。” 刘飘飘欢天喜地地跑到那边去捡起她的泥人。 一计就杀了角里先生,这样太便宜他了,游姝月做不出来。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整个事情中她都没有开口,而且处以宫刑还是角里先生自己要求的,皆大欢喜。 冬晚,容成玄带着柳淡如来到将军府。还带来了许多金银珠宝,游姝月看都没看一眼就让美景收到库房里去了,和京瞥了一眼那些珠宝,一些是柳淡如送来感谢游姝月的,一些是容成玄送来讨好游姝月的,就冲容成玄送的那些东西,和京肯定,游姝月永远不会喜欢他。 “既然来了,就一起用膳吧。美景,吩咐厨房做些小菜。” 柳淡如笑道:“郡主,不必了。今日本是来感谢你的。” 游姝月向来不和别人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美景,布置些点心来。” “是。” “今日多谢郡主出手相助。”柳淡如满怀感激道。 “各取所需,不必言谢。” 今日之事当然也是游姝月设计好的。之前柳淡如就来找过游姝月,求游姝月出手,救他夫君。柳淡如是个聪明的女子,一个容成家抱养的女儿,没有点心思也是长不大的,她虽看出了东龙恭安的野心,但是劝阻无用,她的猜到了东龙恭安会有今日的后果,她也知道唯一能救她夫君的不是她娘家容成家,而且游姝月。游姝月当然答应,不用费力气又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游姝月让夏黄公安排一个和角里先生看起来差不多的人去参加梅园会,刘飘飘喜欢泥人也是游姝月派人去打听的,所以让柳淡如准备了别致的泥人吸引刘飘飘的注意,柳淡如故意把泥人扔在地上,让和角里先生穿一样衣服的孔若衡背着刘飘飘去捡,捡完了赶紧躲进人群,等角里先生的罪定了下来再出来。刘飘飘误以为是角里先生捡了她的泥人藏了起来,以她那小孩子性格,不非得要回来才怪。老皇帝又喜欢她的紧,这点小事怎么会不答应。 之前玉佛的事包兴跟她打了招呼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老皇帝会借这个玉佛贬了贾涉,既然老皇帝贬了他该贬的人,接下来的做答只要得体,老皇帝都不会追究。游姝月聪慧自是不必说的,再出风头也没必要,所以当时就把该说的话告诉了跪在她身边的柳淡如。老皇帝既赞赏柳淡如的答案,那也就间接表明,老皇帝是不想深究东龙恭安的罪过。时候到了,自然会找到由头放他出去。 容成玄问:“郡主,不知道表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不会太久,个把月总是要的,你们得想好由头把事情说圆了,皇上不会再追究。不过…” “不过什么?”柳淡如紧张道。 “不过你们可得好好保护他,虽然他是皇子,但是吃不得牢狱里的苦,突然就去了的,大有人在。” 容成玄道:“谢郡主提醒,在下知道怎么做了。” 柳淡如站起身准备告辞,“今日叨扰了,天色已晚,改日再来打扰郡主。” “和京,送客。” 容成玄却没有走的意思,游姝月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有些话不该说就不能说。 “容成公子已经有了正妻,对吗?” 容成玄道:“不错…” 游姝月此话一出,他便知道了。游姝月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屈于侧室,就算是正妻她也不稀罕。 “和京,送客吧。” 容成玄这才和柳淡如跟着和京出去。 回到府中角里先生才发觉是被人算计了,现在的他已经是残废一个,痛也不能白痛,角里先生房中传来一声痛哭:“我一定要报仇!” 皇后寿辰。 皇后已经有诸多事情让老皇帝不满,所以这次她很识趣,自己主动要求简单操办,节省宫里的开支。老皇帝很同意皇后这么做,所以就邀了自家人同宴,游姝月虽然是外姓郡主,也勉强算得皇室人,这次寿宴皇后也下了请帖到将军府。 游姝月倒没有送什么珍贵的礼物,亲手捏了一个模样像皇后的泥人,精致逼真,也博得了一片赞赏。不知道皇后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觉,恐怕是以为游姝月示威来的。 饭罢,各自打道回府。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游姝月有点惊讶,这么好的机会皇后难道会放过吗?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李齐的长子李光慈和他几个庶子走在游姝月等人的后面,其中一个体型稍微强壮一些的男子大声问道:“忠秀郡主,听闻你能只身退群蛇,是不是不怕蛇?” 游姝月转身,那个男子双手背在后面,面目不善,模样和李光慈有些相似,想来是李齐的庶子。 “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不怕蛇,不过比起蛇蝎心肠的人来,那倒是更畏惧人,而不是蛇。” 李光凡不依不饶,又道:“那就是不怕蛇了?” 美景见李光凡故意找茬,怒道:“我家郡主怕不怕蛇干你什么事?” 李光凡见游姝月身边的一个婢女都敢教训自己,心中不快,大吼道:“哪儿轮得到你来插嘴?滚一边儿去。” 和京已经举起剑,游姝月阻止他拔剑,宫中动刀动剑被人看到了,定要被拿来做话柄,几句口头争执不值得。奇怪的是李光慈竟然没有开口,任由李光凡这个愣头青冲锋陷阵,李光凡若不是个蠢的,也不会在宫中明目张胆地寻衅。游姝月不怕那种弯弯肠子的人,有心机的人做事都会思量一二,而这种鲁莽的蠢人做事不经大脑,很容易意气用事,导致伤人伤己。游姝月不打算再纠缠下去,趁早回家方为上上策。 “我怕不怕蛇就不劳烦公子操心了,美景,我们走吧。” 李光凡大步上前,拦住游姝月的去路,道:“慢着!” 游姝月质问道:“这可是宫中,公子想做什么?” 太子等人在不远处慢慢走来,明明看到了一切却视若无睹。 李光凡迅速从身后拿出一个罐子,大笑道:“今日送忠秀郡主一个见面礼,可不要嫌弃。” 游姝月只见一条黑蛇从罐子里爬出来,猛地伸出蛇头朝她跃来,和京跟美景还未反应过来毒蛇已经咬到了游姝月挡在脸前的手臂上,和京拔剑砍掉了蛇头。 游姝月只觉得头晕目眩,头重脚轻,扶额踉跄了几步倒在和京的怀里,美景握住游姝月的手,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之间,急切道:“不好!有巨毒。和京,快,封住郡主的穴道,莫让毒液渗入五脏六腑。” 和京照做,封了游姝月几个穴道,美景抱起游姝月的身体,喂她吃了几粒药丸。太子这时才走到这里来发号施令:“来人啊,把李光凡抓起来,竟然敢失手误伤郡主。” 游姝月命悬一线,好一个失手误伤。若是游姝月就这么死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人还是在太子手里,即使夏黄公再想拿人问罪,太子也不会放人,等到事情平息了,李光凡一点事也没有。和京跟在游姝月身边快两年了,这一点他也想的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李光凡留在太子手里。 和京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游姝月身上,以剑挑起地上还在扭动的蛇的下半身,蛇身被挑到李光凡胸口,和京道:“不好,蛇还未死!”长剑刺穿蛇身体的同时也没入了李光凡的胸膛,李光凡背部的衣衫破裂,露出畟畟剑锋。李光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庶弟倒在地上,无动于衷。 太子首先反应过来,大喝道:“来人啊,把和京拿下,他竟然敢刺杀将军之子。”除掉了和京,游姝月身边就少了一大帮手,就算这次她不死也要元气大伤,再想跟他们斗,门都没有。 东龙常安快步走来,他绝不会让太子动游姝月的人,刚刚和京的话他也听到了,“太子,他是想杀毒蛇救人,失手误杀了李光凡,怎么算的上刺杀,要是算刺杀,李光凡误伤了郡主那岂不是也该死?”谁也没想到,向来只做甩手掌柜的东龙常安会插手此事,况且他说的在情在理,太子能奈他何? 美景急切道:“三皇子,现在救活郡主最要紧,我跟和京先带郡主回去,这儿的事麻烦您了。” 东龙常安点点头表示答应,和京抱起游姝月往将军府跑去,御医院的人他们信不过。美景也施展轻功跟上。 到了将军府美景喊来府里的大夫,让他先抓一些药放在大浴桶里面用开水泡着,等到开水凉了些,美景将游姝月颈脖以下全部没入水中。光靠点穴阻止毒液的渗入的不够的,要借助药物延缓毒液渗入的速度。但真正要把毒液全部排出,还要看天意,这毒蛇是非常罕见的,若非当时美景反应及时,现在游姝月已经死了。 和京在门外整整等了一夜,美景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也是浑身湿透,脸色苍白。 见美景终于出来,和京慌忙问道:“怎么样了?”往日遇到什么事他都最镇定不过,但今日他的心整个都提起来了,假如游姝月死了,那他……不敢想象! “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我可保郡主半月无虞,若是过了半月毒液还不能排出来,必死无疑。” “要怎么办?”不管多么珍稀的药材,和京都会替游姝月求来。 “在皮南山有一种花蛇,头上长有约一尺长的毒角,这个毒角就是吸毒石,杀了花蛇取来吸毒石,郡主就有救了。” “我去。”和京毫不犹豫道。 “你一个人去行么?这边交给府里的大夫,我陪你去。” “不行,我怕那些人还来动手脚。况且,府里只有梅娘一人,万一那些人来寻衅她应付不来,还有夏黄公那儿,待会你差人去请他来,让他在将军府暂住几日。四皇子也不会袖手旁观,将军府暂时不会有事,你照顾好她,我一定会取得吸毒石回来。”和京深情地望向房里,心里暗暗道:“等我。”和京第一次这么紧张,第一次连贯地说这么多话。 和京驾快马而行,途中累死了五匹马,日夜兼程五日赶到了皮南山。睡了一夜,养足了精神,和京备好了五日的干粮只身前往皮南山。 花蛇在皮南山山顶上,每当有秃鹰或者其他鸟儿飞过,花蛇大嘴一吸,几丈远的飞禽走兽都轻飘飘落入它的嘴里,像投壶射箭一样准确无误。 和京已经在皮南山待了两日。两日里都捕抓几只野兔和山鸡吊在山顶有洞穴的地方,但都不见动静。等到第四日,和京心中火急火燎,游姝月已经不能等了。和京吃掉最后三个馒头,准备做最后一博。 和京在自己腿上剜了一小块肉,和兔肉混在一起,人血夹杂兔血,更血腥,更诱人。 和京匍匐在岩石旁的草丛里,一个时辰过后,他听见蛇皮掠过野草的声音,很微弱。就在吊着兔肉和人肉的树枝下,一条周身五彩斑斓的花蛇出现,全身如同一堆锦绣,头上长有一角,和美景说的一模一样。和京趁着花蛇张嘴吸肉的时刻,飞速跃出草丛一剑刺去,血淋淋的肉落入花蛇的嘴里,它头上的角也被削掉了一大半。花蛇吃痛地吐出嘴里的肉,不停扭动着蛇尾,突然立起蛇头,恶狠狠地盯着和京。花蛇陡然一跃,和京滚到花蛇尾巴处,准备一剑刺入它的七寸,岂料花蛇受伤了仍旧行动敏捷,蛇尾一摆,和京的右手被蛇尾紧紧卷住,和京换了左手执剑,正中它七寸。 花蛇挣扎的身体渐渐不动了,和京只觉右手发麻,毫无知觉。捡起毒角揣进怀里,左手执剑,踉踉跄跄下山。和京五日不停不歇,赶到将军府的门口,心里的石头才落地,游姝月,有救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美景命府里的大夫先照看和京,给他疗伤,她则拿吸毒石先给游姝月吸毒。 美景早就准备了一桶人乳,吸毒石吸了适量的毒液就会变黑,必须浸入人乳去毒才能再次使用。 游姝月全身发黑,好在毒液没有渗入五脏六腑,只是分散在皮肤表层,只要把毒液都吸出来了,再多出几趟汗便可痊愈。 忙活了一天,一整桶人乳都已经变成深黑色,吸毒石再也不能浸白,游姝月身体的毒液被吸的差不多了,明日清晨,应该能醒来。美景放下手中的吸毒石,喊来梅娘让她用浸过药的水给游姝月洗澡。 游姝月只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受伤的那天。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所有人都等在她床前,她虽不知道这些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显感到身子虽虚弱却无碍,说明她的毒已经解了。 “姝月,感觉怎么样?”梅娘扶起游姝月,将枕头垫在她的背部,让她舒适地靠在床上。 “无碍了。”游姝月有气无力道。毕竟躺了半月,身子还未完全休整过来,所以气血有些跟不上。 美景安抚道:“梅娘,不必担忧,郡主再调养几日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了。” 夏黄公见游姝月醒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这孩子他早就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了,“姝月,你且好好调养,其他事不必多虑,为父不会放过那些歹人。李光凡已死,三皇子现在在和太子周旋,皇上虽不能把已死的人怎么样,但是活着的人一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向温和的夏黄公眼里显现杀机。 老皇帝知道这些都是皇后的动作,现在游姝月对于老皇帝来说还有更大的用处,皇后这次却险些让她丧命,由此看来老皇帝的脚步又要加快了。那么游姝月就可以少费些力气了,这次九死一生,值得。 游姝月张望了两下,却不见和京。她醒来,和京怎么会不在。“美景,和京呢” 美景闪烁其词,半天没说出和京在哪儿。 “美景,和京呢?”游姝月加重了声音问道。 “和京他…他…昏迷了。” “怎么回事?”游姝月紧张问道,被毒蛇咬的时候她都不曾这么担忧过自己的性命。 美景把和京只身取吸毒石之事详细告诉了游姝月。 美景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他回来的时候怀里揣着吸毒石倒在了门口,他右手大概是在与花蛇搏斗的时候被花蛇拧伤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用剑。” 游姝月只觉头疼万分,再也不能使剑,和京竟然再也不能使剑了,他知道以后受得了么。游姝月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美景,快带我去看看他。” 梅娘和夏黄公怎么拉都拉不住,无奈,美景只能给游姝月穿好衣衫,让她去和京房里看看他,游姝月虽然聪明,但是有些事却非常一根筋,任谁劝也没用,特别是关乎她在意的人。 游姝月坐在和京床前,和京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他什么时候能醒?”游姝月弱声问道。 “郡主不必太担心,他性命无碍的,只是太过疲惫,再加上手臂伤势严重所以才会昏迷。最迟明晚,肯定能醒来。” “行了,你出去吧,我守着他。”游姝月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美景悄悄退出去,轻轻关上门。 游姝月的食指划过和京的脸庞,什么时候,他的脸在自己的心里已经留下了烙印,那么清晰。游姝月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老皇帝说为了护她安全,就随手指了个侍卫跟着她去上溪,那个侍卫就是和京。游姝月本以为老皇帝是准备让他来监视自己,谁知道相处三月他都不曾有过任何动作,不论游姝月怎么对待他,他都默默承受着,即使她总是故意做些幼稚的事难为他。和京也从来不笑,唯一一次笑还是宋空上她马车那次,可惜梅娘看到了,她却没看到。 游姝月脱了鞋爬到床的另一边,轻轻揭开被子抬起和京的右臂,他的手臂被花蛇勒的变形,这条手因为她而废了。 游姝月凝视着和京的脸,他明明可以不去的,他明明可以放任不管,自己若是死了,他便自由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跟着她东奔西跑,刀尖舔血。 要是说这个国度真正毫无目的对自己好的人,只有他一人了。如果她不是游姝月,夏黄公不会这么照顾她,梅娘不会这么疼爱她。燕八对她好也不知道是怀了怎样的目的,美景跟在她身边也是因为燕八的吩咐。算来算去,只有他只是因为她的聪慧而完完全全折服的,只有他肯为了她无条件豁出性命的。 游姝月定定地看了和京几个时辰,美景敲门送来饭菜和汤药她才惊觉,原来已经过了许久。 “郡主,我来喂和京吃药吧,你身子还未好透,毒液还在皮肤内,劳累久了容易体力不支晕倒。” 游姝月摇摇头道:“你放着吧,我自己来。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美景搁下药,轻声道:“是。郡主还是小心身子。有何吩咐喊一声便是,我差丫鬟在门外守着。” 游姝月点点头。 美景来送晚膳的时候见中午送来的汤药碗已经见底,但是饭菜丝毫未动,美景把汤药递到游姝月手中,还是忍不住劝看到句:“郡主,和京拿性命救你,你更要爱惜自己。况且,他明日定会醒来,不必太过忧心,也不必心怀愧疚,每个人所付出的都是他认为所值得的。” 游姝月一边喂和京汤药一边道:“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吃些东西。你让梅娘莫要担心,给义父送几个府里织的暖手抄过去。” 美景笑着答应了,撤了门外的丫鬟。 游姝月吃罢饭菜,就势躺在床边睡了过去。 和京明日便能醒来,甚好。 第40章 第十四章 暖阳悄悄爬上碧空,融化了屋顶的雪。 和京翕张着两片薄唇,眨了两下眼睛,头脑清醒不少。饥渴交加,他想起身找些吃喝的东西,腹部似有重物压着,和京转头,眼前赫然一张绝色的容颜,即使呈有病态也难掩其光华,不是游姝月是谁? 和京不敢相信,与她同寝的真的是游姝月,他下意识想抬起右手抚摸游姝月的脸颊,却发现右手不听使唤,他这才记起来,原来右手已经废了。但一切都值得,因为换来了这个女子的垂怜。和京小心翼翼伸出左手,指腹在游姝月脸颊滑过,拧了下她的鼻头。 游姝月其实已经醒了七八分,感觉到有东西爬上自己的脸,还捏了她的鼻子,游姝月一把抓住那只罪魁祸“手”,闭着眼睛道:“你想干什么?轻薄本郡主?” 和京反握住游姝月的手道:“不敢。” 游姝月睁开眼,两人相顾无言。 和京望着游姝月全然忘却了饥渴,只盼这一刻能静止才好。 游姝月起来望着天,已经是日上三竿,于是简单梳洗了下,也给和京穿了冬袄,把他裹成一个圆滚滚的球。 这几日大雪都融了,地面多有水洼。但太阳高照,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游姝月让美景去请夏黄公来用膳。 菜已上齐,无人动筷。 众人尴尬地望着和京,游姝月在桌下安慰似得挨了他一脚。和京左手拿起筷子,淡淡道:“我饿了。” 和京左手执筷,模样有些别扭,夹菜不成问题,游姝月也开始动筷子,气氛慢慢自然起来。 “义父,未时我去宫中给皇上报平安。” “嗯,应该的。” “郡主,我陪你去吧。万一…”美景紧张道。 “这个不必担心。像李光凡那样的蠢猪不会再有第二个。” 王孙贵族家的人,没有哪一个是简单角色。像李光凡这样的,真是个意外。也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注定他的早死。他的死也算是给众人一个警戒,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对游姝月怎么样,即使有皇后和太子的庇佑也无济于事。游姝月相信,不管是李家还是卢家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游姝月死了便罢了,这次她大难不死,一定杀她们个片甲不留! 送走了夏黄公,游姝月到和京房中去,美景正在给他换药。 游姝月看到他变形的右臂,偏过脸去,不忍直视。美景换完了药游姝月才走到他身边,“美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恢复了么?” 美景放下手中的药瓶道:“郡主,美景无能,只通得寻常医理,虽比起宫廷御医绰绰有余,但仍然只是按常规医治,像和京这样的手臂,一般大夫看来都是无救的。不过有一个人也许有办法。” 游姝月急切问道:“是谁?” “鬼谷子。” 和京插话道:“不可能找到他的。” “为什么?”游姝月向美景投去疑问的目光。 “鬼谷子云游四海,无人知道他的踪迹。但他的医术确实了得,他医治的方法也是千奇百怪,听闻他曾为人开膛破肚医治,还曾为人截断四肢,但那些人都活下来了。” 这些方法在游姝月听来全然不觉奇怪,古书上也曾记载过这种医治方法,在现代更是屡见不鲜。 游姝月定定道:“有希望就是有希望,即使只有一点点我也会竭尽全力。” 游姝月做事的决心,他们当然都是不会怀疑的,只是想要找一只闲云野鹤,未免希望太过渺茫。 未时,游姝月郑重梳洗了下,准备进宫面圣。 老皇帝见了她只是简单慰问了几句,游姝月想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一些愤怒,丝毫没有,看来这件事他并不责怪皇后了,恐怕以后的事他也不打算插手。也对,若是游姝月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配做他的棋子。他才是一只老狐狸,坐山观虎斗。无妨,袖手旁观的人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即使没有老皇帝,游姝月一样可以斗的过皇后。 出了御书房,美景等候在门外。 游姝月欲从南门出,正巧碰到了刘飘飘,看样子是准备去往太后那儿。临安公主死了,唯一能逗太后开心的小孩儿就只有刘飘飘了。 刘飘飘经过游姝月身旁的时候喊了声“忠秀姨”,游姝月好歹是封了郡主,刘飘飘既是大公主的女儿,喊她一声姨,她也担的起。 “有何事?”游姝月侧身驻足道。 “那个…能给我吗?”刘飘飘一双狡黠的眼睛盯着游姝月腰间挂着的泥人。游姝月不喜琉璃珠玉,却偏爱这些手工小玩意。刘飘飘也情有独钟小泥人。 游姝月扯下腰间的泥人,弯腰递给刘飘飘,“飘飘小姐拿去吧。” 刘飘飘接过泥人一阵欣喜,游姝月稍稍抬头,见到皇后身边的胡总管朝这儿走来,关荷死的那天他也在场。游姝月弯着腰并未起身,摸出怀里的几颗梅子,细声道:“飘飘小姐,这是我自己做的几颗梅子,酸酸甜甜,是个好零嘴儿。你且尝尝,若是不够再来寻我,我现在要去皇后宫中。” 游姝月说罢站在原地,等皇后身边的总管过来迎她,她知道,胡总管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刘飘飘被她身旁的女官带往太后宫中。 胡总管直接明了道:“有劳郡主随我走一趟吧。” 游姝月面无表情道:“带路。” 到了椒房殿,一个老嬷嬷专门来迎游姝月,把美景拦留在了门外。游姝月也不阻挡,只朝美景点点头。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游姝月只需要在老皇帝和其他人面上装装样子便可,入了殿中,只有几个人,她也不用给什么好脸色,因为和京的手不会是白废的。 “大胆,见了皇后竟然不行礼!” “王嬷嬷,不得无礼。” 皇后竟然跟她客气起来了,不可思议。游姝月并不买账,淡漠地看着皇后。皇后都肯纡尊降贵,游姝月却如此不为所动,说实话,她有点嫉妒游姝月,嫉妒她那么自由,那么任意妄为,但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她肯投靠自己,那她可以让她付出的代价小一些。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皇后又对游姝月道:“你可知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是谁?” 游姝月鄙夷地看着皇后,她难道想说是她自己? 王嬷嬷适时的插嘴道:“自然是皇后娘娘,娘娘母仪天下,最为尊贵。”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道:“只要你肯嫁给太子,本宫便许你皇后之位。”说着,皇后下了榻,走到游姝月身边撩起她的几缕发丝,略带惋惜道:“这么美丽的头发,这么漂亮的脸,若是就此消失了,啧啧,多可惜。”皇后准备捏起游姝月的下巴,游姝月后退一步生生躲开。 “谢皇后娘娘厚爱,只怕皇上不答应。” “只要你肯嫁,本宫就能让皇上答应。”皇后信誓旦旦道。 虽然现在太子的皇位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游姝月始终是根刺,一想起游姝月除掉东龙泱的手段,皇后就心有余悸。若是她的尾巴摇向东龙恭安,夏黄公也倒戈相向,他若是想夺取皇位也不是不无可能。皇后不允许任何威胁存在,一丁点都不行。她三番四次想除掉游姝月,却屡次失败,甪里先生也死在了她手上,她打算改变心思,既然除不得,就想尽一切办法拉拢过来,如果她死都不肯就范,那么,今天就让她走不出这椒房殿。 游姝月轻蔑道:“若是我不肯嫁呢?” 皇后不屑道:“你可知本宫有数种办法让你今日命绝于此吗?” “皇后娘娘,我若是命不该绝呢?” “王嬷嬷…”皇后话音才落地,门就被人强行推开。 美景闯了进来,身后还有一个人。 王嬷嬷道: “贱婢,没有皇后娘娘的允许,谁让你闯进来的。”王嬷嬷上前抡起手掌,美景不闪不躲,巴掌还未落下就被她身后的老嬷嬷捏住了,“皇后身边的嬷嬷气焰甚旺,怕是上了火,娘娘可要请御医好好医治。” “王嬷嬷,掌嘴二十。”皇后佯装生气道。 王嬷嬷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皇后的吩咐自掌二十。 皇后又好言好语对老嬷嬷道:“婢子狗眼不识泰山,莫要见怪,不知赵嬷嬷前来所为何事?” 赵嬷嬷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太后进宫多少年,她就在宫中待了多少年,她一直近身侍候,不曾被差遣来后宫中,今日太后却让她亲来椒房殿,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太后断然不会派她来。 赵嬷嬷低首,将才未行礼,现下补上,“回皇后娘娘,太后她老人家差奴婢来椒房殿带忠秀郡主前去问话。” 皇后不悦,这个游姝月还真是有点手段,太后都能被她说动,她还不知游姝月究竟是如何说动太后的,眼下是不放不行了,但这次放过了她,让她有了戒备之心,下次再想召她进叫椒房殿就难上加难了,况且,屡次召见容易贻人口实,即使杀她杀的名正言顺,夏黄公等人添油加醋一番,又得掀起一场风波,若是老皇帝迁怒太子那就更不妙了。 皇后嘴角勾起,轻轻地拉过游姝月,说了几句关怀的话,柔声对赵嬷嬷道:“赵嬷嬷,你带这丫头去吧。” 出了椒房殿美景方舒一口气,这宫中最难缠最危险的就是皇后,若非游姝月机智今日真是九死一生。 游姝月在上溪忙于公务经常忘了用膳,时间一久就熬出了胃病。每遇极饿便腹痛难耐,所以备了些梅娘做的酸酸甜甜的梅子缓解缓解。 她知道皇后的人来了,绝对不是路过那么简单。正巧刘飘飘又看上了自己的腰间系着的泥人,她便将泥人同梅子一起给了刘飘飘,并且告诉她,自己将去皇后宫中,刘飘飘前去太后宫中定会忍不住将梅子与太后分享,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和孩童一样,对糖果很是依赖。梅娘的梅子微酸微甜,香味萦绕齿间可久久不散,游姝月断定太后会喜欢这梅子,而刘飘飘的小嘴巴是管不住的,这样一来太后就知道皇后要对付游姝月发难了。不管是存心搭救还是为了梅子,游姝月今日都会化险为夷,一旦游姝月有了防备之心,皇后以后再想在宫中加害于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随赵嬷嬷入太后宫中时,游姝月接到赵嬷嬷似有似无的打探的眼光,她只当做没有看到。几个人的主意都打到她的身上了,想对她有一番探究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游姝月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她的命运只能是她自己掌握! 边走边想着闲事,路途稍远也不觉疲惫。 赵嬷嬷领着她入了大殿中,一股檀木香扑鼻而来,果真是信佛的人,整个福华殿中陈设单一,多是些佛教用品或是形态各异的佛雕。 游姝月略略扫了一眼便不再分神,皇家人最忌礼仪不周到的人。 大殿里骈阗了不少妇人,怕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游姝月定了定神,施施然走到红毯中央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太后并未喊起身,游姝月就这么一直跪着。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太后不是不知道的,她很惊讶,老皇帝竟然放过了游姝月,而且还恢复了她郡主的身份。自从大理回来后游姝月没见过太后,这会子趁众人都在,太后正好借机测测,这个女子到底担不担的起皇帝那样厚爱。若是大方得体也就罢了,老皇帝好多年没有选秀了,现在想再收个妃子也未尝不可。不过,他为什么又要游姝月重新做了郡主,这样岂不是乱了辈分?太后一时间也猜不透老皇帝的意思。 慧真娘娘见游姝月跪的有些久了,而太后似乎又想着什么事走了神,众人不敢擅自揣测,但让她这么跪着也不是个样子,太后都给下马威,以后在宫里行走的时候其他人不更是甩脸子给她?所以慧真娘娘给太后按摩大腿时稍稍加重了力道,轻声问:“太后,这样的力道可好?”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太后抬了抬眼皮,回了神,见殿中还跪着游姝月便喊了起身。 游姝月只觉膝盖有些酸疼,腿也有些麻,但仍然仪态端庄的起身,丝毫没有扭捏之态。太后见了此心下暗暗赞赏,这丫头不光上次刘贤妃差人送来的佛经抄的好,规矩也好,是个好苗子,于是着赵嬷嬷赐了座。 游姝月知道慧真娘娘是有意帮助自己,但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道谢,便装作不知道坐在那儿喝茶。 刘飘飘本想扑腾过去问问游姝月还有没有梅子,大公主把她摁在了自己的怀里,要是只她们几个熟悉的女眷在,闹腾下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多人,还有些是跟她不对付的,肯定是挑刺说几句的。即使说的不重,颜面上也过不去。 太后又道:“忠秀,你那梅子可还有?哀家嘴馋,想讨几颗来解解馋。” “回太后,现下是没有的了,太后若是喜欢臣女回家后差人多做些,亲自送来便是。” “那就辛苦你来回走动了。” “不辛苦,听说慧真娘娘也是做的一手好糕点,不日还能讨教一番,好做出更甜美的梅子来供太后吃玩。” 游姝月的意思就是她只肯把那梅子的做法教给慧真娘娘了,太子妃及两个侧妃在一旁听的牙痒痒,这后宫最难巴结的人便是太后了,游姝月竟然三言两语就把这大好机会送了别人。将才在大殿里论起梅子的时候,她们姐妹几个就存了学的心思,哪知道这个游姝月不识好歹的,竟然不肯教! 慧真娘娘本就得太后欢喜,否则像捶腿这样寻常人家里该媳妇做的事她也不会让慧真娘娘来做,现在游姝月有意将机会拱手送人,还方便了太后想吃时便能吃,太后岂有不高兴的道理?于是太后笑笑应了声“好”。 然后大家又将话题扯回今天该说的大事上了,李齐将军家的老夫人马上要过大寿,老皇帝吩咐过千万不可怠慢,所以大家今儿个才聚在此地商讨商讨。 其实李齐将军身为镇国大将军和国舅地位本就不寻常,如今老皇帝还给李家那么大的面子实在是多此一举,这样反倒容易助长李家的嚣张气焰。李家人只当是天大的殊荣,却没细想其中缘由。 游姝月不仅通权谋之术,朝堂上的形势变化她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老皇帝既然有意识的把刘家人的地位抬高,让他们与李家平分秋色,这会子又怎么会多生出偏爱之心呢?其中道理她一眼就看破,只是不说罢了。 李仙妍笑吟吟望着太后道:“皇奶奶,我瞧忠秀郡主也是个难得的水灵灵的人,要不到时候也带去给老夫人看看吧?” 给老夫人看看?那老夫人要是看上了怎么办?难道许给你们李家?她可是皇家看上的人!李家还要跟皇家抢人?李仙妍没看透其中道理,撞上了枪口,太后不悦道:“到时候大家都去,李老夫人可能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忠秀又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人,哪里需要特别带去看看?倒是你们几个,到时候要好好照顾李老夫人,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现在你们都是皇家的人了,要给万民做表率,别丢了皇室的颜面。” 李仙妍诺诺含笑,嘴里直呼“是”。 太后的意思她也大致明白了,可千万别动游姝月的心思。 游姝月就在那儿静静听着,既不阿谀谄媚的迎合,也不故作清高的冷场。宫里的妃嫔脑袋上都不止一双眼睛的,什么事都落在了心里。甚至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这样曼妙的女子也要进来给她们作伴。 可惜,圣意向来不容凡人揣测,老皇帝心中所想如何,现在只有他本人和游姝月知道。 聊到太后乏了,众人也就都散了。 出宫的时候大公主邀游姝月同乘,游姝月也没拒绝,马车里刘飘飘的小嘴就一直没有停过,总是问东问西,即使说的都是些大人眼里无聊的话,游姝月也都一一耐心应着。没办法,这样可爱的孩子她没有办法抗拒,闭眼间她就想起了宁平公主。 大公主通通看在眼里,这个外姓郡主她也是很中意的,只盼将来别落在了那些不对付的大家族里。唉,真可惜了她那个天生残疾的皇弟,生的副仙人模样,要是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这个时候指不定也已经有了家室了。 回到太傅府游姝月直奔院子里,和京正在他的屋子里练习用左手写字。游姝月看了揪心,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和京听到她来了,愣是强迫着自己把那几个扭捏的“伊人如画”写完。 “何苦强迫自己。” “右手能做的,总有一天左手也可以做到。你别内疚,不关你的事。” “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手。” “不强求。饿了吧?”进宫这么久,和京料到游姝月是会饿的。 “还真有点饿了,也不知道义父来不来,走吧,去大堂吃饭。” 两人并肩走出去。 饭罢,夏黄公与游姝月抱着暖炉在府里的花园里走动。 “义父,不知李老夫人有什么偏好,到时候去吃酒也好不失了颜面。” “偏好?李老夫人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另一只脚也随时会踏进去,估计也没什么爱好了,不过我听闻她十分护短,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李家人又爱记仇,到时候你可要小心,别被她倚老卖老欺负了去。” “义父,自打我从王府出来,什么时候受过欺负?” “话是不错,倒是凡事不可太冒进。” 夏黄公说的没错,从大理回来之后游姝月确实打算换一换手段了,以往都是又狠又准,如今她打算慢慢来,抓了一只老鼠不能立即吃掉,要玩的他奄奄一息时再下口,那才是最味美。和京的手不能白废,他们逍遥不了多久。再加上现在还有其他人开始秘密筹谋了,到时候她坐看输赢便罢。 “嗯,姝月受教了,以后行事会和缓些。” 隆冬天易晚,没一会儿天就擦黑了。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义父还要回去处理事物。” “近来天凉,义父小心身体,仔细感染了风寒。” 叮嘱罢,游姝月命美景提了灯笼来探路,亲自送夏黄公出了将军府。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游姝月这几天除了做了些梅子外也没有忙其他的事,眼前最需要的就是等,等那些日子的到来。 美景把游姝月做好的梅子分别装进了两个八角的食盒里,一份给太后送去,一份给大公主府送去。 京城里最难巴结的两个女人就是太后跟大公主,太后人老了,不看重那些小女人家家的心思,谁真心谁假意,活了大半辈子的她眨眨眼就能瞧个通透,所以真真能讨太后喜欢的人没几个。 而大公主现在的身份也是京城之中无人可比的,虽然上头还有个皇后跟太后,但是人是要往长远了看的,有点眼界的都看的出来,大公主除了有个天生残疾的皇弟,其他的几样谁都比不上的,即使李蕙贵为皇后家世上面也是比不得。因此,大公主虽然看着和气,对谁都不好不差,但也是很难有人真正入了她的眼。 如今游姝月两头讨喜,免不了让人嫉妒,到时候李老夫人大寿京城名家女眷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游姝月才出门准备入宫,大公主就让人来送话,说是在宫门口等她,让她一道去见太后。想必这件事是太后特意吩咐过了的,上次从皇后宫里出来也算是九死一生,太后虽然老了,也不是个瞎老太太,什么都看的分明,因此才特地嘱咐了大公主,入宫时顺道捎上游姝月,既免了别人说她故意阿谀奉承也不会让她再落入皇后手中。 到了皇宫西门前,大公主的马车早就在那儿等着了,游姝月下了马车,留下府里的车夫看车便上了大公主的马车,一道入安福殿。 大公主气色极好,容颜精致,一身芙蓉蜜色的折枝蝴蝶花棉襦裙,端正的发髻上面簪了小朵的攒珠牡丹绢花压鬓,并几支小巧的流苏金簪。大气连绵,富贵无边。反观游姝月,一身素袄,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点缀着些苏绣绣出的淡紫色的花,或在周遭织起些薄薄的米珠。红润的面颊上也只是淡扫娥眉,无胭脂敷染,淡雅出尘,若空谷幽兰一般。 刘飘飘时不时口出趣言,几人偶尔露出些浅笑来,游姝月把美景手上刻了小朵桃花的八角食盒送到刘飘飘怀里,刘飘飘如获至宝,立马喜笑颜开。 大公主佯怒呵斥道:“可不许贪嘴,吃多了坏牙!” “大公主不必忧心,我就是怕飘飘吃多了坏牙,不敢放太多糖,里面许多甜味是麦粉充出来的。” “你真是心灵手巧,面面俱到。难怪太后也对你青睐有加。” 游姝月笑笑,不再说话。 入了殿中,太后着一身素素的白底蓝花长袄,身上还披了件大麾,端坐在殿中央牡丹团刻的檀木椅上。即使殿中燃了许多炭火她仍觉得手脚有些发寒。 “哟,才说到忠秀郡主人就来了,跟长了顺风耳似的。”说话的是安国公贺正的后代,贺家也是百年望族,只是到了贺诗诗这一辈,除了她的兄长继承了爵位之外,其他的几个兄弟都没什么作为,贺家也算是人才凋零,贺家的气数也快尽了。此次贺家让及笈的贺诗诗进京来给李老夫人贺寿恐怕还做了别的打算。况且游姝月一进来她就出言不逊,想来是已经找好了靠山,准备跟皇后成为一丘之貉了。 游姝月只当没听到,倔然给太后行了礼,命美景把带来的梅子送到赵嬷嬷手上。 大公主很少维护什么人,但是她很看不上贺家这个初入京城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贺小姐怕是初入皇宫不懂得宫中的规矩吧,太后面前岂有你置喙的地方?我看皇奶奶还是把贺家小姐送到太常寺学习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出来,否则李老夫人大寿时冲撞了谁就不好了。” 贺诗诗本来只是想逞嘴上威风,不曾想竟被大公主说到这样严重的地步,原本被地龙暖的红润的脸颊愣是陡然间变得煞白,李仙妍随和笑道:“贺小姐不过是想融洽下气氛罢了,大姐也只是同贺小姐开个玩笑对吗?” 大公主只对着太后恭然一笑,大大方方入座。 贺诗诗连忙喝茶压了压惊,若非太子妃给她解围,说不好太后真的听信大公主的话将她送到太常寺里学习规矩去了,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啊,堂堂安国公的妹妹竟然被太后罚到太常寺去学习礼仪,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怎样一个粗鄙的乡下人呢!那她还如何在京城攀龙附凤? 太后尝了几颗梅子,满意的笑着,“宫中不比外面,多学着些便是。” 贺诗诗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诺诺含笑颔首。 太后吃了几粒梅子疑惑道:“这回的梅子怎么不如上回的甜?” 卢洁口快,“莫不是郡主忘了放糖吧?” 忘记放糖当然是不会的,这说明游姝月在做梅子的时候三心二意,并没有把太后的事放在心上。要是太后怪罪下来…… 太后沉了沉声问道:“是这样吗?” “回太后,太甜了您的身子受不了,所以臣女命人放的糖要少些,微酸微甜,既不容易腻歪,可细水长流的吃,也不会因为吃的多了而伤了身子。” “你倒是个有心的,过来。” 游姝月徐徐走过去,太后取下头上簪着的芙蓉玉簪斜斜的插在游姝月单调的发髻上,游姝月装作讶然,“太后,这可使不得……忠秀何德何能……” 太后一脸温煦如春风般的笑,“哀家不偏袒谁,但是做的好的必然奖赏,你就不必推辞了,除非你是嫌弃哀家这簪子质地差了又素了些,所以才不肯收。” “太后言重了,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你们底下的也是,都给我听着,三纲五常不可忘,要时时刻刻拿《女戒》来警醒自己,哀家虽然老了,眼还不瞎,只要做的好的,能做表率的,哀家都是欢喜的,放在眼里的。若是做的不好的,让天下人笑话,失了皇家的颜面,哀家虽然一把老骨头动不了什么,也绝不会姑息的!” 女眷们全都屈膝同声道:“太后万福,臣妾谨遵教诲。” “都起来吧。” 太后不问朝政,却把女眷们掐的死死的,女人也管半壁江山,后宫不正,前堂也不会一帆风顺。 “李老夫人大寿,哀家还没定夺该送什么东西,你们几个帮哀家瞧瞧,哪样东西可以拿的出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皇宫里的东西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况且这种事也不该跟她们几个商量,挑礼物是假,看人是真。除了看底下几个的回答得不得体还能看出她们的心思都放在哪一边,虽然只是女人家的见识,但女人的眼光向来是跟夫家靠拢的,太后可真是老谋深算! “赵嬷嬷你去把珍珠拿来给众人瞧瞧。” 赵嬷嬷才出了殿中又有丫鬟上了其他糕点,一些吉祥果和蜜饯四品,还有枣泥山药糕。 卢雪没吃过这枣泥山药糕,尝了两块直呼好,忙问这是什么糕点。 贺诗诗连忙显摆,说出了糕点的名字,说这糕点补血健脾,适合气血两亏的人吃。一边说一边看了游姝月一眼,好像这糕点就适合她吃似的。 美景从来都是温婉的,没想到游姝月竟然比她还能忍,面对众人明里暗里的讥讽置若罔闻。但是她心里有数,游姝月不会放过她们的,换了以前,不招惹的过分游姝月都不会计较的,倒是现在不同了,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能钉死她们的钉子,只要有人对她使坏的,若是被她抓住了什么,不会轻易放过的。因为宽容从来得不到好的回报,只有让她们也切身体会她们才会惧怕,从而变得安分些。 赵嬷嬷带了两个太监进来,两个太监高举着一个全是用珍珠串成的巨大的寿字,一眼望去光彩夺目。众人见了忍不住惊叹,卢洁甚至站起来探着脑袋看。 李仙妍一脸得意,这华光璀璨的寿字可是送给她奶奶的,在这里,谁都比不上她脸上有光,她只当是太后的厚爱。 “此寿字乃是用一百零八颗合浦珍珠串成,这是皇帝年轻的时候送给哀家做贺礼的。” 即使这里的女眷都是出身名门,也忍不住哗然,这种珍珠十分珍贵,宫中都难得一见,皇帝竟然一口气送了一百零八颗,足见其孝心。而太后现在竟然忍痛割爱,肯把这寿字送给李老夫人。 李仙妍纵使再端庄,眼里也不免露出几分殷切来,“皇奶奶真是厚爱,孙媳妇替老夫人谢过了。” 本是客气的话,太后听了却黑了脸。李仙妍光顾着开心没有注意到,柳淡如却看到了。游姝月是断然不会开口的,那这个坏人便由她来做。 “太子妃真是高兴过了头吧,太后只说这是皇上送给她老人家的寿礼,并未说要把这个送给李老夫人,太子妃怎么就忙着道谢了?”柳淡如向来低眉顺眼,不参与后宫之争,今天怎么嘴巴变得利索了,言语也那么尖锐了? 不过她的话确实提醒了李仙妍,李仙妍闻言赶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奶奶息怒,孙媳妇一时间看的惊呆了,所以才失言了。” 太后也不好责罚她,毕竟是她有言在先,要让众人挑挑送什么给李老夫人好,不料想她竟然是个这么自觉的人。 “起来吧,哀家本来就是找你们来挑东西的。” 李仙妍竟出了一身冷汗,低首含胸回了位置上,偷偷的凌厉的扫了柳淡如一眼。柳淡如只当做没有瞧见,以前她不爱出风头,总是摆出低人一等的姿态是因为她没有个依靠的,现在她跟容成玄两个已经想办法把东龙恭安放出来了,游姝月功不可没。虽然游姝月并没有说一定会保他们,倒是柳淡如赌,压游姝月肯定是没错的。太子一干人不见得会笑到最后。 柳淑贞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没有赞赏也没有责怪。 柳淑贞把茶杯端在手里,以长辈的姿态嗔怪道:“不过太子妃,本宫既然长你一辈,有些话也说得,还请太后莫要见怪。”见太后默许,柳淑贞也就继续说下去了,“既然嫁入皇家自然是我皇家的人,你便只有皇奶奶,你的奶奶那是你兄长的奶奶,还轮不到你替李老夫人道谢,以后可记住了,别再越俎代庖了。” 李仙妍听的心惊肉跳,这可是大忌讳啊!她堂堂太子妃,将来的皇后,竟然被这么商户人家出身的的一个妃子教训了,真是有气难咽。这柳家的人都疯了么?不是一直安分守己从不参与里面和外面的争夺吗?怎么自从东龙恭安出了事不仅没有收敛些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不过眼前她也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她的身份是尊贵没错,但是长幼有序,柳淡如指责她,她抓住空子了还能顶她两句,偏偏柳淑贞是长辈,说的还在情在理,太后又是最重礼节的人,论她再伶牙俐齿也只能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皇后近日吃瘪,再加上还有其他事她脱不开身,所以除了请安都没有到太后宫里来。但她不来也不会放任眼皮子底下有人讨她的好,所以庶出的堂妹李姽婳在宫中被压了三年,终于被重用了。再加上她又怀了身孕,她的地位又提高不少,在太后跟前也是说的上几句话的。 李姽婳看着李家的人被柳家的人教训的那么惨,忍不住开了口,“太子妃年纪尚浅,有些事考虑不周也是人之常情,想必以后这样的错处是不会再犯的,对吗?” “娘娘说的对,以后仙妍会注意的。” 卢洁卢雪两姐妹虽然也是太子府的,但横竖也只是个侧妃,别看太子妃面上还挺端庄的,背地里她们三个人没少斗!此时看李仙妍吃瘪,心里畅快的很,不过真到对付游姝月的时候她们还是一条心的,谁让她们都是太子的人。 周旋了两句太后才露出些好颜色来,众人心里才舒坦了些。 “哀家累了,都回去吧。” 一句话散了所有人。 大公主准备跟游姝月一起出宫,刘贤妃身边的小太监前来传话。 “大公主,娘娘听说你进了宫,着奴才来请您。” 大公主看了游姝月一眼,游姝月投以一笑,让她放心,自己不会有事的。这样大公主才放心跟着小太监走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柳淡如扶着柳妃朝游姝月走来,游姝月站在原地等她们。软软行了个礼,便一同朝东门那条路走去,好在柳妃的住处可以从条路上的一条岔路口过去。 “忠秀可想好了要送李老夫人什么东西?”柳妃被柳淡如搀扶着,甜甜一笑,柔声问道。 “就是不知道李老夫人喜欢什么了,所以至今没有决定好。” “李老夫人喜欢什么本宫不知道,只不过听说她十分护短,到时候宴席上你可要多长个心眼。” “谢娘娘善意提醒。”若不是当真打算推心置腹,柳妃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了,本宫就到这儿不送了,你们回去小心些。” “母妃,天气寒冷,多多注意身子,夫君已经无恙了,改日我们再来给父皇请罪,也顺道看看您。” 柳妃面上挂着一抹安和的笑意,“嗯,你们俩也要注意,还有…”柳妃的眼睛盯在柳淡如的肚子上,柳淡如红着脸低下头,“母妃…我…知道了。” “好孩子,去吧。” 游姝月也觉得心里暖暖的,每一个小生命都是值得期待的。 离宫门还远的很,柳淡如怕两个人闷闷不说话有些尴尬,便随意起了个话头:“郡主得空可常来府上坐坐。” 游姝月只灿然一笑,这样的话也敢在宫里随便说,若是被人听去了,又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她虽然只是个外姓郡主,但是义父是夏黄公,老皇帝又十分看中她,再加上皇后等人跟她不对盘,她要是常去四皇子府上,外面的人不都以为四皇子已经生了夺嫡的心吗? 柳淡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惊了一下,四下里看了下,发现没有人才缓过来,一路上再也不肯开口了。 才走了没有多久便听到有些吵闹声,宫里也敢这么放肆的,估计也就那位有身子的人吧,几人走近了看果然是李姽婳。 李姽婳双手交叠在她并没有挺起来的肚子上,比刚才在太后宫中不知道狠了多少倍,虎着脸冷对慧真娘娘吼道:“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既然是娘娘不小心撞掉的,我这身子又不大方便,那便劳苦娘娘将这一百粒珍珠全都捡起来!” 慧真娘娘真的就弯腰,一粒粒的开始捡珍珠,她贴身的宫女玉春想帮忙,李姽婳的贴身宫女玉梅故意伸腿拌了她一脚,玉春崴了脚还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吃痛的坐起来,小脸都疼的扭曲起来,刚想站起来脚一扭又摔在了雪地里,这次摔了个狗啃泥,李姽婳捏着绣帕捂嘴吟吟笑起来。 柳淡如知道慧真娘娘跟游姝月有些交情,询问似的看了游姝月一眼,游姝月大步迈了过去。 游姝月一把捞起慧真娘娘,美景赶紧蹲下身去查看玉春的伤势。 李姽婳果然就发作了,“郡主,你这是何意?我皇家的事也轮得到你来插手?” 她意思是说这件事是内部矛盾,她没有资格管。 游姝月挽着慧真娘娘的手加重了几分,似是安慰她。但她眼睛里却冒出一股寒气来,就像这隆冬清晨模糊的雾一样,叫人看不真切。 “李娘娘此言差矣,皇上既然封了我做郡主,即使我姓游,也算半个皇室人,怎么就叫‘你们皇家人的事?’难道李娘娘觉得本郡主的册封是皇上信口胡诌的吗?” 李姽婳没想到这个丫头嘴皮子这么利索,玉梅侧着身子往前了半步,“郡主,我家娘娘不是这个意思。娘娘意思是,她跟慧真娘娘都是皇上的女人。” 李姽婳笑笑,一双媚眼挑起欲飞,“玉梅说的对,本宫只是这个意思而已。” “玉梅姑娘,你身后有个人呢!青面獠牙,好可怖!” 玉梅急急往身后看了一眼,瑟缩了身子,然后转过脸对游姝月道:“郡主休要鬼话连篇吓着我家娘娘了,这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 玉梅话才说完,游姝月便一个巴掌招呼上去了,不光打愣了玉梅,还打愣了李姽婳。 李姽婳咬着牙低声问道:“这可是我的宫女,郡主是不是逾越了?” “见着本郡主不行礼,这是其一。竟然直呼李娘娘的名讳,这是其二。若是哪天喊的皇上的名讳,玉梅姑娘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玉梅才想清,竟然着了游姝月的道!她故意说她身后有鬼,她自然而然就想到用鬼话连篇来顶她。结果带上了李姽婳的闺名了。 李姽婳跟玉梅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姽婳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于是换了一副顺从的姿态,腻声道:“郡主教训的是,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不过…我身子着实又不方便,玉梅又不得不扶着我,否则摔了肚子里的龙子就不好了,这珍珠又是皇上御赐的,还劳烦慧真娘娘……” 李姽婳话没说完,慧真娘娘真欲低身再去捡那珠子,却被游姝月生生架在空中,实在是太窘迫了,她只好又直起身子来。李姽婳面色立马沉了下来,“郡主,难道还要劳烦你亲自来捡吗?” 美景给玉春活络活络了脚踝,玉春忍着疼轻哼了几声,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美景扶着玉春走了两步,没什么大碍了。 游姝月沉默片刻,轻俏道:“娘娘真的要我替你捡起来吗?”慧真娘娘刚刚在雪地里已经扒拉了一会儿,一双手早就冻的通红了,游姝月绝不会再让她弯腰去捡,再者,李姽婳一个嫔位也配让妃位的慧真娘娘为她弯腰? “瞧郡主说的,难道就让这皇上御赐的珠子掉在地上么?” 游姝月看不都不看珠子一眼,抬起绣了红梅的厚底靴子,将散落在脚底的珍珠狠狠的踩了一脚,有几颗已经碎成了粉末。李姽婳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不客气道:“郡主是要亲自去给皇上交差吗?” “将才李娘娘说皇上御赐的这一串珍珠是一百颗,但我脚下的这些珍珠统共只有九十九颗,那必定不是皇上御赐的,除非……李娘娘说谎!你可知一个嫔位欺骗一个妃位的妃子和郡主是什么罪?” 李姽婳听了这话,纵使被玉梅搀扶着还是没挺住,往后踉跄了两步。 到底是太年轻,这样的小把戏游姝月怎么看不透?这李姽婳就是仗着身孕故意想整慧真娘娘,明明是九十九颗珍珠非说是一百颗,偏偏又是皇上御赐的,她就是想让慧真娘娘在雪里捡个没完,永远找不到那最后一颗。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李姽婳见手段被拆穿了,和颜悦色道:“郡主真是说笑,我不过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玩笑,李娘娘可要小心了,听说坏事做多了的人生不出孩子来,因为那恶行绝了孩子的气数!” 李姽婳气个半死,本想就此算了,哪知道游姝月又说出这等狠毒的话!御医本就说她胎像有些不稳,她就指着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保着她一辈子荣华富贵,现在好了,游姝月竟然这么诅咒她! “郡主!你这是咒皇上的龙种吗?” “何必忙着给自己戴帽子,总之……娘娘好自为之。” 说罢游姝月也不管李姽婳在她身后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只扶着慧真娘娘回寝宫。 慧真娘娘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没了,只仗着太后过日子,偏偏太后年纪又大了,指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了,所以慧真娘娘才会在宫里低眉顺眼的,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即使李姽婳那样无礼她也忍了。 美景扶着玉春,玉春没忍住泪低声啜泣了起来,慧真娘娘有气无力的斥责了她两句。 “娘娘,包总管是个可以信任的,以后有事只管去找他,姝月住在宫外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玉春立马跪下来扣谢游姝月。 去了慧真娘娘宫中游姝月没有急着马上走,她把梅子的做法教给了慧真娘娘,不仅可以讨好太后,还能有个脱身的由头,再遇见这样的事只消说急着给太后送梅子便是,就算是皇上御赐的东西也抵不上皇上对太后的孝心。 快下匙的时候游姝月跟美景出了宫门,马车上美景犹豫着要不要说,最后还是提了句:“郡主,我看那李娘娘胎像有些不稳,袄上还透着着艾草味道。” 都烧艾了,怕是要滑胎,以皇后的性子,不管李姽婳舍不舍得都有个人要做替死鬼。 “嗯,你留个心,下次进宫离她远远的,免得脏水泼到我们身上来了。” 李老夫人大寿时游姝月一家子同来,梅娘虽然只是个侧夫人,但是也是李家唯一的长辈了,所以游姝月今日只是以游家二女的身份来,所有事情她不着手便不会有差错。梅娘跟夏黄公去给李老夫人拜了寿,游姝月不曾在老夫人面前露面。 李家的地位人尽皆知,门庭若市、车马不绝自是不必说。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灯彩花卉也是处处悬挂装饰,整个李府好不气派!府里的皇亲国戚和高官的安置都占了大半个院子。 游姝月挑了个人少的亭子静坐,她看着太子妃忙进忙出的喜笑颜开,她这是在告诉众人,她娘家的人多么被皇上看重啊!两个侧妃同众宾客同坐,即使隔的老远,游姝月也看到她们脸上只有生硬的笑意。游姝月看了看,明白了她们俩为什么不那么开心。 虽然今日是李老夫人大寿,但是她宠爱的孙女却成了主角,估计李老夫人今日也就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抬举自己家的孙女。 李仙妍穿的极艳,笑看宾客往来,红影飘荡,晃眼的很。 卢家两姐妹就穿的逊色的多了,虽然也是上乘的衣料,怎么都比不得太子妃的华美。怕是太子特地吩咐过的吧,不准她们两个今日抢了太子妃的风头。 游姝月端起茶杯,啜了几口,再抬起眼帘时柳淡如已经走过来了,大公主也紧随其后,柳淡如坐下后见大公主就在她面前,连忙起身让座,大公主抬手安抚了下她,让她就此安坐。 李仙妍款款而来,就她跟柳淡如两个便罢了,大公主也在,她怎么也得来问候下的。 李仙妍打了招呼,却没有找大公主的意思,她柔柔切切地看着游姝月,眼里像蓄着冬日里少有的暖阳,“郡主,老夫人听说你也来了,还没从见过你这样个妙人,但今日怕是抽不开身,所以让我送了个镯子来,郡主不要笑话才是。”说着就将一只玛瑙玉镯套在了游姝月手上。 太后是警告了她,不许带游姝月见李老夫人的,但没说不能送礼。既是老夫人送的见面礼,游姝月也不好意思推辞,何况大公主都还在这儿,这儿虽然人少,离宾客也不远,李仙妍要是有意大声说话,把那些人都引来了,知情者不都说她的不是? 游姝月摸了摸镯子,“那替我谢过老夫人了,镯子我就收下了。” 李仙妍笑着点头又款款走远。 大公主见人来的更多了,怕是坐不住了,所以也就起身出了凉亭。 卢家两姐妹见李仙妍走了,大公主也走了,正瞅着没有地方发泄,便也过来了。 游姝月的帕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美景俯身捡起抖了抖,送到游姝月手上,顺道摸了一把那玛瑙镯子的内围。退到游姝月身后时,美景假装打了个呵欠,将食指放在口中舔了舔,舌头上有些发麻。美景又轻轻给游姝月拍了拍后背,许是衣服上面沾了灰尘。游姝月稍稍侧了侧脑袋,让美景住手。 柳淡如抄着暖手抄,实际上掌心都有些发寒了,这两姐妹是不好相与的,又跟游姝月不对付。李仙妍将才又好意送了只镯子来,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过四皇妃、忠秀郡主。” 柳淡如含笑客气了两句,两人便自来熟的坐在了另外两张垫了垫子的石凳上。 卢洁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模样,竟然开口夸赞游姝月:“郡主倒是越发清秀了。”卢雪也在一旁搭腔,“就是,越看越水灵。” 柳淡如越发晕头转向的了,这一家子是想做什么? “两位侧太子妃谬赞了,皮囊而已,不值得夸赞。” 卢家姐妹只当游姝月是谦虚了,哪有女人不爱美的?哪有女人听见别人夸赞自己而不心花怒放的?所以说到了点子上:“老夫人这几天一直叨念着没有缘分见着郡主呢……” 太后说了不许太子妃带游姝月去见李老夫人,要是游姝月自己要去见李老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她们两个蠢的,只当游姝月也跟她们两个一样是爱那些虚东西的人,所以今日才低了头来讨好游姝月。 游姝月便顺水推舟,好颜色对着卢洁道:“多谢老夫人挂念了,只怕现在老夫人也抽不开身,你们瞧太子妃忙的,更何况老夫人呢?” 此话一出,卢家姐妹心里跟扎了刺一样,她们俩就要来做这得罪人的苦差事,太子妃就去那众人面前做老好人! 游姝月见她俩面色稍微变了些,拉过卢洁的手道:“两位今日打扮的实在是太素了些,好端端的两朵鲜花本该大放异彩的,硬是少了些什么。”游姝月顺势把手上的镯子滑到卢洁手上,“这镯子挺配你这件衣裳,不要嫌弃才是。” 卢洁想还回去,但是看这玛瑙镯子质地不凡,雕工又精美,而且还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她一身暗色的土色袄有这只镯子做了点缀确实要入眼一些,顿时心下有些舍不得。卢雪看了也有些眼红,她俩今天所有衣服跟配饰都是捡的最平常的穿,顶头有个太子妃真是把她们压死了! 游姝月又从头上取下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还有赤金的压花,一并簪在了卢雪的头上。卢雪假装要拒绝却怕被乱了衣服而不敢动只好由着游姝月给她带上的样子,嘴里还着急的嗔斥着:“郡主,这……这怎么使得?” 女人对珠宝的钟爱是难以抗拒的,游姝月却不同,她并不好这些,现在她头上只剩下那支芙蓉簪子了。但那也不影响她的美,她脸上悬着的淡而稀薄的笑,像脉脉衰草上沾着的朦胧的水珠,让人看不真切,但没入人群里面却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两个人得了好还是没有忘记来的目的,卢雪扶了扶游姝月插在她头上的步摇,“郡主好意我们俩再推辞反倒伤了颜面,那今日便受了郡主的好。想必李老夫人要是见了你肯定欢喜的很,郡主要不去见见李老夫人如何?” “好呀,这会子跟四皇妃还有些话要说,待会儿我再去便是。” “那我们姐妹俩就先入席了,郡主莫误了时辰才好。” 游姝月盈盈起身,端方如玉,温良似锦,道了声:“好。” 卢家姐妹见任务完成了便走了,柳淡如走到游姝月身旁,嘴角有些钩起,心里满是佩服,游姝月当真是能伸能屈,竟然连这幅假样子也做得。 “郡主,走吧,怕是宾客都到齐要开宴了。” 游姝月收了笑,随着柳淡如入了席。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华妆綷縩,觥筹交错。好像少了两个人,刚刚还四处招呼客人的太子妃和身份尊贵的大公主都不见了。 游姝月坐在梅娘身旁,自顾自吃着眼前菜。 有几桌开始行酒令,引了好几桌人都开始把酒吟诗作对,李老夫人一家子坐在院子最中央的地方也都更杯换盏尽显大家气派! 刹那间,同卢安侯一桌的卢洁一下子挥袖把杯盘扫了一地,像是在摆脱什么似的,竟半站起身子退了两步,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卢洁使劲的甩着手腕,双腿还不停的踢蹬着,“啊啊啊”地叫了起来,所有人都朝她哪儿看了过去。 游姝月搁下才准备喝的甜酒,也朝这边望了过来。卢洁是在用力甩那手腕上的玛瑙镯子,但手腕却是像被什么感染了似的,红肿的像个大猪蹄,还有些密密麻麻的红疹,似乎是虫子咬出来的,恶心极了。 太子本在李老夫人那一桌吃饭,见自己的侧妃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撒泼,黑着脸就走了过来,他一把搂过卢洁的腰,外人看像是把她抱了起来,实则是粗鲁的把她提了起来,卢洁感觉腰间的骨头被折了似的,酸疼酸疼的,偏偏又被太子那冷戾的眼神给摄住了,不敢反抗,不敢挣扎。 太子见卢洁神态稳了下来,便放开了她,卢洁扯了扯裙摆,试图把那裙子上一片污糟的汤水遮住,她这幅失了仪表样子,只怕别人还以为太子娶了个泼妇回家。 李光慈身为李家长子,不论今日发生什么事自当是义不容辞。李老夫人佝偻蹒跚,发白花甲,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精光,她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并不曾挪动分毫。 李光慈担忧道:“太子,何事令侧太子妃如此惊慌?” 卢洁左手手腕悬在空中,仿佛被挚住了,动弹不得,又痒的不得了。太子质问的眼光朝她打过来,卢洁嘴角朝下弯着,一双眼睛氤氲了雾水,可怜巴巴地对太子道:“太子,这镯子有毒!” 太子拈起她的手腕,查看了下,低吼了声:“还不找大夫来?” 李光慈抬抬手,立马有丫鬟去喊了府里的大夫来。 今日要是不把这情况说清楚,众人心里都不得安心,好端端的,侧太子妃怎么会中了毒?众人怕是菜里有毒,说不好会毒了自己,赶紧搁下碗筷都聚了过来,李光慈和几个庶兄安稳着客人,叫他们稍安勿躁。 若真是菜里有毒,李家怎么担待的起!今日来的人身份之尊贵是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 一位年过不惑,蓄着长须的老者背着药箱快跑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面带敬畏地走上去,小心翼翼翻看了卢洁的手腕,他摸了摸镯子的内围,接着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刚开始略敬畏的表情变得凝重,然后十分确信道:“太子,这镯子上涂了毒。” 卢洁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卢雪听了之后不顾头发是否会凌乱,立马扯下头上的步摇和压花,猛得摔在地上,生怕这上面也涂了毒。一时间卢家两个庶女模样疯疯癫癫的,卢安侯脸上多了一丝窘迫。 太子并未让大夫先给她治手,而是先责问了她:“不是今日让你打扮的规矩些么?这镯子是怎么回事?” 卢洁从刚才的害怕中清醒过来,哭丧着脸恨对游姝月道:“是郡主!刚刚是她送了我这镯子,还有卢雪的头饰。” 卢雪头发胡乱的飘起来一些,害怕的看着游姝月。 李光慈冷眼问游姝月:“郡主,在我府上公然投毒,你作何解释?” 游姝月淡淡瞥了他一眼,“还没弄清事情始末李公子怎么知道是我下的毒?光天化日之下也好随意冤枉人?或者…李公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众人一听便知道游姝月是质问李光慈是否是在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李光慈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确实不相信,游姝月敢在今天做这样的事,但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兵行险招呢? 游姝月邪笑,“这可是李老夫人送我的镯子!” 人群里炸开了锅,他一言我一句的,都在论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光慈不辨真假,只好转身看向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缓缓起身,行动似有不便,这些年身体落了不少毛病,花甲的年纪竟也离青冢不远了。 这时,离席的大公主和李仙妍带着疑惑走了过来。 本来这镯子李仙妍打算借老夫人的名义送给游姝月,到时候让李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在众人面前指认游姝月偷了老夫人的镯子,等众人指责她一番过后李老夫人再适时出来澄清,说那镯子是她送给游姝月的。她料想柳淡如是不敢公然出来作证的,这样会给四皇子树敌。但又怕大公主太早站出来说话,所以才借机支走了大公主。一来,众人已经责骂完了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纵使游姝月是无辜的,也只能像那被误咬的香梨一样,真真实实缺了一口。二来,这镯子她当着大公主的面送的,游姝月也不容易怀疑镯子上涂了毒。再者,众人都见了那镯子,游姝月便不好再随意脱了下来,否则别人定会说她是记恨李老夫人,所以才会不爱惜那镯子,不时常带着,这样反倒落了个小家子的名声。等到她觉得可以取下来的时候,毒已经深入肌里骨髓,她离阎罗王也不远了,怕是没有命再来报仇了。谁知道游姝月竟然转手就将镯子送给了卢洁! 李仙妍其实走过来的时候就听了个大概,她转了转眼珠又重新想好了对策。既然镯子有毒的事已经被揭发了,干脆全部都赖到游姝月身上。 “这镯子确实是老夫人托我送给郡主的。”李仙妍一身瑰丽的曳地牡丹长裙裙摆似舒卷流利的云霞,娇艳无边,又把众人的目光引到了她身上去。 李老夫人帮腔道:“没错,镯子是我让太子妃给忠秀郡主的。”有嬷嬷搀扶着李老夫人走过来,李仙妍越过游姝月,走到李老夫人身边,扶着她的手,替老夫人解释道:“镯子是经我手送给郡主的,听说京城里出了忠秀郡主这么个稀罕的人儿,这是老夫人一片心意。”李仙妍犹豫了会儿,皱起眉头又沉吟道:“只不过……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镯子在我手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众人听着李仙妍似自言自语回忆着什么似的,疑惑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刮到游姝月身上。 游姝月只扫了一眼众人,上前一步道:“镯子在我手上待的时间短,那时还没有什么异样,到了侧太子妃手上却有了毒,到底是我动的手脚还是前人为之,恐怕一时间也说不准。” 众人一听游姝月说的有道理,又都望着太子妃。 李仙妍装作不解道:“好端端的郡主又为何将镯子送与了卢洁呢?” 是啊,要不是你投毒想害卢洁,为什么把镯子送了卢洁? “我若想害她,还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那大夫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有些怯怯道:“禀太子,这毒本是慢性毒,可能是侧太子妃误碰了什么东西让毒性显了出来,所以侧太子妃的手才会这样。” 慢性毒就好说了,总之是两种情况。要么是李仙妍或者李老夫人想毒害游姝月却无意间害了卢洁,要么是游姝月想毒害卢洁顺道诬陷了李家人。 太子为了能顺利把脏水泼到游姝月身上,示意卢洁无论如何要咬住游姝月不放,因此现在还没有把卢洁送进去医治。卢洁现在也已经疼痒的麻木了,只乖乖顺着太子的意思。 李仙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慢性毒,好在卢洁福运深,否则遭歹人害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游姝月反咬一口,“太子妃,这镯子你才送了我没一会儿侧太子妃就过来向我讨了去,四皇妃坐在我身旁看的一清二楚,我都不曾对这镯子动过手脚。即使我动过手脚,我又怎么会知道侧太子妃硬要向我讨要这镯子?” 柳淡如在一旁说了声“是如此”。 这些话众人半信半疑,这件事始终是太子一家跟游姝月对质,现在多了个旁人出来佐证,仿佛游姝月的更为可信些,但是堂堂侧太子妃会向游姝月讨一只镯子吗?可笑可笑。 还不等太子问,卢洁大声道:“忠秀郡主,这分明是你硬要送我的!怎么变成了我向你讨了去?哼,我太子府还不至于连个镯子还都没有!” 底下就开始有人附和了,是呀是呀,太子家又不穷,怎么会一个镯子也带不起? 游姝月故做惊讶道:“侧太子妃,不是你说今日太子妃不许你们姐妹俩穿的比她漂亮吗?所以心有不甘,硬向我讨了这只镯子去做点缀。” 众人看看卢洁又看看卢雪,这两姐妹今日穿的比平日素的多,这太子妃还真是个妒妇! 游姝月一句话挑拨的他们相互怀疑。李仙妍窘着脸,这两个贱人!竟然这样对外头说!卢洁突然意识到,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开罪太子妃的了。 卢安侯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这两个只是卢家的庶女,但是好歹也是他的女儿,太子怎么可以任由太子妃那么压着她们?在衣裳这些小事上面就这样了,其他事更说不准的,现在倒好,还闹的众人皆知了,这不是对准了他的老脸打了几巴掌是什么?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卢雪马上也蹦出来了,她知道,面子要,里子也要,毕竟她俩是太子府的人,要是开罪了太子妃还让太子挂不住脸,回去有的受的,于是满脸委屈道:“忠秀郡主,这么多人面前你也好说胡话?分明是你主动送给我们姐妹俩的。” 游姝月反问她:“若非两位自己说看中了这些个玩意,我为什么要送你们?若是说我为了涂毒害卢洁,那为什么只她的镯子有毒,你却安然无恙?反正这将军府上的大夫也在,大可让他验一验,若是你的步摇跟压花上也有毒,那我便认了,若是没有……那便把此事事无巨细的禀告给皇上,请皇上定夺!” 李仙妍心里简直恨极了!要不是这两个蠢的出来捣乱,事情也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卢洁接了镯子替人受过便算了,卢雪竟然也受了她的好。现在弄的她里外不是人,又是妒妇又是诬陷她人,她的脸往哪儿搁? 偏偏大夫又不讨巧的出了声:“草民在这上面沾了水以银针试之,确实无毒。” 宾客都躁动起来了,李老夫人生怕自己的孙女受委屈,使劲以拐杖震地,卯足了劲儿道:“各位,且听老身说一句。这镯子是我让太子妃送出去的,我相信绝不会是太子妃涂了毒,也不会是忠秀郡主,怕是哪个下作的人想挑拨离间才做了这等事!” 老夫人的话十分有分量的,一听她这么说,还真有些人信了几分,游姝月却不依不饶,“倒不知李老夫人这镯子经了几个人的手?今日若是不查个彻底,怕是难消众人之怨,而且还会放纵了那人!” 李老夫人打量着游姝月,倒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死咬不放的人,若是她不交出个人来,众人心里到底有个结,若是交出个人来,她镇国将军府的名声就丢了。 李老夫人咳嗽了两声,“老身年纪了大了,记不太清楚了,经手的好像也没有别人,但太子妃定不会做这种腌臜事的。”李老夫人欲把矛头再次指向游姝月。 游姝月眼里射出一道冷光来,“难不成……是侧太子妃自己毒了自己?” 是啊,也有这种可能!众人被带的晕头转向的,一时间分不清真真假假。 卢洁见游姝月又返回来咬自己一口,顾不得麻木的手腕,朝着游姝月大吼大叫:“你胡说!我怎么会自己毒害自己?” “谁知道呢?这恐怕还要问你自己。”游姝月故意激怒卢洁。 卢洁气极,拖着红肿的手臂冲到游姝月面前,游姝月在身后摆手,让美景别动。卢洁指着游姝月道:“你少血口喷人!你好歹毒的心!给我下毒还冤枉我!” 游姝月又加了把火,“侧太子妃那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所致?不过你这手臂可要小心了,毒成这个样子,怕是要废了。” 卢洁恐惧地看着手臂,心里又气又恨又委屈,太子却也不帮她,只让她死咬着游姝月不放。毕竟她现在才是受害者,众人就是看在她手臂的面上也会多同情她一分。 游姝月笑望着她,眼里满是讥讽。 卢洁实在受不住了,推了游姝月一把,嘴里还骂道:“你个毒妇!” 游姝月一个不稳竟然摔了一跤,头上唯一的芙蓉簪子摔在了地上,乌黑秀发散落开来,即使狼狈如斯游姝月也没有丝毫窘迫。 美景和梅娘赶紧将游姝月扶起来,游姝月捡起那根断了的簪子举到卢洁面前,卢洁一张小脸变得比那屋顶的雪还要白,木然地望着那支簪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可是太后赐的簪子啊!这下完了,此事一传到太后耳朵里,声誉没了,命也没了。 游姝月把头发抹到后面,脸上还有含了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这可怎么好?太后赐的簪子被你弄碎了……” 太子等人面色如土,竟然是太后的御赐的簪子!老皇帝现在本来就盯的紧,现在若是闹到了太后那里,落得个不敬不孝的罪名,老皇帝怕是更讨厌他们了。 游姝月跟主人道了别,拿着断了的簪子出了李家,李光慈本想着人拦下她,却被李老夫人制止了,现在若是把游姝月拦下来,指不定她还要给她们编排个什么罪名出来,对太后不敬这个罪名已经够他们受的了!况且现在宾客这么多,再落人话柄,李家怕是没有立足的地方了! 游姝月走了没多久,太子就做好了决定,准备弃卒保车。太子一点都不顾念夫妻情分,对众人宣道:“侧太子妃心思歹毒,害人害己,还摔碎了太后御赐的簪子,此乃大不孝!今日本宫大义灭亲,来人啊,压侧太子妃去太后面前谢罪!” 卢洁向卢安侯投去了个求救的眼神,卢安侯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她又绝望地看着卢雪,卢雪爱莫能助,除了闭嘴什么也不能做。纵使卢洁哭喊着“冤枉”、“太子救救我”,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报以同情。 游姝月回了府,至于后事如何不是她该担忧的,这支簪子的事自有人向太后禀告。就是可惜了卢洁这朵正开的娇艳的花,怕是要凋零了。 好在美景是杏林高手,趁游姝月帕子掉那会儿用自制的密膏抹在那镯子上,只要镯子沾了毒就能检查出来。不想那李仙妍也是个有脑子的,竟然挑大公主在的时候下手,估计她是断定游姝月觉得大公主在的时候她不敢造次,这种情况下游姝月定会放下防备。游姝月本也是将信将疑地收下镯子,在美景轻轻拍她背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镯子有不妥了,于是就顺手把镯子送给了想让自己钻进李老夫人圈套的卢洁。这也算是太子他们作茧自缚,活该。 游姝月在府上转了几圈都不见和京的踪影。书房里留了封信,仅两个字:勿寻。 美景见游姝月面色不太好,猜到了几分又不敢肯定,只试探的问到:“郡主……和京他……” 游姝月把信封揉了,只当是发生了一件平常的事,缓缓道:“他走了。” “那……要去寻他吗?” “不必了。”游姝月攥着信回了房间。 和京不是个会胡闹的人,他还有许多游姝月不知道的事,但是游姝月知道,若非深思熟虑,他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既然他说了“勿寻”,自然是有把握照顾自己的。可游姝月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的右手废了,功夫肯定大不如从前了,若是寻不到鬼谷子,还遇上了她的仇家,该怎么办?思及此,游姝月吃饭都不大有胃口。草草几口便搁了碗,梅娘跟美景未多语。 游姝月着中衣煨在被子里,脚丫暖了又凉了,就是睡不着。房里的窗户似乎也没有关好,夜里太冷了,府上便没有让人守夜,怕冻伤了人。 一片漆黑,窗子那儿仿佛有些吱嘎声,游姝月掀起被子准备去看个所以,燃了蜡烛后见窗户确实是虚掩着的,难怪觉得有冰冷的风侵入丝丝。 游姝月才摸上窗子,窗户就被人一把推开了,下意识的,游姝月旋转几圈操起烛台准备自卫,来人却泰然自若站在她面前掸了掸绯色袍子上的雪。 燕八拢了拢身上裹着的雪狐皮衣,呵着手道:“呵呵,你这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游姝月见是他,放下了烛台坐到了床上,燕八自觉的关了窗户。 “大半夜的,燕皇帝只身入我东龙国就不怕遇袭?你要是死在这儿,恐怕尸体都没有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 “滚!” 燕八见游姝月情绪有些不正常,换了副正经模样,端坐在游姝月身边,“我找到鬼谷子了。” 游姝月瞳孔略有变化,找到大夫却找不到病人了,滑稽吗? “他已经走了。” “走了?” 游姝月余光窥着燕八的表情,不像是说谎,说明他真的不知道和京走了,说明美景真的没跟他联系了。否则他一来就应该知道所有事了。游姝月猜想,那他之前知道和京受伤的事应该也是他东龙国其他眼线告知的。 游姝月不知道是和京去的皮南山他也去了。 游姝月“嗯”了一声。 “鬼谷子欠我一条命,什么时候找到和京了你就去找我,鬼谷子一定能治好他的手。” 游姝月挑起眉毛,“你大半夜的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燕八只点了点头。 “我不能待太久,得空我再来看你。东龙国真冷,要是哪天你怕冷了,来我中流国,我一定不会冻着你。” “你自己怕冷,当别人也跟你一样怕冷么?”游姝月假装听不懂他话中有话。 燕八薄唇勾起,也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他趁游姝月不注意,狠狠地抱住了她,游姝月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他禁锢得死死的了。想不到燕八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竟然这么大力气!游姝月当然不会放弃挣扎,燕八的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别动,我只抱一会儿。” 游姝月当真没有动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拥抱,她不排斥。 燕八生怕游姝月自由之后赏他耳光,一放开游姝月赶紧就打开窗户逃走了。游姝月失笑,堂堂一国皇帝怎么跟泼皮一样。 游姝月重新钻进被窝,一觉天亮。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清晨,游姝月持剪刀在房里修剪东龙常安差人送来的绿梅。修的七七八八的时候美景穿一身紧身素衣从院墙外翻进来,稳稳当当地落在游姝月的院子里,游姝月听见动静猜到是美景回来了,便放下了剪刀,胡乱理了把绿梅的枝桠就去开门了,正开门时美景也在推门,两人一笑,见院子里没人方才说话。 “郡主,卢洁死了。” 仿佛意料之中,游姝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人还没有送进太后宫中就死了。” “死在太子府的?” “嗯。” 游姝月略带愤懑道:“人死债烂,太后就是想追究也没得追究了。东龙仲律好狠的心!若是求一求太后,卢安侯那样的身份,卢洁也不是没有活命的机会,哼,他竟然为了不得罪太后妄顾几年夫妻情分。” “皇家哪有什么夫妻情分,就是对太子妃,若不是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嫡女,也不会被这么重视。” “嗯,今日太后怕是要召见,你若累了便不必跟去。昨日宾客多,虽然他们不敢在太后面前造次,但是求得太后同情还是可以的,况且太子府已经死了一个人了,我今日去怕是要落得下风。” “郡主,我看太后还是极欢喜你的。想必也不会责怪于你,要不,我吩咐厨房再做些梅子带去。” “不必了。这次再送梅子过去反倒惹人怀疑,说我别有居心,或者是心虚才去刻意讨好太后。再说,慧真娘娘常伴太后身边,吃到这个时候新鲜感已经过去了,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了。” “我听说卢洁死的特别恐怖。” “李仙妍下的毒自然不会轻,太子府的人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起初她只是整个手臂红肿,死了之后全身浮肿,整个手臂开始溃烂,还流脓。太子本不欲再看,太子妃说念及几年的情分,让太子再见她最后一眼。人活着的时候没说和睦些,死了还假惺惺。” 游姝月纠正道:“她不是假惺惺,现在太子府有身份、有地位的不就是李仙妍跟卢家二姐妹么,卢洁一死就只剩李仙妍跟卢雪她们俩了,卢洁跟卢雪又长的那样像,你想想看,若是太子见了卢洁那副死样足足恶心了一回,以后再见到卢雪那张相似的脸还能再看下去吗?这样一来太子府就真正是太子妃一家独大了,纵使太子要顾及卢安侯的面子,万万也不会委屈了他自己,心底里还是厌恶卢雪的。” 美景恍然大悟,她真没想到这一头,她还真以为李仙妍是心有愧疚才会让太子见卢洁最后一面,不料想其中还有这个意思。 “对了,美景。不必再寻鬼谷子了。” 美景接了吩咐便出了府。 游姝月不光是靠这一颗脑袋办事的,夏黄公在朝廷中有一批跟随着,游姝月当然不会用这些人。但这些人大多清廉,手里都有些不清廉官员的罪证,游姝月不过借来使使,让这些贪官替自己办事。反正不是掉脑袋的事,这些官员爱黑吃黑,跟地方官员鱼龙混杂,找起人来也容易许多。 既然和京已经走了,燕八也找到鬼谷子了,这些人暂时可以停歇下来。 对于和京的离去游姝月没有多大的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和京不只是个侍卫那么简单,而他这次离开也不单单是治手那么简单。其中缘由她一时半会想不通。 想了半会儿,再加上早起还没来得及用餐,脑袋有些眩晕。游姝月出了院子去寻梅娘一同用膳。 太子府。 寂然饭罢,太子整了整衣冠去了书房,李仙妍也回了自己的凤仪居。 贴身的丫鬟看对了脸色,趁李仙妍坐在四喜如意纹云坐垫上时赶紧低头递了个暖炉上去。李仙妍嫩脸修蛾,稍有脂粉香扑鼻,握着暖炉的手变得柔和了些,不似将才在外面时那样苍白。 李仙妍仰了仰头,旁边侯着的嬷嬷勾着腰走过来,“太子妃,都吩咐下去了,侧太子妃的丧事能赶在年前办完。” 李仙妍故作慈悲道:“嗯,也算是全了她的颜面,虽然不能大肆操办,死后在皇室留个牌位还是可以的。” “是,太子妃仁厚。不过…那雪侧妃……” 李仙妍不屑又得意地“哼”了一声,“她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跟本太子妃相提并论吗?一个女人若想稳固自己的地位,没有子嗣是万万不能的。她以为卢洁死了她便多了一分机会吗?去年她小产的时候张大夫在她的药里加了寒凉的药,这辈子她再想怀孕都难了!我倒要看看,她一个侧妃拿什么跟我争!本太子妃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要她亲眼看着我坐上皇后宝座。” 嬷嬷赶紧张望了眼,胆战心惊道:“太子妃可要谨言慎行!被有心的人听去了可怎么好!” 李仙妍悠悠喝了口六安茶,“在太子府谁还敢给本太子妃捅刀子?去看看那坐胎药好了没有,我一定要生下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嬷嬷顺从地应了声“是”,赶紧往小厨房看那坐胎药熬好了没。 李仙妍打的是一枝独秀的如意算盘,殊不知她在算计卢雪的同时又在被人算计着,卢雪是一生都不能怀孕了,而她,也不见得能怀孕。 天空簌簌飘落鹅毛大雪,一片灰蒙蒙。 雪下的有一阵子了,轻薄晶莹的积雪约摸到脚踝那么厚,游姝月正躬身扫起了一堆积雪,里面还夹杂着细碎凋落的雪梅。宫里果然就差人来送话了,美景给了一锭金元宝那传话的太监,让他稍作等待,先进屋暖暖身子再一道进宫。 游姝月回屋脱了外黑里红绣了马蹄莲的斗篷,随意整了整衣裳,本无装饰的头上又插了支蔷薇紫月簪,玉色上乘,样子大方。既不单调乏味失了严肃,也不会太出众,泯然于众人之中又多了一抹素净。 美景见游姝月打扮的这样简单,赶紧摘下了云近香髻上的翠色八宝玲珑簪,头上只缀下细长的红线串珠流苏。游姝月见了赞赏一笑,似被美景扶着又似挽着她一道出门上了马车。 入宫之后便要步行至安福宫。 路过慧真娘娘的寝宫时正巧碰着玉春在扫积雪,游姝月驻足,玉春赶紧停了手里的大扫帚过来行礼,趁玉春还没跪下去游姝月便架起了她,这么冷的天,地上又冷又硬,还是不跪的好,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这样冷的天你也好跪?万一跪坏身子伺候不好娘娘为你是问。” 玉春赶紧的看了一眼游姝月,嘴里道“是,郡主。” 一旁传话的太监也不敢挑剔什么,只催促道:“郡主,快些走吧,免得太后等急了。” 虽说这个太监不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但始终是太后的人,好的话不见得传的进太后的耳朵,不好的话太后肯定听的丝毫不落。太后本一直是归隐颐养于深宫中,近几个月竟然开始插手后宫之中的事了,看来是对朝廷上的人起了防备之心,这一次次的召见大家都是一种警告。因此,游姝月不敢太过张扬,只能合乎礼数去说。 “一路过来公公想必也有些僵冷,不如先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那太监犹豫了会儿,又想了想游姝月的身份,便直直点头。 玉春领了公公去西堂喝茶,又领游姝月去了慧真娘娘的房间。 游姝月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冷清,宫里的东西仿佛也少了许多,大约是拿出去变卖或者赏了人吧。 慧真娘娘见游姝月来了连忙喊人沏茶,又让玉春赶紧移走烧黑炭的炉子。 游姝月纳闷,慧真娘娘怎么样也不该烧黑炭,难道宫里的人竟然胆大到这个地步?慧真娘娘仿佛看出游姝月所想,反而宽慰她道:“无碍的,本宫又不十分惧冷,烧些黑炭也熬的过去。” “娘娘宫中人手怎么这样少?扫积雪这种事竟还要玉春亲自去做。”慧真娘娘向来看重玉春,这样的活计万不得已也不会差她去做。 慧真娘娘呷了一口普通的花茶,“没让本宫亲自出去扫已经算好了。底下几个小宫女使唤不动,也只有玉春怜惜我上了年纪,怕是做不动那些事了。” 玉春闻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地上没铺陈什么东西,游姝月仿佛听见骨头与石头的撞击声。玉春只跪下什么也不说,但游姝月看的见她低下的头埋在臂弯里是想极力克制肩膀的颤抖。 还没等游姝月出声,美景赶紧把低泣的玉春搀扶起来,美景没有想到,玉春的身子竟然这样弱了,仿佛风里的飘絮。将才是没有注意,现在仔细看来玉春走路的步子似有不稳。美景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玉春姑娘,你可是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无力?” 玉春脸色酡红,点了点头。 游姝月见她不像是冻红的而是在发烧,疑惑的眼光朝美景投去,美景点点头,“郡主,玉春感染了风寒,这会儿正在发烧,怕是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游姝月转头问慧真娘娘,“竟无人来医治吗?” 慧真娘娘难为情的低下头,眼里似有愧疚,她自己的贴身宫女她都没有办法救。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有了动静,美景扶玉春坐下,又开了门瞧了瞧。 几个太监端了饭菜进来,见游姝月也在便先向游姝月行了礼再向慧真娘娘行礼。 竟这个时候才用膳? 游姝月又看了看几个太监手里端着的饭菜,菜色甚差,一点热气也没有冒。慧真娘娘的小厨房都没有开,怕是没有食材去做。御膳房的人送来的菜也不是人能吃的。她在宫里的日子竟然已经难过到这种地步了吗? 第50章 第五十章 慧真娘娘只是若平常一般道:“呈上来吧,本宫饿了。” 为首的太监略带轻慢地道了声“是”。 游姝月趁那太监半起身子时道了声:“慢着。” 那太监抬眼瞅着游姝月,不敢起来。 “怎么这个时候才送来?你是存心想饿死娘娘吗?” “郡主言重了,宫里头主子那么多,奴才们只能一一来过。否则怠慢了谁也不是。” “皇后宫中你可敢怠慢?” “郡主,皇后从不吃御膳房的菜。” 游姝月嫌恶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菜,又问:“这样的菜你也只会往这儿送吧?” “郡主说笑了,众口难调,奴才们只能全着送,偶尔有不周到的地方想必娘娘也不会怪罪的。” “外头这样冷,公公一路过来也辛苦了,现在本郡主就赏你这些菜,本郡主要看着你一一吃下去,不吃完本郡主就不走,到时候太后若是怪罪下来,那可都是你的责任。” 那太监吓的一激灵,正好门外又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还请郡主移驾,奴才怕太后等急了。” 慧真娘娘推着游姝月的胳膊道:“快去吧,省的太后那儿不好交代。” 游姝月不说话也不动。 那太监赶紧扒拉了盘子里的菜和饭和着乱吃,像街边摇尾乞怜的狗一样。 “娘娘,你随我一同去太后宫中吧,太后那儿肯定有热饭热菜。” 那太监吓的不轻,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求饶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才们以后再也不敢怠慢了,奴才这就去换热饭菜来。” 游姝月临走警告了一句:“希望本郡主永远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太监又猛地磕头道:“是是是,奴才贱名怕污了郡主的耳。” 游姝月跟美景走后那狗太监果然恭敬了许多,收拾了盘子立马换了热饭菜来。慧真娘娘却十分担忧,这定是皇后的人。游姝月这样乖张可好? 还未走到安福殿,可巧又碰见了东龙常安。 他披一身雪狐皮隐没在大雪里仿佛要消失一般,一头墨发就像地上长出的海藻。 东龙常安旋身,似在刻意等候后来的游姝月。 随行的太监和小厮都行了礼,弯腰站在一旁。 东龙常安替游姝月扫落留在头上的雪屑,自然而然,一点也不造作。 “穿的这样素?是想跟雪比美么?” 游姝月把手袖在手中,“普天之下敢与雪相比的,只有你了吧。” “我也是人,我也食人间烟火。” 游姝月只笑笑,东龙常安这样的仙人,就不该生在皇家。 “慧真娘娘贴身伺候的宫女生病了,还劳请四皇子差个人过去看看,我在这宫里是使唤不动人的。” “嗯,我会让母妃照应着点。” 游姝月感激一笑。 走了有一会儿了,前方有个岔路口,东龙常安并不是要到太后宫中去,这会儿该要同游姝月分道扬镳了。 “三皇子,我要去太后宫中,就此作别。” 东龙常安从怀里摸出一只簪来,那是木雕的梅花,还自己上了颜色,灿若云锦。东龙常安微微俯身插在了游姝月的头上,鼻口相挨近,游姝月闻到他唇齿间的清香,呼吸吐纳间令她眼色迷迷茫茫。 “我府上的玉蕊檀心梅开了,有空可来一同观赏。 ”说罢,东龙常安脸上飞红,又一颔首便朝了另一条路走去。 游姝月紧了紧那木簪,对着身后跟着的人道了声“走吧”。 宫里宫外两重天,一入太后宫中游姝月便觉得有些热了,美景替她解下了在府里换上的羽缎,规矩地立在一旁。 殿中燃着檀香,太后心神不宁吗? 游姝月用力吸了一口,薰薰然,心里安定了许多。 太后竟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不问不罚。 没一会儿柳淡如也来了,面色含喜,回在殿中时面色绯红道:“太后,臣妾有了身孕。” 太后惊喜地“哦”了一句,放下茶杯让赵嬷嬷赶紧换了软坐来。 “几个月了?” “回太后,两个月了。” “怎么现在才发现?” “臣妾粗心大意,所以才未发觉。” 太后“唔”了一声,让她好生调养着,又命赵嬷嬷把库里的补药都拿出来,赏给柳淡如安胎。柳淡如千恩万谢,虽有笑意并不张扬,仿佛江南水乡温婉的流水,清丽幽静。 李仙妍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没能逃过游姝月的眼睛。也是,她嫁给太子也有好几年了,却一直无所出,那些妾室便算了,她一个主位的竟然一个孩子也不曾有过。其实太子府里也不是没有过孩子,只是没有福份生出来罢了。因为,太子妃的孩子一定,一定要是嫡长子! 太子不愚钝,府里的下作事他并不全知道,但也听闻一二。稳住太子的位置自然重要,但是也不能一直没有子嗣,所以,今天有喜的不光是柳淡如,还有太子府。李仙妍来了太后宫中,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太子趁着这个机会做了能让她发疯的事。也只有这个时候能做,现在正是紧张时刻,又快到了年关,李仙妍是怎么也不敢顶风作案的,心里再有气也只能咽下去。 只是闲聊间,一阵环佩玎玲声,李姽婳也来了。如今她是有身孕的人,请安来的晚些太后也并未责怪。 皇后最近忙着操办年关的事,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早早的来请安后便回宫忙着了,虽然游姝月不是常进宫,自从那次后也未再见过皇后了。眼不见心不烦,甚好。 李姽婳行了礼,太后慈爱道:“行了,快起来吧。天寒地冻的,哀家不是免了你的礼么。” “太后厚爱,姽婳已是感激不尽,怎么还能的得寸进尺。” 太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嘴角衔着笑,也给她上了软座,就近靠在了游姝月身边。 “哀家新得了一支簪子,你们几个都是有眼界的,都来看看好看不好看。” 赵嬷嬷取了簪子来,那是一支玫瑰晶并蒂莲牡丹的凤凰展翅步摇金簪,这支簪子也只能是皇后或者太后戴,端的是雍容华贵的风姿。 从李仙妍手上传起,有些人还没传到她手上便开始惊呼“真是漂亮”!太后脸上有了傲气。游姝月虽然坐的远,也看的见这支簪子的贵重,不光是贵重,甚至是一种象征,太后仿佛在向众人道,后宫之中尊贵的不光是皇后,还有她这个太后! 游姝月与李姽婳中间的案几上燃了香,她嫌那香味太浓,李姽婳仔细端详簪子的时候她并未凑过去看,只等李姽婳看完了她再接。李姽婳看了好一会儿,并没传给她的意思,反倒捧着簪子对太后道:“太后,这簪子的点翠手法可真绝了!不仅精致,还牢固。臣妾等这样传看竟然丝毫没有松散的样子。” “说的不错,手法是好。哀家可是让皇帝好好打赏了那宫女的。” 簪子被香炉热的有些发烫,李姽婳又继续看了几眼才慢吞吞地递过簪子,游姝月本只想走个过场,玩赏一下就传到对面去,簪子才在手里转动了没一会儿,李姽婳腾身惊呼:“啊!血…血……” 游姝月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太后已经排众上前盯着游姝月握住的那支簪子。簪子上的红宝石果然有红色的液体流出,还有一股血腥味。太后吓的踉跄一步竟说不出话来,提着嗓子睁大了眼睛指着游姝月。 李姽婳捂嘴指着游姝月道:“太后!那簪子一到郡主手中就泣血,怕是不祥之兆!”说着,竟然弯腰捂着肚子,面孔扭曲痛苦道:“啊…太后…臣妾肚子…肚子好疼……”幸好玉梅捞着她,否则只怕她要晕在这殿上了。 殿中乱成一锅粥,太后慌张喊道:“宣御医!宣御医!” 众人一半扶着太后一半扶着李姽婳,李仙妍现在是身份最尊贵的一个,李仙妍把太后跟李姽婳安置好之后镇声道:“来人啊!把这个妖妇抓起来!” 赵嬷嬷是这里掌事的,太后现在惊吓过度,伏在案几上被其他妃嫔揉着太阳穴伺候着,赵嬷嬷瞅了一眼太后,太后摆摆手,意思是暂且听李仙妍的,把游姝月关押起来。 李仙妍掩饰什么似的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簪子,游姝月探索似的打量了她一眼,李仙妍到底道行浅了,言语里极力掩饰颤抖道:“还不把她抓起来!” 外面来了一干侍卫,游姝月本想支走美景,自己一人入狱。谁知美景将要悄悄离去的时候李仙妍呵斥几个侍卫道:“还不把这个贱婢同谋也抓起来!” 好一个同谋!即使游姝月因着她身份的原因会被放出来,美景却无生还的可能! 游姝月是郡主他们不敢动粗,美景却不是,游姝月生怕美景吃亏又怕她在太后面前放肆了,反而会加重罪行,立刻出声道:“住手!我们自己走,就不劳烦几位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几个侍卫领着她们俩出了安福殿。 御医来了后给太后开了副安神药每日睡前喝,还嘱咐赵嬷嬷近日多给太后泡些六安茶,多点檀香熏着,莫点其他香。 御医给李姽婳把脉了之后眉头打了个结,说这症状来的古怪。太后虽然受惊了,但是还清醒着,她越发觉得游姝月是不祥之人了。 李姽婳回了自己的金华殿之后却跟没事人一样,分毫没有将才的痛苦之色,面上仿佛还挂着喜色。 她摸着肚子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玉梅见她心情大好喜滋滋道:“恭喜娘娘,又要晋位了。” 皇后答应过她,只要她配合,她就让她再晋一位,到时候她又高人一等,不必对那些个看不顺眼的人卑躬屈膝了。 李姽婳傲着脑袋道:“只要你忠心伺候本宫,少不了你的好。” “娘娘明鉴,奴婢可是十二分的忠心。” “好了,本宫说笑的,快去看看库里有没有什么出挑的料子,本宫还要多做几套衣裳,晋位以后可不能寒碜了。皇后也要着人送料子跟衣服来,到时候本宫挑几匹赏下去,由你先挑。” 玉梅惊喜,跪下谢恩。 太后定下神后,赵嬷嬷端了水来,为太后匀面重新挽髻。 “此事可告知皇上了?”太后对着镜子斜了一眼道。 “还不曾,不知太后的意思是……” “暂且先不说吧,免得惹皇上生气。不过兹事体大,哀家疲了,还是交给皇后处理的好。哀家有些头疼了,你再去御医院把王御医请来给哀家刮痧。” “是。” 太后不是不喜欢游姝月,她还是挺看中这个丫头的,只是,影响国祚的人要不得!纵使看皇帝再喜爱她,身为太后,她也一定要极力阻止,东龙国的江山万万不能断送在一个不祥之人的手中。 东龙常安正欲出宫,却听见沿途的宫女偷偷议论着此事,本往宫外迈的步子停了下来,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厮道:“折回去,去找父皇下棋。” 东龙常安到时老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包兴进去通报后,老皇帝命人摆了棋盘。 两人各落八子后东龙常安道:“父皇,游姝月被关起来了。” 老皇帝并不惊讶,“将才包兴才跟我提过,你小子又来了。” 包兴腆着脸讨好一笑。 东龙常安不再多说,继续落子。老皇帝若有心插手自然会插手,只怕现在是无心助她。东龙常安看得出来老皇帝是打算重用游姝月的,但又为什么放任皇后等人算计她不管?东龙常安看不透,也不敢妄自揣测。 老皇帝端详棋盘好久迟迟不肯落子。 皇后接到消息后立刻就往暴室赶去了,凡是择机而动,一击必中,不中则退,今日逮着好机会了,她一定要游姝月再也不能出这皇宫! 游姝月一死,下一个就是夏黄公,接着就是拉拢刘家人,他儿子的皇帝宝座便唾手可得。 越想越开心,越开心越得意,连着走路的步子都要轻快些,皇后带着的一队人马迤丽前行。 暴室里,游姝月端坐着,美景见她冥思苦想着什么也不去打扰,只静静坐在一旁打坐吐纳。镇静,一定要镇静,她相信游姝月有颗玲珑心,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游姝月闭目,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簪子一到她手里就发生“泣血”的现象?乱力鬼神作怪她是一定不会相信的,那到底是为什么? 没一会游姝月陡然睁眸,像死前回光返照的人,一双眼里有了肃杀的景象,此时美景已经吐纳完毕,直盯着游姝月,暴室冰冷昏暗,烛火晦暗不明,美景当真是愣愣吓了一跳。直到游姝月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正常,她才敢声如细蚊问道:“郡主,可是想通了什么?” 游姝月往入口那儿瞅了一眼,“有人来了,是皇后。” 果不其然,皇后带着几个人过来了。看守的侍卫和太监通通被她挡在了外面,她自己的人也守在了外面,身后跟着的是游姝月认得的胡总管和王嬷嬷。 皇后拢了拢肩上厚重的雪貂披风,走近牢房,游姝月借着不明亮的烛光看见她额上贴了一朵镶金花钿,面上雍容沉静,不失皇室风范也没有做了坏事的胆怯。到底是坐了皇后宝座几十年的人,这样的手段恐怕早就驾轻就熟了,自然不会有一星半点内疚和恐惧了。 皇后语含讥诮道:“这暴室感觉如何?可还凉快?” 游姝月曼声道:“劳皇后费心了,这会儿还不冷,冷的时候也就是出去的时候了。” 王嬷嬷朝着幽暗的木栏里望去,“郡主真是异想天开,都这会儿了还想着出去。” 主仆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皇后亲切道:“可愿去本宫宫里取暖?”皇后以为在死亡面前游姝月总要妥协的,她,多虑了。 游姝月取下蔷薇紫月簪剔亮了红烛,一瞬间牢房里敞亮了许多,游姝月只当听不见皇后的话,就像在府里跟美景絮絮闲事一样,“房里红梅插瓶我看腻歪了,明儿个换种梅花插着。” 美景吹了吹烧歪了的烛火,“四皇子不是请你去他府上看玉蕊檀心梅么,正好折他几枝梅花插着玩。” 王嬷嬷见她俩身在暴室还如此悠闲自得,一贯威风八面的她心里气难平,掐着腰道:“皇后娘娘问话郡主是聋了听不见吗?” 游姝月道:“皇后宫中的狗奴才还真是人老昏聩了,我劝皇后呐换几个年轻的,眼睛耳朵好使的。省的老狗不识人,见了谁都汪汪叫,没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训不好。”说罢还“咯咯”笑了起来。 王嬷嬷毕竟是奴才,被她搥的讷讷不语,皇后见游姝月连带的骂了自己也着恼了。 皇后反唇相讥:“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轻狂僭越了,看来你这信马由缰的性子非得本宫亲自来治一治了。 ” “怕皇后没有这个资格。” 皇后深吸一口气,在这静谧的暴室中十分扎耳,胡总管提着嗓子道:“你个贱蹄子胆儿真大,三番四次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怕是不动点手段你不知道什么是礼数!” 游姝月朝下弯了弯嘴角道:“美景,他的声音可真难听。” 美景放在盘坐的大腿上的手掌挽了个兰花指,对准了烛火一弹,灯芯像离弦之箭射了出去,胡总管还没瞧见燃着的灯芯是飞往他的嘴里,微微张开的口便吞了灼热的灯芯,舌头疼的麻痹了,像是在开水里滚了一圈,袖着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东倒西歪的崴了几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在这一下失了光明的暴室里显得十分可怖。 皇后恼道:“王嬷嬷,去喊侍卫来掌灯开门,本宫要看看她的小嘴里含了火还能不能跟本宫顶嘴!” 王嬷嬷喜道:“是。” 胡总管吐出了灯芯俯着大半个身子跟着王嬷嬷出去,再不去医治他的嗓子,还不晓得能不能说话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东龙常安已经跟老皇帝下完了一局棋,老皇帝胜。 “父皇棋艺高超,儿臣难敌。” “你是心里有事,当朕不知道么?” 两人心知肚明,不过又不能说的太明白,只是再拖延,游姝月怕是要吃亏了。 东龙常安收了子重新摆了一道棋局,老皇帝看了思索半天,然后展颜连呼“妙!妙!妙!” 东龙常安暗松一口气道:“这是儿臣闲暇时在一本杂谱上看到的,至今没想出破局的办法。” “哦?连你都未想出?”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指点一二。” 老皇帝捋了捋胡子摇摇头道:“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这棋局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有迹可循,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那儿臣真不知道有谁还可以破解了。” 老皇帝似是脱口而出:“游姝月肯定可以。” 说罢他挑了挑眉,中了他儿子的计了! 罢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帮一帮她就是。 老皇帝勾了勾手指,包兴的手交叉放在腹部,弯着腰上前几步,听候圣喻。 “她关在哪儿?” “回皇上,关在暴室了。” “嗯,带上棋盘,一道去吧。” 包兴高兴地“嗻”了声。 刚入暴室便听到了开门声,想必皇后已经早他一步到这儿了,老皇帝见里面已经燃了好几盏灯,便让包兴把提着的琉璃风灯搁下。 皇后听见身后有动静,见老皇帝一干人来了便悉数下跪行礼。 老皇帝嗓音慵懒,似才懒起,道:“起来吧,朕看这里这么热闹,朕也来凑热闹。” 皇后的手紧握成拳藏了起来,可恶!太后不是说了全权交给她处理吗?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来横插一脚? 包兴把棋盘端着横了一眼开门的侍卫,然后把棋盘摆在了游姝月面前的石桌上。 老皇帝也上前道:“常安跟朕有一局棋破不了,朕说你能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破不了朕可就要怪罪于你了。” 东龙常安进去摆了棋局,游姝月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看见他幽深的瞳仁深不见底,像密林里藏着的潭水。游姝月失神间东龙常安把身上的雪狐皮披在了她的肩上。 东龙常安出了牢房亲自锁上了门,似玩笑道:“可要好好看守郡主,别让她跑了。”这意思就是,在今晚之前门都不许打开。 那侍卫从没见过这等阵仗,帝后都在,在宫里也不常见的三皇子都来了,只老老实实道了“是”,顺带对里头的游姝月也多了一分畏惧,里面那位要是出了事,他的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皇后真恨的咬牙切齿!好不容易角里先生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把游姝月弄到她手里来,现在又被这个死残废给搅局了。 不过没关系,皇后宽慰自己,不就是一晚上么,一晚上过后游姝月还是会落到她手上,只要太后相信她是不祥之人,她再让李姽婳去吹吹耳边风,说她是影响国祚的妖人,就算老皇帝有心帮忙,太后绝不会放过她!老皇帝总不会得罪自己的母亲去保游姝月吧。 老皇帝见差不多了,便对东龙常安道:“棋局已经摆好了,走吧,朕明早再来。”虽是对东龙常安说的,却有意无意的看着皇后,皇后也是识趣的,自从关荷孩子没了开始,老皇帝已经很久没对自己和颜悦色过了。 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游姝月把雪狐皮解下,抖了一抖又重新披在了美景身上,美景偷偷搓着手道:“郡主,我不冷。” “我也不冷。你看看这棋局,能破么?” 美景仔细看了看,半晌后摇摇头,“恐怕我破不了。” 游姝月有点懊恼,东龙常安真以为她会破这个棋局吗?现在好了,本来老皇帝来了肯听她说一席话便可还她自由身,好端端的又多一道棋局把她困住了。不过老皇帝刚才不来,她肯定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的。 好事多磨吧。 月华澹澹如流水,冷风凉中含清香。漆黑的暴室外仿佛有一道黑影,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瞧见他如破春风的面容。 燕八三下五除二就混进了暴室,游姝月睁眼的时候燕八正在开门。见是他来了,游姝月恨不得啐他一口,去她府上也便罢了,皇宫也是他随意来的么?不过他进来了外面都没什么动静,想必是万无一失了。 好在是冬天,侍卫也是人,受不得大晚上的这样冻,会偷懒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没有这个空子还真不知道燕八能否混的进来。 美景正凝神打坐,见燕八来了眸子亮了一瞬间,再没有别的动作,没有下意识的行礼。看来是已经习惯待在游姝月身边了。 “深更半夜你来皇宫找死?” 燕八听见游姝月语里似有不悦,他理所当然的理解为“担心”他。便还是那副痞样迎过去。 “我听说美景被抓了,进来看看她有没有事,毕竟主仆一场。” 游姝月挑起一只眼,“美景无碍,那现在可以走了?” 美景很无奈,分明是想看郡主,偏偏拿她做挡箭牌。 燕八不做回答,看见石桌上摆着一盘棋局,一下来了兴趣,看了一会儿后也只道:“妙的很!” 说罢拿起子摆了起来,游姝月问:“你会破?” 燕八一边落子一边道:“闲书上见过,有些印象。” 三人都无语,约摸一个时辰过后,燕八破了棋局,揉了揉眉头道:“太费神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游姝月瞥一眼棋局只道:“记得把门锁上。” 燕八走后两人才安心睡去。 次日清晨,宫内雾蒙蒙的含着冷雾,穿行而过,走的快些都觉得有冷水珠子打在脸上,老皇帝等人却没有失约,天未亮透全赶来了。 老皇帝跟东龙常安到的时候皇后也随之而来,帝后两人心照不宣,一个要杀她,一个要保她。 老皇帝问:“可破解了?” 游姝月道:“还请三皇子进来看看,破的对不对。” 东龙常安当真开了锁去看,看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出声。 皇后才不会管她破不破的了,破也是死,不破也是死。等皇上走了之后看你还有谁可以指望的!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东龙常安把棋盘端了出去,不惊不喜道:“父皇,破了。” 老皇帝只略略看了眼,“嗯,一晚上能解出来,不错。” 老皇帝起身准备走了,皇后得意地望着游姝月,很快,你就是任我宰割的鱼肉了。 游姝月趁皇后得意间道:“皇上,臣女有一桩趣事,不知皇上有兴趣听否?” 老皇帝本来准备走的,听了这话又重新撩起绣了蛟龙出海的衣摆坐了下来,“你且说来听听。” “太后的玫瑰晶并蒂莲牡丹的凤凰展翅步摇金簪竟会泣血。” 皇后心下一紧,难道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哦?朕听说了,却不知为何。你有何见解。” 皇后岔道:“皇上,簪子一到她手上就泣血,太后说是不祥之兆。太后可一直因为这事头疼不已,若是再不快些处理她,臣妾心恐有损太后凤体。” “皇后此言差矣,即使杀了臣女太后也还是心神不宁,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出为何那簪子会泣血。” 东龙常安道:“不知郡主以为……” “解铃还须系铃人。” 游姝月幽幽说完,几人都噤了声。 最后还是老皇帝开口问道:“何人?” “皇上且听我说清由来,至于是谁臣女稍后再做解。” 老皇帝略微压低嗓子“唔”了一声,游姝月眉目不动道:“好好的簪子自是不会泣血,昨日臣女拿到簪子的时候只看了片刻,结果就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后来我在暴室中仔细想了又想,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老皇帝问:“为什么?” “想来是案几上的香炉燃的太旺了,簪子里滴了含血的蜡,而李娘娘看了簪子万分喜爱,于是把玩了许久,所以里头的东西遇热便融化了,到了臣女手上便有了那样的景象,若是再在李娘娘手里待上一会儿,恐怕进暴室的人便不是臣女了。” 皇后穷追不舍道:“那为何李嫔突然就肚子疼了?” “四皇妃也是有身孕的人,为何李娘娘肚子疼,而四皇妃没有,臣女也不知道,恐怕还要御医来瞧瞧了。” 皇后当真没有算到这个意外,柳淡如竟然昨天也向众人宣布,她也有了身孕了。皇后似乎逼的有些急了,这样容易惹人误会,她自知理亏,便不再同游姝月争论了。 老皇帝见差不多了,便准备再说几句收场了,“这簪子是朕送给太后的,看来是底下的人不仔细了,包兴,你去内务府把那做簪子的女史找来,朕要看看,她有几个脑袋够她误事的。” 包兴道“是”,打了个千就出去了。 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游姝月无罪释放。 那女史在镶宝石的时候不小心戳破手还滴了蜡进去,冬日里又冷,蜡就冻在里面了,安福宫里燃了香炉,稍微靠的近些,蜡便和着血融化了,于是便出现了那样的景象。说白了,一切都是“误会”。 游姝月出了暴室,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她却漠然。收了皇后的好,自然应该付出代价。 这事当然是角里先生出主意,皇后一手策划。皇后收买了李姽婳和女史,一个在簪子里动手脚,一个假装被“不祥之人”克了,还伤及了龙胎。种种迹象自然引得太后大怒,而太后最忌讳这种事情的,所以游姝月的小命又重回到皇后手中。皇后期间并未插手,却把游姝月吃的死死的,若非游姝月一下子就想通了,这一次还真是会死在她手中。 也怪那李姽婳看的太久了,游姝月回忆起来的时候便起了疑心,还有李仙妍,当时夺回簪子的时候露了马脚,这才叫游姝月想出个所以然。若非皇后大意,没有杀了那个女史,给游姝月来个死无对证,还真没有办法说清楚。即使找回证物查证了,太后恐怕也会心有余悸,对她多了一分厌恶。以后宫中行事更是多有不便。 游姝月并未急着出宫,而是先去给太后请安。一来,由她亲自解释清楚,免得太后心中留结。二来,惩罚下做了坏事的人。 去了太后宫中,游姝月十分清楚的解释了发簪“泣血”的原因,陈述时假含了哭腔,莫不惹人怜爱。而后又十分诚恳的求得太后原谅,脱了羽缎的身子显得十分单薄,摇摇欲坠的跪在极冷极硬方正三尺的石砖上,弱质纤纤,身姿楚楚。太后也不忍心多加责怪,嗔斥两句便作罢了。 游姝月暗暗鄙夷,若非知道事情真相,这老婆子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太后神思倦怠,屏退了众人。游姝月也顺势出了安福宫。 东龙常安还侯在外面,想等游姝月一同出宫。 出宫途中,游姝月借口去御医院请脉甩了东龙常安,东龙常安看着她信步朝御医院走去,云丝乌鬓乌黑亮泽,羽缎迎风飒飒,一步一飘扬,仿若步步莲花一路盛开,那样清丽,那样宜人。 游姝月去御医院随便找了个御医请了平安脉,美景在御医院里游目四顾,顺了点东西走。 出了御医院美景问道:“郡主,现在回府吗?” 游姝月眼里冷光一轮,“不,去慧真娘娘那儿吧,我饿了。” 游姝月到的时候慧真娘娘正在用膳,游姝月也未客气,慧真娘娘添了两幅碗筷她便开动了。经过昨日一事后,御膳房的太监果真得了教训,今日的菜色味俱佳,是个能下肚的东西。 游姝月与慧真娘娘两两相望,会心一笑。慧真娘娘道:“御医来开了药,玉春的风寒今日就见好了,不过我担心她用了药身子虚了些,今日便让她歇着了。” 游姝月温然一笑,又舀了银耳汤喝。似无意道:“太子妃今日进宫了吗?” 慧真娘娘朝外头望了一眼,“临近年关了,这个时辰恐怕还没来,不过……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哦?何意。”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慧真娘娘见四下无人,便悄声说了太子府昨日发生的事。 昨日李仙妍兴冲冲的回了太子府,也是,游姝月下狱她们李家没一个不高兴的吧。俗话说乐极生悲,就是这个理。卢洁才死,太子府少了个侧妃,本以为会少一个对手,谁知道刚回到府里,管家就告诉她,府里又立了个侧妃。 李仙妍本想去问个清楚,到底哪家的女子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侧太子妃!听人说太子正和那狐媚子在馨香阁里缠绵,李仙妍早准备好了说辞,只要没上报到老皇帝那里,她说立不得就立不得。于是她理直气壮地冲进了馨香阁,开门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说辞都变成无言。 太子正贴在那女人隆起的肚子上,那女人挑衅的眼神就像一道道尖锐的冰柱朝她射来,当太子抬头看着李仙妍的时候,那女人的眼神又化成了温柔的水,李仙妍看到,太子融在了她的眼里。 好啊!好啊!好厉害的太子夫君! 府上的小妾虽然不多,但都被她看的死死的,哪曾想她看的这样紧太子竟然也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让贱妾怀孕,看那样子孩子都快出生了。 即使是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李仙妍还是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太子不冷不热道:“太子妃这是做什么?” 李仙妍把出了冷汗的手藏在身后,“臣妾刚从宫里出来……听说府上又多了个妹妹,特地……来看看。” 太子起身道:“嗯,馨儿如今有了身孕,你也知道,这是本宫第一个孩子,昨日底下的下人照顾不周,差点摔了本宫的孩子,本宫怕底下的人还是马虎大意,所以晋了馨儿为侧太子妃,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妍儿不会介怀吧。” “自然不会,太子的孩子不也是我的孩子么,将来总要喊我一声娘的,既然如此,我再出去看看馨香阁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省的底下的人粗心,怠慢了馨儿妹妹。” 太子“嗯”了一声,背手而立。李仙妍关了门落荒而逃。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恐怕此事太子早有打算的,趁她和游姝月还有卢家两姐妹斗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竟然偷偷让府上的贱妾怀了孩子,看那孩子都有七八个月大了,她居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怕是太子担心孩子快出生了,藏也藏不住了,竟然趁着她进宫的时候立了那贱妾为侧太子妃。 什么时候不挑偏挑这个时候,不是有备而来是什么?正是年关,也是多事之秋,即使她是太子妃也不敢去触那见红的事,更何况这还是太子的第一个能出世的孩子,若是闹到老皇帝跟太后那里去了,只能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涂了粉红丹蔻的指甲没入掌心的白肉里,染了一丝丝大红色。疼痛蔓延却敌不过胸中咽不下的气! 馨儿见李仙妍走了,撑腰起身,太子生怕她有什么不妥,赶紧扶了过来,“都这么大肚子了行动也不小心些,好在今日本太子在,若是本宫不在你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了?” 馨儿泪盈于睫,帕子往上一探便迅速濡湿了,“得太子垂怜馨儿才能有了太子的骨肉,若不是这几个月妾身足不出户苟且度过,怕是这孩子也见不到太子了,如今孩子这样大了,藏是藏不住了,若是太子不庇佑妾身,还不如一尸两……”话还未说完太子的指腹便贴在了她的丹唇上,“说什么傻话,本宫说孩子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就是个粗心的,只管给本宫把孩子好好生下来,谁都奈何不了你。” 馨儿又抹了把泪温顺地说了声“是”,便依偎在太子的怀里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馨儿在太子府里摸爬打滚好几年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个孩子了,前几个孩子不知不觉就没了,不光是她,其他姬妾的孩子也是“意外”没了。 后来她千防万防总算是把这个孩子保住了,太子本承诺孩子若能出生便立她为侧太子妃,但是太子妃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心知肚明,若是真能等到孩子出生那一天,恐怕生下来的也不见得是个活胎,所以她便趁李仙妍昨日入宫的时候在太子眼前导演了一场“意外”,让太子意识到,若是不给她个地位孩子是绝对不会出生的,因为府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有太子妃的人。 只有给了她地位,让下面的人心里忌惮着太子不敢随随便便动了她,这孩子才能顺利出生。李仙妍就是再怎么狠毒狭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总不敢让她和她的孩子出什么意外吧。 现在馨儿只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好好安胎,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能再有任何意外。二是培养自己的心腹,保证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别人不会动手脚。 卢雪知道消息后却没什么大反应,多一个人帮她对付李仙妍有什么不好的?她生不出孩子来,李仙妍也生不出来!白白便宜了别人也是李仙妍活该! 卢雪虽然比不上李仙妍那么有心计,但也不是个蠢的,况且背后还有个卢安侯。卢雪也请了侯府的大夫看了,大夫说了,她这辈子怀孕的可能性非常小了。谁的手脚她心里明明白白的,可是就是不能杀了她!她心里恨,非常恨。所以她要让李仙妍也没有孩子,只能跟她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孩子出生! 她还想要李仙妍死,总有一天,太子妃的位置她能取而代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是所有人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太子府多了一位侧妃的消息第二天就传进宫了,连不怎么出门的慧真娘娘都知道了,可见消息传播的多么快,如丸走坂似的。 游姝月放下筷子,慧真娘娘命人撤下了早膳。 慧真娘娘漱了口又呷了口茶道:“郡主现在可要回去?” “嗯,一夜未归我怕梅娘着急,待会儿便回去报平安。” “那本宫就不送了。” 只坐了一会儿游姝月便走了,茶凉了慧真娘娘也未叫人来收拾。都说人走茶凉,假如她的宁平没有死,是不是也是这般维护她。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出了宫,马车直奔李府,还未下车游姝月撩起帘子便看到缦立远视的梅娘,那是意恐迟迟归的焦急与等待。 见到游姝月安然无恙梅娘轻轻舒了一口气,虽然只是眨眼间的动作,却没能逃过游姝月的眼睛。 地上和瓦上到处都是雪,并不多冷。 进院子时梅娘似往常一般跟游姝月絮絮家常,“昨日跟管家出门置办东西,才没几天米价涨了两倍,若是再这么涨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吃不起饭了。” “什么时候开始涨的?” “有段日子了吧,我也未曾上街,就是这几日府上要置办些东西我才随管家出门的。” 游姝月若有所思“嗯”了声。 角里先生的伤口应该愈合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他一直运筹帷幄,怕是再没几日要亲自上阵了吧。 在家闲了几天,除了去东龙常安那儿赏了赏梅花,顺带折了几枝回来做插瓶再未出过门。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又是一年冬。去年这个时候她还不十分适应这个空间,现在却在这儿植入了深深感情。 梅娘和义父还有见面并不多的游奉,都是她无法割舍的亲情,他们来的始料未及,游姝月毫无防备的接受了他们。这不是简单承接一个身份而已,这里有她的情,她的心。 她的恨在这里,爱也在这里。 神游间眼前浮现出三个人的模样,和京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许是睹物思人,她总是想起他。有关燕八的记忆也时不时窜进她的脑海,也许是相识的记忆太少,所以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看见漫天白雪,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东龙常安,仿佛这个季节是最合适他的。他的关怀历历在目,仿佛他就藏在雪里,经常能让她记起她来。 美景喊了她两声游姝月才回过神来,美景笑问道:“郡主想什么那么入神?”美景知道,游姝月并没有当她是下人。 天空铅云低垂涌动,乌沉沉的,怪渗人。游姝月摆摆头,只道:“大过年的怕是有雪。” “有雪好呀,瑞雪兆丰年,百姓又有收成了。” 游姝月盯着美景头上簪着的并不通翠的玳瑁芙蓉簪,“你可想回中流国看望你父母?” 美景别过脸,随手扶上多宝格里的弥勒佛木雕,“我们四个没有父母的,我们都是孤儿。” “了无牵挂,未必不是一桩好事。”游姝月不知如何安慰她,不如如此宽慰她。 美景竟跪了下来,“郡主待美景不薄,美景已经知足了。” “起来吧,何时想走了告诉我一声即可。”游姝月这是许了她自由。 美景摇摇头,“我不走,郡主不赶我走,我绝对不会走。” 游姝月裹紧身上的羽缎,什么也没说。 年三十晚上老皇帝会在宫里开国宴,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会被请到宫中就宴,所以休旬的官员会提前几天同自个儿家里人吃年夜饭再去宫中。夏黄公省了麻烦,与游姝月一家共度。 梅娘正因为晚上吃饭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游姝月却是大闲人一个。她正在房里罥起一副东龙常安送来的水墨画,简单几笔着墨,稍公独立寒江雪的意境便出来了。游姝月十分欢喜,还提了一句“山长水阔知何处,一蓑烟雨任平生”。 屋外烟雨霏微,雪洒红瓦。 美景见房门敞开着,径直走了进去。 “郡主,有拜贴。” 游姝月调整好画的位置后,旋身接过那几张灼红的拜贴,贴上的字是掺了金粉写就的。 美景又道:“是三皇子、容成公子还有四皇妃府上的人差人送来的。” 游姝月随手将拜贴扔在了桌上,“这倒是有意思,都蹭到我家来了,走吧,去梅娘那儿知会她一声。” 游姝月走到兰台居的时候梅娘正召集了下人训话,见游姝月来了,梅娘便遣散了众人。 梅娘亲昵地迎过游姝月,牵着她的手往内屋走,“怎的现在来了?吃饭还有一会儿呢。” “梅娘,三皇子和容成玄还有三皇妃都下了拜贴,晚上怕是都要来蹭吃蹭喝的,梅娘酌情让厨房再多备几个菜。” “行,待会儿我让厨房里再添两个菜,唔…我想起一道菜来,等会儿我再上集市瞧瞧还有没有食材。” 游姝月翩然一笑道:“梅娘,能让下人做的事尽量让下人做,况且这几日你身子还有些乌涂,外头寒风凛冽容易着凉。” 美景闻言赶紧上前要给梅娘把脉,游姝月笑着扫她一眼,下巴略低,让她也坐下。 梅娘暖暖一笑,她这个女儿这样细心,连她月信的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几日是有些不爽利,不过也无大碍,府里事少,还是忙的过来的。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况且晚上来的都是贵客,也不能怠慢了。夏黄公待你也如亲闺女一般,更要加心了。” 美景恍然大悟,喝了口热水压下面上的窘然。 暮色四合,游姝月已同夏黄公促膝长谈许久,东龙常安先到,直直往月华居去。见游姝月同夏黄公言笑晏晏,连来人了都没发现,便悄悄走了过去,夏黄公惊觉来人时,愣愣要行礼,东龙常安挡住他的跪势道:“夏黄公,不过寻常家宴而已,无需多礼。” 游姝月作为东道主当真是觉着好笑,寻常家宴?都来她府上蹭吃蹭喝还道是寻常家宴? 夏黄公也不拘礼,重新坐了下来。 东龙常安扫视一眼,目光落在那副画上便亮了起来,嘴唇翕动着,是在念那一句“一蓑烟雨任平生”,重复了两遍。 知我心者,姝月也。 游姝月继续着将才谈论的话题,忽视了东龙常安的举动。 紧接着容成玄也来了,游姝月便不好再躲在屋里把客人都晾着,于是领着大家去了大堂。 膳食还未上,美景便着人先上了些开胃的点心和暖胃的茶。 畅谈间府外鞭炮声接连不断,府里的邹管家也着人放了几串讨讨喜气,期间还有童稚顽皮扔的二踢脚的炸响声。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梅娘便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众人一一入座。这里年纪最大的是夏黄公,身份最尊贵的却是东龙常安和东龙恭安,东龙常安又稍长于东龙恭安,他开口说“随意,勿拘礼”,大家也便都放开了。虽然他们两个都是皇室人,相对来说是较好相处的。对于容成玄来说,东龙恭安更是自己人。本有些局促的氛围立马就自然起来。 这本就是自己家,客人还不都是自己请来的,游姝月便更加“放肆”了,分别夹了两条小鱼到夏黄公和梅娘的碗里道了句“年年有余”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对着好菜丝毫不留情,半点没有留好头给客人的意思。 美景也丝毫不示弱,跟着游姝月两人较劲起来,碗里的菜一点一点堆了起来。两人今日的顽皮模样惹得大家忍不住嗤笑,柳淡如也放开了,笑露皓齿大口吃起来。 下人们也都在自己的屋里开宴了,桌上的人都喜笑颜开,恍惚间,游姝月有了种落地生根的感觉。 东龙常安他们都各自斟了酒,游姝月也倒了一小杯。容成玄一口饮尽,嘴上“吧唧”一声便开始赞叹起来:“略有焦香而不出头,香味细腻且柔顺,一口饮尽空杯留香,味尽而意无穷。” 不愧是商人,好的东西一眼就能看穿。 东龙恭安小酌一口补充道:“苦度适中,低烈而不淡。” 柳淡如却夹起一瓣斜切的茄子道:“我看这道家常茄子最妙,虽是素菜却有肉香味儿。” 梅娘乐道:“是呀。不过这做法有十二分的讲究。要把新鲜的茄子去皮,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过,再用鸡胸脯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果子,都切成丁子,用汤爆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好的鸡肉一拌就好了。” 不光是柳淡如,其他人也不惊咂舌,竟然如此复杂! 梅娘又道:“这是姝月爱吃的菜。”众人了然。 冷月寒光,灯馨人悦。府外一声马啸淹没在炮竹声中。 游姝月正准备夹一块大鱼鱼尾上的肉时,梅娘打掉她的手,道:“你将才还祝我与你义父年年有余哩,这道鱼现在可不能吃,要余下来。” 游姝月收回筷子,准备重新夹块五花肉,还没下筷人就顿住了,游姝月望着外头雀跃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众人纷纷朝门外望去,游奉一路赶回风尘仆仆,胡茬邋遢,头发被雪濡湿,活像难民。 梅娘赶紧放筷迎了过去,“退之,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写信提前说一声。” 游奉身姿竘竘,巍然立于门前。 “孩儿也是匆忙间得知允许回家探望。”游奉持着剑单膝下跪,眼里隐隐泛红,不知是奔波劳累布了血丝所致还是融情于眼前之景所致,“梅娘,孩儿不孝,今日母亲寿辰孩儿晚来,实在是心中有愧。” 梅娘一双纤细的手臂托起游奉强健的臂膀,哽咽道:“为时不晚,今日还未过。这不也是才开宴么,快起来吃饭吧,快起来快起来。” 梅娘再三催促游奉才起身搁剑入座,举杯投著之间众人心中更加动容,这一家子很难让人不欢喜。 然而,游姝月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哥,你回京可是皇上召见?” 游奉嚼着一大块五花肉道:“不是,是将军允我回来的。” 游姝月警惕道:“可有凭证?” “有。” “拿来我看看。” 游奉放下筷子往怀里摸了摸,疑惑道:“可有何不妥?京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哥哥把文书给我瞧瞧。” 游奉掏出一封文书来,游姝月接过文书仔细端摩了起来,确实是官用纸没错。游姝月打开信封,抖开印了军印的纸。眼里轮过寒光,众人都被游姝月这样警惕的模样带的紧张起来,夏黄公小心翼翼问道:“可有何不妥?” 游姝月把纸递到夏黄公手里,夏黄公阅了一遍道:“无不妥,姝月是不是多心了?” 东龙常安也拿过纸仔细看了起来,良久才森冷道:“这军印……少了一个点。” 众人心惊!少了一个点便算不得军印,那么…… 游奉仿佛难以置信,“不可能!这明明是我的亲信董笙亲手交与我的,他说这是曹将军亲手交给他的,难道……”游奉面色沉了下来。 游姝月夺过信,顷刻间门外传来大队人马沉重的脚步声,游姝月赶紧将信塞到怀里,抚了抚胸口,不留下一丝褶皱的痕迹。 太子率千余人包围了游府,抽了几百来号人冲了进去。此时,游姝月等人全部站立起来,太子本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太子一进来便盯着游姝月的脸,让他失望的是却在游姝月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除了柳淡如和四皇子稍有些紧张外,其他人都镇定自若。太子一副嘲讽他们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神气道:“三弟、四弟都在啊?本宫赶巧来凑热闹了。” 三皇子还未做理会,游姝月排众上前冷言道:“太子,你带大队人马私闯我郡主府是何意?”老皇帝本要赐她宅子,她婉言拒绝了,别人的宅子哪有自己的家住的安心。老皇帝就建议她把牌匾改过来,游姝月怕梅娘多愁善感想起伤心事,便一直晾下来了。现在这么说就是要反咬一口,给太子也安个罪名,越重越好。 总之我若不能安好,你也别想得意! 太子睨了一眼游奉道:“郡主这话严重了,本宫不过是恪尽职守罢了,父皇托我重任,本宫岂能对违法乱纪、危害国家的人坐视不理?” 太子给游奉安了这么大的罪名,即使大家心知肚明游奉是被算计的,那又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劳。 游奉双拳紧握,大堂里也是大气不闻。 游姝月挪了一步,靠近了游奉,长袖摆下,挡住了游奉紧握的拳头,隔着衣袖轻轻握住他的手,游奉这才松下拳头瞪着太子。 游姝月如此从容不迫,众人深信不疑,游姝月就算不能令游奉无罪,至少罪不至死。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游姝月抬头不卑不亢道:“不知太子所言是何人?” 太子扬声道:“郡主明知故问。” 游姝月却不正面回答,反问道:“这些个人不是太子府上的护院吧。” 太子护院哪有千人那么多!要是传出去了说不定就有人造谣太子造反。太子打了个冷战,继而解释道:“郡主没看见这些人穿的都是官服吗?自然不是本太子的护院。” “那太子大晚上的调遣这么多兵将怕是有重大事情吧。” 太子又睨了一眼游奉道:“自然是。” 游姝月心里有底了。太子调遣了这么多人来,若为的是缉拿擅离职守、私刻军印之人那便是十分合情合理。私刻军印诛九族不止,即使传到老皇帝耳朵里了,今日之事老皇帝也不会责怪太子。 但若只是擅离职守并且情有可原的话又不一样了,太子误得小道消息“有人私刻军印”而私自调兵遣将把郡主府团团包围,不仅仅是“听信小人谗言”的罪名了,还有辱天子尊严! “忠秀愚昧,还请太子直言,到底所谓何事,大晚上的扰的我阖家不宁!吃也吃不得,今夜恐怕睡也睡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亲封的郡主徒有虚名,随意便可被人欺负了去!” 游姝月一番说的有理有据,太子纵使稳操胜券也难免有些怯怯。一直猫在他身后的角里先生挺身而出道:“郡主,今日小人前来自然不是为了打搅郡主。只不过有人擅离职守、私刻军印、意图谋反,太子同小人不过是为皇上分忧才前来捉拿此人!还请郡主行个方便,把犯人交给太子。” 游姝月冷冷扫视一眼,目光又落到角里先生身上,“角里先生糊涂了吧,我府上只有可没有你所说的人,只有吾兄吾母以及吾友,不知道角里先生口中的人在哪儿?” 角里先生猜测游姝月不过是硬撑着罢了,指着游奉道:“郡主,此人就是令兄,还请郡主大义灭亲,把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交与太子。” 游姝月只道:“可有证据?” 角里先生道:“证据就在游副将身上,待小人搜一搜便真相大白了。” 游姝月甩一甩衣袖呵道:“放肆!你小小一个芝麻官也敢在我郡主府上随意折辱副将折辱我,还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角里先生毫无畏惧道:“郡主稍安勿躁,小人自是不敢蔑视皇威,只是事关重大实实在在马虎不得。” 太子这时也搬出自己的身份道:“忠秀郡主,事关重大,若是不搜出确凿的证据怕是会冤枉的游副将。” 太子摆明搜定了游奉,他要栽赃陷害的人是游奉,游姝月却是清白的,若是冒犯了游姝月他也是要承担责任的,老皇帝偏爱游姝月是大家都瞧见的。所以要搜游奉的身必须让游姝月同意。 游姝月道:“搜也搜得,不过在我的府上还请太子按我的要求来。” 太子半边嘴角勾起,道:“好!” 游姝月瞥了一眼角里先生道:“想搜我哥哥的身也可以,但必须是角里先生亲自动手。” 角里先生阴测测道:“小人遵命。” “不过……” 太子抬袖道:“不过什么?” “若是搜到了任太子处之,若是搜不到……免得外头的人坏了我郡主府的名声,今日就留下角里先生一条右臂洗刷我郡主府的清白!”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和京的债讨回来。 角里先生虽然信心十足,但是赌注着实不小,一时间没敢答应,太子却欣然应允道:“好,本宫答应你。” 角里先生心里凉了半截,但他早猜到是这个结果。只要能手刃仇人,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今日定了游奉的罪,他自然有办法凭借他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给游姝月一家人都安个“同谋”的的罪名。 角里先生刚要动手游姝月阻止道:“等等。” 游姝月的阻止在角里先生看来就是垂死挣扎,于是他讥诮道:“郡主还有何吩咐?” 游姝月走到太子带来的士兵面前,随手抽出一人所配之刀,刀锋畟畟,冷光寒寒。游姝月身手敏捷迅速,转瞬间刀就架在了角里先生的脖子上。角里先生心中本就忌惮游姝月,一时间被游姝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面色铁青,“郡主,你、你……” 游姝月又将大刀游走到他的右手上,略略低了声音道:“角里先生最好找到证据,否则这只手就是我的了。” 游姝月放下刀示意角里先生前去搜身。 游奉张开手臂摆起架势任他上下摸索。 角里先生搜遍他全身后面色如土,怎么可能!就在游奉快到游府时就有守城门的人来报,游奉确确实实带着特殊的文书进京了。 太子见事情不对,试探似的问到:“如何?” 角里先生拱手道:“太…太子,没搜到。” 太子暴怒,吼道:“怎么可能!” 游姝月掐准了这句话狐疑道:“太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搜不到证据硬要在我哥哥怀里塞个证据进去吗?” 太子被问的哑然,将才他都差点说漏嘴了,再说下去只怕会贻人口实,让人觉得他是设计陷害了游奉,否则仅凭小道消息他怎么敢这么笃定游奉身上就藏有所谓的“证据”? 角里先生暗想,莫非游姝月已经有所察觉,所以将文书藏在了她身上?角里先生却不敢直接问,于是委婉问道:“敢问郡主今日游副将擅离职守私自回京所谓何事?” 游姝月看见下人们已经听见动静聚在了外面,于是朗声喊道:“邹管家,麻烦你跑一趟,去把我为梅娘准备的生辰礼物呈上来。” 游姝月吩咐邹管家这么做是为了提醒游奉以梅娘寿辰作为替自己辩解的说辞,因为思乡情切才私自回京。也是为了对在场的人证明,这并不是游姝月为了替游奉开脱罪名而信口胡说今日恰巧就是梅娘寿辰,堵上这悠悠众口,今日太子还能设计的了他们么? 游奉会意,抱拳道:“角里先生,保定寒冷贫困,但将门无犬子,先父之风不可毁,游奉为国尽职尽责,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只是今日是梅娘寿辰,游奉思母思妹心切,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我却只能留母妹妇孺之辈苦守着偌大的游府。先父生前循循善诱,教我尽忠尽孝。自古忠孝难两全,才致今日擅离职守之过,明日我便早起向皇上请罪!”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角里先生气的颤抖连连,咬牙切齿哑口无言。好一个“忠孝难两全”!竟然还化被动为主动要亲自去老皇帝面前请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有脑袋的人就知道就此罢休了,角里先生恐怕是被气的糊涂了,竟然脱口而出道:“郡主,小人怀疑证据在你的身上,请容小人搜一搜。” 不光是东龙常安等人觉得角里先生纯粹是无理取闹,太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外头还站着那么多士兵,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太子真想抽他两耳光,可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所以即使心里骂了千万遍角里先生蠢,太子依旧故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杵在那儿。 此时邹管家已经把寿礼拿上前来,那是一幅精心绣制的“德容言工”四字,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这幅绣品是极费功夫的,只要不是傻子也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游姝月拿出来糊弄众人的。里里外外站着的也有几百号人,里面人的对话外头的人都是听的极清楚的,太子就算是再尊贵也不能目中无人妄顾律法! 游姝月怒火难压开口就骂道:“混帐东西!本郡主的身也是你搜得的吗?你先是说证据在我哥身上要搜他的身,本郡主体谅太子寒冷之夜办案劳苦,体贴你是太子心腹,便允你亲自在我府上搜副将之身。找不到所谓的‘罪证’现在你倒越发得寸进尺了,竟然还要搜本郡主的身!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敢问你把天子威严置于何处?” 游姝月少有搬出郡主名头的时候,况且此时太子与两个皇子还在,更轮不到她摆架子,可见其愤怒。偏偏太子还不敢指摘她。 角里先生自知理亏,无言辩驳,但是骑虎难下,今晚要是不找出“证据”来,不光是太子要受惩罚、他要丢一只手臂那么简单,他的项上人头不知这次能否安置焉。 千钧一发,眼看太子就要泄气打道回府,角里先生硬着头皮道:“郡主息怒,小人斗胆请郡主为江山社稷着想,容小人寻女眷来证明郡主清白。” 自己搜不得于是折中先女眷来搜?还美曰其名——还她清白! 可笑可笑。她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是太子等人故意寻衅,这清白需要他来还么? 太子又想了一遭,左右证据是跑不了的,今日只要把证据搜出来了,游姝月还这般维护着,不是“同谋”是什么?到时候一定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太子转了将才欲了事的态度,强行硬道:“郡主,此事关系国家安危,还请郡主通融。” 东龙常安站不住了,他上前两步把游姝月护在身后道:“太子,你处理此事实有欠缺,忠秀郡主乃父皇亲封,个别奸诈的小人不明事理折辱我皇室尊严便罢了,怎的太子也跟着胡闹?父皇一向赞誉太子聪慧过人,如今竟被小人牵着鼻子做了糊涂事,若是父皇知道了太子该如何做解?” 太子从没听过东龙常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竟是如此犀利的言辞!若是换了东龙恭安说他倒不畏惧,偏偏是这个残废的三弟。由于天生残疾,皇子们从不把东龙常安放在眼里,太子也是,因为他永远没有资格成为皇位的竞争者。 也许是父母对孩子的愧疚,所以几个皇子里,老皇帝相对来说要偏爱他一些,即使他少有出府,老皇帝的偏爱太子等人也是看的出来的。他的话一定比东龙恭安有分量,而且,他说的不无道理。 太子眼皮这个时候也跳了起来,心感不妙。趁太子犹豫不决间东龙恭安也道:“太子若是非要搜郡主之身,若是却搜不出什么东西,那我和三哥是不是也要面临搜身之辱?” 太子害怕了,搜完一个副将便罢了,郡主皇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搜,即使今天找到证据了,老皇帝心里也会怀疑上他。外头的人也会以为他是仗着太子的身份拿兄弟姐妹寻开心。 太子摆摆手,让已经踏进门的士兵退出去,可角里先生哪干?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冒死进言一句:“太子,不可啊!小人万分确信证据就在郡主身上!” 其实他也不确定东西是否在游姝月身上,但游姝月如此不愿被搜身,甚至三皇子、四皇子都接连站出来,要么是为了维护游姝月的清白,不让她受辱,要么就是护住那证据!他有一半的机会猜对,只要这次赢了他们都要玩完了,角里先生愿意拿命来赌! 他赌,游姝月——死。 然而太子却不愿意拿命玩,他还有大好江山等着他,他才不会赔上性命去赌一个只有一半几率赢的赌局,此刻他深信不疑游姝月此举只是为了维护清白而已,那封文书已经被游奉藏到了别处。 太子再次摆手,挥退角里先生,角里先生无奈只能退后。 太子抱拳道:“今日叨扰,实在是多有得罪。不过事出突然,还请郡主包容,改日本宫亲自登门谢罪。” 太子都客气到了这个份上众人不好再追究,一切只好等到明天了。 游姝月作为东道主只能点头应允,太子转身要走,游奉大喝一声道:“站住!” 此话是对角里先生说的,太子也转身了。 游奉夺过游姝月手里的大刀,眨眼间便斩断了角里先生的右臂,眼疾手快令人咂舌,太子养尊处优惯了,虽然也下过残害人的命令,却未执行过,如今眼睁睁的看到昔日的心腹断臂在眼前,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角里先生只觉肩膀处传来一阵凉意,整条右臂就赫然落在了眼前,那是他的手臂!那是他的手臂!他已经疼的麻木了,除了惨白的面色整个人再无表情。 游奉扔下大刀,冷眼瞧着角里先生,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在场之人皆是。 太子忍住呕吐的欲望,对门外的人道:“来人,把他抬走。” 不管角里先生今夜能不能活下来,他的一生到此终结了。因为他坏事做尽,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太子等人一走,游姝月强撑的双腿顿时瘫软下来,身侧的东龙常安一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一手穿过她左手拇指与四指之间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给予她少许的温暖。 邹管家立马着人清理了大堂。 众人也没有吃饭的欲望了,容成玄和三皇子夫妇被梅娘带着歉意婉言送走。 游姝月喝了好几杯茶仍然觉得今夜太冷,左手握着的东龙常安的手竟也一直不曾松开。 就在刚刚,所有人的性命都搭在了她身上,若是太子强行搜身坐实了他们私刻军印意图谋反的罪名,以老皇帝多疑的性格恐怕除了东龙常安所有人都会被斩立决!即使燕八和孙阳等人有心助之也是为时晚矣。 游姝月不怕死,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今世重生已是万幸。她只是怕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死。不曾得到不痛苦,上一世的她不知亲情之滋味。若是这一世让她得而复失,她会痛不欲生。 只一盏茶的功夫间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游姝月的嗓音也苍哑了许多,大约是身心委顿所致。 游姝月声音略显低微道:“今日多谢三皇子鼎力相助。” 东龙常安脸上只悬着淡淡的笑意,夏黄公也着实吓的不轻,又重问了一遍游奉来龙去脉之后嘱咐几句便回府了。 东龙常安也欲离去,只是游姝月一直紧握他的手忘了放开。东龙常安修长的手指抽离她一双柔荑时清晰可见原本失了血色的地方迅红润过来。游姝月发觉后脸色变得潮红,毕竟是当着兄长和梅娘的面,实在是有些羞涩。 整夜难好眠。 第二日清晨,游姝月稍稍打扮了下就喊叫着游奉一起入宫了。临近年关的几天老皇帝都在休息,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起来,这个游姝月是知道的。 兄妹两人进宫后就一直在养心殿外侯着,包兴已经早早来了宫里。宫里只有他服侍老皇帝是最周到的,所以过年了老皇帝也没有放他出宫。宫里的人怕是早就听到了风声,包兴见游姝月兄妹二人立在寒风中,连把挡风的伞也没有,着人前去送了把伞,游姝月拒绝了。 包兴不明白,他以为这个时候游姝月该是心急如焚的,若是老皇帝清早起来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人,指不定就要发火,游姝月这个时候竟然也不忙着去跟老皇帝解释。 游姝月只淡淡一笑,游奉泰然自若站在一旁。 包兴一头雾水还是忍不住问道:“郡主不这个时候抢先去向皇上解释么?若是等到皇上醒来太子也来了……” “无碍,我再等会儿,等皇上醒来。” 游姝月再三如此,包兴也不好多说,于是就由着游姝月兄妹二人在凛冽的寒风中吹着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老皇帝才梳洗罢,才出门就看见了外头有两个人,一个身形健硕,一个身影有些飘渺。 老皇帝站在门槛上问包兴:“他们俩来做什么?游奉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保定么?” 包兴却道:“回皇上,郡主已经在风里站一个时辰了,暖炉不要,伞也不要,也不让奴才禀报,非要等您醒来再说,怕也不是什么急事吧。”包兴说完就明白游姝月的举动了,比起痛哭流涕的抢先解释,还不如真诚地陈述事实。包兴也是一下子急过了头才没看透。 老皇帝果然眉目和善了些,“让他们进来吧。” 包兴弯腰道:“喳。” 其实游姝月没理由来的,毕竟出事的是游奉,游姝月最多只能来告太子个欺负人的罪,偏偏这也算不上什么罪,开国几百年倒真没听过有欺负人这个罪。 游奉告诉老皇帝他是思乡心切,再加上昨日是梅娘寿辰,所以冲动之下才回了京城。 游姝月在一旁证明,妹妹给哥哥作证,证词是不太可信,但是游姝月有一张巧嘴,她把昨日的事简单叙述一遍后又道:“皇上明鉴,在场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昨日确实是梅娘寿辰,并非臣女信口胡言。” 老皇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继而闭目不语。游姝月偷偷窥探着老皇帝的表情,他的脸看不出喜怒,一时间游姝月的猜不到老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到底会怎么处罚游奉。 老皇帝的十指轻轻点着桌面,咳了一声道:“忠秀跪安吧。” 这是赶游姝月走,老皇帝要单独跟游奉谈话。 游姝月压下疑惑规规矩矩退了出去,出去之前看了一眼包兴。结果老皇帝连包兴一起赶出去了。 这下没指望了,游奉那样认死理的人,老皇帝让他不许告诉别人他就一定不会说出去。更何况现在偏殿里只有老皇帝和游奉两个人,若是消息透出了一点游奉便是死罪。 老皇帝不是不信任包兴,而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包兴知道游姝月在担心,于是宽慰道:“郡主勿忧,皇上仁慈,又主张以孝治国,游副将那样孝顺此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假如没有那件事,游姝月相信老皇帝会放过游奉,但是有前车之鉴,而且还有一件类似的事正在进行,游姝月不敢掉以轻心。 “谢公公好意。” “郡主,还有一件事……” “公公请讲。” 包兴凑近了对游姝月说了几句话,游姝月倩然一笑,频频点头,心里有了打算。 远处看起来两人只是在话家常似的,之所以包兴现在说,就是为了避免麻烦。这件事他迟早都要告诉游姝月,若是私下往来容易让人拿了把柄,不如就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告诉她。 游奉出来之后面色如常,包兴朝两人打千儿后又进去侍奉了。 包兴当然不是因为道义才帮游姝月,只是因为他记仇,他痛恨皇后一党人,不把太监当人看便罢了,竟然还放任底下的人公开侮辱他!就算商山二皓全死了都难解他心头恨。听说角里先生又断了一臂,断的好,这些还不够,他不会让角里先生死的这么的快。日子还长,咱们慢慢玩! 包兴还另做的打算就是他的晚年,老皇帝不仅年纪大了,身体毛病也不少。儿子现在就这么几个了,虽然太子已经立了,他却并不看好太子。现在能继任皇位的除了东龙恭安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多年前因“谋逆”之罪被老皇帝罚到皇陵去耕田的大太子东龙孟德。 数年前大太子势力单薄,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和折磨,傻子也该变聪明了。风雨欲来,他若是还想翻身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者,光大太子想出来还不够,包兴早就看准了,老皇帝心里还念着这个太子的。否则老皇帝也不会偶尔把大太子为他抄录的贺词拿出来看,也不会闲暇时朝着东窗叹息,那是大太子母亲葬的方向。 第60章 第六十章 游姝月刚走太子一干人等浩浩汤汤而来,他们兄妹两个行了礼便走了。 出了宫游奉才告诉游姝月老皇帝的决策。 “皇上革了我的副将之职。” 游姝月却一笑,“好事。” “皇上命我去泉州任军曹。” 泉州任军曹?老皇帝这是要做什么?即使游奉犯了错,但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才,老皇帝只消惩罚下他,然后再打发他回保定就是,或者再仁慈点允许他过了年再回去。为何要把他打发到泉州去做小小的军曹? “哥哥觉得皇上是何意?”这话抛出来,游姝月就是想知道老皇帝刚刚在偏殿里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游奉却跟她打起太极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想让我休息吧,又或者是通过降职来磨砺下我。” 游姝月轻笑了起来,不再语。 老皇帝到底跟游奉说了什么?连她都不能知道的?在游姝月看来,老皇帝绝对是不把她当外人的,因为游姝月洞悉了一个秘密,老皇帝为什么肯放过她的秘密。 只坐在府里游姝月就听说了宫里的事。老皇帝责罚了太子,命他在家好好思过,告诫他身为太子应该“强而不欺,威而不霸”。 角里先生也罚的不轻,他蛊惑太子听从小道消息带兵硬闯郡主府,老皇帝本想将他乱棍打死,只不过听说他断了一臂,又有皇后阻碍着,只赏了他三十大板。都这样了还不死,游姝月当真佩服他的生存能力,实在是极其顽强! 下次见到角里先生的时候大概是被抬着的吧,不过没关系,脑子还能转,他们还能斗,游姝月坐等角里先生放冷箭。 皇帝召大家酉时入宫,游姝月申时便来了,游姝月自然是直奔迎晖殿。 这次来迎晖殿境况好了许多,门口好几个太监宫女忙活着除尘贴花。游姝月进去时,众人恭敬拜过,良久游姝月喊了“起来”众人才起身,游姝月扫视一眼,竟没一个不服气的。 才踏进去慧真娘娘就快步走了过来,原是游姝月入门时玉春便立马禀报了。慧真娘娘面色如春,也不知道是遇到了哪样的幸事。 慧真娘娘看了一眼底下的人,不让游姝月行礼便亲昵地拉着游姝月进了屋。慧真娘娘挥退了屋里服侍的宫女,只余下玉春,这才道:“皇上说今日便晋我为德妃之位,旨意已经先下来了,晚上便会当着众人的面宣读。” 难怪底下的人都讨巧了些,原来是跟主子地位提高了。德妃位可与妃位截然不同,德妃乃四妃之一。如今四妃只剩下刘贤妃一个了,如今慧真娘娘也可与其相比肩了。 可喜可贺,慧真娘娘再怎么不情愿她跪,游姝月还是要跪下祝贺。她祝贺她终于坐上了仇人的位置,原来的卢德妃的儿子害死了慧真娘娘的女儿,如今她也算是真正如愿了。 “臣女祝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慧真娘娘明白她这一跪的含义,只抹着泪受了。 玉春在一旁也跟着落泪,自家主子受欺负了这般长的时间,今日终于都要讨回来了,她们再也不用看下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以后再没有慧真娘娘了,只有德妃。 游姝月估摸着时间还早,一边喝茶一边跟德妃聊了些闲话。 “娘娘,怎的你宫里的人今日才忙着布置宫里?” “皇上跟我说晋位之后要本宫协理六宫,所以这几日忙的忘记了,今日玉春提醒才想起来自个儿的宫里还没布置,匆匆忙忙就让底下的人随便布置下讨讨彩头就成。” 游姝月若有所思,协理六宫?皇后会放权吗? 德妃见她眉宇间有疑惑,又道:“是太后恩准的。” 游姝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 怕是太后想夺权,身体又不大好,力气跟不上,所以想挑既信得过又好掌控的替她分走皇后的权利,德妃自然是不二人选,所以才没落在刘贤妃头上。太后她老人家发话了,皇帝也不会不听,皇后这下也是没辙了。 德妃本不欲与皇后争夺些什么,只是她欺人太甚,三番四次打压她,让她在宫里的日子实在难熬,这样她才开始去争取管理后宫的权力的。 游姝月又想起一桩事,便嘱咐道:“娘娘最近离那李姽婳远些,她是有身子的人,金贵的很。” 德妃道:“那倒是。昨日她还想来我宫里坐坐,被玉春挡住了。” 游姝月点点头,还好昨日没让李姽婳进来,否则脏水就泼到迎晖殿来了。那日在宫中游姝月让美景在御医院顺了些能让人小产的药材走,美景偷偷地把药材磨成了粉。游姝月让包兴想办法洒在了李姽婳寝宫的蜡烛上,李姽婳本就胎像不稳,如今又吸进去滑胎的药物,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提早离开母亲的肚子了。 今夜,皇后会送份大礼她,游姝月也会回一份大礼皇后。 今夜,就看谁更走运了。 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滴漏吧嗒吧嗒地滴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一首悠扬绵长且欢快的曲子。 玉春见两人说的尽兴了便提醒道:“娘娘,快到酉时了。” “聊了这么久,竟然都都忘了时辰,走吧,省的去晚了让人抓了话柄。” 游姝月搁下手里的青花茶盏起身抹平了裙子便随德妃一块儿出了迎晖殿,玉春着人收拾了下桌子也紧紧跟了上去。 到了安昌殿,里头已经设席张筵坐了许多大臣,一旁还有乐师和音奏乐和歌姬舞姿曼妙的周游其中。 皇室人居右上座,皇亲国戚便居左上座。下面的位置便是论官职大小依次排下去,夏黄公等人坐在离游姝月不远的右座上。 游姝月环视了一眼,除了太子一家基本上都到了。 过了一会儿,人都到齐了后便开宴了。 众人跪拜,老皇帝卯足了劲慷慨激昂的讲了一番,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游姝月只目光懒散地盯着自己的裙摆,神思游离,一会儿想着“还好地龙够暖,跪在地上不冷,裙子也够厚,跪在地上不硌人”,一会儿又想着皇后会用怎么样的方式发难呢? 老皇帝讲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宣布晋慧真娘娘为德妃,众人再叩首,同呼“德妃娘娘万福金安”。抬头间众人都注意到德妃今日打扮异常庄重,不似平日那样简单。 今日,不仅仅只是将她晋为了德妃,她还代表着太后。 末了,众人起来时膝盖都微酸,却不敢抱怨些什么,自然而然又入座。 除了宫里的歌姬舞姬表演了一番还有些官家女眷出彩头,老皇帝看了赏心悦目便赏赐些东西,讲几句赞美的话。 因着热闹,刘飘飘也弹了首曲子,三弄《雨霖铃》,年纪虽小,琴技却不差。也许是就这大公主一家人的面子,掌声轰然响起,如雷鸣般。老皇帝几杯酒下肚面色有些潮红,高兴了,便开口封了刘飘飘个县主。刘飘飘高兴坏了,有模有样的行礼大谢。老皇帝可没见过刘飘飘这副规矩的模样,一时间帝后群臣皆乐。 大公主的身份已经无比尊贵,老皇帝已经是赏无可赏,除了今日抓住机会给刘飘飘身份地位再无其他方法能表达他为人父的喜爱。 游姝月瞥了一眼老皇帝,大红雕花烛台火光摇曳,柔和的橘色暖光照在老皇帝脸上也显得他和蔼可亲,也许在这个时候,孤家寡人也感受到了天伦之乐吧。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但,有一个人是悲痛的。 游姝月小酌一杯,又斟一杯。她看见德妃眼里闪着的的泪光,那不是喜极而泣,那是悲痛欲绝的极力克制与隐忍。 仿佛还是八月中旬太后大寿那一日,她的女儿,她的宁平,她的心头肉,众人的开心果,在一片欢歌笑语里莫名其妙失了双目,哑了喉咙。最后,终于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死在了皇宫里。 刘飘飘谢了赏刚要退下,德妃叫住了她,刘飘飘乖巧的走了过去,依依行礼。德妃仿佛看见了宁平正朝她走来,那样近,又那样远。 德妃摘下头上的白玉兰翡翠簪,簪子的玉色已经有些浑浊泛黄了,想来是用了许久被手掌的汗浸过所致。德妃今日装扮十分浓重,独独这支簪子要稍逊风骚些。但她一如既往地带着这支白玉兰翡翠簪,这是她们家祖传下来的,不值什么钱。到了她这一辈只有她一个独女,偏偏她也只有一个独女。 她的女儿已死,她本想带着簪子入土的,只是今日触景伤情,她想给簪子找一个新的归宿,能寄托她思念的归宿。 刘贤妃与她同年入宫,那支簪子她也看了几十年了,她知道其中的意义。抿了口酒,目光淡淡地落在了老皇帝身上。 老皇帝见德妃看着刘飘飘失了神,心下明白了,便让刘飘飘入座,又探出长臂拍了拍德妃的肩膀。 德妃抬头含泪浅笑,宴会又继续下去了。 该出风头的都出风头了,老皇帝命众人自便。宫里的歌姬又鱼贯而入,挽着长绸带舞了起来。游姝月只觉索然,低着头填肚子。 过了会儿众人都开始起身四处敬酒,游姝月只用余光看着李姽婳,德妃离老皇帝太近了,动作大了太明显,李姽婳几次要起身朝游姝月走来,游姝月见她起身便也起身走到大公主身边,李姽婳咬牙又走了回去。 栽赃一个游姝月必定叫她没有好果子吃!可是大公主身边有个活蹦乱跳的刘飘飘,到时候李姽婳假装摔倒,有人说是刘飘飘鲁莽撞到她,也不是不无可能。所以,能不能把责任全推到游姝月身上都不敢确定。 这还不说老皇帝偏爱大公主,大公主夫家又那样显赫。若是大公主一家都牵扯进去,老皇帝说不定压根就不会动怒,反而责怪她自己不小心,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大公主成了游姝月最好的挡箭牌,李姽婳只要端着酒杯一起身游姝月就往大公主身边靠,还拿着甜点喂刘飘飘。李姽婳气的没办法,又不好发作,只好闷闷地喝酒,把火气压下去。 正热闹着,歌姬轮换的时候有一位年逾四十的男人捧着一个盒子跪在了殿中央。 众人并未注意过去,给皇上献礼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老皇帝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所以大多是他看不中的,能入眼的少。众人以为,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讨个喜,让老皇帝认得他而已。 此人原是吏部给事中,名秦屿。按说他的官职不够入宫的,临时被提拔为吏部右侍郎,又出了些银子疏通上面,这才有机会进宫面圣。 今日,他很有可能不再是四品官员,从此飞黄腾达。今日,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升官发财,永远是这些贪官污吏前进的动力,即使豁出性命也未尝不可。 包兴接过东西,按老皇帝以往的习惯,着人收到库里去就行了。 秦屿却大声道:“皇上,此物极为重要,还请皇上亲自过目。” 老皇帝有些懒散,本不欲今日去看,包兴却走的快,已经把东西呈到了老皇帝跟前。都送到眼前了,老皇帝便顺手接了过来,那是一只木匣子,里头装了什么,隔的远,众人看不清楚。 因为将才秦屿的声音过大,众人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纷纷侧目望了过去。游姝月却只盯着跪着的秦屿,果然还是害怕的,否则身子也不会发抖。秦屿趴在地上的身子像虫子一样蜷缩着,似乎在抵御危险。 老皇帝打开木匣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那是一张糙布,被剪裁成方方正正的样子,像一张纸似的。借着烛火,众人能看见有些透明的布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老皇帝捋平了布,仔细端详了起来。 游姝月开始注意老皇帝的表情了,今日成败与否,都要看老皇帝的脸色了。 老皇帝的手抓着布,劲越来越大,糙布边缘被揪成了皱皱的一团。脸上的和颜悦色一会儿间荡然无存,游姝月心里没有底。他知道老皇帝愤怒了,但不知道老皇帝是为什么而愤怒。 老皇帝看完布上的字,紧紧地把布攥在手里。那是他儿子的血书啊!字里行间情真意切,他当年恨东龙孟德谋朝篡位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把心酸泪。 在布上,东龙孟德解释了当年的宫变实质,并非他意欲夺位,而是被人陷害!他在皇陵耕田八年,当年陷害他的官员终于愿意还他清白。所以,在东龙孟德垂死之际他才斗胆求人来替他沉冤昭雪,恢复清誉。他不求重登太子之位,只求能看他父皇最后一眼,否则他死不瞑目。 老皇帝当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废了他,所以直接把他关在了皇陵里,虽然没有自由,却也保住了他的一条命,皇陵不是其他地方,不是皇后想进就能进的。 游姝月查清当年的事情之后找到了参与此事的官员,那些官员死的死,走的走,能找到的两个官员也是常年亡命天涯。如今他们已经受不了这样的奔波了,所以游姝月让他们替东龙孟德洗刷罪行,如此,便答应保他们性命无忧。只不过他们死活都不肯答应游姝月指证皇后,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波及皇后,皇后必定会拼尽全力追杀他们。而他们不确信游姝月是否能有能力保证帮他们躲过皇后的追杀令。 就算不能拉皇后下马也足够了,因为太子之位,还说不准会落在谁头上。要是按照东龙国的礼法来说,东龙孟德无罪,他又是嫡长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要东龙孟德重获自由身,皇后一党人便又多了个劲敌,朝中大臣也会重新考虑拥护者,那时候皇后的势力又会削弱。 秦屿是游姝月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此人为官几十年,从未有过大调动,一个小小的给事中根本满足不了他。但是他又没有门路,所以只能委屈着。此人还有野心,有些胆量。今日之事要是换了个胆小的,怕是话也说不清楚了,所以他今日的表现游姝月十分满意。而最重要的是,秦屿的女儿是东龙孟德的小妾。 若是老皇帝信了东龙孟德,那么他就有大功,升官之日指日可待,若是老皇帝不信,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老皇帝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殿中跪着的秦屿。 游姝月现在还不确定,老皇帝是否会相信东龙孟德,所以只静静看着殿中人的一举一动。现在气氛诡异,李姽婳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让游姝月安心了些。 老皇帝抬臂指着秦屿道:“你,到朕跟前来。” 秦屿爬起来,弯着腰前进。走到老皇帝跟前又跪下了,“臣,秦屿参见皇上。” “此血书从何而来?” “回皇上,是…是废太子亲笔书信。” 此话一出,底下一阵骚动,被老皇帝压下了,皇后等人顿时绷紧了身子聚精会神的听着,今日之事还真是意料之外。 “你从何得之?” “回皇上,小女曾是…废太子府上的小妾,废太子入皇陵后小女因已怀有身孕也跟着进去了,小女昨夜暴毙,送出来的时候臣在其怀中发现了此封血书,臣以为事关重大,所以今日冒死呈上。” “包兴。” “奴才在。” “你带人去把…把他带进宫来见朕。” “喳。”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皇后现已经坐不稳了,虽然她没有办法入皇陵去杀了东龙孟德,但是她可以买通里面的人虐待东龙孟德,若是老皇帝现在看到了东龙孟德的样子,一时心软就放他出来了怎么办?当年老皇帝是极度愤怒之下才废了他,若是老皇帝下令彻查当年之事,保不齐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皇后下座,想探探老皇帝的心思,皇后双手叠在腹前镇定道:“皇上,这晚宴……” 老皇帝内心风起云涌却面无表情道:“继续。” 说罢,入殿的歌姬又开始跳起来。秦屿就一直跪在哪儿一动不动。 众人各怀鬼胎又开始谈笑风生来。 老皇帝信或不信,游姝月已经赢了一半了。 仿佛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只等着今日在大殿上上演这一幕。没多久包兴就回来了,身后几个侍卫用担架抬着什么人,众人都不敢想,那担架上面的不会是…… 包兴急急跑到老皇帝面上,大喘着粗气道:“回…回皇上…废太子他…他…他快不行了。”说罢软软地跪在地上给自己顺气。 意料之中,老皇帝震怒。 老皇帝气冲冲腾起身把旁边的酒杯砸的粉碎,众人噤若寒蝉,顿时大殿上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老皇帝下了龙椅,徐徐走到东龙孟德身边,仿佛是迟暮的老人,已经走不动了。 东龙孟德躺在担架上,头发乱糟糟的,穿一身并不能御寒的棉袄,棉袄上满是补丁,还露出些棉絮来。东龙孟德形容枯槁,见老皇帝走近颤抖着伸出如枯枝一样的手在空气中摸索着什么。 老皇帝亲自扶起已经垂死的东龙孟德,东龙孟德勉强支起身子,紧紧握着老皇帝的手断断续续道:“父皇……儿臣不孝。恐怕要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只不过儿臣心中委屈,当年之事实非儿臣之过,实乃……咳咳,实乃小人诬陷!儿臣命不久矣,今日冒死前来,只盼……只盼父皇怜臣孤苦,替儿臣……替儿臣洗刷清白啊!否则儿臣黄泉路上有何脸面见母后啊!” 老皇帝又想起年轻时王府里那个事事以他为尊的女人,他不爱她,却感激她。若是没有她的支持与陪伴,也许他早就是世间一缕孤魂而已。因此,她死后老皇帝还是追封她为贵德皇后。 大儿本性憨厚,老皇帝不说最喜欢,但却是最愧对他的。如今听东龙孟德如此一说,心中又盈满了愧疚,又想起了王府里夜夜为她挑灯的女人,即使下人众多,他的事她依旧亲力亲为乐此不疲。 老皇帝心中酸楚,扶着东龙孟德消残的躯体情真意切道:“朕一定不会让你死,若是当年之事实属他人构陷朕一定下令彻查,还你清白!” 东龙孟德口水四溢,若人死之前回光返照一般,笑看着灯火摇曳的地方,喃喃道:“父皇肯还儿臣清白,儿臣……死而无憾,父皇……母后来接我了,母后来了……”说罢,东龙孟德微弱地眨了眨眼,终于闭上了他沉重的眼皮昏死过去。 老皇帝半起身,对着殿中人大喊道:“宣御医!宣御医!” 包兴上前道:“皇上安心,这个时辰御医都出去了,奴才已经着人出宫去请了。废…”包兴意识到再喊废太子有所不妥,于是改口道:“大皇子一定吉人天相。”东龙孟德是否会恢复太子之位还说不准,老皇帝的态度又有所转变,这个时候折中喊皇子是最恰当的。 老皇帝仰天长啸一声:“吾儿啊!” 也许是情绪太激动,老皇帝打了个趔趄摔倒了。众人慌忙朝殿中央聚过来,东龙常安动作快,赶紧扶起了老皇帝也呼道:“父皇!” 其他人只在周围跪着。 游姝月在人群外道:“皇上,我的婢女略通医术,且让她先诊治诊治吧。” 老皇帝挥手拨开众人,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游姝月朝美景点点头,美景越过众人走到中间去,给老皇帝把了脉。吩咐包兴道:“皇上只是气血攻心,并无大碍,劳烦公公倒杯热茶来容皇上润润喉咙。再吩咐下去,夜里煮些安神茶睡前喝两杯便可。明日若是还觉头晕则可让御医再来看看。” 包兴记下美景说说的话,不住点头。这时柳淡如已经先众人一步送了杯热茶上来,东龙常安服侍老皇帝喝下。 老皇帝又道:“快,快看看孟德如何。” 美景接了吩咐,又蹲下身抬起东龙孟德的手臂,青葱玉指摁在东龙孟德柴瘦的手腕上,形成鲜明的对比,美景故意侧面朝着老皇帝,老皇帝盯着东龙孟德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皇后看这情形越来越心急,要是今日所有的责任都由承担,后果不堪设想,她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李姽婳身子不方便,没来得及抢在前面,这时候被挤在人群外站着。皇后也在她身边,皇后撞了下李姽婳,又朝游姝月的方向望去,今日她若倒霉,游姝月你也别想自在! 李姽婳会意,刚想趁人多眼杂偷偷摸摸地走到游姝月身边,身后却突然冒出个带着高帽的小太监,那太监帽檐压的极低,几乎遮住了脸。 小太监见李姽婳要走,伸腿绊了下李姽婳,猝不及防,李姽婳往皇后身上倒去,一边倒一边惊恐地尖叫着。众人的目光又都移到了这边来。 老皇帝回头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李姽婳失足朝皇后摔去,皇后见李姽婳朝自己扑过来,下意识地往后迈了一只腿以稳住身子,还伸手一把推开了李姽婳,李姽婳毫无防备地朝地上摔去,重重地倒在地上,肚子磕在了皇后的金线靴上。 绊倒李姽婳的太监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李姽婳捂着肚子,扭曲着脸,抖着肩膀哭喊道:“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真是心惊胆寒的。 美景刚给东龙孟德把完脉,刚想告诉老皇帝东龙孟德的病情,那边却又出事了。 皇后意识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忙补救,对一旁的宫女太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李嫔扶起来!胡总管,快!快宣御医。” 眼前只有美景一个懂医术的人,老皇帝又吩咐美景道:“快去看看李嫔如何,朕重重有赏。” 美景领命,从游姝月身边绕到了李姽婳身旁。美景见李姽婳下体已经有血水流出,搭上她的脉搏后,蹙眉道:“皇上……龙子恐怕保不住了。” 李姽婳知道这个孩子与她无缘,只是听到美景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中仍有钻心的疼,还有小腹传来的剧烈阵痛,她现在真是痛不堪言。没一会儿也昏死过去了。 现在场面极其混乱。 老皇帝也有些无措,恰好,已经有侍卫把常给太后刮痧的王御医请到了殿中,王御医背着药箱飞快地跑过来,本想行礼,岂料将才跑的太快,根本停不下来,竟直直趴在了地上,老皇帝涨红了脸道:“无需行礼,快,快点救人。” 王御医见有两位主子不妥,也不知道该先救谁,美景对老皇帝道:“皇上,皇子乃是积劳成疾,而且长期气血不调,今日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才如此虚弱以致昏迷。以后好生调理还有的治,眼下情急,且先请御医救李娘娘吧。” 老皇帝采纳了她的意见,摆摆手,王御医立马小跑到李姽婳身边,把了脉后说了同样的话,孩子是保不住了,又道:“皇上,现在容臣把娘娘送到寝宫中去诊治,否则拖延太久娘娘的性命也堪忧啊。” 老皇帝无奈地点点头,被东龙常安搀扶着,声音疲倦道:“都散了吧,散了吧。这个丫头你留下,好好照顾大皇子,德妃,大皇子暂且送到你宫中去,待明日清醒了来再带来见朕。”老皇帝让美景留下。 德妃道:“是”,便带着游姝月和美景一起,又着人把东龙孟德抬往她迎晖殿去。 包兴高声道:“起驾。”众人跪下送驾后便各自出宫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皇后收到老皇帝临走前抛给她的凌厉的眼神,只觉头皮一麻,掌心有凉意传来。 今日,只能铩羽而归了。 到了迎晖殿之后,德妃把东龙孟德安置在了西南偏殿。 美景吩咐人去御医院取了白术、党参、黄芪了等几味补气血的药材熬着,又吩咐人喂热的蜂蜜他喝。 过了一会儿东龙孟德便醒了,见游姝月和德妃都站在一旁,先向德妃问了好,德妃安抚道:“大皇子莫忧心,只管好生修养便是。” 东龙孟德虚弱地点点头,又硬要起身朝游姝月作揖,“郡主,今日之事多谢郡主相助,孟德一定铭记,铭记!” 游姝月劝慰道:“大皇子,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子,否则哪有力气去报仇。美景,把瘦肉粥端上来。” 美景端来瘦肉粥,喂着东龙孟德喝着。 游姝月看着东龙孟德一口一口地喝下热粥,今日重获自由身,他应该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蠢,白白地遭人构陷了吧。 皇后能买通皇陵的人,游姝月自然也有法子做到。游姝月得知东龙孟德的境况之后游姝月便与他秘密通信,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给他机会沉冤昭雪,至于能不能成功她不保证。 东龙孟德已经被压制八年,八年,他走过而立,却面如不惑之人。他那颗年轻的心已经饱经风霜,如今就算让他用永不超生来换取翻身的机会,他也在所不辞。 于是,他与游姝月串通好,在群臣相聚的今日将真相大白天下。 东龙孟德为了今日出皇陵做足了准备,先是杀了自己的妾,通过尸体把血书传出去,再通过贪婪的秦屿的手交到老皇帝手上。后又放了一碟血写完了那封血书,最后饿了自己三天两夜,造成形容枯槁、命不久矣的假象。 游姝月则负责一箭双雕。她在外面与秦屿商量好此事,让秦屿答应帮东龙孟德把血书传出来。又让包兴答应一定把东西呈到老皇帝面前。包括东龙孟德假病的法子也是游姝月想出来的。游姝月又把此计划告诉了德妃,让德妃安排相貌不出众又有胆量的小太监在适当的时机把李姽婳朝皇后身边绊去,至于皇后的反应,游姝月想都没想就知道,依皇后的性格定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而把迎面扑来的李姽婳推倒,皇后才不是那种会在容忍自己众人面前失仪的人。 今日最关键的就是秦屿呈上的那封血书了,若是老皇帝仍然介怀当年东龙孟德私刻玉玺谋朝篡位之事,不但不相信秦屿反而震怒,今夜便是功亏一篑了。 今日大获全胜全在东龙孟德的苦肉计用的好,苦情戏唱的妙。 明日就是明年,京城又是一番新天地。 游姝月与美景宿在东南方向的偏殿里。夜里,美景已经沉沉地睡去。 游姝月独立在窗前,晚风料峭,吹得纱窗轻轻鼓起,须臾间,风力更大了,游姝月只觉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迫面颊。 院子里栽的几株梅树像受伤的小兽瑟缩着身子汲取微弱的温暖,立在风中摇摇欲坠,偶有几瓣的花朵飘落在泥土里,隔的这样远,仿佛有暗香沁人心脾。盈盈的月光下,花瓣近似透明,莹然生光。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样攻于心计了,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已经收了几条亡魂了,她的初衷只是求得一席安稳之地而已。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金碧辉煌的深宫之中又何尝不是?这里的金砖玉瓦不都是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么,皇宫早就成为了贪婪和恶毒的坟墓。 游姝月关了窗,屋里没有点蜡,将才还能借着清亮的月光看清些东西,刹那间落入浓稠如墨的黑暗里,隐隐约约只见到屋里优雅陈设的厚重的轮廓。游姝月摸索着入了塌,放下流苏金钩,合眸睡去。 兴许是夜里凉,所以睡的浅,早晨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好几遭,游姝月被惊醒了。 美景还在睡着,德妃怕别的宫女照顾的不周到,便差玉春前去替游姝月更衣梳洗。 玉春替游姝月梳了迎春髻,游姝月笑问道:“这寒冬未央,怎的梳了迎春髻?” 玉春甜美笑道:“郡主来了迎晖殿,迎晖殿便有了春息。” 游姝月望着黄铜镜里的自己,云丝乌碧亮泽,靡颜腻理,皓齿星眸,她真的给她们带来了好运么。 “走吧,娘娘肯定已经久等了,今日怕是多事之日。” 玉春随着游姝月出了院子。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手里都抱着东西,都是些香炉桌椅等平常物,游姝月去正殿给德妃请了安,德妃正正接过内务府总管手里的折子浏览着,看完便道:“好了,我这里也不缺些什么了,下去吧。” “喳。” 内务府总管刚走,美景后脚就进来了。 德妃喊游姝月坐下,浅笑道:“今日年初一,这些都是皇上命人送来的。皇上已经正式下旨命我协理六宫了,今个儿早上太后得了消息,便发怒下了懿旨让皇后在椒房殿好好待着。” “恭喜娘娘,这是个好机会。” 德妃会意一笑,想不到她也会走到今天,她一直以为她的一辈子就是靠着太后度过了,太后去了她的福气也到了尽头了,想不到时至今日,站在高处的不是卢德妃,不是身份显赫的刘贤妃,也不是比她富有的柳妃,是她。她不爱争,可是机会来了,她不得不争。 游姝月也十分满意,皇后不在,德妃独揽大权,可以趁机笼络好些人,拔一些皇后的毒牙,安插一些自己的人。不知道皇后还能支撑多久呢。 “皇上可下了什么旨意?” “宫里下了道旨,晋李嫔为贵嫔,皇上赐了个姁字,意为温和。至于外头的就不知道了,本宫不敢妄议朝政。” 外头的事有外头的人操心。游姝月只嘲讽道:“温和二字她也担得,在皇上面前她不就是那副模样么。” “哪个在皇上面前不是乖巧的,嚣张跋扈自然是要吃亏的。这宫里头,比的就是谁的耐性好。” 游姝月点头表示赞同。 德妃偏着身子瞧天已经亮透了,便对游姝月道:“昨日大皇子身子乌涂的很,夜里怕是睡的不沉,这个时辰他也该醒了,走吧,看看去。”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道:“看完了大皇子再去看看姁贵嫔,省的别人说本宫的闲话,指责本宫管理无方。” “娘娘只做好本分就是,他人也抓不到把柄。” 休息了一夜,东龙孟德看起来精神了些,只不过脸上的病态还是十分明显。游姝月她们才出来包兴便带着旨意来了,老皇帝特地吩咐东龙孟德今早不必去向太后和他贺岁。包兴还领来了两位御医,留在迎晖殿专门给东龙孟德调养身子。 德妃封了个大红包给包兴,包兴推脱着,德妃道:“宫里多亏了包公公照应,一点心思还请公公收下。” 包兴笑着接过后游姝月也用红纸包了些银票给他,包兴一愣,也笑着接过。游姝月还对他小声道:“公公在外头的家室我已经差人去过了,她们说只等着公公回去过年呢,今夜德妃伺候皇上,公公得了空赶紧回去一趟吧。” 包兴心里感激,怕在众人面前露出情绪,什么也没说,临走的时候朝游姝月行了个礼。 宫里有身份的太监都会认个儿子,或者找宫里的宫女对食,又或者在外头买几个丫头做家室,包兴在宫外也有一处宅子,里面住的是他娶回来的小寡妇,小寡妇还带着一双儿女,包兴十分疼爱他们。从二十六日起,包兴就一直没出宫了,游姝月猜到他的家人会着急,便差人去打了招呼,还送了些薄礼。 收买人心光靠利益是不够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游姝月随着德妃去看望姁贵嫔,入了殿中,底下的人都不是很喜庆,虽然穿的艳丽,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德妃训斥了管事的宫女几句便由玉梅带着入了卧室看望姁贵嫔。 姁贵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德妃见了忍不住皱眉,轻声问:“姁贵嫔可还有大碍?” 玉梅道:“回德妃娘娘,贵嫔好多了,王御医说调养几个月就能痊愈了。” 德妃似放心道:“那便好了,仔细当差,以后姁贵嫔好了少不了你的好。” “谢德妃娘娘。” “你出去吧,本宫有几句体己话要同姁贵嫔说。” 玉梅为难地跱在原地不动,姁贵嫔有气无力道:“出去吧。”玉梅这才出去。 游姝月听她声音飘渺的很,走近床榻看着她,姁贵嫔费劲地眨了眨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不会睁开了似的。 德妃只叹息似的沉吟一番,似是在嘲笑姁贵嫔。游姝月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漫不经心道:“孩子没了,真可惜。” 姁贵嫔却得意道:“本宫又晋了一位,四妃之位指日可待。” 此人无可救药。 游姝月一针见血道:“哦?是吗?可娘娘还能怀几次孩子?还能经得住几次折腾?” 姁贵嫔不置可否。 先前皇后答应姁贵嫔,只要她帮忙陷害游姝月就晋她位,后来皇后以事未成为由拒绝给她晋位。今日老皇帝因为怜惜她昨日丧子才晋她位以表慰藉。 姁贵嫔身份不多尊贵,位极贵嫔已然是尽头,德妃虽然是小官家的女儿,却也是嫡女,况且还有过一个女儿,以姁贵嫔庶女的身份想与德妃比肩,简直是异想天开。而她这次小产身子大损,若想再有孩子也不见得能生下来,所以她不可能每次都靠流掉孩子来晋位。 “郡主走吧,免得扰了姁贵嫔清修。” “是。” 两人又去养心殿同老皇帝一起去给太后拜年贺岁,从安福殿出来后包兴前来禀报,前朝里大臣们都来给老皇帝贺岁了,让老皇帝赶紧移驾。 游姝月去东侧门等着夏黄公贺岁完一同回府。 今日开玺,东龙国又进入了新的一年,也许这是东龙苍的最后一年。 游姝月兄妹与夏黄公同乘游府的马车,宽敞些,夏黄公带来的小厮则驾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车里,游姝月脱了羽缎,游奉关心道:“莫贪凉,反误了身子。”说罢又与游姝月换了位置,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小窗外吹进来的寒风。 游姝月心下一暖,问道:“哥哥何时就任?” “就这两日了。” “两日后还请哥哥帮个忙,多绕些路,替我送两个人到上溪,届时我会让美景与你同行。” 游奉猜到是站出来替东龙孟德洗刷罪名的两个官员,又想起老皇帝在养心殿同他说的话,便允了。 当年谋朝篡位之事,物证已毁,人证也消失大半,如今剩下的两个人肯替东龙孟德翻供,再加上东龙孟德的苦肉计,废太子,自由了。 开玺之后百官各就各位,夏黄公位居礼部尚书,废太子洗白一事他理应上书天子,遵从祖制,重立太子。只是朝中肯定有人反对,认为新太子乃天意授之,新太子继位已久,并无大过错,不宜再立太子。 游姝月以为,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如何还是要看当权者的意思。至于老皇帝的意思嘛……除了她和知情者还没有人猜对。 “义父,昨日之事关系微妙,皇上的心思难以揣测,以姝月之见,义父还是冷眼旁观为妙。” 游奉抄着手道:“姝月说的是对的,夏叔千万不要参与其中,不论哪一方都不要站。” 夏黄公见他们兄妹两个如此默契,又说的如此隐晦,思忖了会儿便点头答应了。只是朝中人不会放过他,他为礼部尚书,此事他若不表明态度,那些言官除了会逼迫老皇帝,肯定还会给他添上一笔,至于谁继位他不知道,总之将来肯定有麻烦的。 马车四平八稳地行驶着,突然急促停下,游姝月身子前倾,与游奉头碰头,游姝月轻哼了声,游奉掀帘问道:“何事?” 美景道:“公子,无碍,只是与另一辆马车撞了。” 美景策马准备调转下方向与那辆马车错开,结果那辆马车的马车夫也调转了马车,两车又撞上了。 那辆车里传来清透的女声:“怎么了?” 游姝月听是女人的声音便阻止游奉下车,省的唐突了佳人。 游姝月下了马车,见那马车外表虽然寻常,却是用黑楠制成的,又瞥见了马车上并不明显的侯府车徽,于是立于小窗旁低低婉声道:“凤来郡主见谅,下人驾车不力唐突了郡主。” 刘凤来的声音甚是悦耳,听的人心里麻酥酥的,徐徐道:“你我同为郡主,怎生客气。凤来近日感染风寒,不宜下车相见,恐污了忠秀郡主尊体。倘若忠秀郡主哪日得空,凤来登门谢罪。” “凤来郡主还说我客气,小事一桩,不必挂怀。”虽都是郡主,要论起来,刘凤来还是比她身份尊贵些,而刘凤来却如此客气,倒真让游姝月十分意外。 “多谢忠秀郡主宽容,天寒地冻,忠秀郡主快些上车吧,免得着了凉倒是凤来的不是了。” “那便不打扰了。” 刘凤来是刘平侯的女儿,游姝月在夏黄公寿宴上的时候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要说京城里头名媛里谁最端庄,刘凤来居一不二。她少有抛头露面,而且露面必带面纱,今日若不是赶来给老皇帝贺岁,恐怕众人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回了游府,游姝月这几日看腻了梅花,便想起夏天里荷塘的风荷一一举起的样子,煞是可爱,于是挟着美景朝荷塘走去。 冬日里荷塘只剩下见底的污泥了,或有结了冰的,整个荷塘破败的像外头的野地一样,所以来这里的人极少。 “天气暖和了要让人把荷塘都清理干净,再多种些不同种类的荷花,等莲蓬熟了还能摘莲蓬吃。” “是。” “对了,过两日你随哥哥去上溪,把人安全送到,到时候拿着我的信物自然有人接应。” “可是……” “放心吧,府里不会有事的。今夜我便着人布置下,以防万一。” 美景武功高强,在京城皇后她们也不敢乱来,所以就算夜里闯进来一个两个的蟊贼美景还是对付的了的,若是她随游奉去了上溪,府里的安全就有些令人担忧了。游姝月早就想好了法子,若是有人闯进来她必定立马知晓。 “那郡主千万要小心了,若是遇上事了四皇子是个可以指望的人。”美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打心底里替游姝月担忧了。 “指望别人总要付出代价的,你只管放心,大皇子现在恢复了清誉,皇后跟太子都有的忙,一时半会管不上我,否则我也不会放心让你去上溪。” “是我多虑了,郡主心思缜密,事事考虑周到,美景自愧不如。” “潜心修炼的人这些事上自然是要差些,心思越是纯净武功越是高强。” “郡主所说的话倒是与我们的师傅不谋而合,师傅说,等人的心思觉悟到了一定的境界,功夫可以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融于天地而使人不觉,借天地之力量化为己用。” “哦?你师傅是何许人也?” 美景为难道:“我们发誓,死也不会说的。” “我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若是郡主想知道可以问问……他。”游姝月心里知道美景指的是燕八,燕八身份特殊,不宜过多讨论,游姝月漫无目的在破败的荷塘旁边走着,又随意提起另一桩事。 “元宵节的时候我想乔装出去逛逛,我怕这新年里做生意的走亲访友去了,你待会儿吩咐邹管家买些制灯的材料回来。” “郡主要亲自动手么?” “嗯,京城的花灯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艳丽了,提在手上扎眼。我想做些素净些的,又好看又亮敞。”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荷塘来到了秋天移植进来的松柏旁,美景允道:“好。”却斜看了一眼松柏哪儿,陡然变声呵道:“谁在那里?出来!” 游姝月警惕的看向枝繁叶茂笔挺的松柏哪儿,一棵大树后面畏畏缩缩地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游姝月与美景走近了,两人“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不住磕头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游姝月见只是下人私相授受,荷塘人少才偷来这儿,便也没想计较,淡淡道:“起来回话。 两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低着头默默不语,但是两人的手至始至终都牵着。 游姝月回府之后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查了一遍,她担心府里有花铃的同谋。花铃在府里待了五年都能是奸细,其他的人更不用说,更何况人为财死,说不定就有被收买的。 因此,游姝月把每个人的底细都弄的清清楚楚,府上的人若是没个明白的家世,断然不会被留下的。 这个女孩儿游姝月记得,她是被卖到青楼里做丫鬟的,后来青楼关门后她就被卖到府里做丫鬟了,家里好赌的父亲已经死了,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妹妹。这个男家丁她也隐约有些印象,好像母亲重病来着。 游姝月问男家丁道:“你母亲可是常年卧床?” 男家丁恭敬道:“回郡主,是的。只不过娘亲她前天就去世了。” 他的话里有不易察觉的悲痛,想是害怕游姝月责罚,所以极力忍着吧。 游姝月不会责罚他,但也不会纵容这种事情,否则会把府里搞的乌烟瘴气的,于是道:“私下里去找邹总管拿些银子吧,这几天你们俩都回去休息几天,收拾好了心情再来。再来的时候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两人又跪下,骨头撞击在雪上,就像遇到了棉花,只有一声闷响,两人滚烫的泪滴在雪地上融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坑。 若是在寻常大户人家遇到这样的事,他们俩早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游姝月却宽大处理,两人自是打心眼里感恩戴德。 游姝月同美景一起在府里布置了下,梅娘的兰台居与她的隔的不远,所以动起手来也方便些。 游姝月用不足笔杆粗的麻绳从府里重要的地方走了一圈,上面绑了铃铛。夜里有人闯入她便知晓了,早有察觉才好做出应对。 游姝月爱纷纷扬扬而下的雪,院子里的雪她都舍不得让人扫净,除了能做一道风景线,还能防着贼人夜入,和京那样的高手都做不到踏雪无痕,能轻易接近她闺院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梅娘嫌雪融化后脏兮兮的,所以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的,游姝月则着人在兰台居里洒了些炭灰,说是回温,实际上都是一个目的,若是有闲人闯入便会留下脚印。 但愿一切都是多虑。 很快老皇帝的命令就下来了,东龙孟德的冤屈彻底被洗刷,恢复他大皇子的身份,在宫外赐了宅子,只不过他身子还弱,他的妻妾先从皇陵放出来,他则就个方便,暂居在宫中修养。对于他是否复太子之位的事,老皇帝闭口不提。众大臣蠢蠢欲动,估计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上书了吧。 夏黄公听了游姝月兄妹的话,不参与其中,为了避免面上跟同僚过不去,只好服下美景开的药方装病,老皇帝派御医去诊治,御医也说此病来势汹汹,没有十天半月恐不能痊愈。 那出面替东龙孟德洗白的两人之前虽然逃出京城,但官职仍然在,老皇帝革了他们的职,贬为庶人,并且无召见永世不得入京,后三代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也不许入京。即日启程。 在家闲赋两日,美景即将同游奉启程。 离了京危险就大大增加了,游奉是朝廷命官,此次去泉州上任是老皇帝钦点,再加上夏黄公在朝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游姝月也是如日中天甚讨老皇帝欢喜,在无十成的把握除掉游姝月之前,他们不敢把游奉怎么样。 但美景却不同,在他们眼里美景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不管是出于杀了美景泄愤还是什么,美景此去游姝月有些不放心。所以他们临走前游姝月替他们绘制好了线路图,只要按着她标记的路走,保管能甩掉他们。 闲时光阴容易过,弹指间五日已过。府里上下安宁,游姝月却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了。 这几日雪都停了,天朗气清,游姝月又走到梅园去看那红梅,见有几株长势不好的梅花愈加柔弱了。这几株梅花枝桠上孤零零地开着并不精神的朵儿,病殃殃的,游姝月攀上一枝花,轻轻折了下来,抖了抖,花瓣俱落在了泥土里,化作春泥更护花吧。 风声霍霍,游姝月信步一圈觉着无聊,便叫了下人驾车去太傅府。 到了太傅府管家盛情接待,游姝月只问他夏黄公在哪儿,管家说夏黄公正在书房同人议事。按理说夏黄公现在是很避讳人的,这个时候会同谁议事? 正疑惑着夏黄公便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朝门口走来,正巧在大堂上与游姝月撞上了。 夏黄公见游姝月来便对那人介绍道:“此乃忠秀郡主。” 那人并不慌乱地跪下道:“小人参见郡主。” “公子请起。” 游姝月不知他的害羞从何而起,那人红着脸道:“久闻郡主才名,小人惭愧。” “识得几个字,世人谬赞而已。” 那人又赞道:“郡主谦虚了。”转而对夏黄公道:“学生改日来访。” “嗯,管家,快去送安公子。” 等安怀走后夏黄公才领着游姝月去了临风楼上,高处不胜寒,却别有一番滋味。夏黄公布了局,又命人备好了茶。 游姝月挑了白子,两军对垒。 夏黄公跟在后面下了一子道:“我的病也该好了。” 游姝月也落了一子,徐徐道:“还有几日。若是皇上还不下旨,说明太子之位是不会易人了。” “这几日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两派明里暗里拼的你死我活,你以为皇上会不会重立太子?” 游姝月摇摇头,她只知道最后的结果,至于这过程如何变换,她猜不出来。 “义父,漕运总督袁崇又来京了是吗?” “嗯,昨日才在朝房里歇脚的。” “我记得年前他也来过一次。” “是的。那时是皇上召见他,他治水十分有效,皇上很是得意他。如何关心起他来了?我记得你们并无交情。” “我自然同他没有交情,他同我一个朋友有过节。” “哦?我听说他为人还算和善,而且很是忠诚正派,连皇上都特别器重他。” “那只是表象。” 夏黄公讶异道:“你的意思是?” 游姝月重重落下一子,“他是太子的人。”临风楼上风大,游姝月的声音被吹散了一些,幽幽一缕呜咽飘忽,夏黄公听了难免惊心。 “你如何得知?是不是得了误信?” “绝对可靠。” “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他竟然是太子的人!其实谁做太子的我都无畏,只是皇后娘家势力太大,如果太子继承皇位肯定会重用外戚,李家人本就嚣张跋扈,如果更上一层楼,东龙国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太子不仅结党营私,还贪污受贿。这样的君君臣臣,不出二十载,我国必亡!”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亡国贱俘,到时候吃苦的还是百姓。义父胸怀天下,是真正忧国忧民的人。” “哎,那又有什么用?再如何我也只是个文官,真正行军打仗还是要靠武将,偏偏李齐真是个军事奇才。现在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比,若是你爹还在就好了……” 说到游岳将军,游姝月的手指不知为何抖了下,导致她下错位了一颗子,夏黄公得意道:“你这是要让我一子么?” “一时不慎而已,将错就错吧。” 夏黄公复而忧心忡忡道:“如果袁崇真是太子的人就麻烦了。” “怎么?” “春来要选秀,听说他的三女儿也到了可以入宫的年纪,前朝后宫相交融,太子之位想不固都难。况且,漕运总督一职也只有他担得,只要他不犯天大的过错,皇上都不会把他怎么样。” “那倒未必。” “怎么?你又猜到皇上的心思了?” “不是猜到,是左右。” 夏黄公眼皮直跳,这个丫头胆子不是一般大。在天子头上也敢动土,伴君如伴虎,他虽不知道为何老皇帝如此宠幸她,终究是人臣,若是惹得皇上不快,死期不远矣。 “姝月,义父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义父并不希望你参与朝堂之争。” “已入污泥,如何脱身?义父只消信我便是,姝月之所以有些事讳莫如深是因为没有万全之策,我不想提前走到最后一步,反而牵连了你们。” “嗯,不论如何,义父定是竭尽全力保你。” “春天又要修建堤坝了吧。” “嗯,工部尚书一向指望着袁崇,与其交往甚密,想来也是太子的人了。我还以为朝中除了刘平侯之外还是有几个明辨是非的。” “同流合污则有饭吃,划清界限则要送命。他们若是没有自保的资本只好投靠太子。再说,工部这一块油水最肥,即使他廉洁自爱被太子打压了下去,自然还有人前仆后继。不管怎么样,太子是不会放过工部这块肉。今日不是你,明日就是他。” “只可惜我没有充足的证据,否则一定死劾太子!我本不想拥护谁,挤兑谁,只是太子贪污腐败太严重,而皇上又被欺瞒的严严实实的。我若贸然行事只会送了性命,反倒便宜了太子。” “时候未到,现在大皇子又出了皇陵,义父坐山观虎斗就是。”游姝月对于此事不再多说,太子所作所为老皇帝还是知道些的。老皇帝虽然行为隐蔽,游姝月看出了蛛丝马迹,只等着万事俱备那一日,她陪老皇帝唱完最后一出戏。 “哎!这次修堤坝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男丁要被拉去白做苦力,那些银两终究是会落入他们的手中。只盼材料不要太差才是,否则一发洪水,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到时候皇上发怒,他们又只推出一两个官员来做替罪羊,自己坐享其成。” “不是还有大皇子与其争锋么,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会忌惮些,反倒认真办事了。”游姝月知道有些事是必然,只好如此宽慰下夏黄公。 夏黄公摆摆首,不肯苟同道:“大皇子根断多年,太子手里的人盘根错节,就如袁崇一样,若非你断言他是太子的人,我甚至瞧不出分毫来,像这样低调的人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恐怕大皇子纵使有心,也难掖其锋。”眼下也只能过河的卒子当车使,让大皇子同他们拼一拼。 游姝月又无奈笑了笑,皇帝不急太监急,上头那位都不怕别人在他身上割肉,夏黄公却比他还忧心。忠心归忠心,就怕被人利用了去,忠心反倒变成了居心叵测。 夏黄公话锋转的极快,又略有不正经道:“姝月可有中意的人?” 游姝月拈了一颗子又掉了下去,复又重新拈起一粒道:“义父多心了,姝月如今还没有中意的的人。” “我瞧着你与三皇子走的近,他又有意维护你。我看呐……” 游姝月赶紧走了一步狠棋堵了夏黄公下一步路,果然夏黄公又转了话锋道:“好你个丫头!” 游姝月掩面而笑。 “义父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吧。” 夏黄公重新开了一条路,又扯回刚才的那个话题,“我们家姝月才貌双全,见者无不倾倒,所嫁之人必定是人中龙凤,三皇子倒也合适,只是他……将来怕不能成事反倒耽误了你。” “姝月那有义父说的那么好,今日你那个门生不就没有多看我一眼么。” “安怀不同,此人是我得意门生,连中三元,开国以来绝无仅有。而且为人正派,虽然是筚门闺窦之人,却不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我怕他年纪轻轻便夭折于官场,所以并没有将其安放在京城。眼下正是过年,他又听闻我大病,所以才连夜赶了过来。此人心有滔天抱负,所以对儿女私情无暇顾之吧,我断言,假以时日安怀必成大器。” 夏黄公说的很是绝对,游姝月见其气宇不凡,倒也信这番话。 “说到底还是姝月资质平平,所以义父呀,你可别替我瞎操心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只是姝月,你也不小了,当真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急么?” 游姝月不急,就算是着急也不能随便嫁,至少在九月份之前,她不能左右自己婚姻的,忤逆了老皇帝的意思,她们全家都等着死! 只是这一层意思游姝月不能说破,便辩驳道:“凤来郡主也不小了吧,不一样没有嫁么,她身份如此尊贵都不着急,我不过一个外姓郡主更不用着急了。” “刘平侯一直守着这个女儿不肯嫁,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关的事费心思它做甚。义父,我赢了。” 游姝月说的渴了,端起被吹凉了的茶猛饮一口,夏黄公懊恼地看着棋盘无可奈何。 夏黄公留游姝月吃了晚饭,夜暮初落游姝月方归家。 离九月还有许久,这九个月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在府里又闷了十来日,终于盼来了元宵节。这个时候美景应该返程了吧。 大皇子差人送来了帖子,想邀游姝月共度元宵。游姝月佯称病拒绝了,大皇子绝非她良人。 与此同时,三皇子也差人送了信来,信上还以花汁蘸墨画了一朵海棠尾花。海棠三月才开,这个时候可没有海棠。 游姝月见墨迹有些软弱拖沓,难不成是生病了? 压下疑虑,游姝月也回信拒绝了。否则让大皇子知道了,打照面的时候三人都尴尬。 游姝月兀自窝在房里做起了灯笼,糊的虽然不好,但是模样新颖,也还入眼。 月华澹澹,今夜街上肯定十分热闹。 游姝月晚膳间称隐觉头晕,早早回了房间,瞒着梅娘换了一身男人装扮从院墙翻了出去。 游姝月着一身黑衣,淡青色的腰带,外头罩一件宽大的黑袍子,把女人特有的玲珑曲线遮的严严实实。缥色玉纤纤,眉目俊郎,头上简单簪了支翠玉雕花簪子。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宵节夜,街上极为热闹,这首《青玉案》最应景不过,只是回首之处无人守在灯火阑珊处。 游姝月从街头开始逛起,夜里还有点蜡捏糖人的老者,她驻足盯了好一会儿,老者把糖稀吹、拉、捏,很快人物大致的轮廓就成了,然后筷子、竹签给糖人做脸,一点一钩,小糖人立马变成了喜笑颜开的人。 旁边的小姑娘欢快地接过糖人看了好久,舍不得吃。 旁边紧挨着的还有吹糖和画糖的小摊贩,游姝月逐一看过去,竟也不觉得乏味。这些东西并不新奇,但看着容易让人欢喜。 街边还有几处围了许多人,游姝月跟过去凑热闹,有皮影戏还有人偶戏。游姝月不知道戏讲的什么,只是那些普通民众的欢呼声和雷动的掌声感染了她。 她是个孤独的人,只能在这热闹的大街中汲取丝丝温暖。如同被她折下的梅花一样,都是乞怜者。 游姝月停在一些珠钗的摊贩前,那些珠钗并不比她平常所带的精美,想来只是略通做钗人闲来之手吧。 “公子,可要买支钗?这是贱内有身孕的时候做的,手艺差了些,但也看的。” “多少钱?” “只十文。” 游姝月盯着钗看了许久,她在想,一个孕妇,如何挺着大肚子掐丝、错铜银。 那小贩以为游姝月嫌贵,自个儿又压低了价道:“公子若是嫌贵可以再低一文,钗虽一般,送给心中人把玩还是可以的。” 心中人?他说的不是心上人。想来已是过了年轻小伙容易冲动的年纪,心里挂念的除了妻子还有父母和孩子吧。 游姝月从荷包里摸出十文来,递给他,又把钗别在腰间,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出了这些卖小玩意的街道,一座楼门前搭大台子,台子上面和台子周围都挂了许多灯,灯上贴着灯谜,猜中了谜底即可揭了红纸兑奖去。 众人拥挤在横梁下,看看有那些灯谜好猜,陆陆续续有几人揭了红纸到台子上去兑了奖。 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大声道:“此乃今年最难的灯谜,能解着赏金五百两呢!” 周围不是猜灯谜的人也纷纷聚过来,五百两的确是不是小数目,往年都没有这么多。游姝月一时间起了兴趣,也凑过去看,由于人太多,她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好踮起脚尖目光穿过女子们略高的发髻勉强看看。 管事的人站在台子上道:“这是一位公子写的灯谜,谜底为八个字。猜对者可得那位公子留下的五百两赏金。” 说罢把灯谜念了一遍,后头看不清楚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灯谜如下: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夜深月明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若说人生苦长短,为何相思情难断。 游姝月玩味一笑,这京城公子哥真有意思,分明是一首表白诗。竟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隐晦地说出来,若是被人猜出来了,又是一段佳话吧。 众人只知道这是一首相思诗,但其中含义没几个人明白。 其他的灯谜只是寻常,猜不猜的对,揭了再说,而这道灯谜引得众人瞩目,没有把握谁也不敢随便乱揭。 吵杂的人声中,众说纷纭,游姝月没听到一个合意的答案,她也不能当众揭了灯谜引大家注意,否则容易暴露身份,于是退出拥挤的人群,又去看其他的玩意。 独行许久后来到了石桥旁。雕梁画栋烟雨楼,青松红梅交相映,水里有冷月,凉亭有佳人。游姝月看着人间百态,心中隐隐觉着荒凉,有种失落感。 环顾一周,游姝月又往那水中阁楼走去,那是赏月的好地方。两轮月争辉,水中那一轮月暗暗浮动,虚虚实实,刹那光华。 走过桥,跨过栏杆,偏僻幽暗长廊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游姝月黛眉长敛,可是看错了?那竟是和京么? 游姝月快步趋廊,长廊因是悬在水上,脚下传出沉闷的声响。兴许是惊到了那人,那人也不回头,抱着他身旁的女子飞到另一凉亭的顶上,又接连跳了几个凉亭顶。 游姝月助跑一段,冲过了好几个凉亭,跟着那人的方向走到了街上。只不过此处相对安静些,并无许多商贩大批聚集,许是离闹市稍远的缘故吧。 游姝月见两人往巷子里穿,民宅里的枝桠旁逸斜出,有疏影打在平坦的石砖上面。 游姝月跟了一路,穿出巷子又到了另一条街,那边街道两旁全是茶楼。那两人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扬长而去。 游姝月累的细细喘气。 真的是和京么? 那身影太像了,而且他是以左臂抱那女子,右臂直直垂着,说明右臂有问题。 那女子的身影也有些眼熟,游姝月仔细回想着,仿佛在哪里见过。 游姝月仔细回想着,若是和京刻意想避她,以她的脚步想赶上他绝对没可能的。 游姝月怅然若失,叫了辆马车驶回游府。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一座茶楼顶层上临栏杆的雅座旁有两男子把盏共饮。一人着白衣,身姿颀长若修竹,眸子里透着一股淡雅,如同晨雾里的星光,晦暗不明。一人着黑衣,头发黑亮垂直,垂下几绺在太阳穴两旁,细长的黑眸里蕴藏着敏锐,削薄轻抿的唇略显娇媚,只是因为穿了黑衣,方不觉特为阴柔。 燕八不满道:“哼,现在倒好了,佳人离去。” “姝月要走你我都留不下。” 燕八听东龙常安唤她姝月,心中更是不满,于是出言讥讽道:“你留不下可别招上我。依你的意思是不是只有和京留的住她?” 东龙常安举杯对月道:“我不知。只是中流殿下只身前来,是否太过胆大妄为了些?” 燕八收了那副争风吃醋的孩童模样,敛起细长的凤眸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一个人来的?” “我眼前只有你一个人。” “是吗?我若是掉了一根毛发,你就知道有多少人了。” 东龙常安自然是知道附近埋了许多暗卫,他不过是诈他而已。两人之所以可以如好友一般静坐就是因为东龙常安并无十分的把握可以拿下他,凭他一人之力当然是希望渺茫。若是惊动城里的官兵,造成大的动乱,燕八若是谎称他带了士兵过来,肯定会引起暴乱,届时百姓四处流窜又徒添了无辜伤亡。 再者,他国国君在本国肆意出入,若是被老皇帝和朝中大臣知道了,这必定被视为对东龙国的侮辱,中流国是不可能给他们道歉的,那么两国必有一场战争。东龙常安不希望这一件小小的事成为导火索,从而让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中流圣上还是早早离去吧。” 燕八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人,他心里知道东龙常安不敢把他怎么样,也不敢喊人来抓他,而他又介怀刚才之事,所以对于东龙常安的建议他置之不理。 燕八闷闷地喝了口酒。 从游姝月出门他就一直跟着,岂料旁边还藏了个东龙常安。东龙常安见游姝月拒绝了自己,又听送信来的人说大皇子也曾邀过游姝月,心下了然,他又猜到游姝月会出门,于是换了平常装扮藏在游府周围。他见有男人从游姝月院子翻出,便跟了上去,然后便猜到那便是游姝月了。 燕八和东龙常安跟了一路,在猜灯谜的地方发现了对方,两人飞到僻静的地方打了一架,从巷子到屋顶,从屋顶到阁楼。后来见游姝月仿佛在跟着什么人,便不再恋战,同时住手跟了上去。两人见游姝月追着一男一女,男的他们都认识,看那手臂,很有可能就是游姝月身边的那个侍卫。 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燕八十分不服气! 后来游姝月停了下来,两人怕游姝月发觉,便在这茶楼上歇脚。后来就是两人言语对阵的场面了。 燕八道:“不知三皇子觉得谁会抱得美人归?” “不知。” 燕八得意一笑,他才不是东龙常安这样凡事按规矩来的。他已经让良辰半路去劫游姝月了,邀游姝月共饮。 黑暗里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来,落在燕八身旁俯身低语,燕八听罢抿了抿嘴唇,眼里露出不悦来。 东龙常安知是有事,省的平白招惹了喜怒无常的燕八,便放下杯子拱手告别。 木质的楼梯传来阵阵笃笃的声响,东龙常安跨出了门槛声音也就消失了。 东龙常安觉得耐人寻味,燕八十二岁就独立提出自己的施政纲领,以雷霆手段使众人信服。十四岁的时候,亲自带兵打仗,其行兵之法特为诡异,最擅长旁敲侧击、中央突破。每遇劲敌便先攻其侧翼,时常令人招架不住。 游岳将军曾与燕八交锋过几次,最后一次还是燕八很小的时候,两军势均力敌,最后都有损失,双双后退,最后燕八不知为何那次战争宣布停战。 自此以后燕八再未同游岳将军正面交锋过,也很少亲自带兵出战。东龙常安记得他最后一次带兵出战西凤国的时候以十万敌其三十万,结果西凤国节节败退,“战场阎罗”的称号也是那个时候得来的。 东龙常安虽然与其有过几面之缘,却不曾深交,今夜交谈几句,不曾想他言谈间竟是如此随性,仿若未长大的孩童。也不知这天真烂漫的样子是伪装还是其本性。 燕八听了良辰的话很是生气。他本想劫来游姝月,今宵相谈一番。哪知道游姝月竟然拒绝了,还出言不逊。燕八以为都是因为那个和京,才惹得游姝月不快,所以她才拒绝。 燕八往栏杆下瞟了一眼,将才游姝月怅然若失的身影犹在眼前。 燕八起身,抖了抖衣摆,“你们回去等我,我明日清晨去寻你们。” 良辰担心他孤身犯险,他们对东龙常安并不了解,要是最后来个瓮中捉鳖可怎么办?,于是慌张道:“主子……” 燕八很快打断她命令道:“回去!” 良辰无奈,只好朝着黑暗处挥挥衣袖,领着那些人先回住处。 快到游府的时候游姝月遣走了马车夫,然后偷偷从院子里翻进去,匀了面,脱了衣裳就钻进了被窝。 仰卧在床上,忆及那两人的背影时神思邈邈。那女子到底是何人?和京又是何人?他离去当真只是为了治手吗? 辗转反侧,又想起和京留下来的信,他只说勿寻,却并未说明离意。想必那与他依依挽手的女子才是他心上人吧,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想着想着,思绪已经有些模糊了,倏地“叮当”一声贯入耳朵,游姝月像惊醒的野兽一样睁开眼睛,房梁上第二个铃铛响了。 房梁上悬着四个互不交错的铃铛。第一个铃铛是兰台居的,第二个铃铛是她院子里的,第三个铃铛是书房的,第四个铃铛是后门的。深夜里,前门总是紧闭的,若是有人硬闯必会弄出动静来,府里的下人也会有知觉,所以就没有设机关。 有人闯入她的院子,却不是从后门入的,那便是有功夫的人了,游姝月想起今夜良辰劫她的事,顿时心下了然,又是燕八那混小子不顾死活来了。从中流国赶到东龙国最快最快也要十多日路程,燕八既是皇上,除夕夜和年初一肯定是逃不掉的,那也就是从第二日开始赶来的。 当真是不辞劳苦为卿奔波,够死脸。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燕八见游姝月院子里守卫并不森严,一会儿就摸到她的寝居来。游姝月在里头捂嘴笑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燕八是习武之人,听力异于常人,细微的动静都会引起他的警惕。 燕八猫着腰,踮起脚尖走路,掏出怀里的一支扁细的簪子从窗户缝里插入,上下游移了会儿找到了闩子,手腕上用劲顶了顶,闩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微声,就像年久失修的老宅突然被人推开了门一样,锈的卡住了。 当闩子完全打开大功告成的时候,燕八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准备翻身跃进去,花窗刚开了一道稍宽的缝时,里头冷不防的射出几根针来,燕八敏捷侧过身又翻了个跟斗,还是没能躲过,有三根细长的银针扎中了他。 燕八扶着太阳穴靠在墙上,脑袋发晕,双腿发软,眼前黑乎乎的还冒出些星星的光晕来。渐渐的,燕八已经站的不大稳了,最后软趴趴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像个簸箕一样。 游姝月凝神听着,外头已经没了动静,只有大风刮过,树枝飘摇的唰唰声,于是静悄悄地披了件大麾趿着鞋出门。 果然是燕八个登徒浪子!游姝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叉开腿晕在地上的燕八,他身上扎了三根针。算他好运,针上只是涂了麻药而已,这三根针也扎的很巧。 一根在腋下两寸处的天泉穴上,扎此穴可治心血淤阻所致之疾,这根银针已经被他的手臂压弯了,游姝月拔出银针弹了一下,银针在流水般月华的照耀下颤动着,发出晃眼的银光。一根在他肚脐眼上两寸的天枢穴上,此穴管肠胃蠕动之功效。最后一根扎在他大腿内侧的血海穴上,此穴有化淤血之效。 果真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么,连运气都这样好,三根银针一根也没有扎中要害。游姝月踹了他一脚,把另外两根银针也拔了出来搁在窗台上。燕八不能呆在这里,游姝月拖着他到了院墙边。平常看着挺瘦弱的人,拖起来竟然也不轻,真是白看轻了他!于是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游姝月虽然懂些拳脚功夫,力气上还是很不足的。要真想徒手把燕八扔到院子外面去不是易事,于是游姝月隔空喊了句:“把你家主人带回去,否则今夜就让他冻死在这里。” 说罢游姝月便回了屋安心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黑衣人把燕八背起来跃出了院子。 燕八武功高强,只是从入院起一切太顺利,所以轻了敌。他是带过兵的人,应该知道战场上最忌轻敌,一旦轻视敌人,再强悍的军队也有可能输给残兵败将。 只不过,下次再闯入就不是麻醉那么简单了,她有各种办法能让他浑身难受,生不如死。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游姝月对镜梳妆,镜中人缥色玉纤纤,流光胜波,眉心葳蕤一点红。 外头碎琼乱玉一地,上碧下银。京城的冬日来的早去的也早,这些晶晶亮亮的东西再没几天就要消融了吧。 过两日太后要去归元寺斋戒,这是开年以来第一次祭拜神灵,所以太后异常重视。每年这个时候宫中妃嫔和贵胄家家的女眷以及封了诰命的夫人都要一同前往,这就意味着游姝月必须去。这就意味着又让皇后等人有机可乘了,毕竟游姝月在太后那儿是留了坏印象的人。 正好,美景赶了回来。上溪那边一切安好,两人已经安全送到。游奉也走马上任平安无事。 去归元寺那日,游姝月容姿端庄,宜人大方,为的是能在太后面前挽回一些。 去归元寺的路上马车浩浩汤汤,虽然已经一切从简了,但女眷众多还是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 游姝月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这次,他们又会耍什么花招呢? 此次同行的人游姝月大多都认识了,还有少数眼生的都是官家女眷。皇后抱病在宫中修养,向太后告了假,不过她也没闲着,为了讨好太后,皇后称在宫中同样为太后和皇上祈福,每日抄写一卷经书为证。 让游姝月意外的是,李老夫人也来了,一把年纪的人了,竟还去受这些折腾,当真是护短护的过分。 游姝月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目光正巧与柳淡如碰上,两人相视一笑,又都躲进车里。 到了归元寺,姑子们安排众人住宿,只是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出了些问题。馨儿怀有身孕,虽然身份卑微,但出不得差错,这是太子府第一个要出生的孩子。 游姝月没特意去争取睡哪个房间,最后却被落空了。 柳淡如挺着腰道:“郡主不如就跟我一个房间吧,正好也有人陪我说话解闷呢。” 游姝月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为人母的她,面色更加红润了,也更加招人喜爱了,这一胎像是个女儿。 游姝月出神间让李仙妍钻了空子,李仙妍极为体贴道:“四弟妹,你可是有身子的人,小心不吉利的人冲撞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一个人住吧。” 太后“嗯”了一声,柳淡如还想说什么被游姝月握着手阻止了,既然人家有意为难,随她意就是。 李仙妍又向太后建议道:“皇奶奶,不如就让郡主跟诗诗一个屋子吧,两人都是待嫁的女儿家,也聊的来些。” 太后点点头,由赵嬷嬷扶着走了。 看来这一次太后真的忌讳她很深,否则也不会对李仙妍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游姝月一言不发,美景跟在她身后把带来的换洗衣服整齐地放置在屋里。 贺诗诗也带了个丫鬟来照顾起居,她颐指气使的样子真叫人看了心烦。美景蹙起秀眉,游姝月只当眼不见心不烦,放好了东西便出去了。 单独留贺诗诗在屋里游姝月也不怕,即使她动手脚,她们也能检查出来,就凭她的脑袋,还斗不过她。 第70章 第七十章 众人先是去沐浴,然后再去斋戒。听完空无师太念完经便可回房或打坐。 沐浴完后,李仙妍似是无意道:“听说郡主在大理沐浴的时候曾经只身退群蛇呢?也不知是传言还是真事。” 女眷众多,胆小的也多,听了这话好多人惊慌的表情露在脸上,饶是太后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也皱了眉毛,有些惊讶,并且有些忌讳。 李仙妍继续道:“不知道郡主用的是什么法术,让那些蛇乖乖退开的。” 法术?这是故意要蛊惑众人了。 游姝月趁众人恐惧她之前解释道:“大理乃神址,自然有神灵庇佑,更何况还有昙献法师镇守。蛇,何惧?” 游姝月的意思就是,退蛇的不是她,是人们心中神一样的昙献法师。众人对这个解释就满意多了。 愚昧至极。 李仙妍咯咯笑着,又道:“那郡主真是好运气了,不光上天眷顾,昙献法师也偏爱你。” “太子妃玩笑了,有皇上庇佑,污秽的东西自然远离。” 一番唇枪舌战落幕,众人才陆陆续续走到福佛堂里听空无师太念经。 再散开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有姑子把饭菜送到众人房里。来的都是娇贵的女子,跪坐一天已是十分劳累了,于是全都回了屋里,忙着填饱肚子。 斋戒期间众人都不能食荤。游姝月倒是无所谓,本就是一副食素的肠胃,清茶淡饭也相宜。贺诗诗却多番抱怨,抱怨过后才警觉旁边还有个游姝月,她生怕游姝月去太后面前告状,于是一边戳着清淡的菜一边不屑道:“郡主想必也吃不惯吧?” 她想拉游姝月下水,到时候游姝月敢告状她就咬着她不放。 就此举,游姝月推断贺诗诗并无多深的城府,她不过是木偶而已,真正操控她的人是李仙妍。 李仙妍看着端庄,城府也深,比起愚蠢的贺诗诗,游姝月庆幸自己没有跟李仙妍住一个房间,想来李仙妍也是不愿纡尊降贵与人同住。 游姝月细细咀嚼完一口白米饭,咽下喉咙才道:“偶尔吃素也好,清心寡欲,贺小姐多吃才是。” 贺诗诗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哼,装什么大家闺秀,不过就是个被休了的荡妇。我们出去走走,省的看见不吉利的人心烦。” 美景见她们出去便把门关上了,打探似的看游姝月的脸色,关于游姝月之前的事她也略知一二,一般女子会痛恨他人提起的吧。游姝月却泰然自若,吃完了饭揉了揉小腹,闭目坐了一会儿。 游姝月不在意,是因为那段经历并不是她的。如果今生不算,她所经历的,不过是一个国家秘密古籍图书管理员而已,她看过许多不曾向世人公开的辛秘,所以今日才能如此从容不迫,制敌得心应手。 风多响易沉。游姝月并没听到什么声响,美景却警觉起来,“郡主,有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牲畜的呻吟。” “佛门圣地,哪里来的牲畜。” 美景疑惑道:“我并未听岔。” 游姝月放下与贺诗诗之间隔开的帘子,道:“睡吧。明日还早早起。” 美景不再多问,半睡半警惕的躺在床上。贺诗诗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即使未曾睁开眼睛。 第二日中午,众人都聚在一块儿用膳,都是些清粥小菜。有太后在,即使吃不下也要硬吞下去,再加上归元寺又没有别的吃食,不吃就要挨饿,众人心中苦闷也不敢说。 贺诗诗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下的碗筷,众人都还吃了没多少,她这样的动作十分点眼,太后抛来一个淡漠的眼神,贺诗诗赶紧低下头,嗫喏道:“太后,臣女……已经果腹了。” 太后淡扫着她,贺诗诗又作十分惊恐状,一下离开了椅子跪了下来。 “太后……臣女已经吃过了。” 其实已经吃过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各房里备些小点心什么的也都是允许的。 太后本不欲计较,只是贺诗诗表现地太过异常,不过是提前吃过一些填肚子,至于这么惊慌吗?太后并未老眼昏花,顿时重重搁下筷子质问道:“你吃的什么?说!” 贺诗诗不停地磕头,事情没说就开始讨饶了,“太后饶命,是郡主让臣女吃的,她说臣女不与她同流合污就…就…就要谋臣女之命,臣女不敢不从。” 太后不悦道:“到底吃了什么?” “是……是肉,野鸡肉。” 众人惊恐,太后则震怒。 游姝月喝下最后一口粥,看着贺诗诗那委屈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李仙妍最先发作,“好大的胆子!太后都戒荤,你竟然敢偷着吃肉。” 太后冷眼看着游姝月,游姝月知道,喊冤是最没有用的。这个时候要争取时间和机会容她解释。 柳淡如起身福着身子道:“太后,事实如何尚未可知,归元寺神佛众多,不可冤枉了谁,也不可沾染了血腥,污了神佛的静修之地。” “嗯,你所言有理。赵儿,你带人去搜搜她的房间。” 赵嬷嬷领命前去。柳淡如不敢肯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没有把话说绝。若不是游姝月所为即可为她争取辩解的机会,有身孕的女人总是多些优势的,二来呢,若真是游姝月所为还能宽限几日。归元寺里太后最大,出了归元寺就不是那回事了。 赵嬷嬷回来后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她们手里的托盘里盛着污秽物,血淋淋的,味重。馨儿赶紧掩了鼻子,否则她真要呕吐了。 太后不悦道:“从哪里搜出来的?” 赵嬷嬷道:“从郡主床底下搜出来的。” 游姝月还未求饶,贺诗诗又磕头起来,喊着让太后饶命。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游姝月这个时候才开始反击,“太后息怒,且听臣女把话说完,否则被小人蒙蔽双眼冤枉了人,神佛可都看着呢。” 太后心里一顿,事实都摆在眼前,只是人多,程序还是要走的,况且这里供奉着那么多的神佛,万一冲撞了谁那真是罪过,所以太后缓缓点头,算是允许她解释了。 游姝月起身问道:“敢问贺小姐,你吃的野鸡肉是生是熟?” “自然是熟,谁还去吃生肉?” “不知道是谁炒熟的呢?” “是你!是你自己偷吃,无意间被我撞破,我想要向太后说明,你却让你的婢女强行将我压在桌上,逼迫我与你一同食荤,你说这样我就不敢禀告太后了。太后,臣女信您一定会惩治坏人,替臣女做主的。”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相比游姝月的从容不迫,她确实让人更同情。 “贺小姐,你此话可当真?” “太后面前,不敢造次。” “那好,还劳烦赵嬷嬷亲自打盆水来,待会儿就会真相大白。” 众人不解,要水何用? 赵嬷嬷仿佛很有兴趣知道游姝月要玩什么把戏,太后还没有点头她便亲自去打水了,太后也没有反对。 待水盛上来之后,游姝月挽起袖,纤纤玉手没入水里,全部都沾了水才拿起来,稍微晾了晾,抬起双手让众人看,“贺小姐说我逼迫你吃肉,若是肉经我手自然会沾了油,即使各位不曾下厨也该知道有油的手沾水之后是什么样子,各位可瞧清楚了,我的手上可有油?” 众人看的分明,水还是水,并没有沾了油之后又沾水油腻腻的样子,美景也把一双玉手伸进水里,抬起手来让众人看,众人最终把疑惑的目光打在贺诗诗的身上,她将才说的话几分可信? 贺诗诗还不停替自己辩解,说游姝月一早把手洗干净了,所以才没有油污。 大公主心中不平,替游姝月说了一句:“归元寺里的姑子平日里都不沾荤,哪里来的洗油污的皂角?神灵在上,贺小姐可不要信口雌黄才是。” 然而,贺诗诗仍旧咬着不放。 游姝月本不想把她怎么样,只是她太过愚蠢,不知见好就收,如今真相大白还要咬着她,那她只好送她一程了。 “贺小姐,你既然说我强迫你吃肉,我应该不会是强迫你用手吃肉吧?还委屈你也在众人面前洗洗手,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贺诗诗抵死不从,太后也未发话,她好歹是贺国公的后代,游姝月不敢强行逼迫,只瞄了她身边的婢女一眼,美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浸在水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婢女到底是胆小了些,像木偶一样任美景摆布,美景把她的手举在众人面前。 一双略显粗糙的手上沾满了水,凝成一颗一颗的水珠往下落,上面的油污清晰可见。 贺诗诗再也百口莫辩。最后还是李仙妍借了柳淡如的话替她说情,佛门圣地不宜杀生。太后这才放过了她,只是将贺诗诗暂时关押了起来。 今日散的早,现在又只有她一人居住,自由得多。游姝月带着美景在一处植了青松的僻静处闲坐,卢雪也正从东院穿过此处的松柏林,远远地见了游姝月本想折回换条路走,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径直朝她走去,也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游姝月见她从东院走来,若有所思。东院那边供奉的是送子观音。 游姝月解下羽缎对美景道:“石凳凉,拿去给侧太子妃垫着吧。” 卢雪心疑,但是屁股底下确实冷冰冰的,所以也就受了。 游姝月没什么阴谋,只是哀其不幸,既嫁不了良人,也可能做不了母亲,一个女人这样的一生,何其可悲! 美景见卢雪发白,露出的手背也有些泛黄,她不确定卢雪是体虚还是受了冻。游姝月也观察到了这一点,让还站在卢雪旁边的美景给卢雪把脉。 她怕卢雪不愿意,道:“美景的医术不比那些御医差,况且她本女儿身,对妇科一类的医理比那些个迂腐的老家伙自然要了解的多,我瞧你有些体虚,若是信得过,就让美景替你把把脉。” 卢雪将信将疑,还是把手腕申了过去,寻常脉相有二十八种,可卢雪这一种不在其中,体虚是没错,却不是先天的,也不是受伤了,而是药物所致。 “侧太子妃的身子……虚的厉害,是药物所致。” 卢雪一点也不惊讶,游姝月猜她早就知道了。那她还去送子观音那儿,可想而知她对孩子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侧太子妃早就知道了吧。” 卢雪点点头,美景则惊讶地看着她,早就知道?那为何不防范? 卢雪望着青松,目光幽怨,“知道又如何?我连府中的井水都不敢喝,可还是……”卢雪压下眼泪。 若不是偶遇,若不是冬日萧瑟让她心中伤感,她与游姝月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小谈。要知道,她的夫视游姝月为眼中钉,古代女子以夫为纲,她这样做若是让人知道了,又是麻烦。 只是缘分,偏偏要这样。 美景略带试探道:“侧太子妃若是敢以身试,美景还有法子让你受孕。” 卢雪眼里冒出光,“真的吗?” “世事无绝对,但我也不能万分保证成功,不过比起现在无动于衷,机会总是要大些的。只不过要长期调理,恐怕机会不易。” 卢雪皱眉,沉下心道:“无碍,我愿意一试,其他的事我会想办法。”卢雪的手攥的很紧。 她已经清楚的认识到,靠娘家没有用,靠夫家更不可能。她想活下去,她还想要个孩子,她想有一个与她心脉相连骨血交融的亲人。 “那好,我待会儿开一副方子,侧太子妃按着上面的药去抓,若是得空最好能相见,我还要替你针灸。等到我教你熟悉了针灸之法可以自己在家治疗。” 美景也算是倾囊相助,卢雪心中自有感激之情。 游姝月不图她回报,今日所为,就当是她对生命的怜悯吧,与权政无关。 而卢雪仿佛也想通了什么,游姝月见她面色顿时轻松许多。她大概也是觉得累了,觉得孤独了。 游姝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样落寞。卢雪这样的女人不计其数,她心有余力不足,既然缘分使然,就放下戒备一次,就此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太子府。 馨儿还在坐月子,所以接待宾客的事由李仙妍全权负责,李仙妍却犯起了头疼,于是卢雪主动揽下此事。太子见她办的大方得体,今日又是他第一个儿子出生的日子,心里更是欢喜。 李仙妍卧在房里气的半死,旁边的嬷嬷和近身伺候的丫鬟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胆怯的立在一旁,任由李仙妍发作。 李仙妍大喘气道:“哼!竟然生了个儿子!这个贱人竟然生了个儿子!你说,这个儿子长的大吗?”李仙妍恶狠狠得瞪着嬷嬷,仿佛馨儿在她眼前。 “太子妃,小孩子刚出生身体都弱的很,况且又是冬末,能不能满周岁还说不定呢。再说了,侧太子妃她再也不能生育了,您还来日方长啊。” 老嬷嬷在李仙妍身边待了多少年了,李仙妍的心思她眨眨眼就瞧的出来,恐怕小皇孙是长不大了。馨儿怀孕的时候太子的人看的紧,李仙妍根本没机会下手,馨儿羊水破了之后她的人才有机会接近她,只是太子坐镇,几个老婆子不敢造次,孩子虽然生出来了,可是馨儿体内的胎衣一并给扯出来了,从此之后,馨儿再不会有孕。只要这个孩子长不大,李仙妍又有了儿子,她的地位还是没有人可以动摇! 李仙妍安慰似的平复了下来,“外头情况如何?” “是卢侧妃掌局,还没什么差错。” 李仙妍不屑道:“她一个庶女也上的了台面。” “自然是比不过太子妃,若是太子妃没犯病,今日出风头的不就是您了吗。” “我?馨儿那贱人的孩子出世,我哪里抢的了她的风头,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既然卢雪喜欢出丑,就让她丑个够好了!” “是是是。” 李仙妍无力的挥挥手,“好了好了,都下去吧,本太子妃自个儿待会儿。等我醒了再把燕窝送来。” 老嬷嬷舒口气,领着众人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卢雪在人前笑面如花,与游姝月相见后亦如是。 待到宾客散尽,太子的喝的酩酊大醉,卢雪收拾完残局安排好远来的客人便悄悄回了院子,并不是进正屋,而是隔壁的小屋。 一灯如豆,镜子前人影绵长,卢雪走近那男人才发觉。 卢雪轻声问:“妆还没洗掉?” 那男子羞涩道:“就快了,侧太子妃莫急。” “快些吧,天亮之前就离开。” 今日这个男子跟着戏班混了进来,太子大醉,李仙妍又头疼早早歇息了,那些宾客也不敢随意走动,她的院子又有些偏,今日偷欢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男戏子如往常一样熄灯,将卢雪抱上床,一夜欢愉,天未亮便离去。 戏子走后卢雪随意把衣服披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摸着小腹怔怔出神,什么时候她的肚子里也有一个孩子呢?馨儿的孩子她去瞧过,身子软软的,脸发红,眼睛不曾睁开过,小嘴总是咀嚼着什么东西似的,可爱极了,那眉眼像馨儿,也像太子。如果她也有一个孩子,还是像她自己的好,要是像那个戏子,一个大男人见了人总是扭扭捏捏的,不好。 太傅府。 游姝月坐在书房外的院子里折花,红杏花贱,不过也美。 游姝月轻嗅一口道:“义父,我听德妃娘娘说今年的选秀不举行了。” “嗯,皇上年迈了,无心此事,不过还是会挑几个官家女儿进宫。我听传言说,你也在其中。” 游姝月就差没大笑了,怎么可能会有她?老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外人瞎传罢了,我已封为郡主,皇上怎么可能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父也很不明白,为何皇上一直偏爱于你,起先我以为只是就着你爹和我的面子,现在看来不光是如此。” “也许是因为我聪明吧,所以讨皇上欢心。” 夏黄公一本正经道:“姝月,我知并不如此。” 游姝月知道,义父是担心她和老皇帝做了什么交易,或者有其他关系,会危及她的生命,所以才那样紧张。游姝月轻轻一笑,仿佛凝住了春风,“义父多虑了,姝月不会有事。再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夏黄公思索后点点头,这孩子向来聪明,也许她是对的。 “不过义父,你不觉得最近太太平了吗?” “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本来去太子府上我以为会发生什么事,结果平安无事,倒叫我大吃一惊了。” “太子倒是学聪明了,不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看来这一次的风雪比往日的更猛烈。” “是皇后,太子虽然聪敏,却没有这样深的心思。” “义父不提我都快把皇后忘了,自从她被禁足后也许久未曾见面了,也不知道皇后过得好也不好。” “韬光养晦自然是好的。” “角里先生的伤势也好了吧,想要行动没问题吧。” “也不曾见他出门了,也许是只是静候命令。” 游姝月盯着手中的红杏,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也是,皇后她们跟她斗的太久了,不光是皇后倦了,她也倦了,这次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义父,那份大礼可准备好了。” “嗯,我已经交给安怀去做了,相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安怀实在是个人才,此次之争我并不想他参与,沾染了鲜血的人即使是为了下一任皇帝,也总是会被忌惮的,我不想他夭折与此。” “那让他暂且投靠到刘平侯手下,担个闲职也好,刘平侯不会拒绝的。” “嗯,好。刘平侯向来不参与这些斗争之中,又得皇上信任,确实是最好的避难所。” “义父,容成玄近日要出京了,若是你有什么要紧的物什,让他一并带到上溪。再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安排梅娘她们离去。还要辛苦义父陪我多待些时日。” “即使不为你,我也想看看这日月之争,谁输谁赢!”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那姝月先回去了。” 夏黄公点点头,游姝月出了太傅府顺手就把杏花扔在了街上。花本无贵贱,只是擅自出墙终究是会被惩罚的,人亦如此,但凡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也不会有好结果。 微薄的晨光从窗户外筛进来,游姝月揉揉眼睛,这几日可有的忙了。 出了院子游姝月见众人都忙碌着,喊来美景吩咐下去,“不必收拾了,只尽量遣散些人就可以了。” “好。” “你这几日也不用跟着我,保护好梅娘。” “可是郡主……” “怎么?” 美景心下一沉,是啊,郡主那样百战不殆,应该不会让自己受伤才对,何必担心。“没怎么,是我多虑了。对了,卢雪有孕了。” 什么?这个时候有孕?真不是好时候,这倒不在她的计划中,要怎么安排卢雪才好? “好了,我知道了。” “郡主以为……要不要知会她一声?” “不必,人多口杂。到时候再说吧,一切看造化。” “是。” 皇后已经蠢蠢欲动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老皇帝早就盯上他们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过除了鹬蚌相争游姝月还闻到了螳螂捕蝉的味道。 约一月有余,游姝月再一次进宫,正巧碰见了德妃,她身后的侍卫压着一个女人,那女子虽然面生,游姝月却猜的到是谁。 德妃也解释道:“那个刁蛮的女人是袁崇的女儿,入宫不久,嚣张任性,今儿早上冒犯了刘贤妃,皇上命我拖到暴室去乱棍打死。” 游姝月又瞥了一眼叫嚣的女子,面色通红,雪白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副泼妇模样。 袁崇的女儿死了,袁崇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看来安怀已经把《治水之要》送到老皇帝手中了。 老皇帝之前一直对袁崇怀恨在心,偏偏举国上下只他一人精通治水,所以对他无可奈何。如今安怀投身刘平侯旗下,又借着刘平侯的名义把那本花费了游姝月半月心血的《治水之要》编辑整理出来,呈给老皇帝,不仅讨了刘平侯欢心,又帮助老皇帝泄愤,还拔掉了太子最毒的一颗牙齿,可谓一箭三雕。 妙哉,妙哉。 袁崇既死,工部尚书也该看局势行事了,太子一旦断了经济来源,再想要人为他卖命,恐怕也不那么容易了。 游姝月嘱咐了德妃几句话便匆匆离去。 东龙国,龙苍二十八年,三月十五。 大太子东龙孟德与郡主游姝月、礼部尚书夏黄公等人勾结,私藏玉玺龙袍,意图谋朝篡位。夏黄公与大皇子被等人打入死牢,游姝月携家眷梅娘与仆人美景出逃。老皇帝将此事交与太子负责,下令全力追捕逃犯游姝月。 自此,游姝月从千金之躯沦为逃犯。 太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游姝月要遣散家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行为可以让人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游姝月一定参与了此事,那么,他就有充分的理由追杀她! 他不信,这一次游姝月还能逃的掉,这一次是老皇帝下的命令,就算是东龙常安也不敢为她求情,他一定会倾尽全力把她粉身碎骨,养兵千日,现在是用兵的时候了。 全国各地太子手下的官员几乎都得到了他的命令,全力追捕游姝月,留活口。 游姝月太让他们憋屈了,这次不好好的折磨死她,决不善罢甘休! 树林茂密,美景一身男装驾着马车穿过。 “小姐,出了京城了。再往哪里去?” 游姝月早就想好了逃跑路线,“先去封城,再到泉州。” 太子等人一定会以为她们会直达上溪,绝对不会跑去泉州连累游奉,这次老皇帝也格外开恩没有让游奉受到牵连。封城不到上溪,从封城到泉州,让游奉将梅娘她们送到上溪,她再独自一人回到京城。这样的路线皇后绝对猜不出来。 游姝月知道,梅娘和美景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并没有事先告诉她们。等人到了泉州,情势所迫,她们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跟着游奉去上溪。 夏黄公还在京城,她绝不会丢下义父不管。 “小姐,泉州不是公子待的地方吗?” “没错。” “可是……” “出其不意,置之死地而后生。” 美景深以为然,便不再多语。梅娘向来信任游姝月,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她总是心中难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姝月,你可真有篡位之心?” “并无,梅娘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说着,游姝月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子插到梅娘头上。那是用燕八的金箭打造成的星月形簪子。燕八虽然每次着装不尽相同,但是都会在隐晦处刺有这个标记,游姝月猜想那是象征他身份的标志,所以她把簪子打造成了相同的模样。 她出了这么大的事燕八还没有出面,说明燕八不在东龙国,他不在不代表他的人也不在,若是途中出了意外,有幸遇见燕八的人,即使不能保证把梅娘平安送到上溪,至少可保其性命无忧,燕八的人不会比太子的人差到哪里去。 “到了泉州会不会连累退之啊?” “皇上特赦,怜悯先父忠诚,不殃及哥哥。” “那便好,即使我与你们死在一块儿也放心了,至少我们游家没有绝后。” “梅娘安心,姝月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即使千难万险,梅娘也不会有事。 现在朝中格局完全转变,刘平侯向来不问朝政,就算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依旧安静待在自己的侯府里,不曾插手,不曾过问。所以再也没有人能与太子相抗衡了,只要这次游姝月死了,她便永无翻身之日。 平常与夏黄公来往的人都被牵连入狱,东龙恭安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不代表太子会放过他,有了上次入狱的经历,他也安分许多,只称病在家,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也不出门,任何人来访都不见。柳淡如因有身孕,被容成玄以养胎为由一并带出了京城。 东龙常安来也一人,去也一人,仍旧陪着老皇帝下棋,或在王府作诗作画。 德妃被太后叫到安福殿长伴,六宫之权又回到了皇后手上,连带的姁贵嫔都变得盛气凌人了些。 卢雪有了身孕,太子大喜,卢安侯也得令,集结了城外守城的三万士兵严防死守。即使这样大动干戈老皇帝都没有出面制止,如果太子这个时候起了逼宫之心,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援兵赶来,卢安侯早就帮着太子把皇宫包围了。 得意,总是容易让人松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三人曲折迂回地赶往封城,又花了六日赶到了泉州,游姝月易容之后与游奉取得了联系。 游姝月与游奉商量好,由他送美景和梅娘去上溪,上溪周围肯定已经被军队包围,太子不会轻易让他们逃脱,如果只靠美景一人,寡不敌众,梅娘能否安全到达上溪,游姝月不敢保证。游奉手上有兵,即使不多,也能抵挡一阵子,只要能争取多一点,更多一点的时间,秋子野就会赶来与他们会和。到时候游奉再与游姝月在封城会和,一同前往京城。 即使梅娘双泪纵横,即使美景跪下求她,游姝月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心。上溪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到了上溪她们才真正安全了。游姝月绝不会让她们跟着她亡命天涯。 游奉秘密出发之后游姝月赶往封城,在僻静的村子里躲了起来。她与游奉约好了,十日之后他们在封城入口的城隍庙里相见。 等待总是漫长的,从来没有这样过,整日坐立不安,内心被恐惧和担忧包围着。如果这十日不能平安度过,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如果这次失败了,她将会第二次死去。 游姝月躲在一间破庙里,不敢燃起大火,怕被人发现,只有豆大的烛火陪着她。一身衣服由于奔波已经被汗水浸透,满是泥土,又臭又脏。头发上也传来一股馊味,脸上的妆容掉了一些,看起来像个乞丐。 她就像在悬崖边缘行走的亡命之徒,时时刻刻都会肮脏的死去。 正静坐着,外头刮起了大风,风声越来越大,恐惧在心头扩张。谁都会畏惧,即使再坚强的心也会畏惧。 游姝月凝神,院子里有脚步声,眼皮弹开,伸手捏熄了烛火。灼热的灯芯烫着她的指间,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感。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是一个两个人。游姝月躲在佛像的后面,手中握紧了长鞭,如果是太子的人…… 破庙的门被人踹开,门框上落下的灰尘迷蒙了人的眼,几个巨大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屋子。游姝月的影子从佛像后面窜出投在地面上。 “姝月,是你吗?”燕八看着柔弱的身影落在地上,心里一阵阵泛酸。 游姝月听到的是燕八的声音,她说不出话来形容她的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是燕八,不是太子。 游姝月紧握长鞭的手瞬时松开来,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良辰几人留下火把自觉退了出去,受在寺庙大门外。 燕八插好火把,搂起她的身子,“姝月,你还活着,真好。” 游姝月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饱过了。好累好累,梅娘的命,哥哥的命,义父的命,都在她手上。她如果死了,他们也不会逃的过太子的手。 燕八来了,好在燕八来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从来没有。 她不曾想,自己也会如此恐惧,如此脆弱。 游姝月有气无力道:“有你在,真好。” “姝月,你说什么?”燕八没听清楚她若有若无的声音,但他听的清她声音里的疲倦。燕八脱掉自己的衣服裹在她身上,轻轻搂着她道:“睡吧,我守着你。” “我恶臭难闻你也不嫌弃吗?”游姝月笑问。 燕八又抱紧了她,“不嫌弃,即使你再拿针扎我,我也不放开。” 游姝月嘴上挂了一抹笑安静地睡去。 晨曦初微,燕八醒的早,见游姝月还在熟睡着,便抱起她往山去了。良辰一行人清扫掉留下来的痕迹也尾随其后。 山中有温泉,姝月这个样子肯定很难受,如果能洗个澡肯定舒服极了。 燕八盘算好,又命赏心去买了些食物,顺便买些有用的东西。 游姝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温泉之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有些虚脱的躯体,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舒展,说不出的舒服。 大脑清醒后游姝月开始生气了,莫不是燕八这小子趁她睡着了脱了她的衣服吧! 游姝月支起身子四处张望,燕八正在不远处背对着她,听到了水声便转过头来,游姝月尖叫一声又躲进了水里。 真是的!登徒浪子,竟然乘人之危。 “燕八,是不是你脱了我的衣服?” 燕八藏起红了的脸,“我见你睡着了就自己动手咯。” 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游姝月也能想象地到他得意猥琐的样子。 无耻! 燕八听见游姝月气愤的打水的声音,慌忙解释道:“跟你开玩笑的,是良辰替你脱的,他们都下山去了,我怕你溺进水里才守着你,良辰的衣服就在石头上,你若是泡好了将就着穿下吧。” 游姝月百分百的相信,燕八虽然油嘴滑舌了点,但是不会骗她,这点游姝月知道。 游姝月浸在水里只露出锁骨以上的部位,脑袋枕着手臂软软地趴在石头上看着燕八笔直的背脊。昨夜是错觉吗?怎么有那样安心,那样毫无防备的感觉。 “燕八,你怎么找到我的?” “还不是多亏了你自己,幸好你聪明,否则这次我真没办法找到你,美景被你支走,你只身一人,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不会再有下次了。” “是,我不允许还有下次。”东龙仲律一定要死! “是不是因为那支簪子?” “嗯,我的人发现了美景还看到梅娘头上的那支簪子,寻着你们走过的路线一直到了泉州,然后就断了。我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带了随从的几个人来找你,姝月,你知道吗,找不到你的这几日我好怕,我怕你落在他们的手上。”燕八的落寞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心上。那说不出的温柔,让她觉得她的心弦好像被拨动了,虽然只有一瞬,却很铭心。 游姝月穿好了衣服坐在燕八的身边,肃了神色问他:“燕八,你为什么帮我?我想知道。” 燕八“嘿嘿”傻笑,“姝月,我喜欢你这么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知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明明萍水相逢而已,为什么你总是在很关键的时候出来帮我。” “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游姝月摇摇头,她可以确定,回上溪的那次是她第一次遇见他。 “哎,也是,都好多年了,你忘了也是正常的。” 什么?好多年?这么说来…… 大概是用别人的身体用的太久了,游姝月甚至觉得她是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她都快忘了,她只不过是借了别人的身体在活下去。如果说燕八是多年前就喜欢上“她”了,那么燕八爱的人已经死去了吧,她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她只是捡走了她人的好运而已。 不知为何,游姝月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远远地望向山下,无神又空洞。 “姝月,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战场。” 游姝月静静听他说着遥远的回忆。 游将军曾与年少的燕八交手过几次,虎门无犬子,游姝月虽然是女儿身,也曾被游将军打扮成男孩子带入军队随他行军打仗。有一次燕八被打成重伤,兵荒马乱之中落下了马,副将见找不到皇上便心慌意乱,撤退了所有人之后开始集合大将们商量,事关重大,他们既不敢透露风声也不敢马虎大意。 就是那一次,女扮男装的游姝月陪军医们在厮杀的战场上找活人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身穿铠甲气度不凡的少年,她虽然不认识他,但是她想救他。那个男孩子的脸实在太好看了。于是她瞒着所有人带走了奄奄一息的燕八,把他安置在山洞里,并且用随身携带的药物救了他的性命。 两天后燕八醒来了,得知救他的女孩是游将军的女儿之后道了谢便回去了。从此两人再未相见。 后来莫名其妙中流国就撤军了,并且游将军守着的时候一直不曾进攻,就是因为他想报答游姝月的救命之恩。 多年之后听说游将军死了,燕八便命人查找游姝月的下落,因为国事繁忙,虽然吩咐下去了,却一直没有上心。大半年以后才接到暗卫的消息,原来当年救他的小女孩已经嫁人了,后来却早早就病死了。本来查到这里他就该安心了,大恩已报,恩怨了。却又听暗卫说游姝月虽死在了王府,却有蛛丝马迹表明,上溪知府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燕八从那个时候开始对这件事上心了,慢慢暗查才得知,原来姚璟就是游姝月,游姝月就是姚璟。从那以后开始,他便时时刻刻关注着游姝月的动态,隔三差五就有人将游姝月的所作所为汇报给他听,还有游姝月的各种形态的画像。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不知不觉爱上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 听燕八说完游姝月如释重负,真好,燕八喜欢她虽然是“她”带给她的缘分,但这份感情是她自己挣来的。燕八所喜欢的,是完完全全的她,并不是穿越之前的游姝月。 燕八说完后生怕游姝月生气,责怪他没有对她一见倾心,但感情就是这样的,没有办法弄虚作假。她救他的时候,他心里只有感激,后来认识那样不同的她,才真正让他心动,让他寝食难安,让他心里住不下任何人,让他封妃都不情愿。他想让他爱的女子,成为万人瞩目的皇后,成为他唯一的女人。 “姝月,不管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我的感情都是真的。”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之事,燕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聪明如她也会脸红。 除了“嗯”一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 这种感觉很奇怪,东龙常安在对她委婉示爱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窃喜的感觉,只有知己一样的感情而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燕八已经不知不觉入住她的心里了吗?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仿佛一触及那里心里就麻麻的,又痒又羞。 “这样子,算是答应我了吗?”燕八一把搂过她的肩膀,让她的头完全靠在她肩膀上。 “谁说的?我要再考虑下。” “啊?还要考虑?” “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说吧。” “你是指——宫变?” “没错。” “如果我没猜错,都是那个老家伙的手笔吧。” “你倒是对你的对手了如指掌啊。” “他已经老了,算不上我的对手了,更何况你爹也过世了,东龙国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别忘了还有一个李齐。” “哼,他?老家伙一个,他的儿子也没有一个中用的。我不杀他是因为没时间,他也就守城能力尚可,若是打起来我让他一把老骨头碎尽。” 游姝月相信燕八有这样的能力,不过他肯定还是忌惮两国联盟的。 游姝月又想起一桩事,若是燕八的人一直监视着她,那么和京会没有发现吗?如果只是两三次的话和京没有发现她尚能相信,若是如燕八所说他监视她已久,那么和京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承认和京确实对她好,尽心尽力,也不曾背叛过她,但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人。和京背后的人一定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人。 和京到底是谁的人?皇后的人吗?那他为什么不杀了她,反而拼命去救她。他是老皇帝的人吗?那他怎么敢接受她的感情?老皇帝会杀了他的。 游姝月甩甩头,谁的人都不重要了。 她又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他的感情。她一直以为那就是喜欢,直到今日与燕八静坐于此,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直闯心头,与对和京的感觉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才明白过来。那种温暖的感觉是对亲人或者友人的依赖,是她闯入异世的一点安慰而已,并不是喜爱。 两人天马行空的聊了会儿,良辰几人就上山了,带来了许多食物。游姝月从昨天饿到现在,这些食物无疑是雪中送炭,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燕八印象里的游姝月总是高傲冷漠的,这样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说明,游姝月对他放下了防备。 这是个好预兆。 吃完后赏心乐事两人下山去打探消息,良辰则陪在游姝月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待了几日后几人易容一同去了封城入口的破庙里,算算日子游奉也该来了。 果然,等到天黑之后游奉只身前来,废话不多说,一见面就谈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哥哥,你的军队驻扎在哪里?如果火速赶往京城大概需要几日?” “就在一里外,如果五万人一起赶回去,最快可能也要八天,骑兵可以先到。” “泉州那边呢?” “一切安排妥当,我已经按皇上的意思阻隔了李齐大军入京的路,如果他的军队想要先我一步到达京城,必须经过泉州。” 这就是老皇帝为什么让游奉待在泉州的原因,虽然是贬官,但老皇帝私下里授予他特权,他可以任意调动几个城的兵力,为的就是太子逼宫之日成为雪中之炭。要不怎么说老皇帝老谋深算呢,游姝月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看了东龙的地图才明白老皇帝是这个用意。 游姝月道:“也不知道李齐这个时候动身没有,我猜他不敢轻举妄动吧,就算兴师总要有个由头,否则名不正言不顺老百姓不会服他的。” “老百姓不服的是他,并不是太子,太子事成之后杀了他即可。” “哼,李齐才不是个蠢的,估计他也怕太子过河拆桥,自己留了一手吧。” “那他如何进京?” “李老夫人死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回京服丧天经地义。” “什么?”游奉大惊,杀了他娘? 游姝月肯定地点点头,李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又多病,但是李家人一直把她当佛一样供奉着,不惜花费大量人力财力也要把她的命吊着,怕的就是她突然死去,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时刻已到,李老夫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她不死,李齐如何有个正当的理由进京?她不死,太子如何有机会登基? “好,那我们即刻启程。泉州虽然布置好了,但也只能抵挡一阵子而已,一定要赶在他破了泉州之前进京。” “嗯,哥哥你就对外宣布抓住我了,然后借着大义灭亲的名号进京,省的地方上有太子的人,阻碍了我们的进程。” “也好,有我明里护着你,太子的人暗里也拿你没有办法。” “就此商定,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启程。” 游奉看了燕八一眼,对游姝月道:“跟我回军营吧。” 游姝月拉下游奉搭在她肩上的手,温柔笑道:“哥哥先回去吧,明日你与我再会和。” 游奉又看了燕八一眼,担忧道:“可是……姝月,他身份特殊,我恐招来祸事。” 燕八从佛像上跳下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游公子放心,姝月在我手上,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游奉抿着嘴唇,半晌才启唇道:“那就谢过燕公子照顾了,在下先离去,明日来寻你们。” “等等,哥哥,梅娘她们还好吧。” “梅娘没事,美景姑娘也没事。” 游姝月没有错过游奉脸上那一抹羞涩,调笑道:“哥,我可没问美景,你怎么不问自答了?” 游奉红着脸道:“小妹,别拿我开玩笑了,那都是没有的事。” 游姝月装作不知,天真无邪道:“哥哥说的什么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先走了,你们小心,可别掉以轻心。我的军队很有可能已经惊动了太子的人。” “知道了。” 燕八与游姝月并肩,“你哥该不会是……” “不知道,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有情,有何不可?” “姝月可有意于我?” 游姝月转身朝草堆走去,“今夜宿在此,赶紧收拾下吧,把干草铺起来。” 她也是女子,有些话,她也羞于开口,她的心意他应该知道吧。 夜里,燕八脱了衣服裹游姝月身上,游姝月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但见他久久不合眸,游姝月拨弄他的发梢,“为何还不睡?” 燕八的下巴蹭着她的头顶,“不真实,我怕你走了。” “我若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 燕八将其抱的更紧了,呢喃道:“姝月,真的吗?真的吗?” “嗯。” “还记得昙献法师曾说的话吗?他叫我莫强求,我这算不算强求呢?” “不算,是我自愿呀。” 两人夜话许久才相拥睡去。 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女子,终于被他抱在了怀里,这一刻,爹娘离去的痛楚都被这个女子化解了,他好像都不心痛不寂寞了。 东方初现鱼肚白,游姝月一行人便整理好戎装朝京城出发了。 赏心、乐事两人轻功佳,便一路上前打探,燕八与游姝月易容成一对寻常夫妻待在军队里,良辰则穿着游姝月的衣服假扮她,被关在轿子里。 一路心中忐忑,不过还是到了京城,幸好,不迟。 他们到了城外的时候发现京城已经被卢安侯的军队包围了,好在刘平侯在城内也有士兵,皇宫暂时不会失守,游奉打进去的时候刘平侯立马与他里应外合,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太子的人落了下风,谋反士兵被杀的片甲不留,参与此事的官员皆被关押在大牢里。 夏黄公等人均被放出,并予以厚待。 此时此刻,游姝月换回了她郡主的身份,与游奉等有功之臣立在大殿之中,等待封赏。 大殿里留下来的全是老皇帝的人了,这下子老皇帝算是坐稳了他的江山,为他的子子孙孙都清除了障碍。 从姚璟出现的那一刻起,老皇帝就有了这个打算,从他变回女儿身的那一刻起,老皇帝又做了别的打算,现在,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庄重严肃的金銮殿上百官下跪,还有剩下来的两个皇子,东龙常安和东龙恭安也在其中。东龙恭安脸上的喜悦根本就藏不住,大皇子入狱,太子被诛,东龙常安无生育能力,剩下来的,能继承皇位的,就只有他了。他从来不敢奢望的皇位,竟然最终落在了他的头上。今日老皇帝要封太子,终于他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了。他母妃出身商贾,身份低位,现在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鸳鸯双飞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包兴含笑站在老皇帝身边,奉命念了圣旨。 大皇子觊觎皇位,其一人永禁皇陵,不复出焉,家眷当诛。 太子等人意图逼宫,其罪当诛,太子死,余党一个不留。 忠秀郡主游姝月为了江山社稷与老皇帝共同上演苦肉计,假装与大皇子狼狈为奸被太子追杀,引出太子手下同流合污之徒,其心忠贞,天地可鉴,恢复清誉,另行封赏。 游奉救驾杀敌有功,接任李齐之位,任将军之职,可世袭,赏金银珠宝无数,另由老皇帝亲自赐婚。 刘平侯护驾有功,其女刘凤来郡主封为安庆公主。 李齐到达京城之后发现一切都晚了,但其带兵前来,即使有丁忧这个理由仍不能服众,江山还在老皇帝手中,他说如何便如何。于是李齐被撤去职位,夺走李家所有封号,与逆反之人关押在一起。 皇后犯了不孝的大忌,还加害皇嗣,打入冷宫,赐毒酒,死后尸身不入皇陵,姓氏不入宗谱。 其余有功者,皆有赏。有罪者,严惩不贷。 地方官员也都大洗牌,只要是参与了追捕游姝月的官员都是太子的人,一律革职查办。游姝月之所以逃跑就是为了引出这些躲在暗处的地方官员。太子为了抓住她必定会拼尽全力,一定会动用他所有的人,那么他身后的官员们就会一个不留的出动了。 论功行赏后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要出场,那就是贾涉。 梅园赏梅时,贾涉因惹得老皇帝不快而被贬职,贬职是假,查案是真。贾涉拿着圣旨收集了太子的相关罪证,还拿到了一份贪污的名单,并且招揽了大批人才。地方官员革职之后,这些人会替补他们走马上任,稳定朝纲。 贾涉官复原职,除赐金银外,另封为太傅,与夏黄公平起平坐。 几乎每一个细节老皇帝都盘算清楚了,他心思之深,游姝月暂时还达不到这个高度。 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太子和皇后之位即将揭晓。 众人以为,太子必定是东龙常安,有人得了风声,甚至在此之前就跑到三皇子府中提前送了贺礼。而皇后的人选,大家以为会花落德妃头上。 包兴拿出第二份圣旨的时候,老皇帝闭目静坐于龙椅之上。 宫中妃嫔皆晋一位,德妃位居贵妃,柳妃居淑妃位,刘贤妃封为皇后,与太子同日行晋封之礼。 姁贵嫔赐毒酒。 接下来,就是宣布太子之位了。 殿中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游姝月看见东龙恭安脸上那喜不自胜的表情立马把脸转了过去,人呐,奢望少一点,失望才会少一点。 “四皇子东龙恭安忠孝两全,封为宁王,即日赶往江西。三皇子东龙常安德才兼备,甚得朕心,继太子之位,择日行晋封之礼。” 包兴念完圣旨底下人都炸开了锅。 什么?让三皇子做太子?他无生育能力,以后皇嗣怎么办? 一想到此立即有人站出来问了。 东龙常安弯腰道:“不错,本宫是有疾,只不过前些日子已经痊愈了,本宫已有意中人,待册封之礼结束后本宫将会以太子妃的礼节迎娶她过门。到时候还烦请各位赏脸。” 众人惊讶归惊讶,还是不会失了仪态,一个个立马反应过来,行礼的行礼,贺喜的贺喜。站在原地不动的只有东龙恭安,东龙恭安僵在了那儿,他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他三哥明明天生残疾,没有生育能力,为什么突然就好了?而且好的这么及时。难道……难道…… 没错,就是这样。 东龙常安从来就没有什么病,这一点游姝月早就知道了。 之前游姝月有一次误闯了他的院子,正巧就发现他跟一个女子在行云雨之欢。那个时候她就怀疑他不能生育的事情是假的了,即使不能生育,也没说不能娶妻,既然可以娶妻为何不明媒正娶?反而像偷腥的男人一样,躲着外人行男女之事。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怕府里有了女人,他不能生育的谎言会被揭穿了。 虽然那一次被东龙常安发现了,但是他并没有对她动手,兴许是怕她走漏风声,所以在临安公主府的时候,他为了收买她,甚至不惜为花铃说谎替她摆脱嫌疑。 真正确定这件事跟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也有关系,她听德妃说起,刘贤妃入宫的时候很得皇上宠爱,独占鳌头两三年,后来突然就被皇上冷落了,虽然宠爱大不如前,却也是一直屹立不倒。游姝月就猜想,老皇帝真正爱的人只有刘贤妃一个,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为了保护她。爱屋及乌,他最爱的妃子是刘贤妃,那他最中意的皇子,自然是东龙常安了,可是皇后娘家的势力那么大,想要清除他们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么,长时间的斗争中,他的爱子真的能活下去么? 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只有让大家以为东龙常安完全没有竞争皇位的可能才有可能保他平安,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子,自然不会被视为眼中钉。 游姝月通过德妃娘娘的口得知,诊断东龙常安不能生育的御医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这更加让她肯定了猜想。 之前的荣亲王还有其他的皇子,看似得老皇帝宠爱,说白了只是为东龙常安铺路的棋子而已。不管他们多么努力,老皇帝绝对不会让他们走上皇位的宝座! 再一个,东龙常安从来不结交大臣也是老皇帝的意思。那些大臣不需要他去结交,只要是太子的人,他都会替他清除干净。将来真正要辅佐他的人,是刘家人,所以刘平侯不参与朝政,为的就是将来一心一意辅佐东龙常安稳坐皇位。 游姝月早就洞悉了,不说出来是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几个皇子也是没点脑筋,都以为自己的名字是乱取的吗。孩子的名字一般都会带有父母的祝愿,所有皇子的名字里,只有东龙常安的名字是包含了老皇帝的父爱的,常安常安,父愿你常乐安康。恭安恭安,朕只要你恭敬安分。 还有老皇帝那么偏爱游姝月也和东龙常安有关,在大理的时候,老皇帝就考虑让游姝月成为皇后!因为她的足智多谋和绝美的容貌以及外姓郡主的身份,都是成为皇后的不二人选。所以老皇帝一直对游姝月疼爱有加,为了不泄露今天这个秘密,老皇帝对谁都不曾说起过,包括太后,所以太后一度以为老皇帝想纳她为妃,又封她郡主,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东龙常安看着不知所措的东龙恭安道:“四弟怎么了?三哥做了太子你不高兴吗?” 东龙恭安才回过神来,“高兴,高兴,哪里不高兴了,臣弟恭喜三哥。”东龙恭安卑微的下跪。 东龙恭安扶起他,“四弟别跟三哥这么客气,现在三哥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了。” 是啊,只有他一个了,只有他一个了。他们都死了,他还能活多久?他能安全走到自己的封地吗? 老皇帝悄悄走了,他的心愿终于完成了。游姝月被利用完了,双赢的结局很好,只不过,她的婚姻怎么可能由老皇帝摆布呢?而且,她的仇没有报完呢。 游姝月拉回神思,同众人一样道了喜,东龙常安挡住她的跪势,温柔道:“姝月,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游姝月恭敬道:“是。” 还能和以前一样吗?她以前当他是知己,现在不是了,从他成为太子的那一刻就不是了。他终于原形毕露了,他和其他皇子一样渴望皇位,渴望权利和美人。 他已经不再是只会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东龙常安了。 游姝月回了太傅府,郡主府已经空无一人了,游奉也一同住在太傅府。 游姝月与游奉两人重新沐浴换了衣服,与夏黄公在书房里促膝长谈。 夏黄公问道:“姝月,梅娘和美景丫头都无碍吧?” “义父放心,梅娘她们都安全到达上溪了,孙阳和秋子野会照顾好她们的。” “嗯,宫变结束了,天下太平了。义父想辞官了。” “辞官也好,随姝月去上溪吧。” 夏黄公疑惑道:“你也要回上溪吗?” “当然,梅娘在那儿,义父如果去那儿的话,那里就是姝月的家。” “可是……我看三皇子,哦不,是太子,他对你……而且皇上好像也很中意你。” 游姝月的目光穿透了夏黄公的眼睛,飘的很远,“义父,京城是是非之地,万万待不得了。” “退之,你呢?皇上给了你这么大的官职,你有何打算?” 游奉眼里充满了坚毅,“夏叔,退之想完成我爹的夙愿。” 说到游将军,游姝月指间颤动了。虽然从未谋面,她却可以想象那个粗犷的男人对子女的疼爱。 游姝月知道,游奉要走,必须要走。否则会跟游将军走上同一条道路,又或许和李齐是一个下场。 “哥,皇家人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伴君如伴虎,没有谁可以一直得到皇上的信任。” 游奉有些犹豫,妹妹说的没错,可是他爹的丰功伟绩,他的宏图大志,他亲妹妹的未来…… “姝月,我看太子的意思是要娶你做太子妃,皇家的命令我们没有办法违抗的,若是哥哥只是闲人一个,以后你怎么办?” “哥哥不要担心这个,姝月绝不会嫁入皇室。” “可是……” 游姝月打断他道:“只要哥哥跟义父肯跟我走,让我在东龙国了无牵挂,一切都不成问题。” 游奉偏过头,眉头紧紧锁住。他猜想游姝月是借助燕八的力量,毕竟是在东龙国,行得通吗? 游姝月也很急,如果游奉坚持待在东龙国,不光是让她心有牵挂,更重要的是他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和他父亲一样…… 纠结的没有办法了,游姝月知道,再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游奉不肯跟她走的。 “哥,姝月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听好,但我求你控制好自己,不要孟浪行事。” “你说。”游奉的仰月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仿佛动物受伤时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他有不祥的预感,他预感游姝月接下来所说的内容是他承受不了的。 游姝月缓缓启唇道:“哥,你还记得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她的脸色就像战场上奄奄一息的士兵在说他最后的愿望似的。 这样的旧事重提,夏黄公也难免愕然,这是这两个孩子的心伤,他不曾提起过,他刻意去淡忘,他用他一颗慈父的心包裹着他们俩,想减轻他们的痛苦,姝月她,到底要干什么? “记得,一辈子都记得。爹是战死沙场的,为国捐躯,重于泰山。” “你错了!大错特错!” 游奉的声音变得森冷,“姝月,你说什么?” “我说,爹不是为国捐躯的。” “你再说一遍。” 游姝月哽咽着坚定道:“哥,爹,不是死在战场上的。” 游奉把剑猛地掼在地上,红着眼睛大吼道:“你胡说!姝月,我不许你再胡说!” 游姝月悲戚地把头转向夏黄公,“义父,姝月说的是真的。爹他,是被谋杀的!” 夏黄公腾起身,“什么?” 游奉摇着游姝月的肩膀道:“是谁?是谁杀了爹?是谁?” 是谁?普天之下,能杀他爹的还有谁?除了老皇帝还有谁? 夏黄公仿佛猜到了什么,“姝月,难道说……是……是……” 游姝月艰难地点点头。 游奉目光空洞,不停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皇上那么看重爹,怎么可能会对爹下手?为什么只杀了爹而不杀李齐?皇上还那么喜欢你,不是因为爹的原因吗?” “哥,皇上喜欢我是为了利用我,是为了借我的手铲除皇后,是为了要挟你。你知道他为什么杀了爹吗?因为爹还不能与李齐抗衡,他需要一颗棋子,一颗能够打败李齐的棋子。那个人就是你,只有一个被仇恨和愤怒蒙蔽双眼的人才会替他拼命。哥,你以为他真的是欣赏你的才能吗?你敢说他没有借别人之口向你透露爹的死是因为李齐吗?” 游姝月说的没错,老皇帝确实那么做了。而且,那日他被骗回京城,第二日入宫的时候老皇帝为了让他安心去泉州,骗他说,他爹的死是因为李齐,老皇帝要给他报仇的机会,老皇帝把他的计划告诉了他,让他守着泉州,为宫变做准备。 游姝月又说出了一件事,“哥,董笙是爹的老部下,他都背叛了你,你难道一点都不疑心吗?你被陷害回京的事皇上也都是知道的,默许的,为的就是能让你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去泉州,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游姝月说的全对。 他就是怕知道,忠孝难两全。怎么办?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报效祖国,可是他的爹就是死在他要报效的人手上啊! 游姝月继续狠下心道:“哥,为了激怒你,在你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他杀了爹。将来你有了孩子,他为了让你的孩子死心塌地,你说,皇家人会怎么做?” 最后一句话像一道道淬了毒的冷箭射进他心里,是啊,爹已经死了,难道还要连累他的后代吗? 老皇帝太可怕了,他利用人性去巩固他的统治,他的心简直比水底的光线还要黑暗! 夏黄公难抑其痛,几度欲落泪都忍住了,小辈面前,他不想这样。 “哥,跟我去上溪吧,去了上溪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 游奉低声道:“逃的掉吗?” “有燕八相助,可以的。” “好,我先回教练场一趟。” 下定决心后,兄妹两人开始准备出逃事宜了。燕八易容成了美景模样躲在她房里,大家都认识美景,这样一来既可以保护她,也不容易惹人怀疑,上溪那里天高皇帝远的,谁也不知道美景到底在不在那里,于燕八来说,也是最安全不过了。 燕八以美景的模样出现在游姝月房间里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她真以为美景回来了呢。 只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游姝月才明白,这是燕八,不是美景。 “如何易容的这样像!” “嘿嘿,人皮面具。” 燕八小心翼翼揭下人皮面具,游姝月着实惊讶了,听说过这个玩意,见倒是第一次见。 “如果不听声音还真是真假难辨。”游姝月调戏的眼光打在燕八的假胸上。 燕八故作小媳妇的样子捂住胸口,“你想干什么?” “赶紧把脸贴上去吧,省的被人撞见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还要防备着,不能让老皇帝看出端倪来,至少要让他们觉得我是愿意嫁的。” “你能嫁的只有我。” 游姝月知道燕八吃醋了,赶紧换了话题,“这个面具我也可以用吗?” 燕八贴好了“脸”,又在脸上拍了几下,让脸皮更贴紧他的脸,“人皮面具很难做成,一张可能要花费一年的时间。况且这是从死人脸上扒下来的皮,你姑娘家的还是别带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带这种污秽东西?而且,也不是所有人的脸都适合带,总之这东西麻烦的很,要求很高。” 简单的说就是她暂时用不了,因为时间短,没那么容易制造一张她的脸皮。 等等,这个制造可能要花费一年时间?“你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美景的脸皮准备的这么是时候?” 燕八“呵呵”两声说不出话来。 游姝月逼近一步,眯着眼道:“你假扮过美景几次?” “也……也没有几次。” “美景配合你的?” “不是,是我迷晕她了。后来她发现了我就没有这么做了,美景本来想告诉你的,是我让她不要说的,姝月,你别生气,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和京跟东龙常安总是围在你身边。” 算了算了,计较也没有意思了。 燕八提到了和京,说实话,游姝月想知道他在哪儿。他们,算朋友吧,即使他算计着她,但他救过她。 “走吧,出去办点事。” 燕八学着美景的模样走在游姝月身后。 东龙恭安的生死她管不了,也不会去管。柳淡如已经跟容成玄逃到上溪去了,不会有事。容成玄早在游姝月任上溪知府时就与她达成了协议,她给他一个安身之所,保他性命无忧,他给予她相应的财物,让她重振上溪。容成玄完全信任游姝月之后,暗地里转移了大部分财产到上溪。他们两人也只有利益关系而已。 游姝月这次出门是要看两个人的,杀一个救一个。 游姝月从老皇帝那儿求了令牌来,她想要角里先生的命,老皇帝知道的,并且不会阻拦。 大牢里臭气冲天,前几间房里的犯人见有人来尚且伸手喊叫两句,越往里走声音越小,味道也越难闻,腥臭的血腥味让她作呕。 狱卒带她到了铁牢前得了赏钱自行离去了。 角里先生躺在地上呻吟,那是垂死挣扎的人对这个世界浓浓的眷念,他还想报仇,可是没有机会了。 游姝月很直接,也很替角里先生着想,“你想怎么死?” 角里先生抬了抬眼皮,停止了呻吟,咳嗽两声才有气无力道:“承蒙郡主挂念,还来看我。” “说吧,想怎么死?” “我离死也不远了,不牢郡主费心了。” “我看你尚有一口气,这样吧,给你个痛快,五马分尸,用汗血宝马,快的很。” 说完游姝月就快步走了出去,角里先生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叫着:“毒妇!你就是个毒妇!游姝月!毒妇啊!” 出了大牢燕八贴近她低声问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把他五马分尸是吧?” “是,这么说是为了吓唬他。但绝不是因为我心软,这点你要知道。” 他当然知道,肉体的痛苦永远比不上精神的折磨。 角里先生已经那样了,只能说是苟延残喘,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再加上游姝月那样一番话,他不知道残酷的死亡什么时候会到来,在临死之前胆战心惊的感觉会折磨他崩溃的,这比把他五马分尸还要痛苦。 太子的家眷都单独关在另一个地方。游姝月还要去看卢雪。 女眷都关在一个地方,一群人双手圈着膝盖背靠背聚在一起,有痛哭的,有哭累了啜泣的,也有呆若木鸡的。 燕八提着灯为游姝月照明,那些女眷的目光随着灯光移了过来。 李仙妍的模样就像街上的乞丐,不同的是,她身上伤痕累累,都是新伤。 “你还来做什么?” “我不是找你,你就老实待着吧。兴许皇上只赐你毒酒而已。” “你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80章 第八十章 游姝月不理会她,靠近了牢门对卢雪招手道:“过来。” 卢雪闻言支起身体走了过来,“郡主,我的孩子还在。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 李仙妍投去恶毒的眼光,“哼,痴心妄想。太子的孩子,你以为皇上还会留着吗?” “这不是太子的孩子!是那个戏子的!我告诉你,我的孩子不是皇家的!” “你说什么?”李仙妍做势就要来推她,燕八顺手扔出怀里的扇子打退了李仙妍,李仙妍痛苦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游姝月悄悄对卢雪说了几句话,便离去了,走之前还吩咐狱卒把她单独放在其他牢房里。 能做的她都做了,能不能逃脱的了,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嫁给一个戏子也不错,虽然贫穷奔波,却没有这么多的争斗,她也能当一次母亲。 还没三日东龙恭安就突然病重,去世了,朝廷上下都心照不宣,三缄其口。 游姝月也不曾过问,只是替夏黄公写好了辞书,说他老了,想回乡了。老皇帝本来不答应,游姝月去求了东龙常安,最后老皇帝才答应的。 估计他是想用夏黄公要挟游姝月,东龙常安求情他便动摇了一些,再加上还有游奉,所以他才不担心游姝月反咬一口。 游奉也称病了,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老皇帝的人和东龙常安的人都来了,再三确认他是真病后才放心离去。 在游奉称病第三日后,众人都放下了戒备,游姝月等人计划今夜出逃,良辰出城打探情况,他们逐一在城门会和。 游奉当然是假病,他在床上放了假人之后就去了城门和游姝月会和。 游姝月为了麻痹他们,当夜应了东龙常安的邀请去了他府上用膳,一从太子府出来就赶往城门。她估摸着时间夏黄公应该已经赶去了,但是路过太傅府的时候府里灯还亮着,家丁也都在。 游姝月有些担心,下马进去看了看,本想直接去夏黄公房间的,管家却告诉她夏黄公去了郡主府! 怎么回事?义父怎么会去郡主府?她的郡主府应该没人了,在与老皇帝密谋之后她就遣散了大部分人,剩下来的人她也吩咐了他们尽早离去。 她担心事出意外,于是又驾车去往郡主府,又让燕八吩咐赏心去城门与游奉会和,先知会他一声,若是有了什么意外他先走,游姝月再想办法带着夏黄公走。 燕八知道游姝月心急,策马的速度快了又快,马蹄嘚嘚响,游姝月的心神不宁也都表现在脸上。 确实非同小可,若是被老皇帝知道他们今日的计划,那么,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即使东龙常安同意不杀她,老皇帝呢?她的义父和哥哥呢? 到了郡主府的时候门口的灯笼还亮着,一阵风刮起,灯笼摇摇欲坠。 乐事牵着两匹马,燕八随游姝月赶了进去,即使里面可能有陷阱。 一路进去空无一人,游姝月在夏黄公可能在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一点踪迹有没有。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管家不是说义父到这儿来了吗?这里的人不是都走了吗?为什么门口的灯笼还亮着?谁来告诉她?义父到底在哪里? 穿过院子,厨房里传来低浅的呻吟声和一股血腥味,游姝月没想到厨房有人,听到动静立马飞奔进去,燕八紧随其后。 厨房里一个女人搂着一个男人的身体倒在血泊里,男人已经没有气息了,女人也受了重伤,腹部的血不停地往外流。 这两个人就是之前在府里私通被游姝月发现的两个下人。 游姝月一边脱掉外衣堵住她的伤口,一边吩咐燕八去她的房里拿药来。 丫鬟勉强抬手道:“美景姐姐别去了,我就快不行了,郡主听奴婢把话说完。” “是谁?是谁?杀了你们?我义父呢?” “是……是和京公子,他带了好多人来,杀了张哥,杀了我,我肚子上绑的暖腹的小枕头挡了一些剑,不过奴婢也撑不了多久了。” 和京?是他!怎么会是他? “我义父有没有来过?他人呢?” “夏大人来的时候说是你让他来的,后来等了好久,和京公子带来了好多人把夏大人带走了,他的人杀了我们两个。郡主快走吧,恐怕他们还要来的。” “你为什么不走?我不是给你们钱让你们都走了吗?为什么不走?” “郡主,奴婢以为你还会回来的。奴婢舍不得走。奴婢下辈子还要……还要……” “别说话了。” “郡主别管奴婢了,快走吧,快走。” 乐事跑进来找到了他们,急切道:“主子,快走吧,我听到了大队人马的声音。” “姝月,走吧。” 燕八强行拉着游姝月出去,策马而去。 游姝月在马上被燕八圈在怀里战战兢兢,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京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抓义父? 不久后三人赶到了城门,游奉他们也不在了,乐事找到了赏心留下的记号,沿途跟了上去。 燕八知道游姝月担心的不行,于是安慰道:“姝月,你义父没事的。如果他要杀你义父当场就杀了,说明你义父还有利用的价值。和京再怎么样也和你有些感情,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亏待夏黄公。我猜想他只不过是想用你义父要挟你而已,只要你手上他想要的东西还在,夏黄公就没事。” 游姝月听了燕八的话才安心些,关心则乱,刚刚担心过头,一下子没有想穿这一点。但愿如此。 现在几个迷题又扑过来了。和京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抓义父?为什么想要挟她?她手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还有,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做这件事难道不怕老皇帝发现吗?又或许是老皇帝的命令?那她在太子府里的时候为何不把她当场抓起来? 游姝月猜测,皇宫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 游姝月在封城与游奉会和之后便一同前往上溪了。 沿途发现,到处都贴满了他们兄妹的画像,朝廷要抓他们。 奇怪的是,太子并没有晋封,仿佛还有些风言风语说老皇帝的皇位来的不正当。游姝月暂时没有心思去查清楚那些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到上溪,既然他们想从她手里得到东西,一定会找上她的。到时候再救夏黄公也不迟,如果现在鲁莽行事,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夏黄公。 差不多快马加鞭跑了八天,终于到了上溪。 一到上溪游姝月就下了命令,大关城门,阻断东龙国来来往往的所有人。 之前孙阳奉命休整了城门,现在,只要她想,自立为王也可以。攻打东龙国她还没有这个能力,但她能够保证东龙国的军队打不进来。 经过长时间的调整,上溪已经变得很发达了,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梅娘和美景见了游姝月后提着的心才落下来,安抚两句游姝月便急着和秋子野、孙阳等人议事,燕八也在。 秋子野等这一日很久了,首先表达了想法:“依我看,主动出击的好,让东龙国的那些混球们看看我的厉害!当初害我入狱的渣滓们,爷爷得好好教训他们!” 孙阳得知夏黄公还未回来,心里也焦急,不过没有乱了阵脚,而是客观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的士兵还未正式上过战场,首先士气不足。城门加固了,马面也拓宽了,其他防御措施也都完美的完成了。如果等到他们先攻过来的时候能够在城里就击退他们,打击他们的士气,再趁热打铁开门迎战更为妥帖。” “唉,我说孙小子,你知道他们啥时候打过来?要是他们一直不打呢?” 游姝月道:“他们一定会打。” 秋子野又不服了,“打是会打,万一三年五载的才打呢?” “很快就会打了。孙阳,你吩咐下去,三日之后竖起城旗,从此以后,上溪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上溪更名为上溪城。城里没有皇帝,没有颐指气使的高官,只有和众人平起平坐的城主。” 孙阳十分佩服游姝月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上溪城的这些事是他做的没错,但主意全部都是游姝月出的。游姝月说她想当女皇也未尝不可,但是她没有。她说,她是和大家平起平坐的城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是,城主。” 游姝月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孙阳,你才是城主。” “什么?” 不光是孙阳大惊失色,秋子野和燕八也是。 “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比我更适合当城主。” 这里的百姓跟孙阳交往的时间更多,而且孙阳很得民心。孙阳对这里的事又了如指掌,游姝月若有难,他也会出手相助。那么,她当城主还有什么意思?或者说,还有谁比孙阳更合适这个位置呢? 秋子野虽然好战,但并不追求权贵,城主的位置谁坐他都不在乎,又听游姝月说出这样的话后推了一把孙阳,“郡主都说了你小子之后是城主了,还推辞个什么劲,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文人做事九曲十八弯,直来直往不成吗?” 孙阳挣扎了下,最后一咬牙朝游姝月行了跪礼,道:“承蒙郡主信任,孙阳一定不负众望。” “起来吧,以后也都别喊我郡主了,既然脱离了东龙国,我也就不承认他们的赐封了,以后我就和大家一样是普通的百姓了。如不嫌弃,喊我姝月即可。” 秋子野憨憨笑了两声,模样很可爱,黑黑的脸皮上冒出红色,黑红的脸颊更显憨厚。 果然,上溪宣布脱离东龙国的管制后战书就下来了。 没过多久东龙国还没有打过来西凤国就跟耶律一族打了起来,耶律一族虽然战斗力强悍,却寡不敌众。打了一个月后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东龙国的境地。 西凤国跟东龙国结盟了,西凤国跟耶律一族一向不和,东龙国虽然跟耶律一族关系尚可,碍于西凤国的情面一直没有跟耶律一族结盟。毕竟他们的骑兵力量和战马是大家都想得到的,谁想抢这块肥肉谁就让对方不舒服,按理说西凤国不会轻举妄动的,除非中流国对他们的威胁已经解除了,两国盟约不做数了。 可是燕八并没有放弃攻打他们的势头,在他们边陲地区仍然用小打小闹警告他们。那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东龙国内部又发生了政变,所以盟约也不做数了吗? 耗了这么久,六月都快来了,月季花都有绽放的势头了,东龙国还没有动静。 耶律一族死伤惨重,已经坚持不住了,在向东龙国发出求救信后被拒绝了。 游姝月更纳闷了,即使因为怕没解决好与中流国的关系又与西凤国交恶才不肯帮忙,但两国好歹是有交情的,拒绝的话也该委婉点才对。老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东龙常安的意思?也不可能,东龙常安才开始参与国事,不可能采取这么激进的手法。 过了几天孙阳告诉她,耶律一族向他们求救,请求他们开东城门让他们进来。 虽然孙阳已经是城主了,但这样的事他还是会跟游姝月商量,他相信游姝月的决策。 游姝月给的建议是,迎!而且是隆重的迎。 上溪虽然偏远,相对其他城池来说,是地多人少,如今添加人口也好。更为重要的是,上溪防守的能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甚至游姝月在上溪做知府的时候就曾经跟西禄达成了协议,她卖出先进防守措施给他,他要帮她做事。她初回京城被皇后以宋空的事陷害入狱的时候,西禄也是因此才送来盟约书的,从而救了游姝月一命。与此同时,上溪的攻击能力又是很低的,虽然秋子野是良将,他们也有劲弩,输在人少,骑兵弱。如若耶律一族加入他们,那么上溪就会更加强大了。 反正已经和东龙国撕破脸皮了,再补一刀——明目张胆的接受耶律一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耶律一族进城后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用这么隆重的仪式迎他们进来,本来只是想投靠他们,用他们的长处来换一时的安宁,但是游姝月的心意实在让他感动。 所以,耶律一族那么久一直坚持独立,如今竟然甘愿成为上溪城的一份子。 让耶律斛光没有想到的是,孙阳告诉他,游姝月的意思是——拒绝。耶律一族仍旧保持独立,他们是朋友,不是君臣。 游姝月不需要臣子,她更看重的是朋友,比起臣子,这个时候的朋友关系更能让他们为上溪尽心尽力。 孙阳一次次在心底叹服,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胸才能做到游姝月这样。 耶律斛光也是完全折服了。 一切安定下来后上溪做足了迎战的准备,耶律婵之前喜欢游姝月,自从来了上溪更是对她喜爱有加,总是缠着游姝月不放。耶律婵有草原女子的豪放,也很单纯。游姝月也喜欢她,愿意跟她来往。 耶律一族来了上溪也没有闲着,特别是骑兵们,大都心怀感恩的在教练场拼命操练着。 耶律婵握着一把芍药蹦哒来游姝月的院子,见院子里没人,房门正好开着就一边喊着一边跑进去了,正巧看见她书桌上的花瓶里空着,便自作主张地把芍药插进瓶子里了。 插好之后又摆弄了几下,嘻嘻哈哈笑着问游姝月:“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正想让美景去折几枝插着,你倒抢了先。” 耶律婵得意地坐在她身边,牵过她的手道:“这说明我与姐姐心意相通嘛!” 耶律婵是个自来熟,燕八虽然知道游姝月不喜她人随意接近她,但他看得出,对于耶律婵她是不排斥的,她喜欢的,他也会以礼相待。 美景融入这轻松的环境中,觉得舒适又安然,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跟着燕八的时候要四处奔波或者执行命令,之前跟着游姝月也都要时时刻刻警惕着,保护她的安全。现在,他们师兄妹四个又待在了一起,还有她的主子,不,游姝月从来都没当她是奴才而是家人,也都住在了一起。 “耶律公主,这到处都是芍药花,不采芍药你还会采什么呢?” 美景说的没错,故意讨好游姝月还被别人看穿,耶律婵一下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游姝月塞了一块桂花糕到她嘴里,耶律婵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咦,好香甜的桂花糕,现在已经没有桂花了,姐姐是如何做出的?” 燕八道;“那是去年我们那儿酿的桂花蜜,姝月喜欢这香味,我便让人送了些过来。” “燕子哥哥对姝月姐姐真好,味道还不错,就是淡了点。” 游姝月看着她嘟着的嘴暗笑了下,原来燕八连她喜欢淡淡的桂花香都知道,如此细心,怎么叫人不欢喜。 又一阵谈笑风生,孙阳急急跑进来,来不及抹干头上的汗便道:“不好了!东龙的士兵已经驻扎在百里外了,两位将军的意见不一,小姐快随我去城门吧。” 看来游奉和秋子野起了争执,孙阳摆平不了,这才请游姝月前去。 燕八抱起游姝月坐上马飞奔过去,美景也立刻跟上,耶律婵见大家都跑那么快,一时间来了劲,跃上马也跟在了后面。 到了城门的时候,秋子野和游奉已经打起来了,耶律畟在其中辛苦周旋,作用不大。 燕八勒停了马与美景联手打退了他们,两人这才停下。 游姝月瞅了两人一眼,秋子野摸摸脑袋,跟着游姝月进了屋。 游姝月也没有训斥谁,而是坐在了左坐上问孙阳的看法。 “我同意游兄的看法,还是不要那么冒进的好,虽然我们现在有了骑兵,但是骑兵和步兵磨合的时间还不够长,如果贸然上场作战我怕大败反而挫伤他们的士气。” 秋子野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你懂什么?不上战场动动真刀子,那些小子都不知道厉害。再说了,士气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如果不历练下,大家还不是不知道深浅,更是怕的要命。” 秋子野也说的有道理,不管如何,总有上战场的一天,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乐事突然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与燕八小声说了几句话又匆匆离去了,游姝月看了燕八一眼,燕八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没有夏黄公的下落。 游姝月之所以不敢主动出击,就是怕他们拿夏黄公当人质,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夏黄公受了重伤,游姝月想都不敢想,她绝对不会拿义父的生命做赌注。 最终决定,按兵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足足等了三天,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样会打击士兵的士气的,为了增加大家的勇气,游奉、耶律畟、秋子野只好时时刻刻和士兵们待在一块儿,鼓舞大家。 说游姝月不心急那是假的,梅娘见游姝月回上溪之后一直忧心忡忡的,除了三五不时送些点心去,或者去教练场看看游奉,一直待在房里给他们兄妹两人缝制夏天的衣裳。 这会儿见游姝月与燕八单独待在房里,搁下点心就离去了,走之前目光在燕八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燕八礼貌地点了头。 梅娘走后,燕八自顾自吃起点心了,想喂一块给游姝月,她却偏过头,躲过了,他知道游姝月现在没有心情吃。 梅娘才走没多久美景和乐事两人一起进来了,游姝月平常也不关门,所以亲近的人来这儿都很随意。 乐事对燕八说了几句话,声音很低,但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游姝月隐约听见一些。 美景道:“小姐,容成公子来了,见还是不见。” “柳淡如来了没?” “没有,只有容成公子一个人。” 还没等游姝月拒绝,燕八就挥了挥手不乐意道:“不见不见,打发了他吧。” 美景看向游姝月,问她的意思。 游姝月点点头,美景和乐事两人又都出去了。 燕八等他们走了后出去关了院子门,怕再有人来打扰。 游姝月喝了一口茶道:“何事这么紧张?” “回上溪后我一直派人在东龙国打探有关夏黄公的消息,前些日子得了一些消息,我怕不准确,只是道听途说,所以没有告诉你。” “那现在呢?” “现在已经确定了。”燕八见游姝月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她联想到了夏黄公身上,赶紧解释道:“不是你义父,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是东龙国变天了。” “能变什么天?难不成老皇帝驾崩了,东龙常安做了皇上了?” “是,老家伙是驾崩了,但是皇帝不是东龙常安。” 游姝月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什么?不是他?难道是大皇子?”东龙恭安可能早就死了,所以她猜测可能是关在皇陵的东龙孟德。 “也不是。”燕八高深莫测地眯了眯眼,低沉道:“是和京。” 游姝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手里的茶杯被她握的太紧,仿佛要碎掉似的。 “怎么可能?” “是确切的消息。” 游姝月想起元宵节那夜的背影,想起刘凤来的脸,难道说…… 燕八很快很快肯定了她的猜想,“没错,他是刘平侯的儿子,他应该叫刘和京。” 和京跟刘凤来是兄妹,难怪刘凤来总是蒙着面纱,很少有人看过她的脸,难怪那夜的背影都那么熟悉,原来两个人她都认识。 这么说来和京一直藏身与刘平侯的府上,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现在的一切,难怪刘凤来一直没有出嫁,就因为有这么一天,所以刘平侯才没有让自己的女儿嫁出去。 只不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八把这些天查到的事说给了她听,加上一些合理的猜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水落石出了。 早在三十多年前,老皇帝做了件不道德的事,改变了整个国家的轨道。 先皇有五子一女,先皇后死的早,她所遗留下的公主,也就是和京的娘就在如今的老皇帝的母妃宫中养着,公主和老皇帝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甚笃,可以说是众多皇嗣主中最有感情的兄妹。 先皇偏爱公主,经常去太后宫中看她,连带的看老皇帝和太后的次数也多了,所以在众多皇子中,他最中意的人就是老皇帝了。这也为后来篡位一事打下了基础,除了知情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后来,先皇知道自己不久人世,虽然太后抚养公主算是尽心尽力,但是他知道,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女儿,即使公主已经有了驸马,未来的生活也不可预知。在宫中,兄妹情真的不算什么,所以先皇也不相信老皇帝会真的看中他们之间的兄妹情。所以,先皇做了一个惊天的举动。 先皇留下了遗诏,传位与公主,其子世袭之。 拿到遗诏的人是先皇的贴身太监,他却不知道,那太监知道他已经老了,早就找好了下家,那人就是老皇帝。所以老皇帝提前得知了此事,然后命那太监日日夜夜守在先皇身旁。只要先皇断气了,立马来找他。 先皇断气的时候就是老皇帝继位的时候。老皇帝烧了原来的遗诏,命人重新写了一份,皇帝当然是他。又让先皇的贴身太监作证,宫内有卢安侯帮他掌控局势,宫外又李齐镇守,随时随地可以冲进来接应他们。所以,短短一日之内,东龙国就易了主。 而公主有意被立为女皇的事当然让他忌惮的,所以公主还是被他杀了。这么多年兄妹感情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只要她没办法和他抢皇位,她的后代也没有办法跟他抢,那么,其他的人还是可以饶恕的。 那太监知道老皇帝可能会杀他,所以做了双重保障,既投靠了老皇帝又投靠了刘平侯。所以知情者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那就是蛰伏了多年刘平侯。 那个时候刘平侯怀着悲痛从刘驸马到了刘平侯,但那不是他所期望的。他要他的妻子,要他的儿子。和京出生没多久刘平侯就宣称他夭折了,实际上是把他放在了外面养,否则他会给整个刘家带来灾难。 过了多少年委曲求全的生活,今日,他总算是为妻子报仇了!这个国家,是刘家的! 刘平侯在所有人放下戒心之后暗中准备好了一切,并且挑了太子行册封礼的日子拿出了当年被烧的圣旨,真正被烧的是临摹品,这才是真的。这是那太监为了保命才交给他的。 游奉、李齐、卢安侯死的死,逃的逃,军权一下子就掌握在了刘家,刘家看起来一直是安分的,又与老皇帝有一层亲戚关系,所以狡猾的老皇帝都忽视了刘平侯的野心。 现在东龙国上上下下都被刘家控制着,之前一直没来攻打上溪可能就是因为整顿朝纲的事耽搁了。现在消息都放出来了,那么战事也该开始了。 只是游姝月不知道,为什么和京要抓她义父?难道,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没有对她用过一分真心吗?两个人,其实连朋友都不算吗? 欲望能吞噬一个人,把他变成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东龙国出兵了,游奉先是听游姝月的话守城,在城墙上从下扔棉被,棉被里包裹着鞭炮里的黑火药,夹着容易燃烧的稻草。风吹到哪儿,哪儿就像燎原之火迅速燃烧。方法虽然简单,效果却很猛烈。 果然才不到半天时间,东龙国的士兵退的老远,不管再怎么击鼓,都不肯上前一步。 接下来就是秋子野上场了,游奉休息,耶律父子一为左前锋,一为右前锋,又将东龙国的军队逼退三十里。再确认对方无力还击的时候秋子野带兵撤了回来。 今日一站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因为士兵们收获了足够多的勇气。大概大家都没有想到,第一次上战场会赢的这么痛快。 第二天的时候游奉带着人警惕地守在城墙上,对方毫无动静。 第三天的时候,东龙国士兵又来犯。 这一次,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竟然是和京亲自上阵。 游姝月站在城墙上,清楚的看着一切。 他握着长剑的手完好无损。在他旁边的牢笼关押着的人,是她的义父! 为什么!为什么! 刘和京,你真的卑鄙到了这种地步吗?要拿一个老人来要挟她! 游姝月无力的俯在城墙上,燕八搂着她的肩膀什么也不说。因为这个时候,他真的没有办法。兵临城下,却有她的义父做人质。 开城门让他们屠城吗?或者舍弃夏黄公的性命? 游奉也很为难,秋子野在一旁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该面临的总是逃脱不了。 游奉艰难启齿,“姝月,接下来怎么办?” 游姝月挥挥手,“按兵不动,既然已经知道了义父的处地就好办了。” “姝月,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赔了夫人又折兵。”游奉是担心游姝月夜里偷偷前去,正好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你们继续守着,义父的性命暂时还没事。”就算是想要挟他们,也不会很快就结束人质的生命。 今夜,就算天罗地网,她都要把义父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夜里,游姝月换好了夜行衣瞒着所有人溜出了院子,跑到城门比较偏僻的墙角下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守在那儿了。 燕八环着手臂笑看着她道:“就知道你要来,走吧。” 燕八心里清楚,游姝月除了想救夏黄公出来还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和京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他俩都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因为没有证据。最好的证人就是和京本人。 只要游姝月想的,他都会陪她一起去做。救夏黄公也好,问和京也罢,他知道,她的心在他那儿就好了。 两人才走没多久美景和游奉也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墙角见,借着清冷的月色,可见两人脸上可疑的绯红。 游姝月在意夏黄公,游奉也是在意的。他们兄妹二人在意的,美景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窘迫了一会儿,两人挽着手跃出了城墙。 游姝月到达和京的军营时,发现有一处防守很松。她知道,今夜肯定有个陷阱,但她必须要来。 正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远处亮着的营帐中走出两个人,和京正送安怀出营帐。 等安怀离开后,燕八跟着游姝月悄悄前往和京的营帐中,游姝月发现他的营帐后方没有士兵把守。于是让燕八蛰伏在草间,自己则带着刀子跑到了营帐后面去。和京帐子里的灯光灭了下去,游姝月借着月光在营帐后面割了很长的一道口子,自己从那儿钻了进去。 游姝月冰冷的匕首架在了和京的脖子上,“我义父在哪儿?” 和京并不惊慌,甚至嘴上出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你义父没事。” 游姝月舒了一口气,白天看的不真切,她害怕他们对义父下了重手,夏黄公虽然身体尚可,毕竟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就在游姝月放松的这么一会儿,和京折了她的手腕,匕首掉在了地上,和京又反手搂过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与她耳鬓厮磨着。 “姝月,你终于来了。” “你说什么?放开我。”游姝月的功夫根本不是和京的对手,而她现在也不敢大吼大叫,唯恐惊动了外面的人。 “姝月,如果我不抓夏黄公,你知道了真相还会过来见我吗?” 也许会吧,即使知道了他曾经欺骗自己,但他曾经的真心真的感动过她,让她愿意把他当亲人一样。但她知道,和京对她的感情却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果决道:“不会的,放开我。” 和京知道,游姝月容忍不了他人欺骗他,他知道,他没办法得到她的原谅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鸿沟是他跨越不了的。 “姝月,我杀了东龙常安,因为他家里有你的画像。你和他在一起了对吗?” 游姝月知道他指的是燕八,“你的手痊愈了么?这是我欠你的。” 和京落寞地笑了两声,她根本不欠他的,她父亲的死,他也是知道的。 “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了。” 和京才说了这一句,外头就有了冷兵相接的声音。 不好,燕八用的就是软剑!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 游姝月趁他沉吟的这一会儿脱离了他的怀抱,重新捡起匕首一个翻身滚到了营帐出口前。 外头的火把照亮可四周,两人的身影也十分明显。 游姝月掀开帘子现身了,安怀作揖道:“郡主,来的可巧。” 安怀哪里是夏黄公送到刘平侯身边的人,他根本就是刘平侯身边的人,后来夏黄公说要送他去刘平侯身边,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这些为官的人心思都太深了,伪装都成了面具,随时随地可以换下一张脸。 当初在太傅府初见时,游姝月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 游姝月跑到燕八身边与他背靠背呈防守姿态,“我义父待你不薄!” “建功立业才是男儿志向所在。” “卑鄙!” “郡主还是乖乖就范吧。” 和京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挥退了门口的士兵,对安怀道:“放他们走吧。” “可是……皇上,这个男人也要放过吗?” 不放过?他真以为扣押了燕八,东龙国还能安稳下去? “一并放了。” 安怀还想争取什么,“可是……” “朕说了,放了他们!” 安怀弯腰道:“是。” 游姝月又看向和京,和京缓缓道:“明日我便撤兵,夏黄公会安然无恙的。” 游姝月生疏道:“望东龙皇上说话算话。” 和京心中一震,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生疏过。 只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身为人子,不得不孝,身负使命,不得不忠。他的自由,他根本没权利去选。 和京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就像水面缠绵的鸳鸯。 和京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是否也曾得到过这样的爱情。 安怀注视这一切,他知道,游姝月是这个男人的软肋,难怪他肯亲自前来。 和京登基后立马改了年号,并且开始使用,刘家是不承认上一任皇帝的。 刘平侯一心想让他当皇帝,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是刘平侯的儿子,他的母亲死在老皇帝的手上,他的姐姐也需要他去保护。 刘平侯怎么会允许他把真爱都投注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怎么会允许和京独宠游姝月一人,而游姝月也绝不会同意与人共享夫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开她。 可是他心有不甘,他好想再见她一面。 刘平侯为了断了他的念想,不惜出兵攻打上溪,不仅是为了争回东龙国的尊严,还为了杀死游姝月。 和京没有办法向自己的内心妥协,他承不承认游姝月都在他心里。 他不肯与刘平侯安排的妃子同眠共枕,上溪这边就被逼的越来越紧。他知道他一日不放下,游姝月一日不得安宁。 懦弱的他选择了妥协。 今日,他带着那么多的士兵守在上溪城门口,即使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他也觉得高兴了,他还奢望,奢望能见她一面。 是的,他承认他卑鄙,他早料到游姝月不会嫁给东龙常安,在她逃跑之际扣押了夏黄公,安怀先他一步,杀了郡主府里的两个下人。他本想斥责,后来想想这样也好,就让她恨他吧,至少她心里还会有他的位置。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明天,他会把夏黄公送回去,他会撤兵,他会杀了安怀,他会封后。以后他是东龙国合格的皇上,她是人妻,只不过不是他的。 两人才跑出敌军势力范围,就碰见了游奉和美景二人。 美景还没来得及问营救情况如何,游姝月先调侃起了二人,“哥,好巧不巧我和燕八出来看月亮,怎么你们俩也一起出来了。” 燕八还不等美景回嘴也接茬道:“我与我妻看月亮,游兄呢?” 美景一时气急,跺着脚什么也说不出来,游奉在这方面也是个木讷的,羞红了脸挠着头也有些不知所措。 燕八抛下他们俩,搂着游姝月的腰于草上飞行。 他们两人一走,美景更觉尴尬,不过如此看来夏黄公是无恙了,那便好。 游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搂起了美景的腰,“得罪了,夜深露重小心着凉,你休息会儿,我抱你回去。” 美景娇羞一笑,任由他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和京果然兑现了承诺,不仅撤兵了,还把夏黄公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 现在真的是一家团聚了。 燕八出来的太久了,虽然中流国有一个替身暂时顶替他,但不是长久之法,所以他要回去了。 现在夏黄公和梅娘都没事了,游姝月也放心了。她想跟着燕八回中流国,她要陪他解决最后的问题。 弹指间,七月既望。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去年时。 燕八与游姝月策一马,美景与游奉策一马。 游奉已经向美景提亲了,游姝月是她名义上的主人,小小的为难了游奉一番还是同意了,两人婚期订在九月中旬,九月的时候两人会提前回上溪准备婚事,梅娘和夏黄公为主婚人。 燕八说,他要用最隆重的礼节迎娶他的皇后。 十月大典过后,游姝月会回上溪,燕八回中流国。 燕八要在过年之前为中流国找到女主人。 到了中流国后游奉陪着美景在她生活的国度四处游玩,游姝月则假认了一位王爷做干爹,现在仍旧以郡主的身份待在皇宫里,虽说是郡主,宫里的人早就把她当皇后来看了。 燕八的宫里从来没出现过除太妃以外的女主人,游姝月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燕八下了早朝直往姝月殿来,游姝月一边听良辰弹琴一边嗑瓜子,自从来了中流国,小日子悠哉悠哉的,不知道多舒服,而且还长胖了一些,胳膊那儿略显圆润。 哎,果然没有刀架在脖子上就是容易松懈。 本来她以为会有一些朝廷重臣或者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偶尔来宫里找茬,当真是多虑了,燕八全部都给她摆平了,现在中流国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提选妃的事,也没有人逼着燕八赶紧立后。 燕八清楚的很,对待这些老东西,软的不行,硬也得用对方法,罢他们官当然是不行的,最直接有效的还是一个人打一顿板子,这招还特别奏效。打了十几个官员后再没有人敢来烦他了。 黄色肩舆停在姝月殿门口,宫里的人都跪了下来,游姝月还坐在那儿,虽然说是燕八的地盘,但是让她下跪,实在太别扭。 以前跪老皇帝是为了委曲求全保性命,现在你让她跪谁,还真不习惯。 燕八挥退了众人,把游姝月抱进了暖阁里,“大典将近,我还没想好带哪些人去。” 游姝月回忆了下,她记得上一次燕八除了他们四个没带别的人,“跟上次一样不就好了。” “隆裕太妃死了。” “死了?” 隆裕太妃是西禄的婶婶,她手里还有西凤国传下来的秘密。隆裕太妃都还没有杀了西禄报仇,不会自杀,她年纪不过三十,身体也还好,应该不会是自然死亡。那就只可能是西禄杀了她,西禄既然敢杀她,也就说明皇室的秘密已经在他手里了。 游姝月沉吟道:“这次去大理可好玩了。” “嗯,我也觉得会有事发生。那这次就带两个叔叔和况太傅一起去吧。” 游姝月隐隐觉得,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要被解开了。 九月初时,美景和游奉来了宫里,同游姝月打了招呼,两人就先回上溪了,再过几日燕八处理完手上的事,再把去大理的事吩咐好就和游姝月一同回上溪,那个时候正好赶上美景和游奉的婚礼。 然后几人再一同去大理,把最后的谜团解开。 池塘里流光浮动,几群小鱼在水里欢快地游着,游姝月撒了一把撕碎的馒头,瞬间围过来一团黑色。燕八划着船采了一大推莲蓬,莲蓬的根茎都还没有完全折断,藕断丝连的,汁液摸着都黏手。 游姝月冲他招手,燕八赶紧调转了舟头划过来,抹了把汗递了个莲蓬给游姝月,“尝尝,明日就要启程了,再没这样好玩了。” 游姝月剥了几粒,把壳吐的老远。 “可惜看不到昙花开了。”她殿中的好几盆昙花这几天就要开了,明日要去上溪见哥哥和嫂子,无缘见了。 “没事,我们可以把花带去。” “算了,太费事了。” “从大理回来也能看得到,宫外有个老花匠手艺很好,养花也有一套,想让昙花晚开一些没有问题。” 改变花期是不容易的,游姝月有了兴趣,笑着点头。 回到上溪的时候就像回到了家乡,众人的热情迎接,都让她宾至如归。 大红的院落,贴满了囍字。 梅娘和夏黄公作为主婚人,美景戴凤冠着霞帔,与游奉三拜天地。 行完礼,游姝月喊了第一声嫂嫂,众人又是一番玩笑,折腾了许久才坐下吃饭。 游姝月吃了七八分饱便溜了出去,燕八悄悄跟上了。 游姝月知道燕八跟了上来,故意带着他走街穿巷,跑了一个时辰实在跑不动了,才在一处较开阔的山野里停下,游姝月气喘吁吁道:“跑不动了,不玩了。” 燕八气定神闲走过来,“怎么样?要不要恣意一次,我们偷偷先去大理。” 游姝月狡猾一笑,“好啊,甩掉你那些随从。” 说着又跑了起来,买了两匹马策向远方。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玩到了大理,估摸着其他人再过几天也会到了,两人便在观津歇了下来。 观津的百姓衣着都很有特色,而且习俗也与众不同,经常有些祭祀类的活动,上次来的谨慎,没注意看什么,这次可以畅快的游玩一番了。 两人换了与观津人一样的衣裳在街上闲逛,突然从书斋里窜出来一个小童,扯着游姝月的衣裳道:“姐姐,姐姐,这本书是另一个姐姐让我给你的。” 游姝月接过书道了谢,不过是《女戒》而已,只是翻开书,首页有一行字——雅楼叙。 这小楷是女子的字,娟秀的很。 燕八问:“怎么样?去不去?” “去吧,我还没猜到来人是谁。” 游姝月想遍了她认识的女人,这个人,她当真猜不到。 雅楼不像上次那样热闹了,楼下稀稀拉拉几个公子哥,到了楼上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着紫罗兰色的长裙临楼眺望,游姝月走近了,她才转过身来。是她! “忠秀郡主近来可好?” “凤来郡主客气了,姝月很好。” 刘凤来的眼光在燕八的脸上扫过,露出惊艳的神色。燕八别过脸,深情地凝望着游姝月。 “那便唤你游姑娘吧。” 游姝月点点头,表示允许了。“不知道郡主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无甚,只是想见见你而已。皇弟他……” “你弟弟如何与我无关。” 刘凤来识趣的闭嘴了,是啊,现在她已经跟心上人在一起了,她又何必为弟弟多此一举呢,根本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和京每日都有那么一段时间出神着,那样迷惘的目光,真叫她这个做姐姐的心疼。 “游姑娘,德妃她很好。” “那便多谢了。” 从东龙国逃出来后,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德妃了,因为她并不知道东龙国会易主,她以为德妃还可以是德妃,现在知道她没事了,心里安慰了许多。 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游姝月挽着燕八告辞了。 两人走后刘凤来喊了声:“出来吧,她走了。”和京这才从屋顶跃下来。 又闲赋了几日,美景和游奉新婚燕尔也都赶来了,夏黄公和梅娘年事已高,就留在了上溪,省的舟车劳顿。 三国人都到齐的时候大理寺的和尚也来了,这次来的还有昙献法师,这倒是令众人惊讶,竟然劳烦昙献法师亲自下山了。昙献法师对众人行了礼之后又走到了游姝月身边,重新施了一礼,并且问候了一声:“游姑娘别来无恙,身体倒略有丰腴了。” 游姝月颔首,也礼貌道:“劳法师挂念了,上次一别竟然有一年之久了。” “时间总是停不下来的。” “这次去大理寺如果法师不嫌弃,姝月可以陪你参禅。” 昙献法师眼睛一亮,游姝月的意思就是愿意把经文告诉他了,太好了,宝经终于完整了! “多谢了,多谢了。” 众人不明就里,昙献法师谢她什么,按理来说得便宜的人应该是游姝月才对,昙献法师从不轻易与人讲禅。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进大理寺的路上难免与不想见的人碰面,自然是希望能够躲开的,所以游姝月他们的脚步比其他两国人的脚步要快些,只不过两个王爷和况太傅体力稍有欠缺,偶尔跟不上,游姝月等人只好歇下来等等他们,歇着歇着其他人就跟上来了。 西禄见大家都停在了这里,也命令手下的人停了下来。连寻常的问候也没有,大家都是各自顾着各自的人。 只是西禄记恨着游姝月摆他一道的事,心有不甘,还是忍不住出口讥讽了一句:“游郡主体态愈加丰满了,为人妻果然是不一样的。” 这里的人都知道游姝月是没有嫁的,西禄说这话真让她有些难堪!果真是心眼小的人。 本来两人之前达成了协议,游姝月给他防御之法,他适当的帮游姝月,上一次到大理的时候西禄跟皇后勾结,差点害她丢了性命,游姝月当然不会继续帮他,但她也没有立马终止交易,而是等着西禄在跟中流国打仗的时候摆了他一道,游姝月原本答应了送防御的机械过来,等西禄打的快撑不住的时候爽约了。 人犯我,我不忍! 游姝月心里还有点不高兴,除了西禄侮辱她不洁身自好,还有一点,他已经不是第一个说她长胖的人了! 懊恼间游姝月忘记了回嘴,燕八一把揽过游姝月的腰,横了西禄一眼道:“用不着西公子关心,你应该关心的是她的肚子。”燕八撇了一眼西禄带来的女人的肚子。 西禄听了燕八的话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蠕动的绿虫。燕八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后宫中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这个女人前不久被人污蔑与人有染,后来有人证还了她清白,西禄又考虑到她娘家的势力便囫囵过去了。为了前朝的稳定,西禄就把这件事盖过去了,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而燕八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他远在西凤国,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燕八的监视下吗? 燕八的话确实给他敲了警钟,西禄心下忌惮着也没有还嘴了。 游姝月明显是恼了,一时间气血上涌,头有些发晕,软软地靠在了燕八的怀里,燕八见她揉着太阳穴,慌忙问她怎么了,美景也跑过来给她把脉,再三确认后才欢喜地叫着:“姝月,你有喜了。” 最高兴的是燕八和游姝月,最失意的是和京,他听了后起身带着随从的人走了,留给大家落寞的背影。 耶律婵闲的久了,一听说游姝月有孕了高兴的又蹦又跳,“姐姐,姐姐,你答应了,生了小娃娃要给我做伴的。” 耶律婵生母死的早,爹爹和哥哥都对她很好,只是没有一个像母亲一样贴心的人。游姝月虽然看着难相处,实际上平易近人,而且对她照顾的很周到。梅娘给她做衣服的时候,她也会让梅娘给耶律婵也做一套,或者美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她也会想到给耶律婵留一份。这些耶律婵都是看在眼里的,昙献法师说的真没错,游姝月真的成了她很亲很亲的人。 不论游姝月当她是不是妹妹,她都打心底里当她是姐姐了,如母的姐姐! 昙献法师只一声“阿弥陀佛”表达了他的祝福,祝福游姝月,祝福她的孩子。 因着有了身孕,接下来的大典游姝月都没有参加,美景在一旁照顾着,耶律婵也时常伏在她的肚子上自言自语。 当一切都结束后,众人都收拾好行囊准备走了,说是要走,其实都没有走的意思,昙献法师来到客人居住的院落里做最后的道别。 几国国君聚在一起,欲言又止的看着昙献法师。 还是西禄把手里的扇子一掼,豁出去的说:“昙献法师,今日事情不了,我回去也总是心神不宁,索性今日大家都把秘言带来了,还劳请昙献法师为我们解开迷题。” 昙献法师思索了下,这是几个国家的事情,他既入空门就不应该参与的,如果引起天下大乱那真是他的罪过了。 游姝月站出来说:“昙献法师,天下分分合合本就注定,不会因你一言而变,既然三国国君都有意解开先人之谜,何不遂了先人的心愿,让她们安息呢?” 昙献法师道:“那贫僧愿意一试。” 西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燕八跟和京都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就是所谓的“密语”,昙献法师一一接过,每看一张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昙献法师把纸条递到了游姝月手上,“游施主,你看看。” 游姝月看了看,统共只有三个字,“花”、“东”、“南”,这不是…… 游姝月与昙献法师面面相觑,难道真的指的是花海那儿? 燕八急问道:“姝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是昙献法师的私人领地,她不能随便泄露,昙献法师似乎也想了一桩心事似的,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大家随我去吧。” 众人不明所以,但昙献法师如何说那便如何做吧。 昙献法师又吩咐道:“几位同门也随我来吧。” 除了游姝月等来参加大典的人,大理寺里的几个位高者也跟着走了,去年找回舍利子的禅止大师也在,游姝月的目光在他的手上流连着。 昙献法师带着大家从他住的院子到了花海,花儿还是去年时,只是人不似。 众人也都被这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都深秋了,这么大的一片花海还茂盛如春,难道大理寺的魔力竟然大到如此么? 这里最神秘的就是仙缘湖了,所以昙献法师把众人带到了那里去,至于能否找出祖先传下来的宝物,他也不知道。 众人顺着桥走到湖中央的莲花座旁,巨大的玉雕莲花座,上面盛着一根玉柱,玉柱有半人高,好几人都出声问昙献法师,这是什么东西。 昙献法师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 游姝月围着莲花座转了一圈,看见莲花座背后有一个小孔,小孔的大小和弹珠的大小差不多,而弹珠的大小和舍利子的大小差不多。 游姝月走到禅止大师面前,毫不客气的问:“禅止大师是否应该把舍利子拿来?” 禅止肩膀一颤,强自压着心慌,双手不停的拨弄佛珠,反质问道:“游施主什么意思?舍利子岂是随意供你们玩耍的。” 昙献法师上前解围道:“游施主,舍利子是佛门前辈遗留下来的圣物,不可亵渎,如若你喜欢,我死后留下的舍利子赠与你便是了。” “昙献法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问你,你对禅止大师熟悉么?” “我生与此,禅止大师虽是后来者,也与我共处有十五年多了,同为佛门弟子,自然是熟悉的。” “那他想要杀你,你可知道?” 仿佛被人揭开阴谋,禅止大师语无伦次的极力狡辩着。 游姝月被燕八护在身后,禅止大师再也没有靠近一步,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 游姝月指着他的右手问到:“敢问禅止大师,一个常年吃斋念佛的人手指怎么会泛黄呢?” 禅止大师把手缩到了背后,还欲辩解什么。 游姝月给了他致命一击,“禅止大师,燕八一心想知道父母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总得让他双亲魂归故里的,否则燕八一辈子都会自责。” 禅止大师动容了,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舍利子,都交给了游姝月。禅止大师盯着燕八的脸怔怔出神,游姝月觉得他透过这张脸在看另一个人,禅止大师自言自语道:“太像了,太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型,细水长流的爱情。 第86章 大结局 游姝月把舍利子放进了莲花座的洞中,舍利子就是钥匙没错。游姝月才把舍利子放进去,仙缘湖的另一端开始洪波涌起,河水竟然自己分道了,过了一会儿,莲花座的后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阶梯,水都被挡在了阶梯两旁的墙之外。 游姝月率先往里走,燕八紧跟其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 阶梯下面是个很大的地下室,地下室十分空旷,正前方有一个水晶棺,棺材旁边的墙壁上靠着两具尸体,水晶棺的正上方供着一个雕花的木盒子。 燕八和昙献法师同时朝尸体扑过去,燕八对着男尸道:“父皇!” 昙献法师则喊:“师傅!” 众人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昙献法师一直不知道他师傅的去向,殊不知他的师傅就在他的住处。 禅止大师走到水晶棺材旁边,深情的凝望着里面的女人,那是一张和燕八有八分相似的脸,游姝月喊了燕八过来:“燕八,你娘在这儿。” 燕八极力隐忍着,有些踉跄的走到水晶棺旁边,“娘。” 游姝月对禅止大师道:“事到如今,禅止大师还不肯说吗?” 禅止大师整理了下袈裟,伸手撕下了人皮面具,美景惊呼:“师傅!” 和京却道:“鬼谷子!”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能理清楚的只有禅止大师一人,如今只有听他说了。 禅止大师看了看水晶棺里的女子,又看了看燕八,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众人。 鬼谷子和燕八的娘是师兄妹,他一直爱慕着燕八的娘,只是他一直不曾表白过心意,后来燕八的娘和中流国的皇上相恋了,鬼谷子就一直守候着。 鬼谷子见师妹怀孕后便开始训练比燕八稍长的孩子,做他的守护者,从魔鬼训练中脱颖而出的便是美景他们四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燕八的安危。 鬼谷子也以为中流皇上会一心一意的对他师妹好,直到燕八六岁那年他的师妹突然离去了,他一路追踪调查才知道,原来他师妹深爱的男人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因此,他师妹才会出走,自杀在途中。 鬼谷子一直追到了大理寺,完全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中流皇上在来大理参加大典的时候与一个尼姑坠入爱河,并且那尼姑怀上了他的孩子,花海这个地方就是尼姑发现的,尼姑怀了孩子之后一直在此居住,但一年见一次的相思之苦实在熬人,东龙皇上平常也借着礼佛的借口常到此来与她私会。 这种得不到满足的欲望让中流皇上欲罢不能,在燕八六岁那年,他的娘还是发现了这件事。 燕八娘亲的死让他父皇十分自责,所以找到了他娘的尸体后一直躲在花海里,那个时候昙献法师才两三岁,中流皇上令昙献法师从天而降,假装他是天注定的圣人,让他被大理寺的和尚们所接受。在花海处,中流皇上也做和尚装扮,告诉他,他只是他的师傅而已,而那个尼姑也只是以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仆人的身份在他身边,因为她的心中也怀有愧疚,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情愫暗生,燕八的娘也不会自杀。 直到禅止大师找到了这里,他偷偷杀了这一对罪人,却对幼小的昙献法师手下留情了,直到昙献长大后,他觉得那张脸越来越像他娘,他的恨意又起,游姝月因为和昙献法师一年未见,所以细微的差别也看的出来,昙献法师的样子不像是生病,而像是中毒。 游姝月仔细观察,发现只有禅止大师的手指有药草浸泡的颜色,而且看样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她才猜测禅止想杀昙献,而禅止大师那么在乎舍利子,看着燕八的时候又是与众不同的,所以游姝月猜测其中定有关联。 直到禅止大师讲完所有事情,她才终于明白。 昙献法师知道了自己肮脏的身世,心里十分内疚,他不停的对燕八念着“阿弥陀佛”,紧闭的眼睛,睫毛也湿润了。 燕八托起他的手臂,诚恳道:“不怪你。” 西禄看完戏颇不耐烦道:“禅止大师,那先人留下来的宝物你知道在哪儿吗?” 游姝月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宝物自然在大理寺中,大理寺就是燕八祖先为了让他们国家再次统一,所以才建立了大理寺,大理寺本来是直属中流国的,慢慢的竟然脱离了中流国的管制独立开来,所以才变得这么神秘。依我看,所谓的宝物就在这个盒子里面,而开启的钥匙则只有中流国的皇上才有。燕八,你的父皇可有交给你什么特别的东西?” 燕八思忖着,摇了摇头,游姝月又问了昙献法师:“你师父可有交给你什么特别的东西?” 燕八的父皇就这么两个儿子,肯定有一个人有,有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他多偏爱一点的人吧,游姝月正为燕八感伤着,昙献法师也摇了摇头。 游姝月纳闷了,难道他还没来得及交给自己的孩子? 西禄快她一步去检查了燕八父皇的遗体,泄气道:“他怀中空无一物。” 游姝月想起什么似的问燕八:“你那个月牙形的标志是每个皇上都会用的吗?” “不是,那是我父皇……”说着燕八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是银白色月牙形的项链,他除了来大理参加大典时都没有带过,所以游姝月也一直不知道。 游姝月拿过月牙,挣断项链,把月牙从盒子侧面圆形的孔里放进去,月牙好像掉进了一个洞了,过了一会儿,木盒子当真打开了。 西禄怕有机关,又想看又不敢打开,燕八作为中流国的继承人,踮起脚尖把木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耶律婵道:“怎么只是一个蛤蟆?” 游姝月解释道:“这不是什么蛤蟆,这是侯风地动仪。” “姝月,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游姝月点点头,她在古书上见过。 侯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旁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向,乃知震之所在。 简单来说,就是个测地震的,现在的古代有这个东西,确实算很先进了。 西禄不满道:“我还以为有什么神秘之处,不过是这样个器械罢了。” 禅止大师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尽了,他伏在水晶棺上淡淡的笑着。 美景过去为了关上了双眼,毕竟师徒一场。 昙献法师处理好了后事,他跟燕八商量好了他们爹的遗体还是带回中流国好了。 现在好了,燕八的爹娘虽然死了,好歹找到了,燕八的心愿也了了。 一个月后。 回到中流国后游姝月悄悄溜回了上溪,燕八没有食言,他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五彩缤纷的花瓣从中流国一直铺到上溪,游姝月在义父、梅娘、哥哥嫂嫂和众多友人的祝福中踏上了花路。 她隐约觉得有人在窥视她,回头之间树影晃动,似有一袭黑色身影。 不论过去如何,她的丈夫是燕八,她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燕八怕伤着孩子又担心游姝月犯浑,也坐在马车中陪着游姝月,到了中流国后他一路将他的皇后抱进了宫中,与他一同接受着万人跪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地府谈恋爱》,轻松搞笑,细水长流的爱情,求收藏~ 本文完结无番外,新书还希望大家多多捧场,谢谢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远航少女】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